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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一身浅色衣袍,应该是浅色吧,因为上面沾满了灰尘、泥土、黑色的炭灰,袖边和袍角都是被大火烧焦的痕迹,几乎都看不出衣袍原本的颜色。
女子衣衫褴褛、头发蓬乱,一张小脸更是脏污不堪,不过,眉眼依稀可辨,可不就是右相夫人鹜颜!
夜逐曦浑身一震,差点从软座下滑下来。
怎么可能?
他愕然睁大眸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人,看着她在禁卫的搀扶和带领下,脚步蹒跚地走到锦弦面前,跪地行礼。
锦弦眸色深幽地凝了她一会儿,扬手,边上的禁卫又轻搀了她一起起身。
夜逐曦只觉得气息骤沉、呼吸都呼吸不过来,骤然眼前黑影一晃,一阵衣风拂面,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夜逐寒已经快步上前,“颜颜……”
女子的意识似乎有些恍惚,怔怔转眸,看了夜逐寒一会儿,似乎才将他认出来,哑着喉咙轻唤了一声:“相爷……”
“发生了何事?”夜逐寒皱眉,紧声而问。
女子没有说话,似是在努力回忆,倒是边上的禁卫出了声:“启禀皇上,右相夫人是属下几人在清理失火的彩云宫里发现的,当时,夫人浑身被粗绳捆绑,躺在一根烧断的横梁下面,昏迷不醒。”
啊!
粗绳捆绑?
众人惊错。
夜逐曦更是错愕得回不过神来。
若不是那个地方的灼烧刺痛感还在,她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是,她不是夜逐曦,她是蔚景。
方才在密室里,等凌澜问起她的鹜颜面皮的时候,她才惊觉面皮不见了。
她记得当时在钟楼,随手撕下后,将面皮放在了袖中,后来在哪里掉了,她并不知道。
听凌澜说,他去龙吟宫的时候,她身上的衣袍脱得只剩下一件肚兜和一条亵裤,所以,她想,面皮肯定是脱衣服的时候,掉在龙吟宫里了。
这个认知让她几近绝望。
她想,完了,彻底完了,这次没有死在媚香上,却终究要死在面皮上了。
没有了鹜颜的面皮,她就是蔚景的脸,她要如何出去?
而且就算出去了,面皮落在锦弦的手上,锦弦又岂会不查?
一查一切都完了。
最后,凌澜才想出此法。
他将自己脸上的面皮撕下来贴在她的脸上,让她扮作夜逐曦,他说,因为在锦弦的认知里,对方中了媚香,锦弦肯定会查所有的女人,所以,只有男人才安全。
她的身材娇小,要扮作身姿挺拔的夜逐曦并不容易,凌澜将她的身上绑了很多的棉絮将袍子撑起来,还用一种特殊的材料,将她的双手易容成了男人的大掌。
让她最意想不到的是,密室里竟然还有木质假肢,就是中间空的,底下高的那种,可以很大程度上增加人的身高。
第一次顶着这些东西,她很不习惯,连走路都差点不会走,在密室里紧急练习了一会儿才出来。
刚才被锦溪一撞,差点没摔跤,起身跪拜也都很不方便,所幸方才夜逐寒将他当做夜逐曦,对她施了援手,她才没有露馅。
她不知道密室里怎么会有这些易容变身的东西,她问凌澜,凌澜没有回答。
她又问他,她扮作夜逐曦,那他怎么办?鹜颜怎么办?
凌澜说,他就用真实的脸做回乐师凌澜就好了,而鹜颜,他自有办法。
她问他什么办法,他又不说,当时时间紧迫,也容不得她多问。
也就是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他所说的自有办法,就是找个替罪羔羊、再弄了一个鹜颜出来。
其实,她并不认同这种做法,就像当初的梦儿一样。
的确,她是要复仇,她是要活着,可是,她却并不想,她的生是以别人的死为代价。
目光从女人的脸上移开,她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全场,依旧未见凌澜,司乐坊的人所站的地方,她也看了看,也不见他的人影。
正略略怔忡,就听到前方夜逐寒的声音骤然响起:“果然是有人陷害!”
她循声望去,就看到夜逐寒微寒了脸,看来,他并未发现女人是假的,以为有人欺负到他的头上,所以恼怒了是吗?
再看向锦弦,只见其眸色深幽,心中意味不明。
不一会儿,又见夜逐寒转眸看向女子,声音轻缓了几分:“颜颜没事吧?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女子摇了摇头,恍惚开口:“我也不知道,当时就后脑一重,我就晕过去了……”
夜逐寒点头,面色愈发冷峻,“肯定是有人将你劈晕,想要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彩云宫的火中。”
话落,夜逐寒又转眸看向锦弦,略一躬身:“皇上,此事一定不简单,请皇上明察!”
