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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钊说完要走的时候,才想起来身后站着的白秀蘭,转头黑眸沉沉的看着白秀蘭。
“夫人,你先回去。”
白秀蘭点了点头,退后一步让开位置。
“我明白。”
顾钊不再看白秀蘭,吩咐身后的人。
“王烈,你跟着夫人,听从差遣。”
王烈是顾钊身边的亲卫,这算是指派给白秀蘭当副官了。这样的落差让王烈一愣,根本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督军就把他扔到了内宅,夫人有什么好守卫?
可这一犹豫,几人视线都扫了过来,他压下心里的憋屈,敬礼高声应答。
“是,督军!”
顾钊目光阴森扫视这个官邸,带着股杀气,良久后,开口。
“徐德成,走。”
徐德成替代了白秀蘭的位置推着顾钊朝外面走。
白秀蘭站在原地看着顾钊走出视线,转身欲回住处。就碰上匆匆往外走的顾恒,顾恒抬头就对上白秀蘭的眼,白秀蘭微微颌首。
“三弟。”
“大嫂。”
顾恒语速很快,一向倨傲的脸上此时多了几分焦急,匆匆向白秀蘭问了好就要往外面走。
“三弟这么慌张是要去那里?”
白秀蘭看他这模样,怕是和顾钊有关,叫住问道。
“徽州如今不太平安,还是少出门为好。”
顾恒身材高大,他和顾钊容貌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一个沉稳,一个年轻气盛气势尖锐。顾恒做事冲动,从小到大一帆风顺,故而张狂骄傲,不可一世。
“大哥出去了?”
顾恒智商不是很高,白秀蘭心里感叹,亏得长了那一张精明能干的脸。
刚刚顾钊说话间,恐怕一屋子人都猜出发生了什么,顾钊做到如今位置,做事圆滑老练。如果单单是新婚敬茶,他恐怕不会如此拼命。原来他穿戴整齐,是为了后来这一出,四方势力虎视眈眈的情况下。顾钊能撑十日安宁,已经是极限了吧!
这个三少爷迟钝,到现在才反应过来,真是娇生贵养才会如此宽心。
白秀蘭刚刚就注意到了,官邸又加重了巡逻,开口道。
“你要如何?”
顾恒浓眉紧皱扫了一眼白秀蘭,英俊的五官有些冷酷。“大哥重伤在身,如今去军营还能有命吗?”他的声音拔高了,有些冲。
白秀蘭觉得这顾恒格外天真,表情沉静下去,声音不大但带着些许压力。
“你担心督军这件事原是好的,可是再继续张扬下去,督军处境恐怕更糟。”
顾恒表情一凛,看着白秀蘭的目光深沉起来。
“你什么意思?”
白秀蘭表情依旧,声音低柔。“我相信督军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如今这个局面,顾恒根本不需要出风头。白秀蘭原不想管这些事,置身事外更好,可是如今的顾钊,命悬一线,稍有不慎,整个顾家都会跟着陪葬。她还想安安稳稳的活到老呢,如果顾家倒了,她的身手能保证自己在这乱世活下去。
可生活质量会不会下降,没人能保证。
她喜欢安逸。
“你根本不懂!”
顾恒扬起下巴倨傲道。
白秀蘭笑了,顾恒这性子,早晚要吃次大亏。“你懂得添乱!”
顾恒心中一腔怒火直烧脑门,眼睛怒视白秀蘭,火焰飞涨。
“你——”
他捏紧的拳头有筋暴起,白秀蘭笑了起来,不予理会他这滔天怒火。眼睛直视顾恒,声音依旧不紧不慢。
“督军既然决定了去军部,肯定有周全的办法,三弟别太担心。”白秀蘭对顾恒这种看不清局势瞎冲动的人没好感,她转头看向门口的护卫。“你发现没有发现门口的护卫增加了几倍?为什么?督军重伤的消息传出去,四方势力虎视眈眈。你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如今只有督军出面,谣言才能不攻自破。”
顾恒脸色变了,黑眸紧紧盯着白秀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知道自己被说服了,虽不想承认,可不得不承认。
风吹过,有些凉,树枝上的碎雪随着风落在肩头。白秀蘭站在廊下,深红色绣花袄裙衬得她肤如白雪,高挑的身材瘦弱,背却挺得笔直。
顾恒咬了咬牙,声音很重。“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白秀蘭笑了笑,音调仍是缓慢温柔,可句句刺心。
“你去了又有何用?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督军还要分神担忧。”
这话说的有些狠,直击顾恒内心。
那是他不愿提及的伤疤,如今被白秀蘭轻描淡写的撕开。因为他的冲动破坏了顾钊的计划,才导致顾钊重伤,差点丧命。
怒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羞愧。头低了下去,眉头紧皱,喉咙滚动却没能说出任何话。他一个读过书的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内宅小姐数落,而她说的话,自己却无法反驳。
这感觉让他挫败,甚至感到侮辱。
“事到如今,不管结果好坏都得承着,急躁也是无用。”
昨日里,顾恒那趾高气扬的姿态,让她不悦,今天找到机会,怎么能不讨回来!
