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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白云航赶回时,正见张紫音神色凝重,问道:“怎么回事?”
张紫音:“瞧,敌军依托那里死守,攻了两次都没攻进去,刚才方半牙管带又带队攻进去。”
“守敌是哪个部队?”
“四十七标第二营和守城标一营……大约一千人,非常顽固,指挥官是朱莉亚副协统。”
战场上,一队林家军在箭雨威胁下,被压制栅栏外无法动弹,不时绽放出血花,不久被迫撤退。
隐隐可以听见杀声,顺着杀声,目光着处,只见一个干练的年轻女子手持长枪,带着几十个士兵在围攻方半牙管带,那女子身手甚是敏捷,不多时,方半牙惨叫一声,却向后一跳,在鹿角栅栏间狂奔数百步,身后留下无数箭矢,直接跑回已方阵营,又惨呼一声,摔倒在地,生死关头,他身手居然远胜于平时。
朱莉亚甚是得意,不时手举长枪,向林家军不知大声呼喊着什么,身后传来亨利家的阵阵笑声。久攻不克,林家军的士气不免有些低落。
这是白云航第一次看到朱莉亚这个后来让他头痛无比的女人,但他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工事之中。
“很简单却很漂亮的防御!”
白云航对工事的第一感觉便是如此,狭窄的街道上,外层的栅栏,内层的拒马和鹿角,房上的箭手和强弩,后方的翻石车,都布置地相当用心,对进攻方极为不利,如果没有工兵和攻城兵的配合,已方将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
“胡伯管带重伤不治,已经殉难了!二营暂由古月副管带负责!”
刚回到临时充当指挥所的民房,又传来坏消息,但白云航并未介意,眼睛仍盯着地图看。
林家军素来有军官带队冲锋的传统,军官伤亡过大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
张紫音道:“是临时构筑的工事,事先未做侦察,吃了大亏!”
她接着说道:“要不要在侧翼动手?”
白云航却用手在地图指着城南,一边说:“火攻可以吗?”
张紫音答道:“不可以!”
“是经济上的原因吗?”
“不,这片房子都是泥制的,里面已经腾空了,不易着火。”
“攻击侧翼吗?现在侧翼的敌军抵抗要弱一些。”
“不,时间来不及了!”
对于林家军来说,现在最宝贵的莫过于时间,亨利军已经开始有组织的抵抗。
如果攻击达加洛矿区的骑兵标和步兵标顺利回师,与城南的残军亨利军一处,那可能对林家军构成严重威胁。特别在骑兵上,敌军可是足足有一个骑兵标,而白云航还只有一个骑兵营,还不知道在战事的损失情况。
即使侥幸取胜,全军也会损失怡尽,无力对付敌军下一波的攻势,这是白云航最不愿看到。
“攻城营什么时候能到?”
“他们还在拆投石机,估计还得等上两三个小时!工兵队”
白云航沉思了一会,说道:“紫音,把蜂刺给我!”
张紫音叹了口气,只是淡淡说了句:“放心!指挥暂时交给我吧,要亲自上了?”
白云航点点头,道:“是啊!”小心从怀里取出军务印,递了过去。
换上一身轻甲的白云航走出房外,左手一挥,接过一块手盾,指挥刀入鞘,大叫一声:“工兵队!箭手队!随我来!”
一众将士见白云航身先士卒,顿时欢声雷动,士气复振。
“白副协统加油!”
“望各位将士用命,萧玉雅静候佳音。”
在战场上出现两位的绝世佳人令士气更加高涨,白云航却好生纳闷,他是军人,早年什么大风大浪都经过了,但政务财务两位总长亲至一线,以身涉险,实是令他不解。
丁影和萧玉雅一齐走到白云航身前,纤手齐齐握住白云航,丁影说道:“现在白副协统一副铁肩,尽担全郡重负,我和玉雅无甚表示,只有请云航暂执金印。”说话间,玉指已握着一枚金印递了过来,萧玉雅也已取一枚金印。
林晓慧生前,制有政务、财务、军务三印,分执在丁影、萧玉雅、白云航手中,地位尊崇无比,除了郡守、家主两印就属这三印地位最高,按米兰科定例,凡执印者可代管所执印务。
原来三印之中就属军务印地位最低,但战事一开,以军事为第一要务,丁萧两女一番定议,缴出两印,交由白云航代管。
白云航心中好生感动,道:“多谢两位大人!白云航必不负大小姐所望!”也不客气,取过双印,交给张紫音代理,便要率队往前冲。
丁影挡住他说:“云航,如果冲不进去便算,请不要逞强,如果你再一走,林家便没有第二名可用的大将之材,二小姐要的是一员领兵大将。”
她说的正是林家军的大大隐忧,林晓慧过世后,林家军中除了白云航,再没第二名可用大将之材,张紫音毕竟参谋出身,实不能服众,两位标统的统略全局能力尚欠火候,至于各营管带资历尚浅,更不在考虑范围。
白云航和丁影原本不和,但不周山一番交心后,回师途中尚称合作无间。丁影对林家忠心不二,在归途之中,更是亲见白云航一番运筹帷幄,实是当世不多得的将材,深幸林晓慧所用得人,以往小小过解,早已抛在脑后。
白云航一听这话,不由心中一暖,道:“丁影大人放心,云航尚想保得有用之身辅佐二小姐!”
他早年南征北战,尝尽人情冷漠,更受一大挫折,几欲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在此绝境之处幸得林晓慧活命之恩,屡番提携重用,大小军务,尽交于已,自许林晓慧为生平第一知己,今日听丁影这一番话更是感概万千。
举步欲走,回头望了一眼丁影,只见丁影娇靥隐隐有凄苦之意,却掩不去天生丽质,反更显得相貌俏丽。他所见丁影无数次,以以此次最美。
转过头,只见他大喝一声,持盾向前一阵狂奔。他越跑越快,可谓神速,不多时已奔至栅栏前,手盾往前重重一砸,半人高栅栏登时被击个粉碎,这时他已抛开后面的工兵队已是六七步远。
他未作丝毫停留,仍往前疾奔,面前百多步都是拒马和鹿角,前进困难,但他大踏步往前,简直如履平地一般。
在另一边,朱莉亚不由赞道:“副协统带队冲锋,林家军都是这种疯子吗!”可她不想想,她这个亲自参加白刃战的副协统也是这样的人物。
白云航才往前跑了十多步,漫天的箭雨已不断落下,密集无比,在这情况下,平常人恐怕会射成蜂窝。
白云航仍是向前疾奔,不时挥动手盾,挡住四射而来的箭弩,手中更是寒芒四现,击落了不少箭矢。
向前再跑了十七八步,终于在他身后涌出一团血雾,观战的林家军一颗心顿时都跳了出来,亨利军中却是一喜。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白云航猛地向上一跃,腾空而起,跃起高度足足有五六米高,以雷霆万钧之势跳向亨利家的阵营。
“这个是……”
“跳斩攻击……”
“难道副协统是野蛮人吗……”
这样的想法不时浮现在林家军的脑海,对亨利军却是震惊之至,箭矢原本一枝接着一枝射向白云航,现在依然照着惯性,一枝接着一枝射去白云航。
朱莉亚手中长枪一掷,去势甚快,直击空中的白云航,竟是后发先至。
正当长枪把白云航一贯而穿,他身前却寒光一现,那枪立时失了准头,在他身边飞过。
白云航正好落在翻石车之前,只向他刚落下,手盾便往前重重一击,连同跳斩的无穷冲击力,直接撞上一辆翻石车,翻石车立时处于解体状态。
正当双方都口瞪目呆地看着这一切,白云寒已挥动手中剑,开始追杀操纵翻石车的亨利军。
“漂亮!”仅管是敌人,朱莉亚对,她心中还有几分庆幸,还好这人的跳斩功夫还不到家,如果跳到房上,将轻武装的弓箭手和弩手砍杀殆尽,这仗也不用打了。
“啊!”惨叫声不时从亨利军中传来后,朱莉亚已率着重步兵队举着战盾冲了上来。
只着了件轻甲,白云航并不想招惹重步兵队,向左疾奔,对上举着长枪的轻步兵队。
面对如林的长枪,他华丽的剑技同样具有惊人的杀伤力,连续击杀三名轻步兵。在这会儿,朱莉亚已经赶到,长剑重重朝白云航劈下。
白云航匆忙间一回剑,继续往前冲杀。
朱莉亚这才发现,白云航手中之剑十分怪异,那银剑长约米余,薄如蝉翼,宽仅半指,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击在自己剑上竟隐隐有虎口发麻之感。
不多时,他已冲破这排长枪兵的防线,对上手持刀剑的一排轻步兵,朱莉亚则疾追不止,距白云航不过三四步距离。
白云航被迫在轻步兵停了一停,朱莉亚长剑一挑,白云航还了一剑,两剑相击,迸起火星。
一个轻步兵趁机一刀砍在白云航胸前,一朵鲜艳夺目的血花顿时绽放。
“我伤了他!”这种惊喜没有持续多久,一阵寒芒闪过,一股血箭射在白云航身上,他身体往后一翻,眼见不活。
“他受伤了!”带着这种惊喜想法,亨利军纷纷挥动刀剑,向白云航攻来。
白云航毫无惧色,手中银剑化作漫天剑影,强行逼退围攻而上的数名亨利军。
但后队的亨利军仍源源不断地攻上,白云航手盾一挥,随着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六七把刀剑竟齐击在手盾之上,迸起无数火星。
但这一阻滞,朱莉亚便已追上,一个十字斩斩向白云航出,刚猛无比。
白云航如若未见,向前奔了二步,银剑才随手向后一刺,直刺朱莉亚喉咙,他这一剑虽是匆促之间出手,但认位之准,出手之狠,却是朱莉亚生平之少见,丝毫不敢不意,长剑回剑格斩,击中银剑之上。
这一切似乎竟在白云航意料之中,银剑一挑,直刺朱莉亚腕,迅捷无比。
朱莉亚身形一闪,长剑一格,银剑准头稍差,未中刺中,不料白云航剑术十分古怪,银剑竟然连刺出手,将朱莉亚逼退数步,趁着这机会,两个身手较为敏捷的重步兵便已经攻上来了。
他理都不理,向前全力一跃,跳出足足四五米远,一下子又把距离拉大,向面前的一排轻步兵冲去。
他口中han住银剑,一手持盾,另一手在熟练裹伤,他受伤多处,即使平常为他上药裹伤,也花上破甚多时间,而他在奔跑中匆匆裹伤,非但熟练无比,而且速度亦是快捷之至,竟在跑动的瞬间裹伤完毕。
尾随他身后的人足足近百人,当他离那排轻步兵还有几步之远,狠地转了回来,向朱莉亚银剑一击,朱莉亚一时没防备,只得长剑一挑,先挡住这一剑。
不料,他这一招竟是虚招,竟是跑回来对付尾追而来的轻步兵,事发突然,几个轻步兵一个收势不住,只见寒光到处,只见几股血箭涌出,沾了白云航一身。
这一番退敌、裹伤、杀人,白云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竟丝毫不见任何阻滞。
朱莉亚更注意到,在这生死相关的战场,白云航居然神情冷漠之至,仿佛眼前这一场血战根本和已无关。
正这时白云航大喝一声,叫道:“谁敢挡我!”银剑挥动,向前直接冲击这队轻步兵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见轻步兵中一阵惨呼,连续倒下六七人。
朱莉亚见白云航竟如此悍勇,再细看他手中长剑,想起一把名剑,不由惊呼道:“蜂刺!”
