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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缠绵,洞房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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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景忽然觉得屈辱,就好像她真是青楼女子一般,在众人面前表演、供人观赏、让人开心。

    她看到男人抬眸睇了一眼,就缓缓放开了她,末了,还伸手用指腹揩了揩她的唇角,这才转眸看向屋中众人,笑意醺然:“不知诸位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夫人果然倾城倾国,就算被卸掉半面妆容,依旧美若天仙。”

    “是啊是啊,清水芙蓉,妆前妆后未见变化。”

    “……”

    屋中人皆兴奋不已,锦弦始终浅笑吟吟,幽深目光在蔚景的脸上盘旋一圈后,从座位上起身:“时辰也不早了,人家右相已经迫不及待,大家就也不要再为难他了,都散了吧。”

    众人正兴头上,本还想往大了闹,可既然天子发话,却也不得不从。

    蔚景微微松了一口气,边上的夜逐寒起身站起,许是酒劲还未过去,脚下一踉,蔚景一惊,连忙起来将他扶住。

    他便也不客气,顺势揽了她的肩,整个人靠在她身上,对着锦弦和蔚卿摇摇晃晃一鞠:“微臣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蔚景见此,亦随着他一起微躬了身子。

    黑头金线软靴映入眼底,一截明黄袍角轻荡,蔚景一怔,知道锦弦已行至跟前,顿时沉了呼吸。

    夜逐寒落在她肩上的大手似是紧了紧,又似是没有,她就听得锦弦低醇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锦溪身子不适,朕跟皇后今夜就不回宫了。”

    蔚景一震,不回宫?

    还未及反应,边上夜逐寒恭敬的声音已然响起:“那微臣去给皇上娘娘安排房间。”

    “不用了,右相跟夫人早些歇着吧,让管家安排就行了。”

    话落,也不等夜逐寒做出反应,就径直转身牵了蔚卿的手走了出去。

    随着房门被婢女自外面带上,屋子里瞬间一片寂静。

    男人的重量尽数落在肩头,蔚景的一颗心又徐徐狂跳起来。

    正不知所措间,忽闻男人一声轻笑:“怎么?准备就这样站一夜吗?”

    男人滚烫的薄唇紧贴着耳畔而语,似是故意压低声音恐人听到,又似调戏捉弄寻她开心。

    蔚景脸上一热,艰难地转过身子,自他的臂下出来,换了一个搀扶的姿势:“我伺候相爷歇着吧。”

    出乎意料的,男人竟也没有反对,慵懒地张开了双臂。

    蔚景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将他身上的衣袍一件一件褪下,末了,又扶其在喜榻上坐下来,蹲下身去脱他的软靴,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他,但是,她却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目光盘旋在她的脸上。

    终于服侍男人躺下,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杵在床头边站立都不是,离开又不行。

    男人兴味地看着她,将身子往里躺了躺,朝她指了指自己边上。

    她自是明白男人的意思,心跳越发凌乱,略略犹豫才转过身,咬牙一件一件将自己身上的衣袍脱下来。

    眼前又晃过蔚卿娇媚细语、锦弦扬眉轻笑的模样,她眸色一痛,不做一丝犹豫地转身,掀开被子,躺在了男人的边上。

    男人低笑一声,长臂一捞,温热的气息逼近:“知道你这个样子,让本相想到了什么?”

    她已在他怀中。

    “什么?”她微颤了声音,僵硬着身子不敢乱动。

    “想到了一脸凛然走上刑台赴死的囚犯,你说,跟本相睡觉,你究竟是有多不情愿?”

    蔚景一震,慌乱抬头,动作大得差点撞上男人的鼻梁。

    男人看着她,她亦看着男人。

    两人的脸相隔不过方寸,因为男人是低垂着眼梢,而她是微微仰着脸,所以,男人灼热的气息就尽数喷薄在她的面门上。

    酒香似乎淡了,属于某个人特有的气息就变得清晰起来。

    墨竹的清香……

    蔚景瞳孔一敛,“噌”的从他怀中弹坐起来,“你是——”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巴已是被大掌捂住,男人又将她拉躺了下来。

    “别叫,是我!”

    蔚景怔怔看着他,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颜,也不知道是不是嘴巴被人蒙住的缘故,只觉得一时间呼吸都呼吸不过来,憋得她鼻尖也酸,眼角也酸,眼眶就不由地红了。

    男人一怔,连忙将手拿开。

    她喘息地凝着他不放,半响,忽然伸手扯过头上软枕,一声不吭,就对着男人噼里啪啦一通乱砸过去。

    男人却也不避不躲,任由软枕毫不客气地一下一下落在脸上、身上,直到不知砸了多少下,他才伸手捉了她的腕,强行将她手中的软枕拿开。

    蔚景红着眼眶恨恨地看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既然不是夜逐寒,既然是他,为何不告诉她,哪怕一个眼神的暗示也好,害得她一个晚上心都在嗓子眼上。

    捉弄她,看着她胆战心惊很好玩是吗?

