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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娘娘?
锦弦的贤妃娘娘!
是了,是她痴了。
宫倾那夜,她亲眼所见,有人用她的身份活在这个宫里,假传圣旨,大开宫门,迎锦弦的军队入宫,既然,既然“九公主”这个身份还活着,“九公主”的婢女又如何会被剿杀?
蔚景啊蔚景,你真他妈失败。
倾心三年的男人看不清其面目不说,就连一个侍奉你多年的丫头,你都能被她骗过,你到底是蠢笨到了什么地步?
呵~
忽然,她就笑了,笑出了声,边上的梦儿错愕地看着她,她也不管不顾,笑着笑着,就笑红了眼睛。
“夫人……”
睨着她的样子,梦儿有些急了。
蔚景又笑了笑,将眼中的酸涩强行逼退了回去,许久,才淡声道:“我没事。”
未央宫里依旧灯火璀璨、金碧辉煌。
蔚景和梦儿到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到在了,三五成群谈笑风生。
丝竹弦乐之声连绵不绝,蔚景下意识地看向乐师的队伍,搜寻了一遍。
竟未见凌澜。
恍惚中,却似乎有另一道目光深凝,她凭着感觉望过去,就看到了夜逐寒的胞弟,已坐在席间,在她望过去的瞬间,似乎刚刚将目光收回。
边上的梦儿也发现了他,伸手一指,惊喜道:“夫人,二爷在那边。”
“嗯。”蔚景点头,“我们也过去吧。”
宫宴都是事先就安排好了位置,既然那个男人坐在那里,说明相府的位置就在那里。
蔚景走过去的时候,正想着该怎样跟男人打招呼,边上的梦儿已然先开了口:“二爷。”
男人本低垂着眉眼在把玩手中杯盏,闻声,徐徐抬起眼梢,朝她们看过来,蔚景索性就微笑着鞠了鞠身,算是礼过,男人看着她,亦是略一颔首,只是目光淡漠疏离得如同八月的秋水。
蔚景怔了怔,也不以为意,见一张金丝楠木长形条案后面,三个人的位子,男人坐在了最右边,她便走到最左边,轻轻拂了裙裾坐在软垫上面。
中间的那个位子自然是夜逐寒的。
有内侍宫女前来给蔚景上了热茶,蔚景捧在手里,静静地看着杯盏里微微轻漾的茶面,不知不觉又失了神。
直到内侍太监尖细的唱诺声响起:“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贤妃娘娘驾到——”
蔚景猛地回神,手一抖,杯盏中的茶水撒泼出来溅在手背上,明明已经倒了很久了,却依旧还是烫得她眉心一皱。
边上的男人似乎意识到她的举措,朝她看过来,她眼角余光瞧见,未予理会,微微凛了凛心神,便若无其事地抬头,循着众人的目光一起,看向门口。
一袭明黄龙袍的男人风姿阔绰地走在最前面,蔚景眯了眯眸,不知是那明黄太过耀眼,还是宫灯太过闪亮,一大片光打在男人的脸上,竟是有些看不清男人的眉眼,那曾经熟悉的俊美的眉眼,只看到男人的胸口上一只祥云金龙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她一惊,收了目光。
微微定了定心神,才再次凝眸看过去,男人的身后跟着一身华丽凤袍、妆容精致的女人。
蔚景瞳孔一敛,是她!
是顶着她的脸的“九公主蔚景”!
一瞬不瞬地盯着手牵手的帝后两人,她忽然觉得四周的空气瞬间变得稀薄,连呼吸都呼吸不过来。
是谁?到底是谁?
其实一直以来,有个人盘旋在她的脑子里面,只是她觉得难以置信,她恨不得冲上前去,一把撕了那人的面皮,看看到底是谁。
手心传来刺痛,那是指甲刺进皮肉的痛楚,她抿了唇,更加用力的攥紧手心,只有这份痛楚,才能让她保持冷静。
冷静,要冷静。
闭了闭眼,睁开,她看向二人的后面,是衣着和妆容同样光鲜华丽的铃铛——贤妃娘娘。
再后面就是群臣,夜逐寒也走在其间,一身黑色朝服、玉带暗纹,她看过去的时候,正撞上他眼梢轻抬,朝她这边看过来,四目相对,她勉力微微一笑。
所有人起身,行跪拜之礼,蔚景也随着众人一起。
山呼“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的声音。
“都平身吧!”
锦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浑厚磁性,可是听在蔚景的耳里,却如同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耳膜,痛,且一片嗡鸣。
谢恩后,众人落座,夜逐寒也走到她与他胞弟的中间,撩袍坐下。
蔚景朝他笑着点了点头,他亦是唇角淡淡一勾。
宴会开始,宫女们手端托盘,鱼贯而入,顷刻之间,就将每个条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和美酒糕点。
锦弦坐在正前方高座上,左右两边分别是皇后“蔚景”以及贤妃铃铛。
锦弦致辞,所有人举杯。
全场齐贺!
百官们一个接一个,肺腑陈词,表示着自己的赤胆忠心,也就是到这时,蔚景才发现,她的两个哥哥竟然也在,曾经的三王爷和六王爷,此时,也是一副阿谀奉承、俯首称臣的媚态。
蔚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里如同千刀万剐一般,面上却不知不觉地泛出笑来。
原来,这就是人性。
忽然,眼前白影一晃,是夜逐寒的胞弟,只见他离席走到桌案前的空地上,对着锦弦撩袍一跪:“皇上,草民有急事禀报!”
