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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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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沈寄皱着小鼻子嗅了嗅,阿彪笑道:“放心,我没醉。今晚有灯会,你不去看么?”

    沈寄犹豫道:“我一个人……”

    胡四娘子做完家里的活也到摊子上帮忙去了,所以只有沈寄一个人在家,而且一个人出去玩,她又不熟,万一遇到什么事也麻烦。

    阿彪是刚得了二十两银子的红封,拿过来准备交给他娘攒着以后娶媳妇的。没想到来得不巧,爹娘都不在。见沈寄一个人坐着,他不由得有点蠢蠢欲动,“我带你去啊,我找得到。”

    沈寄挠挠头,有点心动,而且魏楹也是去看灯会去了。

    “好吧,你等我换件衣服。”她解了围裙进去换了身刚做的新衣,带上门就和阿彪一起出去了。反正她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抛头露面就抛头露面吧。

    路过一个小摊,阿彪过去买了一顶纱帽递给沈寄,“寄姐,还是戴着比较好些,人多。”

    沈寄想想有理,“好,谢谢。”一边问他花了多少钱。

    “我每次过来,你都做好吃的给我吃,我能收你的钱?你不是让我别把自己当外人么。那你也别跟我客气了。再说你不是叫我哥么。”

    灯会的灯很好看,阿彪还跑去买了莲花灯给沈寄放。她许愿现代的父母能够平安,魏大娘能够无恙,魏楹能一举高中,自己生意兴隆,然后学着旁边人的样子很郑重的把莲花灯推了出去。一边看着灯越飘越远,一边笑自己三文钱的莲花灯居然许了四个愿,也不知道它承不承受得起。

    莲花灯很快融入一片灯海,不再找的见。

    “看,寄姐,画舫。”阿彪指着河中央缓缓驶来的一艘华美画舫说道。看样子是大户人家的画舫,因为船板上没有那些穿得花枝招展很暴露的年轻女子,只有划船的服装统一的下人。可是没有挂写着姓氏的灯笼,也就不知道是谁家的。

    “真好看!”沈寄由衷赞道。这可不是古装片里或者现代娱乐场所仿造的能比的。船长约两三丈,造型华丽大方,绯色的纱幔低垂,里头还传来若有若无的弹琴的声音。这个出场,很炫,很神秘。等一下再出来一个面罩轻纱的绝世佳人才是应该的。

    河里其实不只这一艘画舫,可是这一艘出来其它的就都失色了。要不然阿彪也不会特意指给沈寄看。

    便有自恃才貌双全的书生向那画舫喊话,如此夜色,联诗弹曲也是美事。便有人坐小船过去献上自己拿手的诗文,不久就听得船上传来琴声,还有几个女童和着琴音诵唱方才送上去的诗文,十分的合拍与应景。看来,船上之人的音乐造诣蛮深的。一时又有人送了诗文上去,那船因此受阻,便索性就地落锚,一曲接一曲的弹奏起来。河边众多学子看灯,竟然无人把船中人难住。

    沈寄忽然坏心一笑,“阿彪哥,你说着船上的人不会是男的,你看他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阿彪扑哧一笑,“这是千金小姐坐的画舫,怎么会有男的在上头。如果有也是父兄,那还不早出面阻止了。”

    “哦,这样啊。”

    忽然听到有人道:“小姐,我等的诗文难你不住,但是有个人的曲子你定然弹不出来。”

    沈寄眯眼去看,认出喊话的人就是下午来找魏楹的其中一人,是他新近认识的文友,也是来赶考的学子。这么一看,也就看到站在人群里的魏楹了。他的注意力也在船上,并没有留意到沈寄两人。

    “愿闻其详!”船上传来很清越的嗓音,当场有一半的人都觉得,嗯,有这么美的声音,想来果然是美人。

    而另一半就像沈寄现在想的,声音好听人不一定美啊。

    那人说的是魏楹手里的一个曲谱,是他四方游览时在一栋庙宇的墙上抄回来的。前两日和这几个人说起,几人都无法弹完,今日见船上女子琴艺高超,有人就想了起来想难她一难。

    话已经说出去了,魏楹此时也不好说不拿出来,便只好取了出来递到坐小舟到岸边的那女子的下人手里。曲谱拿了去,那画舫里沉默了半晌,在众人都有些不耐的时候,琴音突起。

    沈寄中学的时候学过白居易的《琵琶行》,那里面把音乐描绘得十分动人心魄,她一直觉得是文学的夸张了。可是今日画舫上女子的琴音一起,两岸果然立即就鸦雀无声了,重现了《琵琶行》里的场景。直到琴音停止了一会儿,包括沈寄在内的人才醒过神来。

    旁边有酸丁说道:“此曲只因天上有啊。”

    船上又响起方才的声音,“小女子不才,妄自改动了三处地方,这才弹奏完。不知这位公子可能按原谱弹完?”

