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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她都是喜欢将所有的心事深藏,然后就算有意见,有委屈,也都是放在心里面,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然后就在那里一个人瞎猜瞎想,问上脸的话,也问不出几句真话,总是口是心非。
几时像现在这样明确表示自己的在意和讨厌?
凌澜黑眸晶亮,三下两下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开门不知交给外面的谁,又返身折了进来,将她拥住,轻笑道:“你也知道,这世上不是每个女子都跟你一样,天生丽质,不施粉黛,人家脂粉抹浓了一点,我一抱,难免就沾染在了身上。你放心,我们绝对什么都没有。真的,这样也没有,”
一边说,男人一边在她胸口捏了一把,惹得蔚景惊颤低呼,转过身刚想骂他,他又趁势在她的唇上狠亲了一口,然后道:“这样也没有。”
“你——”蔚景脸上一烫,下一瞬,却又被男人猛地推着后退几步压抵在墙上。
背脊撞上冷硬的墙面,男人滚烫的胸膛压下,蔚景忽然想起下午两人在梳妆台上情景,一张小脸顿时红了一个通透。
而男人还偏生不让她好过,低头,温热的唇瓣贴在她的耳珠上面,轻声吐息,“这样的也没有,当然,下午我们那样的更是没有。”
蔚景身子一阵薄颤,一起颤抖的还有一颗纷乱的心。
“没有就没有,又说又动手的,言行如此轻佻,让人家怎么信你?”蔚景撇嘴,语气不善,心里却是欢喜的。
“那要不我们一起去跟当事人对质?三人面对面说清楚?”男人挑眉建议道。
“要对自己对去,你不要脸皮,我还要呢。”见男人越扯越没正经,蔚景也懒得理会。
“你这样跑出来,她不会起疑啊?”
鹜颜说得对,现在非常时期,一切都需谨慎。
“她,此时正快活着呢。”男人眉眼弯弯,坏坏笑。
“什么?”蔚景听不懂。
快活?
这个词……
“这些你就不用管了,对了,我过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说,鹜颜应该还在书房,走,我们过去。”
见男人骤然凝重了脸色,又说很重要的事情,蔚景不免一惊,“怎么了?”
“问题有些棘手,去书房再说!”
夜色苍茫,鹜颜环抱着胳膊,缓缓走在院中的花径上。
抬头望了望天,天上星光斑驳,圆月如盘,绵长清辉流泻,将院子的一景一物照得格外清楚。
或许是身上大伤还未彻底痊愈的缘故,她第一次觉得是那样疲惫。
全身心的疲惫。
这些年,她从未觉得如此累过。
她发现,人,真的是贪心的。
如果一直苦着,似乎也就不觉得苦,可一旦尝过别的滋味,便会甘之如饴。
她就是这样。
她跟叶炫没有未来,她知道。
她们一家人以后不可能再像今夜这样在一起吃饭,她也知道。
但是,她想。
她真的想。
拾步走上游廊,她朝书房的方向而去,在经过锦溪的房间时,发现里面的灯还是亮着的。
她垂眸默了默。
看来,今夜不能入眠的人不是她一个。
也不知道凌澜会怎么做?
她又何尝不知,曾经他还能做做戏,那是因为无所谓,因为心是空的,可如今心里面住了人,再让他做戏,还真是难为他了。
当然,更苦的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此时怕也没有睡吧?
无声一叹,她继续往前走,刚走两步,身后厢房的门却倏地开了,她本能地顿住脚步回头,就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门内闪身而出。
人影急急而出的同时,快速悄声带上房门,转身正欲离开的瞬间,才蓦地发现有人,脸色一变,本能地就提起了掌风,可很快,就发现是鹜颜。
鹜颜同时也认出了他,皱眉低呼道:“高朗?”
高朗是她跟凌澜手下那些隐卫的头目,有什么事,他们也是第一个先找他。
深更半夜从锦溪跟凌澜的房里出来,作甚?
鹜颜瞟了瞟紧闭的房门,又满眸疑惑地看着他。
高朗低着头,对着鹜颜恭敬一鞠,末了,转身就走,步伐之慌乱,差点撞上边上的廊柱,下台阶的时候,还差点栽倒下去,要不是鹜颜眼疾手快上前,将其扶住。
“多谢小姐。”高朗声音微哑,未曾抬眼看她,但是鹜颜却感觉到他有丝丝颤抖,正准备询问究竟,高朗却已是脚尖一点,飞身而起。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鹜颜站在那里静默了片刻,也大概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
眸光一敛。
凌澜那厮,竟然……
望了望紧闭的厢房房门,鹜颜无奈地摇了摇头,拾步离开,可经过窗边的时候,目光却不由地被挂在窗台上的一只精致鸟笼吸引了过去。
鸟笼里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正在啄着鸟食。
她记得,这是锦弦送给锦溪的,锦溪一直带着,去太庙也带了去,然后,这次又带了回。
“大哥”
不远处传来男人的轻唤。
鹜颜一怔,循声望去,就看到凌澜跟蔚景一前一后朝她这边走来,皆是一脸凝重。
她眉心微微一拢,连忙拾步迎过去:“怎么了?”
