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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清晨的阳光从车窗外透了进来,丁橣觉得眼上一热,不适地眯眯眼睛。金色的光晕缀满眼里,丁橣拉上帘子挡住有些刺眼的阳光。外面已不见了昨天那遍地黄沙的景象,一片一片深绿色的小灌木丛飞快地擦肩而过。
丁橣不适地活动了一下身子,昨晚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虽然睡得极浅,但丁橣也是相当意外了,毕竟旁边还有一个外人。
大概是被昨天的话触动到了吧!丁橣自嘲地笑笑,尽管并不认同臻诚的话,她却感到了一丝暖意,为那小小的关怀而不由自主地感到熨帖。控制住自己那快要被吸引去的心神,丁橣摇摇头,他和她不是一类人,一切到此为止。
又换了一次班,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杜康寨的外围。
杜康寨有一个更加为人所知的名字——酒城,它是阿伯利联盟成员。阿伯利联盟是末世后三十城联合组成的势力,是当今两大势力之一(另一势力是塞恩斯),城市喜欢用“寨”来命名。以酒圣“杜康”的名字来命名的杜康寨盛产一种叫葛生果的植物,这种末世后出现的植物的果实酿出来的酒口感醇厚,回味悠久。杜康寨因此得名,城里人因为爱拉路人喝酒的缘故更是有了豪爽的名声。
丧尸渐渐的多了起来,末世十五年后的今天丧尸危机仍未有解除,大多数丧尸都集中在人类聚居的地方,将一个个城镇分割开来,成为独自作战的孤城。越靠近酒城丧尸越密集,等级也越高。众人便将厢门关得严严实实的,货车只管一鼓作气往前冲。
扭曲变形,带着腐烂的躯体“砰砰”地撞在货车厚实的车身上,一道道怪异的人墙阻挡在货车前面,令货车行驶得越发缓慢了。好在渐渐地汽车也多了起来,一股股车流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像是涓涓细流组成了浩荡的江河。各式各样的汽车从那些狰狞的面孔上碾压而过,污秽的渣滓逐渐浓缩起来,组成了一层厚实的人肉地毯。五花八门的交通工具聚集在一起,无视了车轮下的惨剧,震耳欲聋的喇叭声,带着脏字的咒骂声,矫揉造作的嬉笑声一股脑儿地在空气中飘荡,人们早已适应了这样的日子,超车的,车坏了的,打劫的,就像日常的每一天一样,四周渐渐有了人气。
丁橣的脑袋逐渐低了下去便再也抬不起来了,雨刷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地平线,丁橣只敢躲在那没有光亮的日落后的地方。轻轻松开油门,汽车停了下来,周围的声音却更加清晰了,一股脑儿地塞进那难以拒绝的耳朵里。
心乱如麻,手掌上迅速生了一层薄汗。
“喂,你怎么了?”一个熟悉的童音从脑门右边看不见的地方传来,丁橣恍惚了一刻,终于找回了一些思维。
臻诚矮下半个身子,去瞧丁橣那张挡在帽檐的阴影下的脸:“你不要紧吧?要不换我来开!”
丁橣懵懵然地点点头,却没有动作。
臻诚叹了口气,起身出了副驾,丁橣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扇门被打开又□□脆地关上发出“嘭”地一响。这似乎是与她不相干的事情,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那座位也好似冬天里捂热的被窝,而臻诚则是拉开被子督促赖床的小孩去上学的母亲。驾驶舱的门被毫不留情地拉开了,丁橣觉得像是被扯下了一块遮羞布,惧光般地向里躲了躲。
“城主?”