这时,白云航已冷冷一笑,跳入房中,再也看不见了,亨利军面面相觑,但见他如此悍勇,竟无人敢追入房中,只听见房中不时传出惨呼之声。
朱莉亚听着房内不时传来的交战之声,再仔细看地上,竟然倒下十多具亨利军的尸体,不由想道:早知道会有这种怪物,我死不会来米兰科。
回头一看,见到指挥官如此身先士卒,林家军中无不争先,前赴后继,精锐的战斗工兵手持撬杆、锤子,正不顾伤亡攻坚破障,强行铲平障碍,已前进了数十步,后面的箭手队手执重弓和已方展开漫射,仅管居于高处的已方在射程上略占优势,但由于六部翻石车被毁一架,其余五架也因为白云航刚才的干扰而被迫停止运作,并没有形成对敌军的火力优势。
也正因为如此,双方的伤亡也同样惨重,在夜月下,不时有倒下的身影。
工兵队再次强行前进了十几步,尾随其后的林家响起了:“弓箭手,换弓!”
说话间,一个林家工兵的额头上已多了一支长箭,翻倒在地。
但林家的弓箭手已换上千羽弓,划出无数优美的弧线,令站在房上的箭手伤亡掺重,千羽弓是迦纳皇室秘制,虽是速弓,却射程奇远,只供禁卫军专用,但钱能通神,林家在一番暗箱操作后,获取千羽弓竟达数千张之多。
站于房上的亨利军箭手,成了最好的耙子,纷纷掉下房来,在三个波次的箭雨之后,已损失大半。
这时工兵队也已强行破障完毕,朱莉亚几度想要率队冲上来掷予,但只要朱莉亚一往前冲,林家的箭手立即转移目标,造成亨利军步兵的大量失血。
见破障完毕,早已等待多时的步兵队,纷纷冲上,一场血战后强行占据这一片建筑,朱莉亚副协统见战事不利,也只得被迫后撤。
这一来战况突转急下,这一片泥房位于城南中轴,亨利军残部被强行斩成两段,不能相顾。
不多时,杀声愈来愈响,亨利军集结近千人,发动反攻,一度攻上泥房,但林家军一个反冲击,又把亨利军赶了出去。
不多时,战况渐渐平息,朱莉亚、白斯文等少数军官,见情形不利,决定自行突围,突围中又受到林晓影的骑兵突击,损失不小。
临时充当指挥部的民房。
听着越来越稀的杀声,丁影看了眼白云航,白云航刚被已方步兵接应,一副轻甲破了数处,满身血污,却是依然从容不迫取回三印,不由一喜,露出了编贝玉齿,道:“白副协统没事吧?”
白云航脸上虽然显得神情冷漠,但却点点了头,但当护送自己的步兵领了赏金离去后,突然向后翻,坐在椅上,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丁影不由惊道:“副协统……”
此时正是交战关健时刻,如果主*死,难免会军心浮动。
萧玉雅挥挥手,示意丁影不要慌张。
张紫音冷冷地说了句:“死不了!”
她虽与白云航形影不离,合作无间,却从未谈过什么私事,即便是白云航遇到如此重创,也是连半句安慰的话都欠奉。
白云航坐在椅上大约半分钟,这才回复了不少,小心放好三印,道:“至少在光大林家前,我还不能死!”
萧玉雅递过几颗药丸,白云航和水服了下去,精神渐渐好转,两三分钟后站了起来,张紫音递过了指挥刀。
丁影问道:“白副协统不休息一下?”
萧玉雅替白云航回答了:“你放心吧!云航没事的!”
丁影望着白云航笔直如杉的身影渐渐远去,不由好生感动。
“该死的!”骑兵标统凯蒂文。罗德不停地咒骂着米兰科的恶劣天气。
原本驻在温暖如春的南方,现在调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寒风整天如刀割般地扎在脸上,再加上补给不继,吃了上顿没下顿,就连心爱的战马也冻饿了十几匹,再加上不时前来偷袭的米兰科游骑,真是令人生厌的地方,看来非得多捞点黄金回来不可。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凯蒂文的思路,一个飞奔而来的骑兵高呼:“标统大人,米兰科城有变!”
“怎么回事?”
“方才听见米兰达城杀声四起,恐怕是第十八混成协哗变了!属下连忙赶回通报!”
“敌军大约有多少人?”
“属下不知道?不过听声音来看,好象是叛军占了上风。”
“该死的!”
他心中有数,如果驻守郡城的五千人都不能取胜的话,肯定是十八混成协全军出动。
“集合!集合!”伴随着副官的大声喊叫和尖锐的集合哨声,不到十分钟,全协七百多人马都已经集合完毕。
司徒卡管带稳步走入大厅,严肃的神情中带着一丝不易觉查的疲乏。
司徒卡虽然只是个管带,但所属的达加洛独立守备营的编制比一些缺编的步兵标都强,比起下辖轻四队,每队三排九班,总共六百之众的标准步兵营,非但每队多辖游骑一排外,还辖一个足有一百人马的独立骑兵队,一个严重超编的机动轻步兵队,全营几近千人,这不包括战时归其指挥的三个机动警备中队、三个矿山自卫队。
对于林家来说,达加洛矿区实在太重要了,这个盛产黄金、白银、水晶、宝石等无数高价矿产的地方,每天都为林家提供巨量的资金,可谓是林家的命根子。在正常情况下,驻守矿区还常驻一个步兵协,此次因为演习而北调不周山,只留下独立守备营。
骑兵队的查伟图队官报告说:“报告,发现敌军有撤退迹象!”
司徒卡脸上现出一丝喜色,道:“肯定是云航回来!快,全营准备…”
查伟图问道:“会不会是敌人胡意设圈套让我们钻?”
司徒卡道:“云航预定今晚奇袭郡城,肯定是敌军回援……快点……”
在太阳升起前,飞鹰旗便飘扬在米兰科郡城四处,宣告林家军成功克复郡城,已是数夜未睡的白云航站在城门上,望着林晓影的骑兵四处追击退出,亨利军的身形逐渐在视野,米兰科郡城争夺战宣告结束。
米料科郡城争夺战中,即使是胜利者的林家军,其伤亡也可以说相当惨重,根据《飞鹰旗飘飘》中的记载,不包括警备队,共三百六十七人战死,一千零八十二人受伤,加上先前损失的两队步兵,第十八混成协仍损失将近四分之一的兵员。此外警备队员伤亡近百人,损失比达到三分之一。平民的死亡数则一直没有确切数字,有四百、五百、五百三十等多种说法。
但比起五千四千名亨利军,林家军的损失可谓轻乎其微,战后打扫战场,共发现了超过二千三百具的亨利军尸体,阵亡者甚至超过伤者。阵亡和失踪者约二千五百人,被俘者超过九百。而逃出郡城的二千名幸运儿中,受伤者将近一半,即使是这两千名幸运儿,也只有不到一半能再度踏上罗德郡的土地。
但对于亨利家来说,最可怕的事情是将与林家展开一场长达数年,伤亡无数却几无收益的战争,这场战争将会把亨利家送到覆没的边缘。
加内特统领从军数十载,却没有如此狼狈过,从昨晚镇部被忽袭起,除了身边这十几名残兵外,已经彻底与部队失去联系了。
远处不时听见清脆的马蹄声,那是林家的小队骑兵不时在追杀落单的已方部队,正因为如此,几次想收拢部队的努力,都因为敌军骑兵的干扰而告失败。
如果是平时,绝对不会把这些二三十人一队的小股骑兵放在眼里,但现在却保佑敌方不要看上自己。
此时的加内特的心情就象那十分阴沉的天空。
“统领,统领!”随着这个声音,前方出现了百多名身着黑色战甲的已方官兵。
亨利家崇尚黑色,与身着一身白甲的林家完全不同,因此也有人将第一次讨贼之役称之为“黑白之役”。
这声音听在加内特眼中如同仙乐一般,他一眼看到走在最前方正是白斯文标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发足便朝白斯文跑去。
握整双手,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乱发蓬松,衣冠不整,白斯文更是满身血迹,可以说是毫无风度可言,不由都苦笑起来。
此时已是第二天早上十时,亨利军在失去指挥十二个小时,终于重新恢复了指挥。
回到指挥位置后的加内特的表现可谓是无懈可击,迅速收扰了在城外的十二镇残部,可惜太迟了!太迟了!