所有人一震,包括锦弦。
全场顿时寂下。
夜逐寒起身轻斥:“逐曦,圣驾面前,休得无礼!”
蔚景微微一怔,原来夜逐寒的胞弟叫夜逐曦,逐寒、逐曦,倒也跟两人的衣着喜好匹配。
“还不快退下。”夜逐寒招手。
夜逐曦回头,眼梢轻掠过蔚景,眉心微拧:“大哥,我真有急事。”
不知为何,蔚景心口忽然一突,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了上来,正兀自忐忑,高座上,锦弦已然出声,“急事?”
他轻扬衣袖示意夜逐寒坐下,转而,微敛了几许眸光朝夜逐曦看过来,“有何急事?起来说话!”
“谢皇上!”夜逐曦优雅起身,对着锦弦略一颔首道:“草民今日发现一可疑之人。”
蔚景心头又是没来由地一跳。
“什么可疑之人?”锦弦亦是微凝了脸色。
“有人戴着面具冒充前朝公主。”
啊!
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静谧的大厅中炸响,众人一惊,有几人同时变了脸色,一个是锦弦,一个是皇后,一个是贤妃,还有一个就是蔚景。
“谁?”几乎就在下一瞬,锦弦已是紧逼而问。
一颗心“噗通噗通”几乎就要跳出胸腔,蔚景紧紧攥住袖边,是说她吗?是发现了她什么吗?
不,不是,应该不是说她,如果是她,应该是前朝公主戴着面具冒充别人,而不是有人戴着面具冒充前朝公主不是吗?
再说,夜逐曦也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份不是。
一颗心强自镇定,难道,难道是说此时坐在高台上的皇后“蔚景”?
这般想着,就抬眸朝上看去,果然见其面色不是一般的紧绷,就连一张小嘴都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草民虽不是常在宫中行走,却也随大哥进宫过几次,对于前朝几个公主的模样,草民还是稍有印象。”
“到底是谁?”见夜逐曦没有正面回答问题,锦弦凤眸一眯,微沉的口气中明显带着一丝不耐。
夜逐曦遂连忙环视起大殿里的人来,似乎在搜寻。
一下子殿中的气氛冷凝紧张到了极点。
全场几百号人,瞬间声息全无。
夜逐曦面色冷峻、薄唇微抿,深邃的目光一一从众人脸上走过,从左边,到高台,在看到皇后“蔚景”时,眸光微微一顿。
“当啷”一声脆响骤然在大殿中响起,划破所有的静谧。
众人心中一悸,循声望去,就看到高台上雍容华贵的女人连忙起身给锦弦道歉,“臣妾失礼了,请皇上见谅!”
原来是皇后手中的杯盏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没事。”锦弦眸色深幽,伸手将女人扶起来,蔚景清晰地看到,他的大掌裹着女人的手不动声色地一握,女人微点了一下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蔚景垂眸弯了弯唇。
这一幕何其熟悉?
曾经她也是这样,只要锦弦在身边,只要他在身边,就算再慌再乱,她的一颗心都能瞬间安定,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只可惜……
她自嘲地摇摇头,蓦地感觉到似乎有谁的目光深凝,本能地抬眸看过去,就看到夜逐曦的目光不知何时已扬落在她的脸上,四目相对,她一惊,连忙撇开视线。
什么情况?
不是说那个冒牌皇后的?
刚刚放下的心又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上,她抿了唇,强自镇定,再次抬眸望过去,男人的目光却又已经离开、落向别处。
一颗心大起大落,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时才发现,手心竟是一手心的冷汗。
“是她!”
男人寒凉的声音骤然响起。
蔚景一震,愕然抬头,就看到俊美男人扬手一指,直直指向——
她!
竟然真的是她!
全场哗然。
蔚景大骇,惊惧之中还未做出反应,却又猛然听到耳边传来梦儿的惊呼声:“二爷没有搞错吧?怎么可能会是奴婢?”
什么?
蔚景一震一懵,惊错回头,就看到梦儿就站在她的身后,难以置信地摇着头,面色急切凌乱。
什么情况?
蔚景转眸看向夜逐曦,再循着他未落的手臂看过去,原来,所指的方向的确是她这边,而所指的人却不是她,而是站在她身侧后边的梦儿。
梦儿?怎么会?
正震撼怔忡间,边上的夜逐寒忽然开了口:“逐曦,休得胡说,梦儿在相府服侍多年,今日也才第一次进宫,连前朝公主们长成怎样都不知道,又怎能冒充?”
“是啊,奴婢只是一介下人,相爷一定要替奴婢做主啊。”梦儿见有人给她出头,声泪俱下。
“梦儿当然不会!”夜逐曦凉薄的声音再度响起。
众人一怔。
这话什么意思?
刚才说是的人是他,现在说不会的人也是他!敢情闹着好玩?
大家不明所以,蔚景亦是糊涂,连梦儿自己都露出微愕的表情。
这时,始终坐在高台上一言不发的锦弦终于出了声,“到底怎么回事?”
蔚景循声望过去,只见男人面沉如水、目光深邃、完全看不出心中意味。
“她不是梦儿!”夜逐曦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