而且讨的名正言顺。
“大嫂!”
顾恒表情十分难看,跟吃了苍蝇一样,他自傲惯了,从来不懂怎么低头。
“三弟。”
敲打也敲打过了,给一棒子还不扔个甜枣。白秀蘭这回表情严肃了很多,面上也带着忧色,轻叹道。
“毕竟血亲兄弟,三弟担心督军安慰,故而急躁,督军心里明白着呢,他只是不希望你跟着冒险。”
她上前一步,表情诚恳,温柔如水的眸子和顾恒对视。
“督军去了军部,家里需三弟支撑。”
最后一句说的很轻,视线扫过这个占地颇广的官邸,带着担忧。
顾恒猛的抬头看向白秀蘭,挺直腰板,眯了眼睛半响,有些激动的开口道。
“这话是大哥叫你说的?”
白秀蘭笑笑不语。
这算是默认?
顾恒刚刚所受的羞辱感顿时烟消云散,反正从小到大,大哥教训他教训多了,也不多这一次。
大哥十分了解自己的性情,火急火燎做出什么冲动事引来祸端也说不准,所以留下白秀蘭给自己提醒。他这回沉思的时间久了点,好半天才开口道。
“大嫂,我知道了。”
“嗯。”白秀蘭也恢复疏离模样。
“那我们现在只能等吗?”顾恒浓眉依旧紧蹙,没有松开的意思。
“或许,你可以找婆婆商量,我不懂这些。”
白秀蘭说的诚恳。
顾恒坐实了刚才那番话是大哥对自己所说的猜测,抬眸看向白秀蘭。
“我知道要怎么做。”
白秀蘭和顾恒分开,才向洋楼走去。
“夫人!”
身后王烈突然开口。
“督军并没有交代什么。”
白秀蘭突然顿住脚步,回身目光上下扫视着王烈,却没说一句话。王烈刚刚十九岁,因为身手不错,故而心高气傲。
白秀蘭看了王烈足足有两分钟,最初王烈还能顶住,不就是被看嘛,一个女人而已,他能怵了?
可是那双乌黑干净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什么话都不说,就那么盯着王烈。一分钟过后,王烈就受不住了,左顾右盼,想躲开那目光。
“夫人?”
白秀蘭不语,依旧看着他,沉静如水。
两分钟过去,王烈刚想低头躲开白秀蘭,只听她突然一声低喝。
“站直!”
军靴磕向地面,王烈条件反射般站的笔直,他昂首挺胸看着白秀蘭,心中却有一瞬间的恐慌。
白秀蘭平静看着他。
“我是谁?”
王烈梗着脖子。
“督军夫人。”
白秀蘭脸色没有丝毫笑意,冷冷的看着王烈。
“你呢?”
“夫人——”
王烈突然就反应过来,他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看不起督军夫人!王烈脸火辣辣的烫,他不知道刚刚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说,或许只是不平自己被分配到夫人身边当差。
他想要的是随着督军出生入死,而不是留在这深宅大院里看女眷吃喝玩乐。
“你是谁?”
白秀蘭又问了一遍,表情冷下来。
刚刚当着所有人的面,督军把自己派到夫人身边,如果这件事让督军知道,他突然后背有些发凉,自己刚才是鬼迷心窍了!
督军和夫人说过什么,他一个小小的副官有什么权利过问!
“王烈,夫人的副官。”
白秀蘭深深看了一眼王烈,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走了。
王烈心里越发忐忑,这夫人到底什么意思?自己说错话了还是什么?是死是活总该有个结果吧!
中午,太阳挤开厚厚云层,悄悄的露出了头,阳光照在白雪上,反射出刺目光晕。白秀蘭在小洋楼里看了一早上的报纸,她还从酒架上取下一瓶白葡萄酒,坐在沙发上细细品着。如今局势对于顾钊来说,非常不好。
远远有汽车声传来,没多大一会儿,外面响起仓促凌乱的脚步声。随后门被下人打开,白秀蘭听见细小的而慌张的声音。
“前面闹起来了……”
白秀蘭抬眸看过去,只见王烈匆匆朝这边跑来,敬礼才禀道。
“夫人,老夫人让你去一趟前厅。”
白秀蘭放下手中报纸,站了起来。
“外面怎么了?”
王烈神色严肃,他穿着整齐的军装,佩戴有枪。沉默片刻后,才开口。
“韩少帅的人。”
白秀蘭秀眉一抬。
“哦?韩将军的儿子?”
韩少帅?这顾钊还没死,他就上了门,挺冒险的行为。
眸光微动,抬步就朝外面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