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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寻的内力本是极强,但是自前个夜里被这死丫头的刀刺伤之后,他只觉浑身酸软无力,找了漠西最好的医士来诊治,那医士开了一个方子,他吃下之后却也有些效果,但是那乏力的症状却是没能完全消除。
他抱着凌萧若眼眸朝外望去,方才,他听见似有千军万马朝他的马车奔驰而来,本想带着凌萧若从小路撤退,然,待他将人抱出来时却发现自己的队伍已经被来人团团围住,能围住他的人定是不可小觑的,因为他会使用一种幻术,让他认为马蹄之声还很遥远,可是那掩盖的真相却是,他们的队伍早已离他很近了。
听这个蓝袍小子自称朕,又有着一头银发,莫非他就是燕北刚刚登基为帝的燕北之王轩辕宸?瞧他的样子,倒是真有些帝王之相,燕北在他的手中,不久的将来会有很大的发展吧?
“小子,你是想要跟我抢女人么?”百里寻眉毛挑了挑,不屑地朝轩辕宸说道。
轩辕宸鹰眸一眯,冷声回道:“她不是你的女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绝对不会是。”
百里寻唇角一扬,哼道:“呵,年轻人,说话不要太猖狂了,不要忘了,这个女人现在还在我的手中,倘若我一个不顺心了,小心我的掌力失了水准错手杀了她,那就不好玩了。”
说话之际,他的手掌瞬时卡到了凌萧若的脖颈之处。
轩辕宸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这时,另一道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父亲大人,您还想当漠西的大祭司么?”
凌萧若在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时从百里寻怀中探出一个脑袋看了过去,几个月没有见过子墨了,他仍旧穿着一袭黑衣,只是现在的他看着比几个月前还要冷漠如霜。
百里寻眉峰一挑,循声而望,但见轩辕宸的旁边竟是站着一名身穿黑色衣衫的男子,这小子不是他那失踪几个月的儿子又是谁呢?
呵,他倒是长胆子了,竟敢帮着外人来威胁自己的爹?
“臭小子,你竟敢威胁你爹?”
百里无霜眸色冷淡,只说道:“你放下她吧,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你想要女人,漠西多得是,何必强我师兄的妻子?”
百里寻眸色一冷,厉声道:“畜生,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你老子了?”
百里无霜唇边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在很多方面,你都是应该受到教训的。”
自从他把子萍扔到沙漠里去喂狼的那一刻开始,他与他的父子之情便彻底断了,他没有这样冷血无情只知争权夺利的爹。
“放肆!”
百里寻怒不可遏,抬掌便想朝子墨打去,然,子墨接下来的话语竟是让他生生地僵在了原地,只听子墨缓缓说道:“爹,倘若你还想要那个大祭司印,你就尽管将她带走。”
大祭司印一直掌管在百里寻的手中,此次他来临南没有带在手中,不想却被自己的儿子钻了空子用来要挟自己,想不到,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竟然称了白眼儿狼?
垂于身侧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沉默多时,百里寻终是将凌萧若扔了下去,他冷睨了百里无霜一眼,低声道:“无霜,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这一辈子,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你的下场会很惨。”
说罢,他衣袍一甩,愤怒地独自离去,他的侍从眼角微跳,看了一眼百里无霜后屁颠屁颠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百里无霜神情清冷,他目送百里寻的身影渐渐远去,良久,他垂了眸,长纾一口气,也许这一生,他最错的一件事便是当了他的儿子。
“若儿,你没事吧?”待百里寻走后,又一道男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凌萧若抬眸一望,却见君离穿着一袭紫色的衣衫朝他奔走而来。
“二师兄!”凌萧若在见到君离时眸中有着惊喜:“你怎么也在这里?”
“哗——”君离闻言,手中折扇一扬,潇洒地甩了出来,在身前摇晃道:“不仅仅是我,还有你哥也来了。”
凌萧若看着他手中那把绞绫丝玉骨折扇,眼角有些抽搐,须臾,探头望道:“我哥在哪里?”