加内特也不到情况会如此之差,现在成建制的单位只有白斯文的一个步兵标余部六百余人,此外还有朱莉亚所率一标的五百余人,至于其余近千人,则是成建制的单位被消灭的幸存者,加内特无可奈何之下,只有暂时临时到补充白斯文、朱莉亚所率两标。
在林家军的阵营中,望着亨利军在进行重新编组的白云航,也不由赞道:“加内特干不错!”
张紫音答道:“人家毕竟是陆大的高材生,军事素养颇佳。”
陆大,全称是迦纳帝国陆军大学,为全国最高之军事院校,始创于前朝,本朝接收后继办,学制五年,三年一届,每届不过四五十人,专门培训高级军官,与专门培养低级军官的苍龙士官学校并称帝国军的两大根基。
陆大毕业生往往极富军事才干,故在各部队格外吃香,本朝协统以上军官大多出身于陆大,陆大入学后着绿军装,戴绿色军帽,与苍龙的黄色战甲形成鲜明对比,故军中有“穿黄袍,戴绿帽”之语。
张紫音的话,显然触动了白云航的心事,只听他自言自语道:“听说亨利家有个柯罗莎,是陆大七十九期的第一名,但愿不要对上这么可怕的女人。”
他说话声音甚轻,除了身边几人,但没有几人听见。
萧玉雅这时却问道:“云航为什么发动攻击?敌军现在还处在混乱之中啊……”
军务均由白云航负责,她这个财务总长并无权干涉,只有提出疑问。
解决了郡城的大部敌军后,白云航亲率第一标和直属部队出兵追击,丁萧二人也以“视察军情”的名义要求一起出城。
白云航虽屡次以安全原因给以拒绝,但丁萧两人的态度比白云航更坚决,而且让白云航明白了“不让和两个女人论理”的真理,更何况自己现在虽执掌三印,但在名义上,丁萧两人的地位仍高于自己这个副协统。
城内尚有数股亨利军的残部,总计约有数百之众,占据了几处要害强行死守,一律交由陆达的第二标负责。
但是白云航见到亨利军恢复指挥后,立即停止了追击,并让步兵在雪地上构筑起工事。
虽然是在雪地,但是有了手执工兵铲的工兵参加,林家军很快成功构筑成简单的防御工事。
而面临同僚的质问,白云航答道:“要小心敌人的骑兵。”
象是响应白云航的回答,不久远方响起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离林家军愈来愈近,声音愈来愈响,甚至有踏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不多时,只见远处黑压压的一片长龙,往这边飞奔,马上人个个刀矛森然,马披铁鞍,人穿铁甲,正是一支百战铁骑。
萧玉雅这才明白白云航的用意,发动进攻后不能迅速解决战斗,要等敌军这支铁甲重骑赶到,难免会前后受敌。
敌军残军虽然狼狈不堪,但能在昨夜的血战中幸存,说明那多是能战之兵,在这种情况下已方估计也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即使击败了敌军,也会疲惫不堪,而这一支生力军加入战场的话,已方将付出血的代价。
在战场的另一边,亨利军看见援军赶到,不由士气大振,欢声雷动。
白云航很小心拍了拍沉思的萧玉雅肩膀,说道:“参谋长,你替我指挥一下,我和两位大人有点事要谈!”
三人一齐骑出百余步,进入临时搭建的中军账坐下,确定账内账外都无人偷听,白云航才小声说道:“总长大人,那几支断线的风筝,要不要收回来?”
萧玉雅想了许久,才说道:“我不是军人,还是云航你定吧。”
丁影没听明白,软语问道:“那是那么?是间谍吗?”
白云航答道:“是ju花泪计划的一部分。”
丁影重复了一遍:“ju花泪计划?”她口中语气有几分惊诧。
ju花泪计划,这个由林晓慧亲手策划,花费了她无数心血,投入难以计数的金钱、时间与生命,被称之“林晓慧的最大遗产”的计划,历史学家始终无法获得其全文,始终只有一些片段。
即使是一千四百年后的第二共和国时期,在公开林家绝密档案后,历史学家仍只能在档案中勉强拼揍出一个大致的残篇。
而账中能知晓计划全局的两人,都没有留下正式的自传,而身为政务官的丁影,本来应是最应当知道ju花泪计划内情的人,但是由于某种原因,她既非ju花泪计划的操作者,也非执行者。
但是,与常理不同的是,丁影反而多了几分欣慰:“未亡人多谢两位大人,先夫在世之时亦是提及到这计划……”
白云航连忙接道:“大小姐当初是因为……”
对于白云航的解释,丁影展颜笑道:“未亡人今天才知道先夫的用意,放心吧,云航大人……我不会因为这个怨她的……”
这几日她一直是苦楚之容,直到这时才尽展笑颜,身着一身缟素的她,终于露出了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听着这话,萧玉雅虽不言语,眼中却闪现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妒意,但无意之中却被白云航察觉。
白云航望着账中这两位绝世才女,不由暗暗苦笑一声,对当年这一场情海纠葛,他知之甚深,这两位地位在自己的女子,都是才华横溢,绝顶聪明,却看不破情关。
不过自己又如何,当年情海生涛,打得自己晕头转向,险些死于负心人之手,若不是大小姐相救,恐怕也会死无全尸吧。
想归想,白云航仍一边微笑着说道:“当初在大小姐的策划下,我们在林家军和迦纳军中,都布下了几枚日后运用的棋子,那时候这些人大多是中下层军官,现在该是把这些断线的风筝重新收回的时候了……”
然后,他小声地说了个名字,听到这个名字,丁影不由一呆,口瞪目呆,久久不能反应过来,过了许多时间才说道:“他怎么可能是我们的人?”
她屡经风雨,本以为早就处事不惊,但白云航所说之事实在太过震惊,才有这样的反应。
白云航却只是继续说着名字,丁影脸上变幻莫定,不知是喜是忧。
等说完了这串名字,丁影在震惊中迟迟不能回复过来,整个中军账一片沉寂。
直到马蹄声踏破了帐中的沉寂,外面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不停大叫:“副协统!”
当白云航走出帐外,天气愈发地阴沉,他一眼就看见骑兵营管带林晓影。
林晓影全身相当暴露的打扮,干练的短发,正好配上主人钢铁般的意志,没有一份赘肉的健美身躯,显得分外刚健婀娜,更说明女管带强悍和精力旺盛,特别是修长的大腿,在白茫茫的雪中更为动人。
骑术精湛的她。一边老到地操纵战马,一边和四周的警卫队在争执不休,至于结果吗?很明显,素以狂傲著称的林晓影,可是有着弹簧般的舌头,绝对不是输家。
白云航叫了声:“林晓影,什么事?”
白云航可是全协少数几个能镇住林晓影的人,林晓影就如老鼠见了猫一般,跳下来,走到白云航跟前,行了个军礼:“见过副协统!骑兵营奉命归还建制!”
白云航严峻的脸上不由露出喜色,赞道:“让骑兵先去休息吧!战果怎么样?”
林晓影得意地举起马刀挥了挥,道:“我这把马刀都砍得快卷刃了!”
白云航笑了笑,回过头道:“刚好两位总长大人都在,看嘉奖什么好啊?”
萧玉雅微笑道:“骑兵营战功赫赫,确以应当重赏,我多拔一万枚银币,任你开支。”
丁影也笑道:“这次缴获的战马一律交你们使用。”
三双美目又一齐盯上白云航,白云航张开双掌,又拍了身上洗得发白的军装,道:“我是穷光蛋,好吧,我下血本了!”
说完走回帐中,拿出一把马刀,林晓影接过来,仔细一看,只觉这刀外表看似粗糙,打造十分随意,但实际上相当精细,颇费工夫,左手握住马刀,只觉这刀份量甚沉,握起来却十分舒服,再拔出一看,只觉寒光闪闪,显然是件名器。
白云航笑道:“这是早年我在军中的佩刀,这几年来改用蜂刺,就送给晓影吧!”
林晓影喜滋滋地向白云航行了个军礼,说道:“晓影必不负大人所托!在战场多杀敌军,谁叫亨利家没有一个好人!”
不知不觉中,白云航重复了一遍:“亨利家没有一个好人!”虽然看起仍是神色自若,但本有些苍白的脸愈发显得苍白。
在林家军构筑工事的同时,当天下午萨利亚标统也率领步兵标和加内特会合。
双方兵力上的对比立时发生了逆转,白云航统率所部不足四千,而十二镇的余部会合在一起,超过了五千人,在骑兵上,亨利军更是有了一倍以上的优势。
面对占了优势的敌军,白云航早已智珠在握,下令加紧构筑工事,以应对亨利军的夜袭。
而当天晚上夜黑风高,确实是夜袭的好机会。
凌晨二时,守候了半夜的林家军刚稍有松懈,在营地南方第三营驻地,伴随“敌袭!”的尖锐叫声,突然出现了无数火把,紧接马嘶声、叫声、箭矢声、砍杀声响成一片。
临时接替的古月副管带立即跃出帐外,只见无数敌军举着火把,已经跃过栅栏,大声叫道:“弓箭手!放!通信兵立即向副协统援兵!”
