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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凌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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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那个女人,藏在哪里呢?

    朕就不信,找不出来你!

    搜救一直持续到下午,众人几乎将坍塌的九景宫翻了个底朝天。

    帝王亲自督在旁边,一刻也未曾离开,连午膳都没用。

    那些女眷亦是,没有帝王的旨意,也不敢私自出宫回府,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所有人都耗在那里。

    一直到黄昏的时候,有人找到了蔚卿破碎的袍角,还有凌澜紫色的乐师服的碎片,还有一些烧焦的、血肉模糊的东西,早已辨不出是肢体的哪一部分,似乎有男人的有女人的,于是,众人终于得出结论。

    凌澜死了,被他挟持的皇后也死了,死于大爆炸中。

    也是,这么威力的火药,如此宏伟的建筑都坍塌成这样,怎会不死?没被炸死,压都压死了。

    至于为何会爆炸?

    众人分析以前种种传闻,也大概得出了结论。

    应该是这个男人心仪皇后不得,且见自己无几日可活,为爱癫狂,见生时不得,死也要得到,于是拖着皇后,自己引爆炸药,一起赴死。

    只是可怜了皇后,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就这样香消玉殒,也可怜了这个帝王,登基以来,自上次选妃闹出六房四宫失火之事搁下后,这位年轻的天子,就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贤妃,已被打入冷宫很久,然后,就是这位皇后。

    所有人都以同情的眼光看向那位帝王,那位一直在现场陪着,立在那里坐也未坐一刻的帝王。

    最后,当所有的希望破灭,帝王黯然神伤,默然离去。

    这是事后在场的人对这位帝王的描述。

    说其背影落寞,无限凄凉。

    相府

    蔚景不知第几次来到门口,踯躅、徘徊、张望、等待。

    鹜颜依旧没有回来。

    今日在未央宫里,她将酒水撒泼在身上之后,锦弦得知禁卫禀报后急急离开,鹜颜借给她行礼之际,偷偷跟她说,让她快走,快出宫。

    她虽不明所以,却也不敢怠慢,锦弦前脚离开,她就后脚离宫。

    她知道,鹜颜他们在计划营救凌澜。

    只是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人也不见回来?

    原则上,宴席在半上午就举行了,应该在正午前就能结束,可如今都已经快日落西山,鹜颜怎会还没有回来?

    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不行!

    她得去打探一下才行,再这样心急如焚地呆着,这样漫无边际地等着,她会疯掉。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她用的是自己的脸,也就是皇后。

    出了宫门以后,她就戴上了鹜颜的面具,回了府。

    回府以后,她考虑到等会儿鹜颜回来,也是鹜颜,所以,她又换成了夜逐曦。

    那么,她现在以夜逐曦的身份去一趟宫里,应该没事吧。

    以什么理由呢?

    今日是女芳节,入宫的都是女眷,难道他说,自己进宫接鹜颜?

    小叔子接大嫂?好像有点

    不过,夜逐寒不在不是吗?他这个弟弟出面也情有可原。

    主意一定,她就片刻都不想耽搁,一撩袍角,拾阶而下。

    走到大街上的时候,才想起,步行太慢,得搞辆马车才行,又欲折回府弄马车,就听到街上过往的行人都在谈论一件事情。

    “皇后娘娘殁了,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了,好像是跟一个叫凌澜的司乐坊掌乐死在一起。”

    “嗯,是啊,是在皇后娘娘还是公主的时候住的九景宫里被火药炸死的。”

    “嘘,小声点,娘娘怎么能用‘死’字,你们找死啊?”

    “听说,两人被炸得都没有全尸、现场惨不忍睹。”

    “是啊,太可怕了,我听她们描述,都肉紧肉紧的……”

    蔚景身子一晃,恍惚间,只以为自己听错了,脑中空白了片刻,她疾步上前,一把抓住议论中的一人,急急道:“你们说什么?你们刚才说什么?”

    几人被她的样子吓到。

    看她锦衣华服,风度翩翩,偏生一双眸子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而且,还攥着人家的衣领,一副癫狂的模样,几人后怕地互相看了看。

    “快说!”蔚景嘶声怒吼。

    几人一震,那个被她攥着衣领的女子吓得脸色苍白,赶紧道:“皇后娘娘被一个叫凌澜的男子挟持,男子引爆火药,与皇后娘娘双双死于九景宫……”

    “不可能!”蔚景心口一撞,难以置信地将对方的话打断。

    对方见状便再也不敢多言,以为蔚景会就此放过她,却在下一瞬,蔚景又将她往面前一攥,她本没有武功,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一下子差点将女子给拧了起来:“消息可靠吗?”

