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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僵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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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寄,你……你适可而止!我宠着你,可不是要纵着你踹自家男人下床的。”魏楹震惊地看着她,然后慢慢在脚踏上站稳,口气也开始不好起来。

    沈寄是一时冲动,可是看他眼中流露狠厉,再想想红颜知己的事,道歉的话是怎么都不可能吐出口的。索性拉过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住,眼不见为净。过了一阵听到他呼吸有些粗重地把枕头被子抱到了榻上睡下。反正屋子里有碳盆搁着,榻上是没床上暖和,有了炭盆,却也不会真冷到。

    结果这一晚,沈寄蒙头大睡,魏楹也蒙头大睡,各自背对着对方。流朱值夜被撵走,又不敢回住处,这一晚就货真价实的值了一夜,而不是想往常一样小床软枕睡得暖和舒服。好在她找小丫鬟回去替她寻了最厚实的衣服穿上,不然非冻坏不可。

    男女主人昨晚吵架,这自然瞒不住守夜的人。府里上上下下很快便都知道了。只需要管事的说一声,今天给我警醒点,别出纰漏,众人私下一打听,便都知晓了。

    挽翠叫了流朱去问经过,听完后心头叫苦不迭。临出发时,顾妈妈就嘱咐过,爷再疼奶奶总归是个要面子的男人。一个大老爷们,身边没有女人,一个人在扬州这种地方呆了一年,这期间发生点什么实在是不足为奇。而奶奶,又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断断容不得旁的女人,怕是早早晚晚得闹出点事来。这不就应验了。

    顾妈妈年岁大了,不能跟着到处跑,沈寄身边如今就挽翠这么一个管事妈妈。她的责任实在是有些重大。一早魏楹起身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了前衙,脸色不太好,看着十分的严肃。挽翠等沈寄身边的老人,平素都能得他和颜悦色的对待,哪里见过他沉下脸的样子,不由感到情况很是严峻。

    昨晚自然是都没有睡好的,魏楹起身的时候沈寄才刚朦胧睡去一会儿。魏楹往日起身都是轻手轻脚的,很少回吵醒她。可是今日却全无这份体贴,间或就有东西被心头有火的他碰响。沈寄心头的火气也还没有消,只是这会儿没有精力再和他吵而已。于是拉过被子,两手把耳朵堵住不管不问。

    往日她慢一步也会起身张罗他的吃食,今日这么不管不顾的,魏楹便赌气没吃下人送上来的早点,直接就去了前衙,反正也是睡晚了。

    小权儿昨晚就听到点动静,一大早的便踩了凳子在窗户后头往这边看,见到大哥的脸色心道果然情况不好。他早起在院中打拳的时候也有点心神不宁的。听说沈寄还在睡,便过去看小芝麻。

    小芝麻是唯一不受影响依旧乐呵的人,她吃了早晨的一道奶便催着采蓝抱她去找沈寄了。采蓝没动,她两个小拳头就在她肩上不停捶着。

    “小爷来了,您快坐。大姑娘,小爷看你来了。大姑娘和小叔叔一道玩好不好啊?”采蓝轻言细语的哄道。

    小芝麻望着小权儿笑,嘴里依依哦哦的,手也在挥动,像是邀请他一道去找沈寄玩。小权儿使出浑身解数把她留了小半个时辰,逗得她唧唧咯咯的笑。可也只有小半个时辰,她还是惦记着去找母亲。最后采蓝还是只有抱着她去找沈寄。

    沈寄精神不济,抱着女儿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小权儿今日特别的乖觉,就到旁边铺开纸笔练字,只是也一直都进不了状态而已。沈寄见连他都受了影响,不由轻轻吐出一口气。小芝麻也发觉了母亲的心不在焉,跟她玩一点都不专心,依依呀呀表达着不满,还撅起了小嘴。

    小权儿写了半页,终于忍不住开口,“大嫂,你和大哥昨晚吵架么?”

    沈寄看他一脸的忐忑,点了点头,“争执了几句,你听说了?”

    “嗯。”

    沈寄伸出一只手摸摸他的头,“不用作难,你还是孩子,大人吵架你不用管。”这小家伙是为了要站在大哥这边还是大嫂这边作难吧。

    沈寄低头看看已经有些愤怒的小芝麻,伸手握握她的小手,低头亲了几下她小胖手上的肉窝窝,她这才高兴起来,指指外头示意要出去。

    沈寄便抱了她出去,招呼小权儿也一道。挽翠跟上来道:“奶奶,爷还每次早饭呢,您看要不要送过去?”