第三营在先前的战斗,已损失大半的箭手,第一波箭雨落下后,虽给亨利军带来相当的伤害,但相对绝对数量的敌军来说,实在太过稀疏,无法形成压制,在第五波箭雨之后,亨利军已冲到林家军跟前。
正面的重步兵举战一人高的战盾,成功挡住敌军,但兵力过于单薄,很快正面便被冲破,双方就展开了白刃战,战场上可谓血花四射,不时听见震天的吼声,不时也战士倒下化作冰冷的尸体。
后面的箭手也无法压制后队的敌军,而亨利军也投入大量的箭手,双方转而展开漫射战。
白云航在中军帐大叫:“告诉古月,给我守住!不然提头来见!”
张紫音也在旁边响应:“声东击西这种早就用烂的战术,能不能有点新意?”
听到回信的古月,抬头一眼,着眼处尽是血肉横飞之象,一狠心,大叫:“左右两队,跟我反冲击!”
左右两队都是轻步兵队,虽然受到敌军的压力,建制相当完整,听胡伯这一句,一起发起反冲击。
亨利军没想到林家军会发起反冲击,一时没有多少防备,阵形显得相当混乱,在黑夜中双方展开了混战。
古月左腰挨了一刀,不由一阵剧痛,却丝毫未作理会,反手就给偷袭者一刀,劈下那名亨利军的脑袋,给他尸首分离,但几名亨利军又围了上来,他挥舞大刀,也冲了上去。
在中军帐中,又传来新的敌情!
“营东的灯笼全部被敌箭手打灭!”
跟接着“敌袭”的声音也在营东响起,随后轰雷般地马蹄声在营东响起。
张紫音一惊:“亨利军的骑兵标,要投入骑兵队吗?”
今天入夜前,白云航以执行任务为名调走了骑兵营大部,只留下一个负责机动的骑兵队。
白云航冷冷道:“骑兵队不动!李定,你去叫方仁管带守住!”
亨利军步兵迅即铲平了栅栏,但方仁管带的工事做的相当出色,亨利军被迫一边破障一边向前冲锋,付出了上百人伤亡的代价,才完成破除营前的大部分障碍。
随着数百健骑潮水涌入营门,形成巨大的冲击力,方仁管带瘦弱的躯体更显得脆弱,但他仍在站在原地不动,一言不发,静静地望着敌军骑兵。
见到指挥官仍是十分镇定,部队都松了一口气,眼前这些敌军铁骑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怕。
一声哨响之后,敌军骑兵又如潮水般退出营房,进攻的敌军换上白斯文所率的步兵标。
白斯文所率的步兵标又付出数十人伤亡的代价后,终于冲到林家军前。
方仁管带这才站起,挥动指挥刀,然后又坐下,恢复沉默寡言的老面孔。
弓箭手的弦声立即密集起来,铮铮作响,在亨利军的后队中造成相当惨重的伤亡,而重步兵轻而易举就化解了敌军的第一波攻势,维持一条极具有弹性的防线,长枪兵不时在敌人的身体上穿出一个血洞。
稍后一会,两翼的轻步兵队也发动了反击,在林家的巨大冲击下,亨利军碎肢和鲜血在空中到处飞舞,随处可见头颅和身体分离的亨利军。
白斯文所率这一标,实际只有近千人,只能算是一个加强营,更糟的是,由于所部编入大量其它的部队残兵,无论是士兵还是官兵之间,相互都不熟悉,不能上下一心,在林家军的反冲击中,部队很快陷入混乱之中,差点就失去指挥。
白斯文这标本来就是用来作试探性进攻,一挥刀,大叫:“撤退!”几百号乱成一团,在混乱中跑出营外,只留下了几十号俘虏。
方仁仍坐在原地,还是一副沉默寡言的老面孔。
而在营南、营北,亨利军都投入新锐部队,更不时传来轰雷般的马蹄声,攻势愈来愈猛,部队开始有支撑不住的现象,白云航亲自踏上战马,不停来回于阵地之间,不时用铿锵有力的训话激励士兵。
但此时,显得平静的营西,又传来马蹄声。
匆忙建起的栅栏很快被健马跃过,但很快前面的拒马、陷马坑,令亨利军损失十几匹战马。
但很快这一切被精锐的步兵逐个破坏,凯蒂文。罗德一挥马刀,以步兵为中轴,骑兵为两翼,突入营中。
可能是部队抽调到其它战线上,林家军的防御相当脆弱,估计只有一个步兵队的实力,凯蒂文的部队很快向前突破近二百步。
在战线的另一方,陈定标统和方半牙管带一齐冷笑一声,只是方半牙还略有点不满:“阵形太散了!”
陈定答道:“还不满意啊,你还想亨利军来个密集冲锋啊,散兵线可是基本军事常识。”
待凯蒂文部再向突近百步,突进的战马突然长嘶不止,摔倒在地,凯蒂文一呆:“又是陷马坑?”
“有埋伏!”伴随弓弩的破空声,亨利军的骑兵纷纷落下马来。
凯蒂文一听咻咻的破空之声,心叫不好,一边向后退去,一边大叫:“快撤!”
但来不及了,无数强弩劲弓破空而来,马上的健骑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纷纷落下,就连中轴的步兵也受到相当大的损失,紧接着响起了投石机的轰响,落石直接落入亨利军的队列,造成巨大的伤亡。
“是攻城兵!”凯蒂文恨恨地想,待退出仔细清点部队,光骑兵就损失了三百多人马,足足超过全标一半还多。
攻城兵,顾名思义,是专门用来攻城的兵种,部队中有攻城车、投石车等各类重类攻城器械,但也有强弩、连弩之类辅助攻城器械,野战时可布置在某一方向,杀伤力极大,只是机动相当不便。
他本来以为屡次佯动已调动了林家军,没想到白云航已看透了主突方向,只有营西地形开阔,最适宜骑兵机动作战,所以根本不为佯动所动,更布置攻城营精锐在这等候。
在营南,白云航终于投入了一个轻步兵队,得到支援的古月终将敌军驱出营外,只是全营已残破不堪,损失了近半兵力,古月本人也血染征衣,多处受伤,正在惨呼不止。
在营东,战斗一度激化到白热化的程度,但亨利军投入全部兵力,骑兵队突袭了敌军后面的箭手队,箭手队在骑兵的冲击下损失过半,失去远程打击能力的亨利军被迫撤退。
天亮时,亨利军丢下大约六百具尸体后,终于停止进攻。
根据记载,当夜林家军亦战死二百三十二人,伤五百六十三人。
这时天气越发显得阴森,并下起了小雪来。
白云航望着天空,想了许久,才对张紫音说道:“全军撤退!”
张紫音一惊,问道:“怎么了?”
标统道:“暴风雪要来了!”
张紫音立时明白,在这种暴风雪情况下,呆在野外恐怕是送死。
远处传来马蹄声,抬头望去,林晓影正不停挥动自己赠她的马刀,兴奋之极,显然是战果非常辉煌。
雪越下越大,亨利军的一众军官也聚集在中军帐中讨论战事,特别是凌晨战斗中只有敌军少量骑兵,敌军骑兵主力哪去了?
“敌军撤退了!”
听到游骑的报告,加内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已方的夜袭并未给对手造成致命的伤害,相反敌军仍是拥有相当的实力。
“敌军焚烧军营并后撤,秩序相当良好,使用品字形战斗队形,交替进行掩护,两翼有游骑,后卫的步兵营还临时加强一个骑兵队。”
“由于发现时间太迟,骑兵标开始追击敌军时,敌军已临近郡城。”
“郡城敌军开始出城接应后撤之敌。”
“敌军撤退速度很快,但丝毫不见混乱,目前已退入郡城了!”
刚刚大出血的亨利军除骑兵外无力进行追击,一众军官开始议论纷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由近,紧接又听到飞快的脚步声,一个通信兵飞奔了进来,在粗重的呼吸声中带来了坏消息:“敌军突袭了辎重队!辎重大部损失!”
无论是谁,听到这种噩耗,脸色都立时变得雪白。
在这种极寒之地,损失辎重等于送死一样,十二镇的大部分辎重在前晚的交战中,已经尽数丢在米兰科郡城,所余只有伴随萨利亚协统的一个辎重队,由于不能随军与部队汇合,只好留在原地,为了保护辎重,萨利亚协统还专门留下一个步兵营构筑工事进行防守。
通信兵简要地报告情况:“敌军骑兵数百人,步兵上千,我军虽血战到底,但还是损失大部辎重!”
该死的,敌人的骑兵是跑去对付已方的辎重,但那些步兵是从哪来的?从今天早上的作战来看,敌军已经动用了全部的步兵了。
加内特很快明白了:“是敌人的骑兵和达加洛守备营。”
加内特猜地没错,偷袭辎重队的正是林晓影的骑兵营和司徒卡的达加洛守备营。
“估计还留下多少辎重?”白斯文标统所问的正是大家所关心。
“大约一日半份的军粮。”军需官的回答完全打破军官们的幻想,朱莉亚冷冷地说了两句:“全军立即撤退!必要时杀马!”
白斯文问道:“不攻郡城吗?”
加内特以相当坚定的语气说道:“已经来不及了,白云航没有给我们一点机会,再拖的话会全军都丢在米兰科!”