    众人的眼望向拿出曲谱的魏楹,他微微颔首,“可以。”

    “可能一闻?请公子上船来。”

    还是那叶小舟,载了魏楹上船。旁边那些人都是羡慕嫉妒恨的盯着。沈寄面纱下的脸色有点发白,努力咬住下唇没有出声。

    “真是没想到,魏少爷的琴弹得这么好么?我是粗人不大懂,不过这女子弹的我真的是感觉到了渔家晚归的场景。”

    沈寄道:“不只如此呢,渔舟唱晚,倦鸟归巢,织女浣纱,万户捣衣,书生夜读,美人添香……”

    那首曲谱魏楹抄了回来,曾经练习过数次,她有幸听过。和这女子所弹的是两种不同的意味。方才众人是沉醉在那女子高超琴艺,她却是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魏楹登船,有人搬了琴出来请他抚弄。他坐到琴凳上试了试音,然后开始弹奏。众人见他也无缘得见佳人,心头的不平衡便消去了一些。同样的曲调响起,比之方才又多了三分激越。而那三处被改动的地方,在场只有有数的人听了出来,果然魏楹弹奏的技艺和心境更加的娴熟,不由击节道:“妙啊!”

    一曲终了,魏楹起身一揖,然后下了船回到岸上。

    画舫起锚离去,河边很快又恢复方才的景象。有人擂了魏楹一拳,“京城名媛有如此琴艺的,屈指可数。后来弹你那首曲子的可比之前弹奏者的琴艺还要高明几分,应该是不同的人。想必魏兄已知船中佳人是谁了。”

    魏楹笑而不语。船中人的琴艺高招,他的确是心头有数了。上次在石家的花园就听过相似的琴音,倒是没想到又在这遇上了,虽然两次都没有照面。不过,从石公子看来,石小姐相貌应当不俗。

    那边一众书生散了,又去酒楼喝酒。沈寄对阿彪说:“我们回去了吧,德婶她们该忙完了。”有些事情,本来就是如此。

    回去以后,她算完一天的帐,检查过明日的准备工作,又洗澡洗衣完毕,魏楹才回来。端起桌上温着的醒酒汤喝了,心头浮想联翩。如果能成为石侍郎的乘龙快婿,对他来说好处无疑是巨大的。官场有人援引,将会事半功倍。而且,石小姐是出了名的才女,石公子也是才子,懂得尊重读书人。想来石大人能教出这样一双出色儿女本身也是不凡。只是自己如今的身份确实寒微了一些,至少是要中个探花,才能有直接上石府提亲的底气。

    这么一想,魏楹立时觉得浑身有了动力,伸手去拿桌上下午看了一半的《孟子》,手碰到桌上的细瓷碗,想起给他熬醒酒汤的人,沈寄的房间已经熄灯了。可是这屋子里还能闻到她之前沐浴留下的香气。

    可是,他还需要在朝堂上站得高一点才能回去魏家救出养母,才能设法为生母正名,才能一步一步实现他的政治抱负。

    沈寄晚上在河边难过了一阵,这会儿也就释然了。男人,都是以事业为重的。尤其芝麻包子这类腹黑有野心的男人。他十九岁了还未娶妻不就是为了中了进士好娶个官家千金么。她可不敢挡了他的青云路。总之,他们两个是同行一段就要分路的,越早认清现实越好。

    所以,她对魏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去费事提醒他还有半个月就要下场了抓紧时间云云。他目标那么明确的人,怎么会心头没数。

    她心头盘算开了,这京城的确是比较好挣钱,可是房子也贵得离谱。小小一套房子就要两三千两,更不要说中心地段了。所以,她准备辛苦两年挣些钱还是回乡下去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