“若儿,我在这呢!”说话间,一阵疾风飞驰而来,青色身影一闪,下一秒钟,凌萧若的面前便多了一个人,那人不是慕容青山又是谁呢?
凌萧若立在众人的面前一一看了过去,青色衣衫的子潺,紫色衣衫的子沣,黑色衣衫的子墨,蓝色衣衫的子湛,大家都在这里了,可是那个人呢?他却不在了呵……
多想再看看他白色的身影,可是,他却为何走得那般地匆忙?
犹记得华山比试之时,众人齐齐从苍山之巅出发,那豪情万丈义薄云天的壮志情怀,让她忍不住又想潸然泪下。
她的心仍旧撕裂般的疼痛,这伤,这痛,怕是终其一生都不能复原了。
轩辕宸凝望着凌萧若,她的脸颊不似以往那般红润,眼角也晕着一层黑色的圆圈,整个人看着有些无力,而她眸中的暗淡更是扎进了他的心底,他上前一步去到凌萧若的跟前儿问道:“若儿,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失去子然,他们所有的人都会心痛,可是这之中最心痛的人当属若儿,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他的心真的好痛。他知道,这伤口需要很久才能愈合,他也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她可能都难以忘怀,不过,只要能减轻她心中的痛,他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如今他能做的,就是转移她的注意力。
凌萧若眼眸眨了眨,想起子然对她说的话,他说让她好好活下去,找到回去的路,她答应了他,自然不会食言。回去的路她当然要找,但是,找到之后要不要回去,那就她的事了,至少现在的她还不想回去,她想留在湖心岛上陪着景轩,哪怕一辈子,她也觉得无所谓,只因她不想让他孤单一人。
而今,想要找到回去现代的路,就必须先知道她是怎么来的,如此,才能对症下药。
“我想去苍山找师父。”凌萧若的话语无疑让大家皆是一怔。
“你找师父做什么?”君离似乎一穿上紫色的衣服脾气就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再也没有穿白衣时的那份淡然与优雅,听到凌萧若的话,他折扇一收率先问了出来。
凌萧若的眼眸扫视了众人一圈,他们都是南华真人的弟子,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她似乎不能在他们面前诋毁南华真人。
“师父他还欠我一个解释。”凌萧若的话语很淡,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此言一出,自然也就知道她许是不愿意说出来了,遂,也不再强求。
轩辕宸看着凌萧若,说道:“若儿,最近这些日子,你还不能去苍山。”
“为什么?”
轩辕宸眼眸微垂,叹道:“子渊自前夜起便在皇宫中消失了,尹夫人很是焦急,命了许多人去寻找他,整个苍山都被御林军包围了,你现在去苍山很是危险,因为联合我们所有人之力也对付不了那只神兽。”
凌萧若闻言,眼眸瞪大,惊道:“你说子渊失踪了?”
慕容青山回道:“子渊曾说只要云景轩有个三长两短,他会让尹夫人一辈子见不到他的,如今看来,他是只身一人消失在人海之中。”
君离跟着叹道:“子渊定是因着宫变的事心有内疚,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百里无霜一直双手环胸,众人一番言论之中,他冷着眼眸冷声说道:“我们苍山派到底怎么了?几个月前还好好的,现在,死的死,走的走,竟是只剩下我们五人了么?”
“子萍呢?”凌萧若转了转身子,朝子墨问道。
此一问,似乎刺痛了子墨心中的某根神经,他咬着牙,没有回答凌萧若的话,只是转身默默地走开了。
凌萧若看着他落寞的身影,一颗心又揪紧起来,她转眸问道慕容青山:“哥,子萍在哪里?”
“哎,”慕容青山叹道:“之前,为了帮助你逃出漠西,子萍易容成了你的模样,不想却被百里寻知晓了,他对子萍施了鞭刑,将浑身带血的她抛进了沙漠之中,子墨事后一直四处寻她,这么久了,却一直没有她的踪影。”
“你说什么?”