白云航,所有的军官都记住了这个他们终生不能忘怀的名字。
林家军想必早已躲在郡城严阵以待,等待已方攻城吧。
自己如果强行攻击,甚至稍有拖延的话,可能会连一兵一卒都带不回罗德郡,米兰科的人口集中在郡城、达加洛和西珍港三地,其余地区都是人烟绝迹,根本不能取敌于粮。
这里距罗德郡虽然只有七十里,但回到罗德郡最近的大村落也要二百六十里,而离郡城足有三百四十里中,已方至少要走上二百里以上。
在雪地上,亨利军士兵的哀号声,奏响了第一次米兰科攻防战的终曲。
在第一次米兰科攻防战中幸存的亨利军,无论官兵,都无法忘怀那段苦难的历程。
整个大地都被大雪覆盖,着眼处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天空布满着阴森的乌云,永远不曾散去,怒吼的寒风吹在身上如同刀割,米兰科的冬天是如此寒冷,甚至晚上睡不了几分钟就会冻醒,更不要提不时踏破坚冰而来偷袭的林家骑兵。支撑他们的也只有军人的纪律性,四千多人中,幸运地回到罗德郡的只有两千之数,而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因为严重冻伤和长期饥饿,入院长期治疗。
在风雪中哀号的十二镇残兵中,不时有倒下的尸体,而幸存者仍在相互扶持,默默地向前进,所有的昔日恩怨过解,都在这漫长的归程化作乌有。更不知是谁,首先唱起战歌,渐渐有人响应,到最后数千人都一齐高唱起来。直到数十年后,十二镇的官兵忆起这段情景,仍会情不自禁地唱起这曲《征程》:手执我战刀,紧握我长枪,男儿的泪水,永远不轻流,只因那泪水,早已流干了。
香吻悲情血,怎能轻易忘,我铁甲已破,我战盾未碎,漫漫征程中,战友情最重。
听着这悲壮而豪迈的曲子,踏马追击的林家军也暂时停止了追击,不时有人和着亨利军的调子,在那小声唱着,林晓影也在听着这曲子,却不由泛起疑问:“为什么副协统也会唱这战歌?”
神历一七八四年十一月十四日,林晓慧殉难,同日,亨利军攻入米兰科,次日攻占米兰科郡城,“第一次讨贼之役”爆发。
十一月二十日,迦纳皇室正式公布林晓慧十八项大罪,并准备将林晓慧首级传首六镇,对于罗织罪名,每一个时代都不乏这方面的能手,接下去的话,按预定的剧本应是收获的季节,由双方共同瓜分米兰科的财源。
但历史的运行却完全偏离了迦纳皇室和亨利军预定的剧本,因为米兰科有太多不按剧本演出的演员。
当十二镇残部带回惨败的消息后,脸色铁青的亨利七代家主,除了立即将恶讯上报中央外,更于次日正式宣布惩处责任者,加内特统领以下军官七十余人被送交军事法庭审判。
一战损失近八千之众,足足占了全家兵力的十分之一,亨利家七世近二百年,还没有受到如此的损失。
此时罗德郡告急的书信如雪花一般送上,不断报告林家屡扰的消息,在另一边的斯奈尔,洛特帝国也不停调兵遣将,战事一触即发,亨利家面临着两面受敌的局面。
第一次米兰科攻防战结束后,林家的游骑越过米兰科边境,屡次进入罗德郡。
米兰科郡城离郡城不过六十里,轻骑半日可至,轻步兵也只需一日即可抵达,对防守十分不利。
因此,白云航下令混成办侦搜队连同骑兵营一队,共二百余人马,直接越过郡界对罗德郡进行侦察袭扰,以图建立一个战略缓冲。
这时,驻守罗德郡的亨利军,只有一些独立守备营和警备队,非但战力很差,总人数更不足六千人。
原来准备运用于米兰科的十二镇余部、十三镇的四十七协,由于斯奈尔局势再度紧张,当得到攻占郡城的消息后,已经星夜南调,即使再次调回,也要上近十天功夫,况且大军如此兴师动众,来回奔波数千里,却劳而无功,官兵疲惫不堪不说,士气也必定低落。
这一支二百余人马的游骑本是精健之众,查知详细敌情后,一面不时袭扰亨利军在边境上的巡逻队,一边连连派出十余人一队的游骑长途南下,化装袭扰亨利军后方。
这些游骑视亨利军为无物,深入罗德郡达上百里,更有甚者,南下三百余里,进入西特郡内。
亨利军对这些来去如风的精骑无可奈何,却害怕被歼,不敢出战,只敢死守据点,往往一日数惊,对于靠近米兰科的若干小据点,则尽情放弃。这样一来,罗德郡边界一带四五十里,尽在林家手中控制。
而位于罗德郡西部山区的西富人,历史上就是林家的长期盟友,在林家迁入米兰科后,仍屡次得到林家在财政上的支持。在收到林家付出的八千枚银币,十三个部落的西富人立即做出“中立”的决定,但这种“中立”,实际是对林家的无条件支持,林家游骑屡屡经过西富人的地盘对亨利军进行袭扰,而亨利军却不敢进入西富人的地盘进行追击。
在米兰科,局势的发展更加不利。
十一月二十四日,第十八混成协军官一百余人联名通电全国,一致宣布拥戴林晓茹继任协统。
同日,米兰科郡高级官员八十余人通电全国,拥戴林晓茹继任米兰科郡守之职。
十一月二十六日,林晓茹正式继任米兰科郡郡守、第十八混成协协统,在就职典礼上,正式发书讨逆,称“一干奸贼把持朝政,奉天意举兵诛讨”,宣誓讨伐亨利家一干国贼,以清明政治,剿灭叛贼。
同日,宣布建立“米兰科讨贼卫国军”,林晓慧自任总司令,白云航任代司令,称:凡中央订立之事关米兰科一切条约、决定,未经本总司令批准,一概不予承认。
这一来,等于断绝米兰科与中央的一切关系,米兰科在事实上形成独立局面。
同日颁布晋升令,下令白云航由上校晋升少将,陆达由少校晋升中校,林晓影由少校晋升中校……凡第一次米兰科中之有功之臣一律予以晋升。
次日正式宣布组成米兰科责任内阁,成员如下:不管部长兼军务大臣白云航(兼任陆军部长)
政务大臣丁影财政大臣萧玉雅内务部长林何一商务部长李环俊白云航身兼三项要职,位居内阁之首,但此时白云航在战事结束后,便因心力交瘁,长卧病床不起,由陆军部副部长张紫音暂代其职。
十二月一日,林晓慧连同此役殉难将士近千人一齐下葬。
林晓茹手持灵位在前,后面跟随着扶灵的十六人,都是林家军的高级军官,棺材上盖林家的飞鹰旗,再后面数千铁军皆着麻衣,以寄托哀思。
只有白云航因重病未能亲至,只能派人送上花圈、挽联。
林晓慧尸骨尚在亨利家之中,只得先立一个衣冠冢。虽是如此,这葬礼仍是隆重无比。
数万军民都心情沉痛,手缠黑纱,胸佩白花,目送灵位,个个心情沉痛无比。
第十八混成协家属多居于米兰科郡城,此役林家军前后阵亡将近千人,郡城之中随处可见战死者家属为亲人布置后事。
再说林晓慧实是有大功于米兰科,早年苦心孤诣维持米兰科全郡,后来派人探得达加洛矿产,力拒蜥蜴人,平定佣兵之乱。米兰科能有今日这个局面,多赖林晓慧一人之力。
因此就是有天般大的事情,仍要抽出时间在林晓慧遗像恭恭敬敬地磕上几个响头。
林家自东大陆远渡莱亚大陆已有近三百年,但事事仍依照东大陆旧制来进行。
在城南布置有林晓慧的灵堂,日夜开放,终日有泪痕满面的人前来寄托哀思,到了晚上,寒风刺骨,人才渐渐少了。
到了深夜,终于曲散人终,再也看不到人影,在这时,却传来动听的玉音。
原来萧玉雅正拉着林晓茹、丁影往里走,不知道在说什么。
丁影连连摇头,道:“萧总长啊,你不要拿我和二小姐开心好不好?”
萧玉雅答道:“这事绝不骗你!”
林晓茹伸了一个懒腰:“人家已经累了两天两夜,正困着!白云航还在病床上躺着,才不会来这啊!”林晓茹眼中尽是不信的神色。
萧玉雅苦笑一声:“白云航的性子我最喜欢,他从不当众落泪,肯定会偷偷来郡守灵前拜祭!”
说话间,已步入灵堂。灵常布置极为简洁高雅,灵堂前的桌子摆着林晓慧的遗像,灵堂内摆满了花蓝。
林晓茹仍是好大不乐意,在萧玉雅屡次劝说下,才和丁影藏到灵堂后面躲好。
刚躲好没多入,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不一会,果然就看见白云航一身素衫,右手不知提着什么,左手提个竹篮子从远方缓缓走来。
待走近了,才见他右手原来提了把胡琴,他放下胡琴,小心地从竹篮取出一壶酒,几盘小菜,望了望林晓慧灵位,两行晶莹的泪珠已不知不觉滚滚而下。
他先是上了一束香,再向林晓慧灵前跪下一拜,又拜了拜,一连磕了九个响头,这才站起身,盘膝而坐。
右手提起胡琴,竟在灵前拉起曲来,起腔便已十分悲苦苍凉,如泣如诉。
渐渐地曲调越发凄凉,慢慢地随着铮铮弦声,纵是豪迈之士也有落泪之感。
再拉过起来,更加委婉悲伤,隐隐有撕裂肝胆之感。
三女都见过他平日性情刚烈无比,行事果断,沙场之上更是悍不畏死,却没想到他还有如此温吞如水的一面。
等到白云航拉完曲子,萧玉雅才向林晓茹使了个眼色,林晓茹小声说道:“云航兄长,多谢你来拜祭我姐姐!”
白云航一惊,继而望到移动玉步的林晓茹,才松了一口气,放下胡琴,说道:“二小姐这么说,叫白云航如何敢当?白云航多亏大小姐收留,才幸得不死,又承大小姐不弃,屡次提拔,才有今日之白云航。”
林晓茹答道:“云航兄长,无论运筹帷幄,还是沙场征战,兄长都是当世良材,我和姐姐幸得你相助,才能在这极寒之地维持立锥之地,林家如能光大,兄长应居首功,还望兄长能助我讨伐奸贼,为姐复仇!”
