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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听说宫里出大事了,是吗?”
人还未走近,她就急急问道。
“嗯,”男人淡应了一声,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锦溪心头一沉,怔愣了片刻,又连忙追了上去。
“听说是凌澜跟鹜颜合伙谋反,我皇兄已弃宫而去,是这样吗?宫门口都被戒严了,我想进宫去看看都不行,怎么就……”
男人忽然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她,锦溪一震,被他凤眸中瞬间腾起的冷冽吓到,一时就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个时候进宫,你想找死吗?”男人冷声开口。
“我……”锦溪的心里早已乱做一团。
她也是听到街上的人在议论,才知道这件事的,对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起初她还不信,直到她赶到宫门口,看到乌泱乌泱手持兵器的人。
饶是这般,她依旧不信,所以,就想着等夜逐曦回来问问。
没想到,竟是真的。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
一下子,她就哭了,从未有过的惶恐和绝望:“那我该怎么办?皇兄哪里去了?他真的败了吗?我要怎么办?”
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往下掉,锦溪俨然一个无助的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凌澜眸光微闪,低低一叹,转身,轻轻揽过她的肩,将她拥在怀中。
“没事,你放心,只要相府在,你就绝对平安。”
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凌澜低声哄劝。
锦溪吸吸鼻子,自凌澜怀中抬起头,眼眶红红地看着他,哽咽道:“可是…我是公主……我是锦弦的妹妹,凌澜……凌澜那个奸贼又怎么会放过我?”
何况,她还一直得罪鹜颜、陷害鹜颜,鹜颜肯定也要报复她。
凌澜却是不以为然地微微一笑,“是,你是公主,你是锦弦的妹妹,可是,别忘了,你也是相府的人,是我夜逐曦的妻子,只要相府在,只要你的丈夫还在,又岂会没有你这个妻子的活路?”
锦溪怔怔看着凌澜,刚刚止住的眼泪再一次漫了出来。
这是自她嫁给这个男人以来,这个男人说的最动人的一句话。
她没想到,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都说患难见真情,是这样吗?
如果是,她可以不要公主光鲜的身份。
“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二爷要怎么做才能让凌澜放过相府?”
凌澜低低笑,拥着她的肩往前走。
“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相府却不是一般的臣,你想,大哥是前朝的相爷,你哥哥登基,都没能铲掉我们相府,他凌澜上位,就敢对我们相府不利?”
“还有,鹜颜怎么说也是我大嫂,就算当初是带着目的潜伏在相府,但,不管怎么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就不相信,她对我大哥没有一丝感情。而且,正因为她潜伏在相府,就算相府是清白的,文武百官们也不会这样想,多少肯定会怀疑相府跟凌澜他们早就一气。凌澜刚刚上位,需要得到大家的支持,只要我们相府愿意臣服,他必然欣喜,正好也将我们相府彻底黑化,让文武百官的怀疑成真,这样我们相府也再无回头路,他日,就算你哥哥卷土重来,也定然不会再相信相府,如此一举两得,凌澜何乐而不为?”
锦溪虽然听得不是特别明白,但是大致意思还是听懂了。
好像似乎是那么个理儿。
一颗心也稍稍安定。
“所以,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定会护你无虞!”
锦溪一时心绪大动,抬头怔怔看着他,鼻尖又酸了:“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凌澜眸光微微一敛,绝美的唇边浅笑漾开:“你不是也对我很好,为了我,为了相府,甚至不惜跟自己哥哥闹翻?”
锦溪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何事。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她又来气了。
“谁让他竟然送无后鸟给自己的妹妹,我就说我怎么”
“好了好了,已经过去了,来日方长,不是吗?”
凌澜笑得绝艳,眼角眉梢都是意味深长,锦溪顿时红了脸,嗔道:“没正经。”
不达眼底的笑意缓缓敛起,凌澜眸色深深,松开她的肩:“你先回房歇着,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得去跟大哥商量一下。”
“嗯,好!”
锦溪刚走,康叔就从不远处走了出来,凌澜看了他一眼,两人一起往书房的方向走。
“爷真的打算将溪公锦溪留下来?”
“叶炫在锦弦的手上,锦溪在我们手上,不好吗?”