    她咬牙,手在抖,唇在抖,连嘶哑的声音都在抖。

    女子点头,“可靠,我姑母今日参加了宫里的女芳节宴席,刚刚回来,她跟我说的,她当时在现场”

    女子的话还没说完,蔚景脚下一软,手中也顿时没了力道,后退两步的同时,也松了女子的衣领,得了自由的女子赶紧跟边上一起的几人仓皇逃窜。

    “快跑,别被这个神经病缠上。”

    “是啊,看他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竟然是个疯子。”

    “看他那双眼睛红得,吓死个人啦……”

    蔚景微微喘息着,脑中空白,耳边不断回响的是,双双死于九景宫,双双死于九景宫

    一颗心像是被什么攥着,连呼吸都呼吸不过来,她茫然四顾。

    此时正值黄昏,夕阳斜照,将天地万物染上一片红彩,就像是人的鲜血一般。

    她目光溃散地看着在这片红彩中来来往往的人流,口中喃喃自语:“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鹜颜呢?

    她要问鹜颜!

    她说的她才信。

    对,对,找鹜颜。

    可是,鹜颜还没有回来,方才那个女子说,她的姑母回来了不是吗?

    为何鹜颜没回?

    是也一起出事了吗?

    她不敢想。

    不行,她得再去探探,她必须再去探探。

    探探,对,探探,蔚景就像是一只无头的苍蝇一般在喧哗的街道上打着转,最后,连马车的事都忘了,就直奔皇宫的方向而去。

    当蔚景失魂落魄回到相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相府里的风灯都已亮了起来。

    果然没有侥幸,果然传闻都是真的。

    因为她是左相夜逐曦,所以守宫门的士兵就跟她说了他所知晓的事情大概。

    也不是士兵一人说,她碰到的外出办事的宫女太监,她也问了,所有人说的都是一样的。

    皇后死了,凌澜也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样回的相府,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哪般,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脚已经被假肢磨破了皮在往外淌着血,不知道自己手上的易容材料因为攥那个女子的衣领掉了一大块,什么都不知道。

    很空,一瞬间整个人被掏空的那种空。

    跌跌撞撞走在相府的回廊上,无视下人们疑惑的目光。

    心中无物,似乎眼中也无物,就连站在回廊尽头的那人,她也没有看到,一直到走到近前,她差点撞了上去,她才惊觉过来回过神,怔怔抬眸,就看到夜逐寒,哦,不,夜逐曦,因为是白袍,就看到夜逐曦俊美的脸,正看着她。

    她自是知道是鹜颜。

    心灰意冷,她已无暇顾及此时她跟鹜颜两人都是夜逐曦的装扮,甚至,连再跟她确认一遍宫里发生的事都不想确认,就只哑声丢了一句:“你回来了”,然后就径直越过她的身边,继续往前走。

    衣袂轻擦的瞬间,腕上一重,对方拉住了她。

    “事情听说了吗?”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微微颤抖。

    蔚景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心中紧紧绷住的那根弦终于在鹜颜的这一句话里“嘣”的一声断掉,隐忍许久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知道,鹜颜也痛,只不过也在强装,她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泪流满面的脸,她不想惹她也跟着一起流泪,不想。

    所以,她没有回头。

    而对方却似乎并不想让她如愿,握着她的腕,缓缓走到她的前面,定定望进她的眼。

    四目相对,她满眼伤痛,对方眸含促狭。

    促狭?

    蔚景一怔,正欲再细看,忽然腰身一暖,对方已经将她裹起,带着她撞门进了回廊边上的一间厢房。

    随着“哐当”一声门被带掩上,她就被对方压靠在门板的后面,外面传来两个下人说笑走过的声音。

    蔚景又愣了愣,意识过来,鹜颜是不想让下人看到两个夜逐曦,其中一个还在哭是吗?

    好一个任何时候都能理智如斯的女人。

    自己终究是没有她坚强。

    眸色一痛,她垂下眼,大力吸了吸鼻子,正欲说话,下颚却是忽的一热,对方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下颚上,轻轻挑起她的脸。

    她被迫再次迎上对方的眼。

    屋里烛火摇曳,映着眸色深沉似海。

    蔚景一震,猛地意识到什么,抓住对方的腕,将他落在她下颚上的手拉开,垂眸望去。

    五指净长,却无一个指头完好。

    心头一撞,她愕然抬眸,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的脸,唇瓣颤抖得厉害,蠕动了半天,才艰难吐出一字:“你……”

    对方就看着她,只是看着她,深深地看着她。

    蔚景眼帘轻颤,犹不相信,猛地抬手,去揭对方脸上的面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