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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一入了寝殿,便有忠心的家臣将殿门关上,守卫左右。
那些叩拜的仆婢很好分辨,卫苍双目如电,剑术超群,砍杀这些人便犹如切白菜,起手抬手迅疾如风,往往一个来回便是三四个人头落地,他们连逃跑喊叫都来不及,大睁着惊骇的眼睛就死的无声无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此番,这些早起的仆婢却遭了无妄之灾。
然,不杀这些人却是不成,为恐他们口不择言,将此物传的神乎其神给府上带来更大的损害,这些人必须死。
卫苍出手,这些人死的好在没有痛苦,望着草地上沾染的血迹,他蹙眉道:“未免吓着你们主母,让人仔细擦洗干净。”
“喏。”卫苍领命,停顿一会儿看向公子重手上折叠起来的飞龙道:“主,这个主母值得好生查上一查,一个贵族娇娇,何故会做这东西?据臣所闻,这世上有此高妙之技的唯出在鲁国。鲁国多殷商后裔,擅经营,擅奇巧之技。”
“齐国与鲁国相邻,她陪嫁的仆从里倒是有个叫鲁驷的,木技不错。”但就那夜在他所看来,那鲁驷在吕姣面前只算是个帮忙的杂工。
“苍老,遣食客……不,让家臣胡瑟秘往齐国,不可声张。”
卫苍猛抬头看向公子重,“主,胡瑟是保护您的大剑师,现在将他调离您的身边,您危矣。”
“有苍老在,我心甚安。”他信赖的看向苍老。
“也罢。”苍老领命去办。
寝殿里,吕姣坐卧不安,当看见公子重迈步走进,她连忙迎上来,催问道:“夫主,发生了何事?我、我刚才听到了惨叫声。”
她哪里想到只不过是一条龙形纸鸢就会给别人引来杀身之祸呢。下意识的,她脑海里第一反应的是春季放风筝,那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她之所以做这风筝,只是想给他留下纪念,飞龙在天,那是祝福他能心想事成,也是隐喻自己将要离去。
一时兴起之作,她哪能想那么多呢。
她更忽略了这个时代人们崇敬鬼神的厉害。
瞧着她双眸惊慌,一副做错事的不安表情,他抚着她的肩膀,按着她,让她老实坐下,道:“无事,有仆婢冲撞了苍老,苍老性猛烈,出手狠辣,这才让你听到了惨叫声。鸡鸣日升,该到了用早膳的时候,你去厨下安排吧,我饿了。”
她长舒一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一抹额上所出的虚汗,略带埋怨道:“我以为在我无知无觉时犯了你们晋国的忌讳呢,吓死我了。”她低头看向他拿回来的龙形纸鸢,腼腆一笑,“这是送你的。我愿夫主能如这飞龙,雄霸天空。”而我也如这飞龙,在蓝天白云下自由飞翔,无人敢阻。
他怜惜的轻抚她双眸下淡淡青影,将飞龙置于一旁,打横一把将她抱起,笑道:“夫人一夜辛苦了,为夫抱你上塌休息。”
她一声轻呼,紧紧搂住他的脖颈,赧然垂眸,道一声轻细的“嗯”。
“夫主,后日便要出征了是吧。”
“是。大概秋末冬初才会回返。我走后,你需紧闭府门,若有女客求见,唯有家宰点头同意的你方可见上一见。另,我已吩咐下去,府内一切你都可做主,若有不懂,家宰会帮助你。”
“嗯。”眼眶一酸,她润湿了双眸,双手情不自禁的紧抓他的衣襟,她坐在他大腿上,他坐在床上,想放都放不下。
他一笑,铁臂将她搂紧,抬起她的下巴,一观她红了的眸子,便道:“舍不得为夫?”
“……嗯。”她轻咬唇瓣,顺从本心点头承认。他欢喜不迭,粗糙的拇指轻擦她樱红唇瓣,一嗅她处子体香,薄唇亲过她的下巴,试探着往上衔住她的下唇,轻轻的啃咬,她想到再见可能无期,情不自禁便张开了唇,吐了香舌。
一个深吻,她愈见情迷,心中矛盾愈发激烈,只能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在他肌肤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逃避着闭上了眼,假装困倦之极睡了过去以躲开他想要的深入。
他静静离开,她躺在床榻上,薄被蒙着脸,心绪起伏不定,五指几要把床褥抠出一个个洞来。
一夜未眠,脑袋开始罢工,混沌疼痛,就那么想着想着也真的沉睡了过去。
白雾弥漫开来,飒飒秋风,这是一个霜露凝重的深夜。
孤儿院门口,一个女人强硬的甩开小女孩的手,把着她的肩膀对她说:“记住,从今往后你就没有妈了。”
女孩懵懂着,依旧扑上去叫妈妈,那女人一把将女孩推开,指着她的鼻子哭骂:“你给我滚!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存在阻碍了我的幸福,你知道不知道,连你亲爸都不要你啊。你这个拖油瓶,给我滚,从今往后,我不是你妈!”
