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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瑾宁环顾四周,将不大的院子走了一圈,这儿对她而言是陌生的,低矮的屋檐,算不上宽敞的天井,归置的干干净净的外厅,直到走出大门,她边走边说,不无感慨。
雪儿跟在身后,闻言,不禁又红了眼睛。
“奶娘的坟墓在何处?”
穆瑾宁望着不远处的村落,她暗暗输出一口气,视线之中有袅袅升起的白烟,从村屋中升腾舞动,摇曳飘散。
如今看那平淡,居然也会让她的胸口发暖。
“就在前头,方圆五里的村子,都将自己的家人葬在那儿。”雪儿走在前头领路,三人一道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候,才找到奶娘的下葬处。
雪儿跟琼音一道将食盒中的碗碟摆放在坟墓的正前方,点上蜡烛香火,琼音将手中的蓝色软垫放在地上,穆瑾宁双膝一弯,跪在坟墓前。
她的眼眸闪烁着泪光,她这一辈子比起别人,或许有缺憾,却因为有余叔奶娘和其余的人,让她的童年不曾过得太过孤单鲁磨。
深深呼吸,空气之中隐约还有凉意,她压下心中的酸楚,俯下身子弯下腰,对着坟墓连连磕了三个头。
雪儿跟琼音看着当然觉得有些不安,毕竟以穆瑾宁如今的身份,哪怕面对皇上都鲜少下跪,这样的大礼,当真是让人承受不起,满心惶恐的。
侧过身子,穆瑾宁从琼音的手中接过几只香,垂眸探出素手,将香火插入坟墓前头的黄土之中。
在众人都安静不语的时候,穆瑾宁的耳畔听到清风浮动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在她耳边呢喃低语,她弯唇微笑,唯独眼底依旧一片苍凉。
在今日,她不会流泪哭泣,她相信奶娘也是如此希望的。
起身走回村落,坐上马车途径京城街巷的时候,穆瑾宁掀开马车的帘子,眼底没有任何起伏,望着路边的人来人往,人声喧嚣,却宛若是置身事外,看着别人的生活。
她半阖着眼,长睫微微颤动,皇宫,会将人的心分割成两半,一半留在过去的记忆,另一半则留在如今高大宫墙之内。
“那人不是……李大人吗?”
穆瑾宁听着雪儿的低呼,不禁蓦地抬起眉眼,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落在一个沿着街巷走着的男人身影之上,看他的背影,的确跟李暄极为相似。
只是……穆瑾宁望着他走动的姿势,却落入几分不安,马车徐徐前行,直到她彻底看清那个男人的面孔,陡然间心中刺痛,宛若心血在滴。
“停车!”
她睁大眸子,扬声喊道,琼音示意马夫先行停下马车,穆瑾宁掀开帘子,仓促走下马车,望着那个即将走入人流的男人,低声唤道。
“李大人。”
他不曾当下停下脚步,他还是朝前走着。
穆瑾宁的嗓音很低,如今街巷之中人头攒动,或许他根本就不曾听到她的这一声呼唤。
正在她满心失落,身畔有陌生人将眸光投向她,她提着精美裙裾,想要追上去却又不知如何迈动脚步的那一刻,却惊觉那人缓缓转过身来,仿佛他听得到她的声音,却只是有他的踌躇犹豫,才迟迟不曾止步。
穆瑾宁望着这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许多人在他们的身畔走过,他们彼此的眸光却只是胶结在对方身上。
他的消瘦憔悴,都是她意料之内的事,被幽禁了数月之久,当然绝不会精神焕发,宛若寻常。
只是……他走动的时候,让她察觉的到,并不矫健,步步生风,而是。左腿似乎有些不便,走路时有些拖沓。
穆瑾宁不清楚这是否是她多心,她的目光从他的面孔上滑下,他一身普通的青色常服,看不出富贵贫寒,几乎要泯然众人。
察觉的到穆瑾宁的疑心,停留在他的左腿上,他缓步走到穆瑾宁的面前的时候,唇边的笑容万分苦涩,只是那一双眼,却还是有着往日的温暖。
“你的眼睛,如今是彻底痊愈了吧……”她朝着他淡淡一笑,两人走到路边树下,找了个不起眼却安静的茶馆,一同坐下,她低声询问。