白云航站在原地,并没有回答,只是仔细望了林晓茹一眼。
林晓茹仍是着全身缟素,却掩盖不了少女的天生秀丽,披于肩后的长发,长长的婕毛,灵活的眼睛,精致的小鼻子,红红的嘴唇,娇小的身材亭亭玉立,只是稚嫩清纯的俏脸比起往日来,自然多了一种威仪之态,却仍能看出明显的稚气和疲意,白云航知道这个十七岁少女的纤细香肩上,不知承担着多少重任,让人不由起了怜爱之意。
真是光阴如水,记得第一次见到二小姐的时候,她还是个可爱之至的十岁女孩,一张红红的脸蛋不时露出两个小酒窝,不时向自己要零钱买东西,想不到……大小姐就这么走了……
若是别的女孩子,在这个年龄仍是花一般的心思,可她却要独力承担起这般重任,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想到这,白云航不由豪情顿生,半跪了下去,林晓茹略屈膝,伸出纤细嫩手作下垂式,白云航甚为谦恭地执着她兰花玉指,小心置在手中,轻轻吻了一下手背,然后抬起头对林晓茹道:“白云航愿毕生追随二小姐!”
说话间语气刚毅无比,他是刚烈男儿,素来言出必诺,因此听了这句话,丁萧两女都暗暗一喜。
林晓茹本是个未嫁少女,行吻手礼本是大不合礼仪,但白云航其意甚诚,因此林晓茹也不在意,伏下身来,亲了下白云航的面颊,才启动玉齿说道:“从今天,你便是我的大哥!晓茹没了姐姐,只有你这个哥哥了!”
说话间两片红云已飞上了脸颊。
白云航不由再度落泪:“白云航有了个妹子!好!好!好!”
他连说几个好字,一张脸上流露出又悲又喜的神色,又说道:“妹子!你放心,你就是让做大哥的去拿下奥迪斯,做大哥的也不说第二句话,照办就是!”
白云航这话纯属发自内心,确没半点虚情假意,他自幼便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其后十年军旅生涯,更是尝尽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后来转投飞鹰旗下,虽然地位尊崇无比,但仍是孑然一身,身边没半个亲人。
龙之国度奥迪斯,这个奴隶制国家拥有着莱亚大陆任何国家都无法单独匹敌的武力,足足五十个龙骑兵大队和十个龙骑士中队。每个龙骑兵大队共约二百名龙骑兵,由四个龙骑兵中队组成,,大队长一般是上位龙骑士,每个龙骑兵大队还配属有一千名以上奴隶骑兵和四千名奴隶步兵。
至于龙骑兵大队的战力,只能以恐怖来言,一般对迦纳军来说,在理想情况下,防御一个龙骑兵大队的进攻需要一镇兵力,而进攻一个龙骑兵大队则需要两镇兵力。
这还只是理想情况,实际交战中往往更为不利,最极致的战例就是在六十年前的第四次对龙战争中,迦纳帝国六个精锐镇和五个龙骑兵大队交战,其结果是迦纳军阵亡六万五千人以上,生还者不足二成,六个统领战死四个,十二个协统战死十个,被俘一个,而龙骑兵的损失不足一百,再加上一千七百名奴隶骑兵和二千九百名奴隶步兵战死。
近十多年来,除了当初从格里米斯东调的二十三镇,以伤亡过半的代价,全歼了一个龙骑兵大队,除外之外,迦纳军竟找不出一个较为成功的战例。二十三镇也因此战而三级跳,从一个杂牌镇一跃成为嫡系主力,在资源补给上更是列为全国最为优先的单位。
近几年来,迦纳军与龙骑士交战屡战不利,所以战报上的文字愈发漂亮,“全歼大量奥迪斯龙骑兵”、“对龙骑士空前胜利”、“重创四个龙骑兵大队”……
可是实际的战果除了重创一个龙骑兵中队,其余顶多就零星歼灭一两个龙骑士小队外,也就是消灭一些奥迪斯奴从军。
以区区一协之力去对付奥迪斯全国,除了疯子,谁都知道这是一句戏言,但他说话间语气却极为认真,完全是发自于内心,三女倒都认为他确有这般豪情壮志。
可是就连白云航都没想到,数年之后,他真的要为林晓茹而对上整个奥迪斯。
这时萧玉雅和丁雅也走到白云航身前,萧玉雅更张开嘴唇说道:“云航,你可忘记了骑士的礼节?”
象林家这种东大陆的移民后裔,虽保留着东大陆的不少礼仪,但早已溶入莱亚大陆本土,完全西化了,故此白云航听了这话,立即再度半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说:“白云航愿一生一世守护着林晓茹!”
萧玉雅再度微笑道:“万一对上亨利家的昔日战友,云航那又如何?”
白云航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早年与亨利家颇有些交往,但后来亨利家负我太多,日后沙场交战,就是遇上老友旧识,白云航也不会有怜悯之情。”
萧玉雅明白这丝苦笑中藏着多少过去的苦痛记忆,论经历之曲折离奇,白云航实是她生平之仅见,林家军中更无第二人能及。她虽然表情平静如水,仍内心仍起伏不定。
丁影听了这话,露出不可置信的关系,更明白萧玉雅要她千方百计争取白云航的苦心,要知道米兰科全郡八千正规军中,白云航所率就达七千之众,非但如此,但凡林家机密,白云航都是知情者。
过去一直以为白云航和亨利家无甚关系,今日白云航亲口却说过曾与亨利家有过颇多交往,甚至还有不少故旧在亨利军中服役,他先前对林家的忠心确实是难能可贵。而一旦白云航有变,林家在米兰科就再无立足之地。
一想到这,不由回过脸望了萧玉雅一眼,想从萧玉雅的脸上察觉,但萧玉雅丝毫不露神色,让丁影大失所望。
白云航的过去,一直是个难解的谜题,只知他曾在迦纳正规军某部任职,后来因战获罪,被迫逃亡到米兰科,却险些在暴风雪冻饿而死,幸亏被林晓慧救活。
以上说法并没有经过本人证实,实际上,在七年前他如流星一般,忽然出现于林家的诸候常备军中,初任管带之职,后升标统,在林家的飞鹰旗下屡立战功。
五年前,第十八混成协临时仓促成军,军官来源于各个不同系统,多是桀傲不驯的失意军官,和林家亦无历史上的渊源,缺乏向心力。
林晓慧确是不世出的奇才,以女儿柔弱之身,却能令这批人个个都能感恩怀德,心悦诚服,但白云航亦能以其个人魅力使这批军官紧紧团结在飞鹰旗下。
他军事素养极高,丝毫不逊色于陆大的高材毕业生,而实战经验亦极为丰富,可谓是一等一的大将之材,再加上林家能上下一心,故此才能力挽狂澜于不倒。
其后他率部与亨利军在边境上接连冲突数十次,对亨利军毫不留情,屡屡让亨利军吃了大亏,任谁想不到白云航竟与亨利家有过相当亲密的交往。
至于白云航和亨利家的恩恩怨怨,在林家之中可算是最高机密,除区区数人外,就算是丁影都不清楚。
丁影见萧玉雅不露神色,大是失望,向半跪于地的白云航问道:“云航大人,丁影倒想知道你与亨利家交往的这段往事。”
听说了这话,白云航只是锐目淡淡望了丁影一眼,平时白云航性情再刚烈,对丁影如何怒目相视,丁影都能从容相待,今日这随意一眼,反倒有一种让人不得不心服的威仪,丁影竟不敢对视,不由低下头去。
稍后,林晓茹轻轻拉起白云航的手,以示接受,白云航才站起,左手贴心,上身一俯,又做了个贴心礼。
行礼完毕,白云航拿起放在地上的酒壶和酒杯,倒了大半杯酒,向林晓茹递了过去。
“妹子,这是大哥亲手酿的酒,喝一点吧!大哥身无长物,这就当是给妹子的见面礼!”
这酒壶、酒杯通体透白,是东大陆所产的上品瓷器,做工极为精细,只是近十年来东大陆上战乱不断,听说都打成全大陆内战。在战争影响下,商路断绝,就连普通瓷器价格都涨上十几倍,这种上好瓷器更是王候将相专用,寻常人家绝难见到。
林晓茹不善饮酒,接过杯来略喝半口,这酒极淡,初品起来淡淡无奇,但入口细品后却甚为香甜,入喉后方觉回味无穷,愈品愈觉其美味可口,不由一饮而尽,又拿过酒壶多喝几杯。
萧玉雅问道:“是雪酒吗?”
白云航答道:“这酒是当世佳酿,大小姐生前最喜这酒,只是我怕大小姐多饮会对身体不好,想不到……想不到……”
这时,白云航又是泣不成声,说到最后,连停了数次,还是说不下去。
丁影从林晓茹处拿过杯子,略品了一下,劝道:“早就听先夫说过,云航的酿酒术精湛之极,果然如此,品了这酒才知道什么是世间佳酿,恐怕就是善于饮酒的矮人也没这本事吧。”
这句话却不由勾起他昔日伤心之处,他缓缓地说:“为一人所酿的酒,纵是得到千万人的赞美,却被那负心人所弃,那又有何意义?”
这话中带着不知多少凄楚,就连童心未脱的林晓茹也听他言中苍凉之意,只听林晓茹说道:“大哥这酿酒之术得到千万人的赞美,不就够了吗?给丁影姐姐给你介绍新的漂亮姐姐吧!”
她年纪尚轻,不知相这思之苦,白云航性情刚烈,但性情愈发刚烈之人,内心往往更加温柔,这段苦恋早已是刻骨铭心。
丁影笑道:“是啊!云航大人,过者已逝,何不珍惜眼前的一切?我给你介绍一个?”
白云航摇摇头,转移话题道:“妹子,我这里有些机密档案要移交给你,跟来我吧!”
