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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册?
男人一震,眸色骤冷:“你怎么知道名册?”
蔚景无奈,只得将那夜无意听到他跟黑衣人谈话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首诗的意思,我也是突然之间想到的,然后就想找你,却不见你,我见时间紧急就自己去了钟楼。”
“是吗?”男人挑眉冷笑。
他何尝不知道那首藏中诗的意思是午时钟楼,为了万无一失,这次他没有委派他人,而是自己去了,谁知锦溪竟然后脚跟上了他,还粘着他、跟他纠缠了许久,直到他哄她说,自己其实是想去御花园给她摘木兰花给她惊喜的,让她先回未央宫等他,她才离开。
他去了钟楼,等了很久,他看到锦弦派的禁卫统领去了,一直没有看到那个接头的内奸出现,当然,更没有看到这个女人。
“你不信?”蔚景有些气苦无力。
“我必须信吗?”男人轻笑。
蔚景看着他,深潭玄黑的凤眸里哪有一丝笑意,她本想说,她还看到他跟锦溪在那里接吻呢,却终是没有说,只垂眸弯了弯唇,“罢了,事实胜于雄辩,等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知道我有没有撒谎?现在我也不想多说。”
“那就别说。”男人声音清冷,拾步走到衣橱边,取了女人的亵裤、肚兜、袍子和裙裾,朝石床上一抛,衣服就散落在她的身上,“穿上,得赶快出去。”
蔚景一怔:“我们还在宫里?”
“不然你以为呢?”
她以为?
她以为已经出宫了。
宫里哪里来的这样的地方?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分明是一间密室。
在皇宫里造出这样一间密室本来就很奇怪,更奇怪的是,这间密室里竟然还有女人的衣衫。
“今日之事,我只是救你!”
男人淡淡的声音徐徐传来,蔚景正在穿肚兜的手一顿,片刻,便弯了唇角:“我知道。”
她一直知道。
她还不至于自作多情到以为,他对她有意思,且不说,这样一个冷情凉薄的男人不会轻易对一个女人有意思,就算有,也不是她。
应该是这个密室的女主人吧?
衣橱里有男人的袍子和朝服,她可以理解,因为凌澜跟夜逐曦,需要经常变身,但是,女人的衣服呢?
为何会有女人的衣服?且里里外外,一应俱全。
这个女人是宫里人吗?
会是那夜杀全福夺名册的那个红衣女子吗?
正一边穿衣,一边愣愣想着,又骤闻男人的声音响起。
“这是最后一次,若你再一意孤行,我不会拦你,也必不会再救你,你自生自灭!”
男人的话说得笃定决绝。
蔚景愕然抬头。
因男人背对着她而站,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凉薄和冰冷,她却明显地感觉到了,不知为何,心头竟蔓过一丝钝感。
“反正你从不信我。”
望着他颀长俊逸的背影,她微微苦笑。
“我只信我自己。”
男人缓缓转过身,凤眸睥睨着她。
她怔了怔,也不想多说,收了目光,从床榻上下来,蓦地牵扯到下身那里,一阵撕裂的巨痛传来,她冷汗一冒,险些没站住,连忙伸手扶了床头。
刚堪堪站稳,就听到男人问:“你的鹜颜的面皮呢?”
城楼上
男人一袭明黄,迎风而立,凤眸微微眯着,一瞬不瞬看着宫道上、花径中奔跑穿梭的身影,薄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皇宫的上空还笼罩着浓浓的黑烟,飘飘袅袅,直上青天,所幸火并不大,且已陆陆续续扑灭。
只是这场火……
来得太过蹊跷了。
六房四宫所处的位子并不是挨在一起,几乎分布在整个皇宫,要让这不在同一个地方的十处同时起火,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
肯定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有目的、有组织的行动。
是什么呢?
他想了又想,今日也就两件大事,一件是选妃,一件是跟那个有名册的人接头。
第一件还没有开始,而且,纵火跟选妃,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第二件也等于没有开始,他派去的禁卫统领在钟楼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也未见到那个接头的人出现。
他想,可能是因为宫里突发大火的缘故,对方谨慎,就没有露面,就像上次碧湖,半路杀出个落水的鹜颜一样,对方也没有现身。
这样也好,谨慎总归是对的。
只是,如此一来,那纵火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疲惫地闭了闭眼,他抬手捏了捏有些隐痛的眉心,忽然,身后传来急遽的脚步声,以及女人焦急万分的声音。
“皇上,皇上,皇上没事吧?”
锦弦一怔,徐徐睁眸,他差点忘了,还将她留在龙吟宫的矮榻上呢。
回过身,女人已经上完石阶行至面前,一副风尘仆仆、担惊受怕的样子。
“皇上你没事吧?臣妾在下面四处都找不到皇上,臣妾担心死了……”女人直接扑入怀中。
锦弦怔了怔,“朕没事,你怎么也来了?”