李暄的脸上满是笑容,他笑着点头,明白她是真心关切,而并非毫无感情的寒暄。他不曾彻底变成一个瞎子,原本就是穆瑾宁的功劳,这辈子他都会铭记在心。
“你的腿……是受伤了吗?我这么问,你是否介意?”穆瑾宁的心中有了疑惑,更有了怀疑的对象,只是她又不愿问的太凌厉伤人,话锋有些犹豫不决。
“我已经很坦然了,这并不是最坏的结果。”
李暄望了一眼自己的左腿,一笑置之,有些自嘲,有些释怀,他的笑藏匿着深沉的苦涩,让穆瑾宁陡然间被寒意包围。
她猜想的,居然是真的。
李暄是如何赢得秦昊尧的信任而重获自由的,当穆瑾宁见到他的时候,一下子就明白了。
只是一眼,只是一瞬,给她的震撼,却是无从而说,无法言语的。
他被活活打断了一条腿,用来换取离开仕途出宫与家人团聚的最后机会。
她咬紧牙关,贴在身侧的双手却已然紧握成拳,不让自己牙关轻颤,流露过分的悲悯,免得触及李暄的伤心之处。
“腿虽然不太方便,索性这辈子还能骑马。”他见她太过伤悲,不愿看到她眼底闪烁泪光的模样,李暄的笑容不减,仿佛还有闲情逸致调侃自己。
她彻底怔住了,满目惊痛,两年前,他在狩猎大会上英挺风姿,策马扬鞭,在马背上驰骋狩猎,赢得她目光跟随的时候。还是这等的自信满满,潇洒从容。
她以为,是秦昊尧大发慈悲,宽仁待人,却没想过……事实竟是如此的残忍可怖。
但哪怕她追问,李暄也绝不会再多言,或许他得到出宫的机会,而并非终生被监禁,是答应了决不能拿腿坏了的事大做文章,或许要对任何人都声称,这只是一个不小心的意外罢了。
她紧紧抿着唇,只觉得手脚冰冷,整个身子麻木不仁,为了掩饰内心的巨大激荡,她伪装自若探出双手捧住木桌上的茶杯,等待温热的茶水,温暖她寒冰似的指尖。
没想过会偶遇李暄,更没想过事实会让她如此措手不及。
“李老夫人她……还好吗?”她逼自己避开视线,免得让李暄觉得难堪尴尬,话锋一转,她眼神清平,语气透露出真切的关怀。
“有劳郡主关心了,家母生了数月的重病,只是迟迟不见好,大夫说怕是过不了这个月底……”李暄的眼底虽然有一丝悲痛,但他也是即将三十而立的男人,人的生老病死,他并非不能接受,在穆瑾宁看来,他虽然冷静,却也让人心中难过。
他不曾唤她一声娘娘,也许是因为她还不曾被当今天子册封,或许是她在他的眼底,还是当初的崇宁郡主,或许是他还想念她刚回王朝的那段岁月。她无从追究。
她满心沉痛地望着李暄的面孔,他虽然依旧英俊,但却添了几分沧桑的模样,他还不到三十岁,却如今拖着一条废腿生活。过去他是有大好前途的臣子,一名众人看好的青年才俊,李家的骄傲,以后呢?他不再在王朝仕途,不为官吏,不但如此,他甚至行动不便,或许便是这样生活过余生。
没有朝廷俸禄,他往后又该如何谋生?身为臣子总有他的尊严,重新开始别等的生活是否很难放得下架子?她的心中满是疑虑,心头一热,便转过身去朝着琼音嘱咐:“琼音,拿些银子来,去药铺买些补药。”
琼音刚点了头想要动身,李暄却猝然站起身来,毫不犹豫拒绝了,神情不太自在,低声解释:“郡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大可不必如此。李家虽然不比以往,但还不至于如此落魄潦倒……因为没有家室,这些年来的俸禄还有大半,供养李家还不至于捉襟见肘。”
穆瑾宁的脸色白了白,放下手中的茶杯,满心自责。“李大人,是我想的不周到。”
“郡主绝不是有心让我难堪,你是热心之人,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只是如今已经是我陪伴家母的最后几天了,我希望一己之力奉养照料,让她也走的安心。”李暄的言语中,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他的视线紧紧锁在眼前的女子身上,他为了保住穆瑾宁的性命,宁愿送她前往遥远北国,没想过秦昊尧如此霸道,不怕两国生战,也将穆瑾宁从北国夺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