这样的事实对于凌萧若来讲无疑是晴天霹雳,子萍的遭遇怎会这般凄惨?最主要的是,那个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
一想起子萍那种为情而执着的神情,她的心便疼痛得撕裂开来。她为了自己的自由,害了子萍,她竟是害得她尸骨无存。
凌萧若沉沉地闭上了眼睛,她的双脚陡然无力,就这般瘫倒在了地上,她将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之中,无声的泪水滑落脸庞。
从今以后,除了寻找回家的路以外,她还有一项任务,便是寻找子萍,她相信,子萍一定还活着,而她,一定要将她找到。这是她欠子萍的!
因为暂时不能回苍山,是以,一行人便去了燕北,子潺等人本就是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燕北皇宫于他们来讲不过是一个黄金的牢笼而已,而凌萧若这一现代人,更是崇尚自由的生活。为着众人考虑,轩辕宸在皇城之郊找到一处僻静的山谷,取名为忘忧谷,将众人安置在了那里,而他自己因着刚刚登基为帝,有许多国事需要处理,闲暇之余,便会去忘忧谷看望师弟与师妹。
都说时间是治愈伤口的最佳良药,可是对于凌萧若来说,似乎一点用都没有,时间越长,她对云景轩的思念却是越浓,终日烧着回忆去暖,夜深人静午夜梦回时,脸颊之上残留的总是那冰凉的泪水。
子潺等人总是想着方的让她快乐,因为不想让师兄们担心,她在他们的面前常常强颜欢笑,却在转过身时落下了黯然的泪水。
两个月以后,凌萧若开始转移了注意力,她将自己麻痹在了学习武功之上,她终是奋发地练习武功,在几位师兄的教导下,她的武功有了质的飞跃,且她那一身遒劲的内力更是让她运用得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时间过得很快,夏天过去了,秋天到来了,蝉鸣之后又进入了冬天,燕北的冬天与临南不同,燕北的冬天极为寒冷,凌萧若本想在冬天时出发去苍山,然,却被众人拦阻了,如此一等,便到了第二年的春天了。
过去的半年内,九州大陆发生了许多变化,临南政权更迭,改国号为金麟,龙氏掌权,尊龙承煜为尚武帝,其母龙轻尘为孝成皇太后,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减免赋税,金麟一派繁荣昌盛。与此同时,漠西政权发生突变,原皇帝忽然暴毙,其子孙后代皆死于非命,大祭司百里寻上承天命暨皇帝位,尊为开元之帝。
春日里,忘忧谷中的鲜花开满了枝头,嫩绿的新芽蓬勃而出,处处透露着生机。
这一日,慕容青山那震天的吼声从谷中一处厢房内传了出来。
“若儿失踪了!”
一阵狮吼声之后,子墨,子沣皆朝凌萧若的厢房奔去,当他们看到那空荡荡的收拾得一干二净的房间时,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个死丫头,一定是去苍山找师父了,都说让我们陪着她一起去了,她怎么能自己一个人独自去临南呢?”慕容青山急得跳脚,他就这么一个妹妹,这半年来,因为云景轩的事,她终日跟个游魂似的,每天都在他面前强作笑脸,让他这个当哥的觉得非常的失败,因为他连让自己的妹妹快乐的能力都没有。
如今,他更是将她弄丢了,此去路途迢迢,万一遇见个什么事,他怎么向他早逝的娘亲交待?