女孩被吓哭了,双手张着要抱,嘴里喊着妈妈。
她似乎只会喊妈妈,扑上去抱女人的腿,被推开,摔在地上,她爬起来,又去抱,又被推开,屁股摔的好疼,喊妈妈喊的撕心裂肺,那女人也哭的稀里哗啦,终是母子连心,最后一把抱住女孩,看着她的眼睛说:“娇娇,别怪妈妈,妈妈也是没有办法了。你要恨就恨你那个爸爸,那个负心人,是他先不要我们母女的。娇娇,你记住,男人没有好东西,等你长大了,你不要轻易相信任何男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都是骗人的!娇娇,你记住,男人都是骗子,都是骗子,是骗子,骗子……”
恍然惊醒,她坐起身,蜷缩在床榻一角,泪落两颊。
时隔多年,她已记不清那女人的长相,但却时时记得那女人狰狞的面容,尖利的警告,她的话就像是给她头上戴了紧箍,每当有男人靠近她,那紧箍都会箍的她头皮发麻。
倏忽已是黄昏日落,殿外捧着食器的侍婢在师氏的指挥下正有条不紊的陆续进入大殿,内寝殿里,吕姣招来静女和乌,在她们的帮助下,穿戴整齐,撇开静女,她动手给自己画了个盛气凌人的浓妆,此妆容一现,先把乌惊了一惊,她竟不知这个从小看顾长大,心性善良的娇娇竟也有如此咄咄逼人的威严。
“捧上我那蒲团,走,去大殿。”
静女两个怔了许久,方才一瞬回神,连忙躬身应诺。
大殿里,公子重跪坐在主位上,他把旁边女主人的位置留了出来,而左右两侧则跪坐着他的从夫人,妍和妧,师氏则跪在公子重的那一侧,正执酒壶为他倒酒。
妍早看这个长相妖艳的老女人不顺眼了,尤其当看见她那鼓鼓囊囊的胸脯有意无意的碰触公子重的胳膊肘时,她一气之下站了起来,强硬赶开师氏,抢过她手里的酒壶就道:“伺候夫主是我们的事,你算个什么东西,滚一边去。”
公子重对这个言辞刻薄的从夫人生出不喜来,睨一眼,淡淡道:“你真如蚊蝇一般,嗡嗡嗡,吵闹的人烦不胜烦。”
妍嘴巴一瘪,默默给他倒酒,不敢吱声。
“夫主,艳福不浅。”吕姣一来,她一出声便和往日不同,若她之前的语气是春风拂面,而今便像是一股秋风,刮在人脸上,冷冰冰的,火辣辣的。
“师氏,这里没你的事儿了,去走廊上跪着等候差遣吧。”而实际上,像师氏这种的女管事是不必像普通侍婢一样,跪在走廊上等候差遣的。
师氏只觉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但她在公子重心里素来是个最懂尊卑,最顺从听话的,故她不敢违抗,喏一声,后退着离开大殿,真个去走廊上跪着去了。
吕姣心中有数,那老妈子大概是故意做给公子重看的,她希望公子重能为她出头,但真可惜了她的委曲求全,公子重只是奇怪的看她一眼,便低下头用匕首切起肉来。
“姣,我要伺候夫主用膳,先委屈你跪坐到我原来那个位置吧。”妍一指右下侧那张矮几,示意吕姣乖乖过去。
妍,她是习惯了凌驾在吕姣之上,以往吕姣敬她比自己年长一岁,对她多有忍让,但今日以及明日的吕姣却不准备做那种温良谦恭的贤妻。
“妍,从我的位置上滚下来。”她往那边一站,横眉怒目,面容狰狞,带着恶毒,“那位置也是你能坐的?还不滚下来!”
舀起的肉羹“噗通”一声,连勺子一起掉进了簋(gui)里,肉汁溅到了妍的手背上,但她毫无所觉,目光愣愣的看着姣,像看个怪物。
“听不懂人话吗?”吕姣像个急不可耐护食的泼妇,扑上去,扯着妍的长发就将她拖了出来,她用的力道很大,抓疼了妍的发根,妍捂着自己的头“嗷”一声嚎叫起来。
看着眼前这个出手狠毒,面皮稚嫩的小女人,公子重瞪大了虎目。
“姣……”妧惊骇的站了起来,娇躯簌簌颤抖。
乌僵在原地,静女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低喃:“娇娇?”
