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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8章 盛左堂此言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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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各个重要的城市,都通了电话。

    联系起来也方便。

    昨夜发生的事,慈禧一大早就收到了消息。

    近来清廷主要有两件大事。

    第一,清廷下旨让民间妇女放足。

    是的,没有错,清廷起初只是鼓励放足,到了这会儿几乎已经成了法令,要求妇女必须不得裹脚。

    只是上有上策,下有对策,裹脚之风屡禁不绝。

    连满人家庭,也有许多不听话的偷偷裹脚。

    谁让大脚不吃香呢?

    第二,清廷授醇亲王载沣为军机大臣。

    这等于无声的宣布了下一任皇帝继任者就是溥仪了,因为爱新觉罗·载沣是溥仪他爹!

    临近年节,慈禧本来挺高兴的。折腾的一年,终于过去了,希望来年风调雨顺、乱党死光光。

    可一听到了赵传薪大闹汉口日、英租界并抢了日本人钱的消息,顿时开始闹心起来。

    这个扫把星,还让不让人过好这个年了?

    爱新觉罗·载沣说:“老佛爷,刚来的消息,日本驻汉总领事水野幸吉,被赵传薪枭首,死于日租界外。除此外,英租界共死86人,伤39人。日租界死125人,伤48人。横滨正金银行,共损失395万日元。日租界、英租界和法租界房屋等各项损失共计18万日元……”

    慈禧咬牙切齿:“他们怎么说?”

    爱新觉罗·载沣小心翼翼道:“法国方要求朝廷严惩凶徒,英国声称炮舰不日抵达我国沿海,不排除开炮的可能。日方,联合英、法、德、比利时等国,欲在上海、汉口、天津卫等地增兵筹建自卫军,以护子民人身财物之安危……”

    “什么?”慈禧顿时毛了。

    本来列强就虎视眈眈,现在又要增兵,难道八国联军之势又要重演?

    以往,列强都是不要脸的无事生非找各种借口,争取自身的利益。

    可这次不同,这次妥妥是被动的,赵传薪把他们惹毛了。

    赵传薪是明目张胆的抢劫银行,有第一次,难保没有第二次。

    长此以往,谁受的了?

    爱新觉罗·载沣话还没说完呢:“日本驻京总领事照会外务部,要求朝廷追回他们损失的银子,否则不肯善罢甘休!老佛爷,朝廷没银子啊……”

    难道又要割地赔款?

    慈禧无力的瘫在椅子上:“去联系盛宣怀,他在汉口,想法子与赵传薪沟通,能让他还钱最好……”

    爱新觉罗·载沣有些懵逼:您老可真是敢想!

    ……

    赵传薪抵达盛宣怀公馆的时候,恰好碰上了从汉阳铁厂回来的盛恩颐和本杰明·戈德伯格一行人。

    赵传薪到公馆门口同时,他们也下了黄包车。

    侍卫还待上前接应四公子,却见盛恩颐和胡赓堂两人下了黄包车“噗通”给赵传薪跪了:“赵先生,收我二人为徒吧……”

    路上,本杰明·戈德伯格从百姓口中得知赵传薪已经表明了真身。

    盛恩颐带他去铁厂参观,并利用盛宣怀顺位第一继承人(前三子夭折)的身份查阅了账目,本杰明·戈德伯格投桃报李,假惺惺的透露了赵传薪的身份。

    二人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

    成昆法师就已经够厉害了,加上战神光环,两人敬仰之情如同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赵传薪英雄了得,威风八面,精通术法,又懂得经商家财万贯,据说还有各个身手了得的一批死忠手下。

    连他身边一条狗都比人还精!

    是以,看见赵传薪立即要拜师。

    没道理这个小洋鬼子能成为赵传薪徒弟,他们就不行。

    赵传薪不料他们来了这么一出,静静地看了看盛恩颐,摇头说:“盛老四,你太丑了,拜师不妥。”

    “……”盛恩颐心说别人都夸我英俊,唯独你说我丑,真是没有审美,他咬牙道:“我可以在脑袋上套个袋子!”

    我焯……你狠!

    旋即又看看胡立,赵传薪摇头:“至于你胡立,为一女子便能郁郁不乐,随你爹啊,属实没出息,我们师门不出花痴,故以拜师不妥。”

    “师父,徒儿改,区区红粉骷髅而已!”