凌澜边走,边侧首瞥了康叔一眼。
“好是好,只是……”康叔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只是,也可以将她囚禁起来,或者”
“囚禁起来?那岂不是告诉世人,相府就是跟凌澜一伙的?”凌澜顿住脚步,回头,“而且,你难道不觉得,一个帝王倒台了,而这个帝王的妹妹却光鲜地活在仇人那一边,很有意思吗?当初将锦溪嫁到相府也是他锦弦以君权强行迫相府所为,他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说到底,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康叔一怔,不是很明白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凌澜也没有打算跟他讲明白,唇角一勾,走在前面,眸光一寸一寸寒凉。
锦弦,当初你利用蔚景谋得天下,又让蔚景背负天下骂名,今日,我便让你尝尝,自己的妹妹背负着这一骂名的滋味。
“派人监视好她!”侧首,他吩咐康叔。
厢房
蔚景看着鹜颜将最后一勺汤药饮尽,伸手将瓷碗接了过来的同时,递了两粒蜜饯给她。
“谢谢!”鹜颜弯了弯唇,伸手接过,送了一粒含在口中。
“甜不甜?”蔚景笑睨着她。
这药后配蜜饯,她也是跟这个女人的弟弟学的。
“嗯,”鹜颜点了点头。
蔚景含笑转身,将瓷碗放到桌上。
“能坐下陪我说会儿话吗?”鹜颜忽然开口。
蔚景一怔,几时听过这个女人说过这样的话?
“好!”她回头笑道,末了,又走到床边的一个软椅上坐下,“想说什么?”
“说说你怎么想的?”
蔚景一愣,“我?”
“嗯,你,此时此刻,你心里怎么想的?”鹜颜靠在软枕上,虚弱地看着她,目光轻柔。
蔚景思忖了一下她的话,依旧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你指的是?”
“今日的事。譬如,锦弦终于被拉下来了,你觉得自己复仇了吗?还有,在你心里,中渊的江山姓蔚,应该是你们蔚家的,如今被凌澜所得,你又怎么想?”
原来是问这个。
蔚景弯了弯唇,“我没想那么多。”
她说的是实话,她真的没想那么多。
的确,一直以来,复仇复国是她的人生目标,可是,几何时起,这个人生目标已经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今日在碧水宫里,她想的最多的不是锦弦要倒台了,不是自己的仇恨要报了,而是担心,担心此事失败,担心凌澜的安全。
她想着凌澜一定要平安,她自己要平安,她等他,她不能拖累他,她要平安见到他。
仅此而已。
再无其他。
“那如果凌澜登基为帝,你……”鹜颜又试探性地开口,却终是没有将话说完。
蔚景自是知道她要问什么,垂眸弯了弯唇。
静默了好半响,才抬起头,“我总不可能当女帝。”
其实,对她来说,锦弦的倒台也算是报仇了,至于谁做皇上,对她一个女人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公主只是一个身份而已,没有这个身份她也一样能生活。江山姓什么有什么关系,只要凌澜勤政爱民,百姓安居乐业,让中渊繁荣昌盛,她也不会计较到底谁坐龙椅,何况是她爱的男人。
鹜颜还在她那一句话里没有回过神,她又补了一句:“我相信,凌澜会是个好皇帝。”
鹜颜怔了怔,会心笑开。
真的,蔚景第一次看她这么笑,非常会心的笑,那感觉就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释然。
其实,她知道的,这个女人是在帮自己的弟弟试探。
鹜颜困扰的,凌澜也困扰吧。
其实,真的没必要。
一直回到房间,蔚景还在想这个问题,等凌澜回来,她要不要也明确跟他表个态。
捻亮屋里的烛火,她望了望窗外苍茫的夜色。
走到门口,刚准备关上门,一个身影就蓦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笑盈盈地看着她:“怎么?不等我,就准备睡觉?”
吓了蔚景一跳。
所幸屋内烛火够亮,来人俊颜正对着光,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容颜,才没失声叫喊出来。
“你当自己是神仙啊,正门不走,玩从天而降。”惊魂未定,蔚景抬头望了望屋檐,嗔怒道。
男人方才就是从那里翩然落下的。
凌澜笑笑,“这不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嘛。”
边说,边举步走进屋内。
“惊喜?我看惊吓还差不多。”蔚景撇嘴,将房门关上,还未转身,背上就蓦地一热,男人的手臂已经自后面将她拦腰抱住。
“才两日的时间,为何我觉得像是过了很久?”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侧脸上,蔚景的心口一颤。
“什么?”微红着脸,她故意佯装听不懂。
凌澜松开了她的腰,大手扳过她的肩膀,让她面朝着自己,凤眸炽烈地看着她:“所幸这两日很忙,一直在布署所有事。”
举事本就是迟早的事,可却也没有打算这么急,但是锦弦将这个女人的收押,彻底将他逼了上去。
他再也克制不住,他再也不想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