“子潺,子墨,我们几人分头去找,务必要确保若儿的安全!”子沣见状朝二位师弟下起了命令,二人点头之后便出了房间收拾行囊去了。
早春的天气有一些凉,微微有些薄露,凌萧若有些茫然地走在燕北去往临南的官道之上,这一路行来,她全然没有看风景的心情,心里只想着见到南华真人时自己应该说什么,还有,她想去湖心岛看看景轩,半年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她之所以无声地消失在忘忧谷中,就是不想再拖累师兄了,寻找回家的路是她自己的事,她没有必要让这么多人为她受累。她当然知道师兄们会来找她,所以,一路之上,她都采取迂回战术,进了又退,退了再进,是以,直到现在,子潺等人都没能找到她的踪迹。
到达苍山的时候已是春分时节,当凌萧若立在苍山牌坊之下时只觉恍如隔世。
记得第一次来到这个牌坊时,她曾豪迈的说她要离开了,却也是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了云景轩,那个腹黑深情的男子。
抬眸望着高高的牌坊,那上面雕刻着两个大字,遒劲有力。
凌萧若垂了眼眸径自朝内行去。
南华真人果真道行比较深,他许是知道她要去找他一般,竟是侯在了入山的途中。
“子青,你是来找为师的么?”低醇的嗓音忽然响起,让那本是垂着眼眸走路的凌萧若不禁惊了一分。
她抬眸望去,但见南华真人数年如一日的穿着那身蓝色的道袍,仙风道骨之味溢于言表,山风拂起他蓝色的衣袍,让他有种乘风归去的感觉。
“师父,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么?”凌萧若驻足不前,看向南华真人的眸中带着淡淡的冷色。
南华真人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说道:“入内详谈吧,子沣他们不多时便会回来了。”
凌萧若点了点头便朝前行去,南华真人所居住的小竹屋她还是知道在哪里的。
南华真人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下微微叹了一口气。
行至小竹屋后,南华真人手中拂尘一扇,竹屋的门便掩上了,凌萧若眼眸一眯,不知其意欲为何,只开门见山地问道:“师父,是你将我引到九州大陆来的么?”
南华真人不答反问:“你是从何判断而出的?”
凌萧若简明扼要地说道:“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很小,大概三四岁的样子,在梦中,有一个人告诉我,说我不是现代人而是古代人,需要回去完成任务,起初的时候,我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后来有一次的梦境中,我看清了,那个人便是你。”
南华真人再次问道:“你看清我长相的那个梦是何时做的?”
凌萧若想了想,回道:“在泰山的时候,那一次我晕厥过后一直醒不过来,后来泰山派的弟子请了泰山派掌门来救我,那个梦境就是在那时形成的。”
“哎,”南华真人闻言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或许真的就是天命。”
凌萧若见南华真人叹气,声音不禁高了起来:“什么叫天命?为什么你们古代的人都这般信命?”
“孩子,你或许不信命,但是有些时候你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之上却有命格一说,”南华真人顿了顿接着问道:“子青,你记得这个身体以前的记忆么?”
凌萧若摇头道:“不记得,一点都不记得,但是我会一些自己本来不懂的东西,比如古筝,比如阵法,比如内力。”
南华真人点头道:“是了,因为你本身与这个身体之前的主人就是同一个人。”
“什么?”南华真人的话语无疑是平地惊雷,让凌萧若不禁微睁了眼眸。
她或许有一万种想法,但是,这些想法中却不包括她就是慕容若水一说。
南华真人在房内踱起了步子,他去到窗前,负手而立,透过雕花的窗棂看着窗外草色青青,他说道:“你的上一世在转世时魂魄分裂,一个魂魄投身去了你所说的那个现代,而另一个魂魄却投身在了凌萧若的身上,由于魂魄不完整,所以,在现代的你身体不好,却拥有着傲人的智慧,而在古代的你虽然拥有强健的体魄,但是智力却是不完整的。”
“这怎么可能呢?思想是跟着肉体一同灭亡的,怎么会有三魂七魄之说?”坚信唯物主义理念的凌萧若对这样的事实完全不可理解。
“是么?”南华真人转过身看向凌萧若淡淡地问道:“倘若没有三魂七魄之说,那么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又算是什么呢?”
南华真人的一席话问得凌萧若有些哑口无言,是啊,倘若没有魂魄之说,那又何来穿越?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凌萧若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师父,你不要告诉我,你将我弄到古代来就是为了让我魂魄归一?我想,寻找宝藏图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
言辞的犀利不禁让南华真人有些羞愧,他垂眸道:“这一切都是我的师父告诉我的,她说你是天命之女,只有你才能找到宝藏图。”
闻言,凌萧若追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才能找到?你的师父在哪里?”