“书房说!”
早朝,金銮殿
文武百官左右分开两列而站,一身明黄的帝王威严坐于高座上的龙椅之上。
这是御驾亲征后的第一次早朝。
因为十几日没上朝,所以政事也挺多,百官们一一禀报,锦弦听了一会儿,见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事,就让大家止了,然后让赵贤宣读了一份嘉赏圣旨。
赏赐之人就是此次随驾出征的右相夜逐寒和禁卫统领叶炫,因忠心为国、有功社稷,两个各自都赏黄金千两、绫罗绸缎百匹。
夜逐寒跟叶炫领旨谢完恩,锦弦正准备宣布退朝,忽然,一个小太监急急走了进来,在赵贤身侧耳语了几句,赵贤面色一凝,又躬身来到锦弦身边低声禀报。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帝王脸色先是稍稍一怔,旋即又恢复正常,最后,等赵贤说完,帝王才徐徐抬眼朝堂下看过来。
应该说,朝堂下的夜逐寒看过来。
“听说,右相休妻了?”
锦弦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粒石子扔进平静的湖面,激起不小的波澜,朝堂之上顿时就传来一片压抑的哗然。
休妻?
连夜逐寒本人脸上都露出微讶的表情:“皇上怎会知道此事?”
锦弦脸色一沉:“人家都在宫门口击登闻鼓喊冤告御状了,你说朕怎么知道?”
击登闻鼓、喊冤、告御状?
原来刚刚进来的那个小太监是过来禀报这件事的。
众人再次唏嘘,纷纷看向夜逐寒。
“鹜颜吗?”夜逐寒脸上更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右相有几个夫人,不是她又能是谁?”锦弦没好气地道。
“她怎么”
夜逐寒皱眉,对对方的行径似乎还是不能理解。
“将鸣冤之人带来金銮殿!”锦弦沉声吩咐左右。
左右两个侍卫以及那个小太监领命而去。
所有人都等在那里。
从宫门口到金銮殿是有一段路程的,可就在这一段等待的时间里,殿内无一人开口。
帝王不问,夜逐寒自是也不吭声。
当事人不吭声,旁的看热闹之人更是不好说什么。
整个金銮殿里气氛沉沉。
好一会儿,一个女子终于在两个侍卫的带领下缓缓走了进来。
女子一身素色布衣,脸色略显憔悴,眼眶红红,似乎是哭过,瘦弱的肩头,还背了一个包袱,显然一副被赶出门的模样。
在站的文武百官基本上都识得,正是右相夜逐寒的夫人、曾经风月楼的头牌鹜颜。
女子低眉顺目,一直被带到堂前,在经过夜逐寒身边的时候,眼角轻挑、愤然看了其一眼,众人都瞧得真切。
对着锦弦,女子盈盈一跪,伏地行礼:“鹜颜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锦弦凝眸看了她片刻,也未让其平身,眼梢一掠,又看向夜逐寒,沉声开口:“到底怎么回事?”
夜逐寒撩袍一跪:“回禀皇上,因为鹜颜她不守妇道、行为不端,微臣才愤然休妻的。”
“不是这样的,皇上,这些都是没有的事,请皇上为鹜颜做主!”夜逐寒的话未说完,就被鹜颜略带哭腔的声音打断。
“你还有脸让皇上为你做主?”未等锦弦做出回应,夜逐寒已是嗤然冷笑,看向鹜颜。
“我行得正坐得端,我有什么不敢让皇上做主的?倒是相爷你,听到风就是雨、薄情寡义,心虚了吧?”
“笑话,本相堂堂一个男人,休掉一个你这样的女人,那还不是本相一句话的事,何来心虚?”
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对针尖对锋芒的夫妻,哦,不对,现在不能说夫妻,都看着这一对男女。
天子当前,还吵得如此不可开交,简直视天威于无物。
果然,帝王脸色越来越难看,终究看不下去了,厉喝一声:“够了!”
两人这才骇然住口。
“金銮殿何等神圣之地,岂能容你们市井混混一般在这里撒泼吵闹?”
两人又是一惊,连忙伏在地上。
见两人如此,锦弦方才脸色稍霁,冷声道:“本来你们夫妻之事,并不应该闹上朝堂,但,既然是击了登闻鼓告御状,朕又不能坐视不管。”
话落,伸手扬袖一指,指向鹜颜:“你是鸣冤者,你先说!”
“是!”
鹜颜颔首,似是平复了一下激涌的情绪,才缓缓开口:“其实,此事说来,鹜颜也是一头雾水,就是昨夜,不知相爷从何处听闻,说鹜颜跟奸人凌澜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