“把那蒲团拿来,今儿个我要教教妍什么是礼仪规矩!”吕姣掷地有声,看着妍的目光淬着毒。
“……喏”静女反应过来,忙把蒲团放到妍的膝盖下。
“跪下!”吕姣猛一用力,被扯住头皮动弹不得的妍“咕咚”一声跪了下去,紧接着众人便听到一声凄惨的嚎叫。
众人下意识的往那蒲团上一看,只见妍的膝盖上两团血慢慢泅染开来,妧胆小怯懦,看看那血又看看吕姣发狂狠毒的目光,她白着脸颤巍巍站了起来。
“吕姣,你这毒妇!我和你拼了!”妍也不是好惹的,疼痛刺激的她力气大增,双手抵住吕姣的腰腹猛烈一推,把吕姣推个倒仰。
哀哀惨叫着,妍抽出蒲团,用力扯开表层的绢,豁然发现里头竟藏了六根大针!针头还带着热乎乎的血滴子呢。
“吕姣!”妍骇然瞪她,尖叫嘶喊。
“夫主救我!”吕姣做个娇滴滴模样,一头拱到公子重怀里,用着恶心人的声嗓一呼。
妍大哭着爬到公子重面前,指着吕姣道:“求夫主为我做主。”
“吕姣,你在做什么。”公子重把目光从那沾着血的针尖上移到吕姣脸上,猛推开她,深吸一口气问道。
“夫主,我听从你的话,在教训妍啊。夫主,你是我的,我看不惯妍碰你。”吕姣坐直身子,眉眼狠戾的看着妍,“若再让我看到你偎到夫主的怀里,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公子重拧眉瞪着吕姣,薄唇紧抿,冷冷不语。
“夫主,吕姣如此狠毒,难道您也不惩罚她吗?”眼看着吕姣挪步下来,妍被她突来的狂态吓住了,节节后退。
可公子重还是不说话,他就那么看着吕姣,似要把她看出个洞来。
“妍。”借着公子重的威势,摆着主母的款儿,吕姣猛的抬起她的下颌,“知道我打算怎么处置你吗?听好了,我这里有十个选择留给你,第一剥皮,我把你埋在土里,只露出你这颗美丽的脑袋,在头顶用刀横竖割个交叉的口子,把头皮拉开以后,往里面慢慢灌水银。水银这东西好啊,当把它一浇灌下去,便听到“嗞啦”一声,你的肉和皮随声分开,埋在土里的你会痛得不停扭动,可又无法挣脱,最后你的身体就会从那个刀口里疼的跳出来,只剩下一张皮留在土里。我打算用你的皮制成两面鼓,没事的时候我会击打两下。”
“你、你……你这恶鬼!”妍冷汗涔涔,双眼激灵灵警惕的看着吕姣。
妧,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喘粗气。
那公子重喉结上下一个滚动,禁不住咽下一大口口水。
“第二个选择,梳洗,这个梳洗和你平常漱口洗脸不一样,我说的梳洗是:我准备为你量身定做一把金刷子,剥光你的衣服,光溜溜放在金床上,用滚开的水往你身上浇几遍,然后用金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你身上的皮肉。你见过屠夫杀猪吗?滚开的热水泼到猪身上,拔毛。但你没有猪好运气,猪在被拔毛之前是被屠夫先捅死了,但你没死,就那么活生生的,我一盆热开水泼上去,‘啊——’一声惨叫,我用铁刷子,从你的头皮梳拢到脚丫子,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把你的皮肉刷尽,露出白骨,这个时候兴许你还是活的。”
趴在地上的妧一口气没喘上来,白眼上翻,当场昏厥。而妍,脸白似鬼,看着吕姣的目光恐惧尤甚,那个嘴皮子刻薄的妍一字说不出来,整个娇躯都僵直了。
吕姣甩开她,冷冷站起身,当面向公子重时她又是另外一副面容,眉开眼笑,温柔似水,“夫主,我来伺候您用膳吧。”
公子重看着眼前这个言笑如花的美人,不知怎的,忽觉喉咙发干,头皮发麻,他重哼一声,甩袖便走。
“夫主,您去哪儿啊,还没吃完饭呢。”吕姣赶紧追上来,可她追的越紧,公子重跑的越快。等吕姣扶上门框了,公子重早走的人影儿都不见了,走廊上,师氏一见吕姣,额上冷汗唰唰唰就往下掉,吕姣斜睨了她一眼,扭腰摆臀的往殿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