南华真人叹道:“家师已经仙逝多年了,至于为什么只有你才能找到宝藏图,那是因为,那宝藏图是你的前世绘制的。”
凌萧若眼角微跳:“你说……我的前世?是那个叫做龙笑语的女子么?”
半年前的那个梦,她一直记忆犹新,已经找到的两份地图之上皆是用英文标注的,而那龙笑语又会英文,所以,那地图不是她绘的又是谁呢?
南华真人眼眸一转,看向凌萧若,眸中有着不解,须臾,他说道:“你的前世叫什么名字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那宝藏图却是你的前世所绘,宝藏图总共分成三份,已经有两份被你无意间找到了。”
“还有一份,难道会是在苍山?”这个推理对于凌萧若来讲太自然不过了,第一份地图是在华山找到的,第二份在泰山,那么这个第三份自然就在苍山了。
南华真人点头道:“这第三份地图自然是在苍山,但是,却是要在机缘巧合之下才能够找到的,我说了,这一切……都是命!”
凌萧若一听见命字,似乎就有些按捺不住,如果说一切都是命,那么她与云景轩呢?因为前世的诅咒,所以他们就不能在一起?这样的话,对他们来说会不会太过残忍?
一想到云景轩,凌萧若就忍不住咆哮起来:“师父,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改变了我的整个人生?我本来可以在现代好好生活,可是你却将我拉扯到古代来!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残忍吗?师父,我这个人看人从来错不了,你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怎么也不像是为了宝藏而丧心病狂之人,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实,最初来到古代时,她真的很不习惯,很讨厌,无时无刻不想着逃离,可是后来,与云景轩相知之后,她的内心是幸福的,但是,那幸福于她而言却是那般地短暂,彷如过眼云烟一般。
如此,她又怎么能不恨呢?她不怕不拥有,只怕拥有过后又失去,因为这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一件事。
南华真人抬眸看向凌萧若,他这一生做事从来无悔,可是,对于面前这个孩子,他却是心有愧疚的,初时,他想到将她引回古代,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一来可是使她魂魄归位,二来又可以找到宝藏图,但是,兴许是因着强行扭转了命格,所以导致了后续一系列事情的发生,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按照他预期的轨道在进行,所有的事早已偏离了他的初衷,现在的局面,他已经不能掌控了。
不待南华真人说话,凌萧若的话语似倒豆子般再度而来:“师父,那个引领之前的凌萧若上苍山的人是你吧?还有,在子墨发来飞镖之际,也是你从中作了手脚吧?师父,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到底是如何把我弄到古代来的?啊?你有没有想过我在现代的父母,他们现在一直守在我的病床前,每天每夜的哭泣,你究竟于心何忍?”
南华真人咬了牙,面对凌萧若的责问,他没有跟她解释,说她在现代的阳寿也就到这个时候了,因为魂魄分离本就是一件异于常理的事,他只说道:“孩子,你当时能来古代,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那时的星宿刚巧出现了千年难得一见的七星连珠,七星连珠之时,会产生巨大的能量,能让魂魄归位,如若你想回去,必须找到龙脉宝藏,相传,宝藏之中有一种神器叫做聚魂器,那个神器一旦开启,就可以得到巨大的能量,能够穿越时空。”
“不过……”南华真人欲言又止。
凌萧若眼眸一挑,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那个聚魂器是需要钥匙开启的,那钥匙称为玉玲珑,它藏在东海一座神秘的岛屿之上,那个岛屿之上千百年来住着一个部族,而那玉玲珑是他们的镇岛之宝。”
“那个岛在哪里?你有没有航海图?”
南华真人摇头道:“我没有航海图,不过,有人却有,孩子,去到那个岛屿会历经千辛万苦,传说,入岛之前会遭受鲛人的袭击,鲛人可是食人的,她们有着美丽惑人的外表,但是却凶残无比,如此,你也要去么?”
