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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茬。
学院附近有条巷子,入夜后,在路口搭起几顶帐篷,里面有卖面条、馄饨之类的小吃,生意特别的好。这么晚了,人还挺多,大部分是恋爱中的情侣。
两人挨着炉边坐,她点了牛肉粉丝,放了一大匙辣油,他看得直咧嘴。
“冬天吃这个最暖和了,要不要尝尝?”老板很厚道,粉丝上面盖着的牛肉有好几片。
他点的是小馄饨,汤面上飘着几粒葱花。
“不辣吗?”他有些心动。
她夹了一大筷牛肉放进他的碗中,他挑了一片,嘴唇立马像火烧似的,气得直瞪她。
她鄙视地回瞪他,自顾吃得很香。不一会,两人的鼻尖上冒汗了,她看看他,噗地笑了。
“傻笑什么?”
清清亮亮的眸子一转,“看过《人鱼小姐》么?”
“安徒生童话?”
“去,你的思维还停留在孩提时代!是韩剧呀,宁檬追看的。”
他敛了敛神情,没有插话。
“里面女二号和男友有一幕特别好玩,两人半夜打电话,说着说着突然想见面,正好也有点饿。于是女二号煮了一锅方便面,带着,跑去公园和男友见面。两人在寒风中,坐在长椅上,边吃面边说话。”
“和我们一样。”
“怎会一样,我们又不是情侣。”
他笑,敲敲她的碗,“快吃!”
两人吃得都有点太饱,回宿舍时,走得极慢。校园里静悄悄的,两人的身影在树梢间忽长忽短地跳跃。她俏皮地追着他的身影踩。
“我比你早两年毕业,会记得我这位师兄么?”他捏去落在她肩膀上的树叶。
“看情形。”她斜着眼看他。
“哼,你敢不记得我。”他扶扶眼镜,一脸凶恶。
“我就敢。”她突地一推他,拨腿就跑。
他两步就追上了她,揉乱她的头发:“没有你的日子,也不知怎么适应。不要让我等太久,嗯?”
刻意压低的嗓音像有什么魔力,如同被羽毛拂过她的心,柔得发软。她闭了闭眼睛,睫毛轻轻一颤,“要不,你在学院读研,这样我们可以一起毕业。”这样她就追上他的脚步。
“你的目标就这么点点?”
“那要多大?”她鼓起双颊。
“反正不该这一点。从现在起,你要更加努力了,不然,我会走得更远。”他说得意味深长。
她不以为然地哼了声,自信自己不可能追不上他的。
应该就是在那天,系主任告知他委派出国留学的事,三个月后,甄选开始。他们曾经是对手,后来成了朋友,然后又是对手,现在背道而驰。
“你们住哪?”卓绍华是车内唯一表情正常的人。
姚远轻声说出地址,偷偷打量坐在身边的诸航,搞不清她什么来历,却又不便主动询问。
发呆中,周文瑾突然转过头,“猪,小艾的男友是研究院的师兄吗?”
“嗯。”她不会故意不理他,该有的礼貌她会有。至少,她不会当着他的面失态,也不会让他看出她对他的在意。
姚远脱口问道:“你们认识?”
“我师妹诸航,有三年没见了,刚在射击场碰到,看了老半天才敢确定。”周文瑾表现得很坦然,却不是好久不见的欣喜。
“哦,是不是在挪威那夜看北极光时,你提到那个倒卖演唱会门票的……”
“不是。”周文瑾几乎是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
姚远不相信,首长在,不好盘根问底,只得翻了个白眼。
“什么时候我们一起聚聚,把小艾的男友也喊上,对了,我怎么联系你?以前的邮箱、QQ还用吗?还是打电话方便,你号是多少?”周文瑾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勾起一丝笑意。
那熟稔的语气,惹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要考试,最近没办法出去。”她很干脆地一口回绝。
“不急的,等你有空。你打给我吧,我的号是……”他一字一顿地说出了十一个数字。
诸航不耐烦地蹙起眉,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他把号码存好,扬扬手机,“经常联系!宁檬说你要参加雅思考试,复习得怎样?”
诸航抓狂了,真想吼一句“关你什么事”,车里有四人呢,他当还在校园?