    “难道他想吃饭还能被饿着不成。”沈寄淡淡的道。小权儿抬头不安的看她一眼,看来大哥是真做了过分的事,把大嫂都气成这样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

    在园子里散了会儿步,小权儿到点去上课了。挽翠这才开口道:“奶奶,不管是为了什么事,您得为大姑娘多想想。”其实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她已经从流朱嘴里听到了。奶奶的性子是典型的外圆内方、外柔内刚。

    “想什么?”

    “说得严重一点,您要是跟爷疏远了,那大姑娘也就跟爷疏远了。女儿家最能依靠便是父亲兄弟,难道奶奶要让她没了这层依靠么?您自个儿就是最知道没有父兄可以靠是何等凄凉的境地。”

    沈寄抱着小芝麻在亭子里坐下,这亭子周围都围了一圈厚毡布挡风,是以坐在里头很是暖和。挽翠又让人在座位上给她铺了坐垫,搬了小火炉过来煮茶水。小芝麻好奇的看着冒出的腾腾热气,在热气跑到自己面前时伸出手去抓。

    挽翠的话自然是在危言耸听,沈寄现在压根就没想到要和魏楹分开这么严重去。毕竟,他的确是没有真的做下什么。只是,如果自己现在不认真对待,那他迟早会爬上别的女人的床。昨天那一踢其实沈寄自己也有些意外。挽翠把话说得这么严重,自然是为了让她明白自己离不开魏楹。女人还是只有依附男人生活才是正理。只是她跟了沈寄多年,多少也明白她的心思,不敢直接说这话,所以才借了小芝麻说出来。

    沈寄看挽翠两眼,挽翠是个不甘为妾的,在这个时代的女子里已经是十分难得了。自己的要求在她看来,想必实在是惊世骇俗了一些。

    待到挽翠把茶沏好,沈寄道:“你做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挽翠把茶壶放到小芝麻手够不到的地方,点心碟子也是一样,便福身退下。

    沈寄便对着小芝麻说道:“这件事情又不是我做错了。怎么如今倒劝着我退一步?”

    小芝麻混不介意,沈寄对着她说,她便也对着沈寄说,只是没人听得懂她的婴儿语言而已。

    沈寄坐了一会儿,喊道:“来人!”

    外面候着的采蓝立时进来,“奶奶有什么吩咐?”

    “去把管孟叫来。”

    “是。”

    采蓝出去吩咐人叫人,自己依然候在外头。不多时,管孟就来了。他自然也是知道了昨夜之事的,心头暗暗叫苦。奶奶要是吩咐他去做什么,他不能不做啊。可要是和爷的意思对着,唉,他还是不能不做。就当报答奶奶的恩情了。

    “那姑娘叫什么名儿,如今人在哪里,你应该知道吧?”沈寄一边用手指和小芝麻拨弄着一颗圆溜溜的果子,一边问管孟。

    “知道,那位姑娘叫秦惜惜,是扬州府本届的花中状元。如今被盐帮帮主养在别苑里在。”

    “哦,正当红啊。”那就是为了跟魏楹放弃了如日中天的事业了,损失的金钱不可估量,这样看来所图甚大。而既然能在扬州做花魁,想必相貌、才情、为人、手段都有过人之处。沈寄把滚到一边的果子放到小芝麻手边,“既然爷拒绝了,那盐帮帮主是自己收用了?”

    “没有。后来夫人要往这边来,盐帮帮主觉得是自己时机没找对,准备过一阵子再献。”

    沈寄挑眉,“这么有信心啊,你家爷到底是对人家姑娘做什么了?”昨日鲁成请来的两个清倌人,想来和秦惜惜应该要和差不了多远。可是魏楹对人家完全不感冒,看来还真是有些中意秦惜惜。她心头一酸,险些落泪。赶紧借着低头看女儿憋了回去。

    管孟低着头,不敢看向沈寄的方向,“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秦姑娘本就是花魁,爷受邀到那种场合也只对她加以辞色过,后来便每次都是她出来作陪。这么一来二去的,也就听旁人说起了秦姑娘的身世。”

    沈寄点头,如此才貌双全的佳人,先是因为乡音引起魏楹注目,然后有不堪回首的身世和自强不息的性情,是让人难以拒绝啊。而且,说也是旁人代说,并不是她本人凄凄恻恻的述说,这就比较高杆了。至于乡音,如果是有意为之,那此女心急当真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