    男人凝了她片刻,将眸光移开,平躺了下去,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若不是我如此,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然无恙躺在这里?”

    蔚景一怔。

    “他怀疑你!”

    男人声音淡然,却是听得蔚景心口一撞。

    他?

    锦弦还是夜逐寒?

    “你们相处了那么多年,彼此之间如此熟悉,不是吗?”男人扭头看着她,眸光映着帐幔外的烛火,三分飘渺六分沉遂,还有一份说不清的情愫。

    蔚景怔了怔,才知他说的是锦弦,眉心微微一蹙,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

    “喜宴的时候,我得到消息,他秘密让人准备了‘生离’,你应该知道‘生离’的药效吧?”

    蔚景有些意外。

    ‘生离’她自是听说过的,传说这种药无色无味,隐蔽性好,对正常人来说,也并无任何作用,但是,却是人皮面具的克星,一旦沾染,面皮就会自动起皱、剥离。

    想到这里,她骤然瞳孔一敛。

    半面妆!

    “他们将‘生离’放在卸妆的水里是吗?”

    男人“嗯”了一声。

    蔚景一怔,果然闹洞房是假,试探是真。

    “那我……”

    “你没有任何反应,是因我在锦巾上放了‘生离’的解药。”男人又转回头去,目光扬落在大红的帐顶上,声音淡然:“方才那些花花噱头,不过是我分散众人注意力的障眼法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花花噱头?不必放在心上?

    蔚景微微怔忡,想起刚才他的醉态、他的轻佻以及对她的亲密行为……

    原来,事情是这样。

    说不出心里的感觉,蔚景垂了眼帘,“哦”了一声。

    许久,两人都不再说话,就这样躺着。

    夜,很静,似乎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和心跳声,一下一下。

    蔚景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的体温透衫传来。

    忽然,耳边一阵风过,是男人掀了喜被起身,“好了,外面监视的人已经走了,我也该回去了。”

    回去!

    略略怔忡间,男人已经轻盈越过她下了床,拾起袍子一件一件穿在身上。

    蔚景躺在那里没有动,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动作优雅利索地穿好喜袍,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凌澜。”

    她终究还是喊了出来。

    男人脚步一顿,回头,她缓缓坐起身。

    她想问的是,他说回去,是回到他和锦溪的洞房去是吗?

    只不过,话到嘴边,变了样。

    “夜逐寒呢?在锦溪那里吗?”

    男人怔了怔,似乎不意她问这个,点了点头道:“是!幸亏今夜他醉得不轻,我才有机会也装醉,让管家扶错房间,不然,就算我有心帮你,也无能为力。”

    “那你现在是要去将他换过来是吗?”

    “嗯,趁他还未醒。”

    “可刚才那帮人洞房闹成那样,等夜逐寒醒了,不可能不知道,到时,他不就知道你是装醉。”

    “没事,夜逐寒最疼爱也最相信他这个弟弟,我自有办法骗过他。”男人说得云淡风轻。

    见他如此,蔚景便也不再多问。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只着一件单衣,蔚景忽然觉得有些冷,便拉了被褥,复又躺了下去。

    她听到“吱呀”一声细响,门开的声音,接着又“吱呀”一声被关上。

    可是,脚步声却并不是离开,而是……折了回来。

    她一怔,还未及抬头望去,一袭火红入眼,男人已经站在了她的床前。

    “让我看看你的手。”

    男人背对着烛光而站,光影偏逆,看不到他眸中神色,只感觉到他颀长的影子将自己沉沉笼罩。

    蔚景就躺在那一团暗黑里没有动。

    男人直接弯腰掀了薄被,将她的手臂拿出来,轻轻解开她裹在掌心上的绢子,在看到那一片血肉模糊时,男人眸光微微一敛。

    “摔一跤能将自己摔成这样,还真非一般人能做到的。”自里衣的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拧开,将里面的药粉轻轻洒在她的掌心上,男人略带揶揄的声音响起。

    一阵强烈的蛰痛传来,蔚景痛“嘶”了一声,心中不禁微微恼了。

    她还不是看到锦弦说要找他,替他着急,慌乱之中想起锦溪晕血,才故意摔的那么一跤,为了出血,她冒着触怒天子的危险,将玉如意摔了,她顾不上疼痛,死死地拽着碎屑尖锐的棱角不放。

    她替他争取脱身的机会,他却反过来这样说她?

    “我是为谁才摔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