丁橣没有应声,只是僵着身体手脚并用地艰难跨过中间的屏障,倒在了副驾上。
臻诚坐进了驾驶舱,侧过身子,担忧地看向神色恍惚的城主,外面的喧嚣也扰动不了此刻的静默,臻诚却发现他什么也做不了。踩下油门,汽车又带着那微微的震荡上路了,臻诚寻着机会又去看城主,却只看见一个被包裹得密不透风的巨型蝉蛹。
外面的喧嚣被掐断,世界安静得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
从慌乱恶心的境地中挣出,丁橣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她不喜欢,不喜欢眼前这混乱的关于人类的一切。
有些被竭力埋藏的记忆在蠢蠢欲动,似那粘得不太牢固的白纸被撬开了一角。
外面的人们有什么错呢?他们属于这个世界。
而她只是一个不能适应的异类。
就像是在淡水里生活的鱼被放进了海里,难以呼吸。
小货车跟着长长的队伍走走停停,已经能看见杜康寨的箭楼了。阿伯利联盟的城市采用了古代城防建筑的构造,在城楼外建了一个半圆形的瓮城,会定时放进一些丧尸来个瓮中捉鳖——这也是增加城市收入的手段。所以建在瓮城上的箭楼是杜康寨最外面的建筑,进了箭楼就相当于正式进入酒城了。
箭楼是一座仿古的建筑,高高的楼上有许多小窗口,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外面,原本吵闹混乱的队伍都规矩了不少。过了刻着“杜康寨”三字的城门,便进了外城。外城没有什么建筑,地上也没有铺水泥。被踩得格外平整的泥地上透着一股诡异的黑红,还散落着一些头发和碎布。这里经常作为厮杀的战场,一层又一层的血渗入土地深处,难以被雨水冲刷掉。路上穿着士兵制服的异能者来去匆匆,脸上透着疲惫,忙碌的医生飞快地为受伤的士兵缠上绷带,担架匆忙地穿梭在内外城间。
等过了三道城门,经过丧尸病毒探测仪,内城便到了,杜康寨的真实面貌终于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一座相当庞大的城市,错综复杂的街道上拥挤着高高矮矮的楼房,五颜六色的招牌堆凑在一起,大多画着一个冒着泡沫的啤酒杯或是一个小篆的“酒”字。街头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不经意一瞥便能看到许多光着膀子的大汉笑得开怀。
臻诚将车停在一个背街的小巷子里,“好了,晚上十点在这里集合。”
众人便欢呼地散去,融入杜康巨大的人潮里。
丁橣低着头也往外走去,臻诚追了上来。
其实杜康寨是离武川最近的城市,但是丁橣往往去更远一些的章得镇采买日常用品。杜康混乱的人潮令丁橣感到很不自在,尽管全副武装,丁橣仍是像活在黑暗世界里的老鼠般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走着。巨大的喧哗声如同澎湃的波涛般排山倒海而来,丁橣感到有些晕眩,拢了拢身上密不透风的外套,丁橣只顾盯着地面继续走着。她不敢抬头,不敢直面那庞大的人潮,不敢看那些人的表情。对面的人看到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会是不屑的吗?会是不怀好意的吗?丁橣不敢去想,这就是她厌恶的人类,害怕的人类,在意的人类,不敢面对的人类。
丁橣只顾埋头走着,她什么都想不到了,只顾往前拼命地走着,像是要走到世界的尽头没有人的地方。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行人,一个又一个,丁橣被裹入了一股逆流,谩骂声、抱怨声、调笑声充斥了耳边……
“你还好吗?”臻诚将丁橣拉出了人潮。
丁橣麻木地看了臻诚一眼,然后“哇”地吐在了臻诚的身上。
臻诚猝不及防,被吐了个正着,“喂,城主大人,你要不要这么恩将仇报!”
丁橣没有理他,弯着身子吐得辛苦,臻诚有些担心得问道:“喂,你没事吧?”
犹豫了片刻,臻诚还是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丁橣的背。
背街的角落,仅是一墙之隔,却似两个世界。吵嚷声变得模糊起来,周围是一些楼房不太光鲜的背面,粗糙的墙壁紧紧挨在一起。一株柳树冷清得立在空地上,垂下疏落的枝条。四周陷入了一种别样的宁静,只能隐隐约约听见远处私会的情人小声的笑声。
“对不起,还有谢谢了。”沉默了片刻,丁橣倚着墙开口。
“你可别这样说,”臻诚用手枕着头,也靠在墙上,“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我不知道你的情况还把你拉来杜康。”
“总之,还是要谢谢你。”丁橣认真地说道,随即看了看臻诚的衣服,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你的衣服……怎么办?”
“我的衣服……”臻诚低头看了看一片狼藉的衣服,也急得跳脚,“这副尊容怎么去结交豪爽大汉啊!虽然男子汉大丈夫是要不拘小节一点,可这叫邋遢吧?”
这叫恶心,丁橣默默地补充一句,随即建议道:“我们去服装店吧,我买单。”
臻诚附和道:“对,肯定要去服装店!”随即向那对幽会的小情人走去。
“你干什么啊?”丁橣拉了拉臻诚的袖子。
“我们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肯定要问路啊!”臻诚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可是……”看着那对在树影间显得有些朦胧的身影,丁橣为难地开口,“这不太好吧?”
“你只管看着好了!”臻诚眨眨眼,透出一丝狡黠来。
丁橣看着明显拦不住的臻诚大步流星地朝那对情侣走去,不忍直视地侧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