不是中了媚香么。
心中疑惑,他垂眸,看向怀中女子,目光在她繁复华丽的凤袍上一顿,骤然,瞳孔一敛,他蓦地伸手将她的双肩扳起。
“你……”
蔚卿吃痛,被他的样子吓住,怔怔看着他:“怎么了?”
“你今日一直穿着这身衣袍?”
宫里都失火混乱成这个样子,她怎么还有时间和闲心去换衣服?
呼吸骤沉,他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蔚卿有些懵,也有些慌乱,莫非,她私自跟两个哥哥见面,他看到了?
心头狂跳,却也只能实话实说,她点点头,“是啊,臣妾今日一直穿这身凤袍,有什么不妥吗?”
锦弦脸色一变。
果然!
胃中有什么东西蓦地往上一涌,直直冲入喉中,他张嘴,一股腥甜喷溅而出,溅洒在他明黄的龙袍上和女子墨绿的凤袍上,殷红刺目。
蔚卿大骇,连忙伸手将他扶住:“皇上,皇上怎么了?”<cmreadtype='page-split'num='4'/>
侯在一旁的赵贤亦是大惊失色,快步上前,“皇上!”
“快宣太医!”蔚卿拧眉,沉声吩咐赵贤。
赵贤领命作势就要离开,却是被锦弦抬手止了,“不用……朕没事。”
他稳了稳身形,从袖中掏出一方绣着龙纹的明黄锦帕,揩了揩唇角的血沫,眸色一点一点沉冷下去。
他知道,这一口血,不过是心火太旺所致,因为他中了媚香,而未行男女之事。
他一个有内力修为的人尚且如此,那么,那个女人呢?
所以,她跑不掉的。
五指骤然一收,手中明黄锦帕瞬间皱成一团变了形,他扬手一掷,转身,“走,回龙吟宫!”
话落,明黄一晃,他已是快步拾阶而下。
蔚卿看着那被风吹起,飘飘扬扬的锦帕怔了怔,水眸一转,睇向赵贤,“今儿个发生了什么吗?”
赵贤一怔,心想发生了什么,你当事人不清楚吗?可是这种事,他如何好说?遂躬了躬身:“奴才也不知。”
末了,就连忙转身追随锦弦而去。
蔚卿又一个人愣了片刻,便也疾步下了城楼,追了上去。
龙吟宫三殿的门都是洞开。
锦弦眸光一敛,快步而入,穿过大殿、中殿,来到内殿。
内殿里,一片狼藉,女人已不知去向。
凌厉目光扫过屋内,香炉的镂空盖子是揭开的,置在边上,香炉里悄无声息,显然,媚香已被弄灭。
眸光一转,落向床榻边上的茶壶。
龙吟宫向来都是两个茶壶,一个盛热茶,一个盛凉茶,他跟那个女人纠缠时,女人已经摔碎了盛热茶的那个茶壶,他记得清清楚楚,凉茶的茶壶在桌案上。
如今却是在床榻边上。
他走的时候,女人已然没有了意识,又怎会自己灭了香,取了茶壶,所以,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来救是吗?
这样一想,困扰他半天的问题似乎就有了答案。
六房四宫的火,就是为了救这个女人而放,是吗?
目的就是为了调虎离山!
是了,就是这样!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可是,他又不明白了,那个女人的目的何在?
仔细回想了一下两人在一起的情形,他得出一个认知。
那个女人应该很熟悉他,很熟悉蔚卿,也很熟悉宫里的一切,不然,不然,怎会连他都被蒙骗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刺杀?
显然不是!
因为她有机会的,却并没有刺杀的行动和迹象。
那,媚香是故意点的呢,还是不知那是媚香,失手点的呢?
显然是后者。
案几上,分类放着女人挑选过后的画轴。
他随手拿开一轴展开,看了看,见没有什么收获,又“啪”的一声合上,掷在案几上,就在他刚要转身的瞬间,案几底下一块薄如蝉翼的东西蓦地跃入眼帘。
他一震,定睛望去。
因为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富贵花开的地毡,五彩斑斓的颜色衬在下面,让这个东西,很不打眼,他看了半响,才认出该物。
赫然是——一张人皮面具。
微震了一下,他却也并不惊奇。
毕竟今日那个女人就是顶着蔚卿,哦,不,实际上,应该说,顶着蔚景的脸出现的不是吗?
那么,人皮面具肯定是有的,而且,定然是蔚景的样子,是吗?
弯腰,他将面皮拾起。
面皮在他的掌心盈盈轻颤中,他看向上面的眉眼。
那眉,那眼……
分明不是蔚景!
他浑身一震。
而蔚卿跟赵贤一直站在内殿的门口看着男人,不知发生了什么,所以也不敢擅入。
在看到男人忽然拾起一片面皮在手上时,蔚卿终于抑制不住心里的疑惑上前。
站在锦弦的边上,她同样细细端详那张面皮,看着看着,一个人的样子就蓦地跃入脑海,她一震,愕然抬眸。
“是右相夫人鹜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