    赵传薪鼻孔喷出两道烟,掸掸烟灰道:“再说吧。”

    已经看傻了眼的侍卫,却不敢随意放行,伸手将赵传薪拦住。

    赵传薪瞥了他一眼:“滚去叫盛宣怀出来。”

    哪怕赵传薪口出不逊,侍卫也不敢发怒:“还请问阁下大名。”

    “赵传薪!”

    侍卫嘴都有点瓢了:“赵赵赵……”

    边说边往回跑,好悬没把靴子跑掉。

    盛恩颐和胡赓堂赶忙跟上。

    一行人被引入公馆内。

    来到客厅,赵一仙见架子上摆着一尊玉佛。之所以说摆,而不是供奉,是因为除了玉佛外没有香烛。

    更像是一件装饰品。

    赵一仙却十分虔诚的合十弯腰,嘴里念念叨叨。

    赵传薪见那玉佛旁有个红色字条,上面写着:信士盛宣怀,立功种德,遍苍生之口;施仁布义,恩颂紫陛之心。俟大工告竣,光降拈香是幸,肃此芜函,贫衲源皓百叩。

    这应当是盛宣怀给哪个寺庙捐款了,人家送的。但明显盛宣怀,并不是真的善男信女,所以根本不会供奉,只是拿来当装饰品。

    见赵一仙撅着腚,上别人家里拜佛,赵传薪嗤笑:“你他妈那是拜佛么?你是缺啥拜啥吧。”

    国人千年万年都如此,逢庙必拜,就连赵公明过生日还放鞭炮,乌烟瘴气一整天。赵传薪要是财神,那一天他得被烦死,麻痹的愿放炮的统统破产。

    他们拜的那是漫天神佛吗?拜的是锦衣玉食,拜的是逢凶化吉,拜的是早生贵子,神佛他妈的闲的了管你这点狗屁倒灶的逼事儿。

    赵一仙被说破了心事,老脸一红:“拜一拜,总归是没错的,礼多佛不怪。”

    干饭:“汪汪汪……”

    赵一仙:“它说啥?”

    本杰明·戈德伯格:“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要心平气和,坚持你的多元化信仰,共勉之!”

    赵一仙:“……”

    随着随从到了会客室,盛宣怀不知怎么想的,在椅子上安坐如山,仿佛还要拿乔。

    可当见了赵传薪,盛宣怀眼睛睁大:“是你?”

    这不江轮上碰上那个恶僧吗?

    赵传薪脱掉鱼尾风衣,随手一丢,精准的挂在衣挂上:“来来来,都坐,到这里就像自己家一样不要拘谨。”

    当你自己家了怎地?

    盛宣怀怫然不悦。

    本杰明·戈德伯格眼睛一亮:“师父,你要这么说,俺可就不客气了。”

    他眼睛瞄上了书架上的书,毫不客气的抽了一本,塞进了棉袄怀里。

    盛宣怀心疼的嘴角抽搐:“那是万历年间的《博古图录》啊……”

    他好收藏古籍,常年乐此不疲。

    赵传薪摆摆手:“为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拿走便是,心疼一下,都算为师没有格局!”

    盛宣怀:“……”

    你确实不心疼,这书跟你有什么关系?

    赵一仙见状,眼珠子贼溜溜的转,朝一块寿山石走去。

    赵传薪却呵斥道:“狗东西,这是盛大人的公馆,当你自己家了怎地?还不快放回去?”

    赵一仙懵逼了,他知道赵传薪喜怒无常,但这也太双标了。

    徒弟就可以随便拿,我就不行?又不是你的东西。

    赵传薪又说:“还不赶紧见过盛左堂,打好关系?要不你给盛左堂磕一个,让盛左堂多多提携。”

    赵一仙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盛宣怀就气呼呼甩袖:“免了。”

    众人谁也不知道赵传薪葫芦里卖什么药。

    赵传薪坐下,点上烟,翘起二郎腿:“盛老四,给泡点好茶,天怪冷的,武夷山大红袍就行。”

    盛恩颐二话不说,屁颠屁颠的就去了。

    盛宣怀更气,好歹你他妈是我盛宣怀的儿子,被人像下人一样支使,传出去我这老脸往哪放?