凌萧若低哼一声:“自然是要去的。”
鲛人不就是美人鱼么?长得美丽惑人又怎样了?她可是女人,不吃那套,再说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必须去,因为这是她答应过景轩的,找到回去的路!
凌萧若眸中的坚定,让南华真人感动,他点头道:“胤东东海海事府有航海地图以及指北针。”
南华真人说出这话后,凌萧若眼眸一垂,不再同他说话,只转身朝房门走去。
当凌萧若拉开竹制房门时,南华真人对着她的背影说了一声:“孩子,对不起……”
凌萧若跨出房门的步伐随之一滞,她头部微转,半晌,方才挤出一句话:“师父,徒儿受不起您的这句话。”
撂下话语后,凌萧若掀了衣摆,阔步离开了南华真人居住的院落。
南华真人踱步上前立在门楣处看着凌萧若渐渐远去的身影,似叹息似无奈地说道:“孩子,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希望你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幸福。”
方才他与凌萧若的对话中,他还隐藏了一些自己所知道的事,只是这些事,他不能说,他怕说了又会改变命格,如此,他所造的孽就太深太深了。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所以,自己的命运需要自己去把握!
凌萧若转出院落之后便在苍山内寻找起地图来,她翻遍了苍山大大小小的山脉与山洞,就愣是没能找到半张地图的身影。
果真如南华真人所说,是需要机缘的么?
翻找两天之后,凌萧若终是放弃了,她收拾好了心情准备离开苍山,结果,却在离开之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尹夫人。
说实话,她对这个女人当真是充满了恨,如果不是她,景轩又怎会离她而去?
因着恨,她真的很想将这个女人大卸八块,可是,将她大卸八块后景轩又能活过来么?
凌萧若躲在丛林之中朝缓步而行的尹夫人看了过去,半年未见,她现在的样貌当真让凌萧若大吃一惊。
在她的印象中,尹夫人从来都是一个仪态端庄的女子,因为她无时无刻不彰显着自己的华贵与姿态嫣然,可是,而今的她看着却是面容憔悴,脸色也不似以往那般好,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虚脱。
那是因为思念子渊而变成这样的么?
如果当初,她能猜到现在这样的结局时,她还会不会对景轩痛下杀手?
那一夜,她说景轩应该唤她一声师姑,那她应当就是南华真人的师妹了,如此,南华真人想要寻找藏宝图是因为想要帮助尹夫人复国么?
凌萧若眼眸微眯,盯着尹夫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一双手捏得咯咯作响,她低嗔道:“师父,你的眼睛瞎了么?怎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独自愤恨几许,凌萧若终是转身决然地离开了苍山,现在,这些事情已经离她远去了,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先寻找玉玲珑,再找宝藏图。
尹夫人此次来苍山并未带太多的人,仅有数名保镖跟在身后。
当她跨步进入苍山时,南华真人已经立在了她的跟前儿。
“师兄……”尹夫人抬眸凝望着眼前的男子,她从小便在苍山长大,这个男子陪他度过了人生中最痛苦的年岁,记得她还是个小姑娘时,她的父亲终日让她扎马步,学剑术,小小的她根本连剑都拿不起,又如何能学呢?父亲的严苛对年幼的她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只要她不好好练武,父亲就会拿着细细的藤条来抽打她,每每她受伤时,师兄都会悄悄拿着金创药来为她上药,还给她讲故事,陪她一起数星星。
兴许是习惯了,只要她一伤心的时候,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他。
南华真人立在原处,看到尹夫人时,唇边扬起一抹笑,唤道:“轻儿,你来了。”
他温暖的笑容对她来说无疑是上好的催泪剂,多少年来,她已经学会了冷漠,可是现在,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因为煜儿真的不要她了。
“师兄,你还没有找到煜儿的下落么?她不要我这个娘,难道连你这个师父也不要了么?”尹夫人的身躯斜斜地倒了下去。
南华真人长臂一伸,将她扶了起来,随后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朝内行去。
“轻儿,给孩子一点时间吧……”
尹夫人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痛哭道:“师兄,你也会觉得我很残忍吗?那是因为我忘不了,忘不了,我从小就在仇恨中长大,仇恨已经充斥着我整个心扉,我这辈子,没有爱,只有恨,这样的我是不是应该早就下地狱?现在,我唯一的儿子也不要我,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人?”