林晓慧生前将军务交给白云航一人打理,因此有不少绝密事务只有他一人知晓。林晓慧一过世,这些军机要务就只有白云航一人清楚,这段时间白云航卧病在床,尚未办理移交。
说毕,就拉着林晓茹的手,林晓茹一呆,但也随着白云航走出了灵堂。
望着白云航远去的背影,丁影摇摇头道:“想不到白云航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真是想不到,不过也好,未亡人也算对得起先夫了。”
萧玉雅淡淡地说:“人总是有两副面具,刚才的白云航恐怕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丁影带着有些冷静的语气说道:“看来那份礼物是必须的!”
在白云航奉上忠心的同时,历史的脚步却始终未能停下,面对米兰科郡的事实独立,迦纳皇家立即宣布“米兰郡叛乱”,并决定立即派精锐的二十六镇调往罗德郡平叛,亨利家在无兵可调的情况下,也匆忙抽调出一个步兵协调往罗德郡。
而林家军在第一次米兰科攻防战所受的创伤仍未恢复,在即使到来的战争中,兵力处于绝对劣势。
而国际上的反应,大多是“希望双方立即停止冲突”、“尽快和平解决”之类,只有几个迦纳盟国表示了“谴责林氏姐妹为一已之私而发动叛乱”、“早日平定叛乱”、“米兰科叛乱不得人心”,虽然实际的支持完全欠奉,但整体的外交形势对林家相当不利,即使是洛特帝国这种长期与亨利家处于战争状态的国家,也只是发表了“希望早日停止冲突”的声明。
风雪中的米兰科,将迎来更大的挑战……
十二月初,战争的硝烟仍笼罩着米兰科,但没过了几天,郡城就很快恢复往日的喧杂,望着外面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让担心财政收入的内阁成员都松了一口气。
全赖达加洛富庶的矿产,才能贪图重利的商人远涉千里而来,丝毫不理会迦纳皇室的公开威胁,也让郡城重新恢复了繁荣,只是原来通过罗德郡运送矿品的贸易线路已经废止,只有改由格比斯过境。但是格比斯这条路线亦非完全安全之道,格比斯王国也对米兰科的富庶虎视耽耽。
至于原本最为繁忙的海上贸易路线,由于林家控制的西珍港,并非是不冻港,每月都有四月时间海面冰封,冬季无法通航,只有等待明年开春海面解冻,再重新启用这条海上贸易路线,但是那时候的护航问题又将摆在内阁成员的面前。
米兰科郡没有常备建制的海军,只有一支极为弱小,或者可以说是仅为名义上存在的海上警备队,平时护航由迦纳皇家海军负责,但现在与迦纳皇家是针锋相对,完全站在敌对立场上,这一条海上贸易线路的护航问题立即摆上桌面,让内阁成员头痛不已。
这条贸易路线上海盗云集,纵是以前由迦纳海军护航,货物损失仍相当惨重,更不要说未来无武装护航的情况下。虽说临时在军费中预支了数十万银币,让西珍港海上警备队扩充军备,但建立海军少说也得花上数年时间,尚且一无基础,二无人才,谈何容易?
非但护航问题,战后涌现的无数问题都让内阁成员头痛无比。幸亏在这种情况下,米兰科内阁能维持着高效率的运作,以五位大臣为主组成的内阁会议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召开,往往开到深夜方休。
参加内阁会议除了五位大臣外,还有只有发言权的五位大臣的副手和四位林家高层人士。内阁的决策以少数服从多数进行表决,如果形成二对二的情况,由只有发言权的高层人士也以少数服从多数的方式进行表决,其结果作为一票,最后结果报由林晓茹批准。
在民主的名义下,内阁也通过了后来被称为“独裁法案”的《米兰科最高决策法案》,法案规定林晓茹具有几乎不受限制的最高权力,可以自行决定开战、停战,签订各种协议,可以自行召集内阁,可以无须内阁副署自行颁布各种法律法规。
最为夸张的是,林晓茹可以不经内阁副署,强行任免副部长以下官员,即使要任免副大臣级别的官员,也只须事先通知内阁,无须内阁副署,对大臣的任免,虽须在内阁会议上进行讨论,并经内阁副署通过,但连续三次无法通过林晓茹的提案时,林晓茹可以强行进行罢免,甚至强行解散内阁。
这一法案立即在内阁会议上引起轩然大波,引来内外一片反对之声,即使林家出身的林何一也表示强烈不满,但支持法案的丁萧白三人占了内阁五票中的三票,足以通过任何法案,在讨价还价后,这一法案最终以全票通过,并呈报林晓茹本人批准。
通过在内阁会议共事的这段时间相处,丁影不由对白云航的能力刮目相看,原本以为白云航不过一介武夫,不料在政务上也极具才干,有他这个不管部长相助,原本纷繁杂乱的政务顿时有条不紊,难怪当初林晓慧赞他能“入则为相,出则为帅”。
陆军部本是个空架子,临时用十八混成协协部组建而成,军务暂由副部长张紫音代理,张紫音缜密有余,魄力不足,凡事当断不断,故军务积压甚多。
只有等白云航伤愈复出后,这等繁杂军务才能一件件顺利解决。白云航作事素来雷厉风行,加上张紫音的谨慎小心,无论部队的重新补充,物资的发放,抚恤金的发放……无论辣手之事,到了白云航手中,无不迎刃而解。
不过这等惊世之才,竟沦落至险些冻饿而亡的地步,想必有不为人知的过去吧?
内阁讨论的首要问题就是军事问题,而军事的首要问题在于兵力问题。在第一次米兰科攻防战中,林家军可谓是战果辉煌,但自身亦损失惨重,战死冻死失踪者九百余众,伤亡总数更多达三千之数,几乎所有部队都建制不全,损失最惨重的部队甚至被打成空架子。
林家虽自认战力坚强,不逊色于任何一镇,林家军正规军不过一协一营,虽经多次扩军,但总共不过八千余众,加上非正规军,总兵力也不过一万出头,更何况先前所受的创伤远未恢复。
而迦纳帝国军力共计有四十五镇正规军,共计七十一万正规军,即使要直接面对的亨利军亦有三镇一协的兵力,正规军就达到四万左右,加上非正规军估计会达到八万左右。
由于兵力上的巨大差距,因此雇佣若干个大型佣兵团的提案也曾在内阁会议上提出,但此一提案立即遭受白云航的强烈反对,原因很简单,正规军出身的白云航完全看不起佣兵的战力和忠诚。
以林家的雄厚财力,完全可以雇佣起几个大型佣兵团,当年“北方联合佣兵团”旗下可是有着上万佣兵,但因此也造成一次迦纳帝国史上空前的佣兵叛乱,给林家造成太大的伤害。
由于这一事件留下印象,经历过佣兵叛乱的内阁成员完全同意白云航的观点。因为无论给佣兵多么大的报酬,也比不上林家的富庶给佣兵带来的诱惑,谁能保证佣兵会不会尾大不掉,甚至见钱眼开,到时来个倒弋一击,那一切都完了。
当然白云航也提出了反建议,要求授予陆军部可以自行临时雇佣少量佣兵的权力,但总数不超过六百人,单个佣兵团不超过一百五十人,此一提案通过反复讨论,终于在内阁得到通过。
而正规军出身的白云航把主要精力放在征召预备役上,经过他的努力,成功征召四千名预备役基干士兵,这些预备役基干士兵多半是退伍军人,每年春秋两季还领着林家津贴进行一个月的军事训练,因此只要稍做恢复性训练,便是可以信任的战力。
对于白云航的这一成果,无论是林晓茹还是内阁会议成员,都予以相当高的评价,白云航临时将二千人补入各个部队,再加伤愈归队的官兵,第十八混成协基本恢复原有战力,而剩下的二千人,白云航则新编成三个独立营,并由士官教导队、军官队抽调大量军官、士官建立指挥机构。
军事问题的另一个焦点问题是指挥权问题,陆军部只能指挥正规军一协一营,因此白云航在内阁会议上强烈要求,由陆军部统一指挥全郡所有军队,也就是原本不归陆军部指挥的警备队、矿山自卫队等非正规军由陆军部指挥。
这一提议立即遭到丁萧两人的迎头痛击,警备队隶属丁影的政事厅,矿山自卫队则归口于萧玉雅的财政厅指挥。两人都不想把自己碗中的这块肥肉让出来。
白云航先后三次提出此一提议,三次在内阁会议中遭到否决,但白云航并不气绥,再次又提出此一提案。最后双方最终达成妥协,非正规军的关系隶属皆不变,但需要接受陆军部在军事业务上的指导。
除了军事问题外,内阁会议上讨论最多的就是财政问题,而财政问题说穿也就是军费问题。正常年度五万枚金币的军费预算,经过第一次米兰科会战的极大消耗,已大大超支。
在一月之内,财政厅的军费支出已一万五千枚金币,还预提五千枚金币。基于这一点,萧玉雅提出一个十二万枚金币的新年度军费预算案,立即获得内阁成员的一片好评声。
迦纳货币取百进制,一枚金币可兑换百枚银币,十二万枚金币折算一千二百万银币,足足以支撑六个正规镇一年使用,想必能支撑十八混成协度过艰难的明年。
不料,白云航也提出一个三十二万金币的军费预算案,这一预算案刚提出立即让他在内阁中成了孤家寡人,无不骂他“抢钱”、“准备贪污军费”,就连他的副手张紫音拿到预算案后,也强烈反对将这预算案提交内阁。
当白云航在内阁会议上一次又一次提出这个议案,又一次又一次遭遇内阁成员的一致围剿,萧玉雅骂他“为收买军心不顾林家百代之业”,丁影骂道“此预算案纯为实现个人野心”云云,就连他穿着洗得已经发白的军装都成了收买军心的罪证。
但白云航在这个问题上实在太固执了,在一轮又一轮的交锋中都能始终能维持微笑的白云航,其韧性实在是远强内阁成员的想象。
在第七次骂成“米兰科第一罪人”之后,萧丁两人也连续七天听他以低沉的语气喋喋不休地重复着预算修正案,其抵抗力终于崩溃,经过几次秘密协商后,白云航也被迫妥协。
第二天,内阁会议顺利通过了丁影提出的军费预算修正案,总预算为十四万枚金币,但出现超支情况由白云航向萧玉雅报销,经核准后实报实销,军费的使用情况由内阁负责监督。