    盛宣怀想起了朝廷的电报,硬着头皮说:“赵先生纵横汉口,声势赫奕,日本领事水野幸吉才将陈锦尸首,棺木未合,好不威风。”

    赵传薪听到了他语气中的揶揄,心说盛宣怀倒是有点胆色,竟然不怕自己翻脸。

    他笑嘻嘻道:“都靠盛左堂你们这些朝廷命官衬托,赵某才显得有那么点骨气,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昂……”

    “你……”盛左堂肺子好悬气炸,他自我催眠小不忍则乱大谋:“赵先生是痛快了,可有念及朝廷,念及黎民百姓?列强船坚炮利,若举国来犯,你能当得起罪责吗?”

    “啊?这么严重吗?真是可怕!”赵传薪拍打胸口,按回受惊的小鹿:“那我跑路?”

    “……”盛宣怀怒道:“你倒是能跑,可百姓怎么办?朝廷怎么办?”

    赵传薪龇牙一乐:“盛左堂就别演了,你想说什么,请直入主题。”

    盛宣怀脸上的怒气一收,淡淡道:“朝廷的意思,让你交出三百万日元,归还日本人,此事或许还有善了的可能。”

    赵传薪所问非所答:“别人有的怕我,有的又敬又畏,连奕劻和载振父子见了我都像耗子见了猫,赵某很好奇,盛左堂为何不怕?”

    被人看穿演技,盛宣怀也是有些尴尬的。

    他调整了一下心态,淡淡道:“老夫赚钱,靠的是本事过硬,可旁人只看到老夫的红顶子。你赵传薪赚钱,靠的也是才识敏捷,可旁人只看到了你的沾满血的双手。老夫不信你单靠屠夫之名号,便能在美国赚五千万美元。

    所以你我都能一眼看穿彼此。”

    盛宣怀不是刻意恭维,他还真就这么觉得。

    在1899年的时候,慈禧和光绪两人第一次召见盛宣怀,当时盛宣怀还是铁路督办大臣和大理寺少卿。

    慈禧表达了对英国佬图谋四川和藏地的担忧,而东三省也被虎狼环伺,练兵似乎又没多少成效,该如何是好?

    盛宣怀当时就说,列强动不动就拿战舰唬人,战舰的炮只能朝着沿海地区开,战舰的运载士兵数量终究有限,英国这种情况,其实朝廷还是能够应对的,就好像不久前打退了法国一次。但是,陆地就不同了。沙俄借了巨款,将铁路修进了关外三省,显然用心险恶。而日本断然不会坐视沙俄一家独大,会联合德法英搞事情。他们都能从陆地直接运兵过来,铺了铁路后就更方便了。

    很显然,早在1899年的时候,盛宣怀就多少预见了未来的日俄战争。

    所以他绝对是个聪明人。

    纵观赵传薪从关外发迹,打跑了鹿岗镇周围的绺子,让日本和沙俄不敢越雷池一步。就在事情闹得快不可收拾的时候,赵传薪壮士断腕,假装与鹿岗镇闹掰,然后玩起了御敌于外的把戏。不但保住了鹿岗镇,还让日本人和沙俄人始终不敢染指方圆百五十里的土地。

    就算是鹿岗镇慈善会,盛宣怀都觉得是赵传薪刻意邀买人心,早就为图谋港岛和澳岛提前做好了准备。果然,当赵传薪拿回澳岛的时候,人心所向,一战而定鼎,短短几天就稳住局面让百姓安居乐业。

    再就是赵传薪去美国,先打出了“远东屠夫”的响亮名号,打破了西方人对中国人的固有的老实巴交任人宰割的印象——原来他们狠起来这么可怕?

    然后再做生意,假装退一步海阔天空,就顺理成章的赚了五千万美元还能全身而退,偏偏产业在美国也无人敢动,因为那些资本家会担心他随时杀个回马枪。

    这些事,可绝对不是一个莽夫能做到的。

    他认为,赵传薪凶残的手段背后,有着非常明确的目的性。

    所以他不怕,因为杀了自己对赵传薪毫无意义。

    “……”赵传薪心说我真的这么优秀么?可我怎么不知道呢?

    所以,他急忙摆手:“盛左堂此言差矣。”

    盛宣怀错愕,什么意思?

    赵传薪乐呵呵的说:“你只看见了我的才识敏捷,却没看见我的容貌、身材、学识、社交礼仪都是一流的,更没看见我美好的品格,温文尔雅的性情,甚至说高尚的灵魂,你统统都没有发现,所以不要显摆你有识人之明。”

    盛宣怀瞠目结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