“到哪里了?”她问首长。飞速掠过的街道,看不出任何标志,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困了?再等一会,就到了。先送文瑾和姚远。”卓绍华看了下后视镜,对她笑了笑。
周文瑾的脸色立刻变得极难看。
姚远怯怯地请卓绍华让他们在小区大门前下,不要进去了,卓绍华温和地关照:“新兵训练是很辛苦的,早点休息。”
“谢谢首长。”姚远扯了下周文瑾的衣角。
周文瑾抬眉,定定地瞪着诸航,她坐着没有动。
“这么晚,你还要去哪?”他绷起脸,紧张不安地曲起了手指。她还要和首长呆在一起?
只要不是三人行,随便去哪都可以。诸航探身把车门关上,寒气太重,门开了一会,车内的暖气就跑尽了,她从头凉到脚。
“诸航和我在一起,文瑾需要担心她的安全么?放心,我会负责到底。”卓绍华转脸看他,一派从容、亲和。
不费一兵一卒,谈笑间,击退千军万马。
他僵在寒风中,冻成冰柱。
“首长再见!”姚远唯唯诺诺向卓绍华道别,硬把周文瑾拽进了小区。
“你简直疯了,你那个师妹是首长的客人,你逞什么能呀?官大一级压死人,首长大你几级,你以后还活不活?”逃出首长的视线范围,姚远忍不住发火道。
“我做错什么了?”周文瑾冷冷地问。
“你哪件没有做错?我怎么会和你在一起呢,会被你害死的。同志,我们可是新兵。”
“那请你离开。”他大吼。
姚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没有抱歉的意思,漠然地立着。
“OK,我离开,我不屑和一个疯子为伍。”姚远头一甩,噔噔上楼。掏钥匙开门时手有点抖,他的公寓与她相邻,是他同学帮着一起租的。同一个房东,替他们租金打了折扣。
她涩然地叹口气,走到窗口,从这个角度,看到他仍站在原地,树影将他整个人笼罩着,成了黑漆漆的一团,像是被谁遗弃的物品。
她抿了抿嘴唇,想出口唤他,结果还是放弃了。
卓绍华在外面抽了根烟,等风把身上的烟味吹散了,才开门上车。诸航仍维持着刚才的坐姿,仿佛窗外有什么美景,她看得那么入神。很少见她这么安静,几乎像个淑女。
“诸航。”他没有回头。看来注定这一天,她的心情不会太好。他的心情也有点坏。
“嗯。”眼睫缓慢地眨了下。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是送你回公寓还是到别的地方转转,不然我们直接回家?”握着方向盘的指尖微微发白。
窗台上的水仙花开了,嫩黄的花朵缀在枝叶的顶端,清雅的香气在院中悠悠荡荡。吕姨担心枝叶太过茂盛,花根承受不住,特地把花盆摆到外面冻冻。
小帆帆起得早,瞧着一簇簇花特别新奇,眼睛一直往那边瞟。门外刮点小风,天灰暗暗,又一股寒流从西伯利亚过来,气象台说将有一场大雪。唐嫂担心小帆帆着凉,把风帽拉拉好。小帆帆不一会就觉得花没意思,乌溜溜的眼睛看向客房,小身子扭得像麻花。
“乖,让妈妈再睡会。”唐嫂换了个方向。卓将和诸航差不多凌晨才回家,两人还去她房间看了下帆帆。
看不见客房,小帆帆不干了,尖叫着抗议。
“帆帆,早上好!”卓绍华身着笔挺的军大衣从卧室出来,手中拿着军帽和公文包。
“不吃早饭吗?”唐嫂问道。
“还不太饿。”卓绍华把包递给勤务兵,戴上军帽,抱过帆帆,“我知道帆帆想猪猪了,好,我们去把她吵醒,告诉她要考试的孩子可不能睡懒觉。”
帆帆玩着他帽沿上的军徽,流下几滴口水。
卓绍华正要扭动门柄,里面传来一个响亮的喷嚏声:“不要进来……阿……嚏!”
“怎么感冒了?”昨晚到家时还好好的。
“大概是昨天那条裙子惹的祸。”屋里,诸航胡乱拭着鼻涕,睡到早晨,感觉嗓子沙沙的,浑身酸疼,额头也有点烫。
小帆帆听到诸航的声音,忙转过头去,小鼻子顶着门,委屈地朝卓绍华翘起小嘴。
“猪猪病了,咱们不打扰她,好吗?”卓绍华低头亲亲帆帆。
帆帆哪里肯依,一声接一声的嚎叫,仿佛向屋里的诸航求救。
那叫声真是太惨烈,诸航无力抵抗。撑着下床去洗手间拿了条毛巾,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进来吧,只能一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