南华真人转眸看向身旁的女子,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心疼她,他也试图去努力化解她心中的恨,本来,当她与云博海相爱时,她心中的恨已经消亡了不少,可是她与云博海却阴差阳错的铸就了一段孽缘,如此,她的人生便只剩下了恨。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那般地对待子然。
事已至此,再多的责备又有什么意义呢?人不是应该往前看,不是么?
“轻儿,不要这样说自己,不过,为了煜儿,你还是放下仇恨吧。”
现在,临南已在她的手中,他不希望她再为了藏宝地图而奔波,也不想再见到她因为想要一统天下而不辞辛劳。
尹夫人闭上了眼眸,似是真的有些困倦了,她点头道:“只要能找回煜儿,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南华真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再说话,只是将视线放置在了天之涯地之边,子渊,这孩子究竟去了哪里?
这一日,尹夫人到了傍晚十分方才离开苍山,现在的她真的很累,因为皇帝消失不见,她必须处理所有的事务,不仅如此,还要隐瞒皇帝失踪一事,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如果这便是她要的结果,当初的她又何必一念执着呢?
待尹夫人离开之后,子沣、子潺与子墨回到了苍山。
子沣看见南华真人后便问道:“师父,子青有没有回来找过您?”
南华真人摇头道:“为师没有看见她。”
子潺闻言,焦急道:“这死丫头,真是让人不省心,她究竟跑哪里去了?”
南华真人看了一眼众徒弟,说道:“既然你们回来了,便在苍山好生待着吧,为师也有一些时日没有教授你们新的武艺了。”
众人闻言随之一愣,转眸面面相觑,子沣与子潺自然是着急着去找凌萧若,而子墨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子萍,他们从未想到此次回苍山师父竟是不让他们下山了,如此,又该怎么办呢?
南华真人手中拂尘一扬,问道:“怎么?你们是打算违抗师命么?”
“徒儿不敢。”众人闻言皆颔首对南华真人说道。
南华真人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你们便回房去吧,明日开始习武。”
“是。”
众人应道后便转身离去,离去时还不忘互看数眼。
南华真人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时,垂下了眼眸,眸中神色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这厢,凌萧若出了苍山之后便去了湖心岛,当她立在桃花林中时,桃花正漫天飞舞着。
她缓缓行至自己垒起的那个小土包前,屈膝坐在了土包边上。
半年没有人打理,小土包上已经长满了杂草,凌萧若侧着身子将土包之上的杂草一一清除,再将上面的灰尘拍掉一些。
随后盯着小土包愣愣地发起神来。
须臾,伸手摘下一朵桃花,她将桃花放在手心之中,用指尖拨动着桃花柔软的花瓣,对着小土包说道:“景轩,你看,桃花开了,好美,好漂亮。”
“景轩,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呢?是因为我半年没来看你么?”
“你说,是我美,还是桃花美呢?别人都说我是人比花娇呢……”
“景轩,我知道怎样回去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你的愿望,然后,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直到天荒地老,那个时候,你就不会觉得寂寞了吧?”
“景轩,我给你讲讲我以前的故事吧,以前都还没来得及跟你交谈太多。”
“景轩,我要走了,我现在要去胤东,要去东海的一座神秘之岛,你有听说过鲛人么?就是那种有着美人上身而下身是鱼的那种东西,听说她们长得很美,很蛊惑,呵呵……我回头看见了来跟你描述哦,你要乖乖地在这里等我,等我拿到玉玲珑,找到聚魂器后再来陪着你……一定等我……”
凌萧若说完,轻轻地俯下身子,在坟头之上留下了一个吻。
她站立起身,俯首深深地凝望了一眼之后便转身离去了,风中,只留下了她身上清甜的味道与那一道衣袂翻卷间素白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