神历一千七百八十四年的最后一天,在凄冷的月光下,白云航走回了位于城南的家,右手贴心,朝着女卫士们淡淡一笑,再送上廉价的新年礼物,其潇洒的风度让这几个年青的女卫士大生好感。
白云航的家是一间白色的别墅,这间别墅是当初林晓慧在平息佣兵之乱后赏赐给他,离第一标的军营不过百来步距离,一有要事即可立即回返部队指挥。只是平时他基本呆在协本部通宵办公,很少回家,这些相貌颇为俊俏的女卫士按他的意思也是可有可无的角色。
只是这间别墅对面那间粉红色别墅是张紫音的居室,这位副手可没兴趣陪他在协本部熬通宵,偏偏大小姐在世的时候,这位参谋长自称对博击术不甚精通,要求增设女警卫。
这个不甚精通的意思按照白云航的理解,就是四五个街头小流氓会被张紫音打得落花流水,除非来上八九个悍勇之徒,才能解决这个看起来没有多少杀伤力的干练女子,他可亲眼看过张紫音把四个调戏她的小流氓打得生不如死。
按照军规,副协统和参谋长的保卫工作由警卫队负责,可是没办法,张紫音以自己是女性为由,要求专门为她增设一个女子警卫队,偏偏大小姐大笔一挥,还要求警卫除要精于搏击外,还要是美貌的青年女子,自己只有绞尽脑汁拼揍了一个女子警卫队。
张紫音对自己还不错,让这些女卫士帮自己看家。
自己早已习惯一人独处,所有这间别墅也就没有什么佣人之类,只是有时候自己要忙上忙下做家务,所以对于送上门的廉价劳动力,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让她们免费为自已做些家务……
可是第二个月自己就后悔了,可以说非常后悔……到处都流传自己和这些美貌女卫士的绯闻……说有多难听就多难听了……
一边想着往事,一边以轻快的步伐跑入房中,关上房门后,一股深深的倦意便立即涌上心头,让人不由双腿发软,就想直接躺在客厅地板上就睡。
好累啊!被后世称为“勤政无双”的白云航实际也是个很懒散的人,只不过是肩上担负着太多的重任,而不得不拼命而已。
何况自己已是连续熬了三个通宵,今天更是累死人,白天带着内阁成员下各标各营慰问官兵,同样的发言和动作不知重复多少次,晚上设宴答谢全协队官以上军官,忙完这一切之后,还在协本部忙了两三个钟头。
硬撑着走上二楼,打开卧室房门,看见自己床上仍是凌乱不堪,只是多了种莫名的香味,走到床前,一合双眼,掀开被子,直接倒下。
与想象中不同,卧倒处并未是柔软的棉花被,反而是压在女姓柔软的肌肤的感觉,更传来阵阵销魂蚀骨的感觉,白云航不由一惊,左手已握住长剑,回头一看,自己床上竟不知时候多了个明艳动人的女子。
这女子金发披肩,明眸皓齿,只着了件内衣,更显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光看裸露在外的光滑双肩,寒雪肌肤,玉臂美腿,更知此女是何等动人,实在更何况从白云航还可以看到那雪白饱满的胸脯。
那女子显是方从睡梦中醒来,张开睡眼,却发现自己正同一个陌生男子作着最亲密的接触,不由害羞之至,一挣扎,藕臂蓄力,向白云航打去。
白云航见这一拳没甚力道,却不敢大意,身子向上一仰,避了过去,那女子又是一拳,却收势不住,连人一起撞在白云航胸前,那女子的反抗反而变成直接投入他怀中,白云航软香温玉在怀,不由自动起了男姓应有的反应,只是如果不是白云航疲惫之至,失去应有的警觉性,这显得香艳无比的一幕根本不会发生。
望着这女子一张宜嗔宜喜的玉脸映入眼中,让人感到楚楚可怜之们,隐隐有熟悉的感觉。
在脑海中拼命搜索后,得到想料之外的答案,白云航惊道:“凯瑟琳公主?你怎么样会在我的房间?”
看到白云航大胆的目光,凯瑟琳尖叫道:“不要碰我!”
高分贝的声音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即使在千军万马面前都从容不迫的白云航,立即举起双手,高叫投降。
凯瑟琳连忙拉过被子,遮住直接暴露在空气的部分,这仔细观察起对面的陌生男子。
看见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军服,凯瑟琳这才想起面前是谁:“你是白云航副协统?”
对于公主在匆忙之中能记住自己,白云航颇为得意,答道:“下官白云航!米兰科讨贼讨贼卫国军代司令。”
凯瑟琳急促的喘息渐渐平息,恢复往日的平静,问道:“十八混成协叛变了,是吗?”
听着凯瑟琳的话,白云航站起身来,慢慢说道:“为一姓之尊荣,率部叛乱,将米兰科全郡军民带入战火之中,造成无数生灵涂炭……”
“这样的我,只能下地狱吧!怎么能碰高贵的公主……”
如果当年的他,恐怕会马上和凯瑟琳胡天胡帝吧,只是当年那件事对他的伤害实在太深,心如死灰的他放弃了一次为日后的死敌加特林统领戴上绿帽子的绝好机会。
向凯瑟琳行个军礼后,白云航正准备走出了房间,风中留下他坚定的声音:“但无论如何,白云航此生不悔!”
“不要走!”高分贝的声波攻击再度响起,迫使白云航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怎么回事?要不要让我找个女卫士陪你?”
白云航为什么会对凯瑟琳的尖叫完全没有免疫力,这在所谓“米兰科十大不可思议”排名第七,可是让后来的历史研究者想坏脑子都无解的问题,只可惜这问题连当事人自身都无法做出合理的解释。
在白云航的视野中,凯瑟琳已完全失去冷静,抱着被子,缩在床头一角,不停地低声哭泣,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上到处都泪水,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猫,让人不由生起怜惜之心。
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再度走回床前坐下,说道:“说吧!怎么回事?”
凯瑟琳脸上顿时浮起两条红云,许久才断断续续边哭边说:“叛贼丁影……不……丁影大人要我……要我和这房间……这房间的主人……做她的妻子……不然的话……明天……明天就送到军营去……”
白云航苦笑一声,温柔地说道:“放心,一切都交给我好!做个好梦!新年快乐!”
说着,就准备起身出房,凯瑟琳甚是感动,说道:“谢谢副协统!你是个好人!如果战败的话,我会想办法赦免你的罪行!”
听着凯瑟琳的话,白云航一边走着一边冷冷说道:“那又如何?”
在客厅对着镜子随手整理一下军装,打开房门,凄厉的寒风迎面扑来,让人一下子完全清醒了。
朝外面值班的女卫士行个军礼,让她们请张紫音过来,女卫士面有难色,说张紫音应当睡了。
正说道,对面的别墅已经缓缓走出两位佳人,正是丁影和张紫音。
望着丁影的盈盈笑脸,白云航不由暗暗咬牙切齿,就是她害得自己过年还有家归不得,却不得不以笑脸相待:“丁影大人好!”
丁影带着讥笑道:“新年礼物不错吧,就是我们的副协统胆子小了点?”
白云航傲首答道:“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丁影应道:“原来云航大人是有色心没色胆啊,放心吧,对凯瑟琳的话是吓她的!”
“哟!赏赐美女提升忠诚度的方法,全大陆都用烂了!请丁影大人想些新招吧!”白云航毫不客气,一针见血地指出丁影的用意。
“难道是不够漂亮吗?不知道副协统想要什么类型的?”
“够了,够了,白云航除了廉价的忠诚,还有什么可以献给大小姐吗?”
同僚的答案在意料之中,丁影答道:“你看怎么处置凯瑟琳公主?”
这确实是非常辣手的问题,凯瑟琳。罗曼诺夫是罗曼诺夫七世第六女,并不算很得恩宠,但毕竟是一国公主,如果白云航今晚成功地与凯瑟琳双宿双栖的话,那就不成问题了,毕竟笼络一名掌握全郡兵权的大将,要比这个仅有虚名的公主的价值高得多。
但偏偏如同张紫音所料,该死的白云航连凯瑟琳半根手指都没碰过,而以同样的手法笼络别人,根据张紫音的说法,将会引起白云航的激烈反弹。
“一国公主啊!其给以公正的处置啊!”
但丁影耳边随后响起令她意料不到的答案:“那充利用分她的价值吧,帮我做家务吧!工资让玉雅从我的军饷中扣吧!”
丁影不由啼笑皆非,让一家公主去帮忙干家务,这就是所谓公正的处置吗?难道是白云航对凯瑟琳心动吗?
正这时,白云航将目光望向远方,道:“新年到了!这将是血与火的一年啊!”
双目所见,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在凄冷的月光更显冷清,虽然远处不时传来欢声笑语,远方的教堂也敲响了新年的钟声,但消不去他心头的苍凉之感。
张紫音这时才出言说道:“云航新年好!一切如意!”
她与白云航之间关系虽极为亲密,人称张谋白断,但平时鲜有句私人感情的话,素来是公事公办,在这辞旧迎新之际送上句祝语,算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白云航却一皱眉头,问道:“这么迟了,哪来的马蹄声?”
两女仔细一听,果然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而且越来越近,不多时一匹健马已出现在视野之中,那马上骑士甚是眼尖,一眼便望见白云航,大声叫道:“副协统,紧急军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