锦弦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抬手招了立在边上的赵贤,沉声吩咐:“宣太医!”
太医们本就在场外,很快便领命而来。
就在众人以为,这位帝王宣太医是想让太医看看这个女人身上的伤的时候,却骤然闻见他跟太医道:“朕现在被这张面皮搞糊涂了,孰真孰假朕已经分不清了,你且看看她的脸,说不准也是什么人贴了面皮也未定。”
看脸?
蔚景浑身一震。
太医领命上前,女子一动未动,夜逐寒后退了一步,给太医囤出些地方。
太医一手扶上女子的下颚将她的脸固定,一手来到其脸颊与鬓发的边缘,细细的、轻轻的摩挲。
全场少说也有几百人,一时间声息全无。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的太医和女人。
蔚景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袍袖中的手攥了又攥。
她知道,什么粗绳捆绑、什么昏迷不醒,都是凌澜做出的假象,目的不过是想让大家以为,这就是一场栽赃陷害。
夜逐寒这样以为了,或许大家也这样以为,她心存希望地想,如果锦弦也这样以为,那么,这个给她做替罪羔羊的女人或许能侥幸活命。
可是,如今,锦弦竟然让太医看脸。
不用想,她也知道结果会怎样。
她甚至已经可以预见女子脸上面皮被揭下来时会是怎样的情景,完了,以锦弦的狠辣手腕,必定会血溅当场,而且,还有可能查夜逐寒,毕竟她是夜逐寒的女人,而查夜逐寒,自然就会查到夜逐曦,而查夜逐曦,就会……
她不敢想。
太医的手指还在女人的脸颊边缘摩挲,她却已经有些不忍再看,微蹙了眉心,她轻轻垂下眼帘,忽然,听得太医笃定的声音传来:“启禀皇上,没有面皮,确定是右相夫人!”
什么?
蔚景浑身一震,愕然抬眸。
没有面皮?
没有面皮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个女人本来就长成这个模样是吗?
怎么会?
她记得,她顶的那张面皮是去风月楼前的夜里,凌澜给她的,当时,她见面皮精致又漂亮,她问他,是否照着谁的模样做的,凌澜说,没有,若是照着谁的模样,那岂不是要跟人家撞脸?她又如何用这张脸活在世人的面前?
可是,如今,又是个什么情况?
分明,分明就是她的面皮是按照这个女人的脸来做的,不是吗?
为何要这样?
脑子里有些乱,她一时想不明白。
那厢,锦弦似乎也是不信,忽的从高座上起身,踱到女子面前,抬手掐了对方下巴,凤眸微眯,仔细看了对方的脸一番才作罢。
拂袖转身,再次走向自己的座位,略沉的声音徐徐传来:“看样子,果如右相所言,夫人的确被人栽赃陷害。”
蔚景正沉浸在思忖中,虽不得其解,忽然闻见锦弦此言,却还是不免心头一松。
至少,这个女人安全了。
没有什么比安全更重要!
她安全了,大家就都安全了。
原本她还以为又像是梦儿一样的替罪羔羊,却原来不是!
她就是她,是真正的这张脸的主人。
前方,锦弦朝夜逐寒挥了挥手,示意他跟那个女人退下,夜逐寒恭敬一鞠,就轻扶了女子回到了相府的席间。
蔚景发现,女子拂了脏乱不堪的裙裾坐下去之前,似是朝她深看了一眼。
她不知道,这一眼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这个女人肯定清楚她不是夜逐曦。
这厢两人坐好,锦弦又让立在场中的禁卫和太医退下。
蔚景以为一场惊险终于落下帷幕,却忽然又闻锦弦的声音骤然响起:“对了,张太医,等一下!”
所有人一怔。
太医停住脚步,转身。
“今日之事,十分恶劣,不仅假冒皇后,企图对朕图谋不轨,还放火烧了朕的六房四宫,且还栽赃陷害右相夫人,这桩桩行为,每一桩都是死罪,朕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锦弦面色冷峻,声音清冽,口气坚决笃定。
蔚景心头一撞。
锦弦还在继续:“朕想起,今日那个假冒皇后潜入龙吟宫的女人中了媚香。”
媚香?
众人一怔,又是一片低低的唏嘘声。
“张太医,中了媚香之人会怎样?”锦弦眉眼一挑,看向恭敬立在那里的太医。<cmreadtype='page-split'num='6'/>
太医微微一怔,颔首:“回皇上,中了媚香,自然……自然是要……”
太医顿了顿,才说出那有些难为情的四个字:“行云雨之事。”
“那如果没有呢?”
“如果是内力深厚之人,可能可以抑制,但是,身体会大大受损,如果是毫无内力之人,中了媚香,如果没有,那便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