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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不愿放手,不甘放下,哪怕费尽力气拼了性命也恨不得护住那个人,护住一段早已腐败枯朽的感情,只要能够守住,也可苦中作乐。
这是兄长唯一的法子,但,太多太多的不安,占据了语阳公主的心,仿佛口鼻之间的空气也变得稀薄。
爱,让人走火入魔。
它的魔力,便是让人很难超脱,很难豁达,越是紧抓不放,却越是让人窒息难受。
她的眼神,渐渐黯然下来,望着被秋风吹落一地的菊花,她也无法预料,往后还会发生何等的故事。
“公主,起风了。”
宫女听着树叶刷刷作响,一阵阵秋风萧瑟,她急忙走到语阳公主的身后,轻声提醒。
“我们回宫吧。”
她随之点点头,收回了落寞的视线,淡淡望向碧轩宫的方向,一手紧抓裙裾,缓缓离开了御花园。
秦昊尧冷着脸,步步生风,走到自己的宫殿,王谢已经跟随着他的脚步,将殿门掩上,低声禀明。
“李煊并未回李家,方圆百里也没有他的踪迹。但卑职得到风声,袁将军的人马蠢蠢欲动。”
没有十足的耐性,生生打断了王谢的言语,秦昊尧低喝一声,怒意毕露。“要让李暄自动现身,并不难,要轻易制服一个人,就要抓到他最在意的东西。”
“我已经给他三天时间了,但不能再等下去,给他更加充足的时间筹集人马,更不能让他跟袁将军达成一气,勾结起来,更加偏远的封地,还有几个臣子的势力不容小觑,更不能让他们成立盟军,必须各个击破,一网打尽。”秦昊尧眼神一凛,手掌断然紧握椅背,他唇边的笑容无声变冷,凌然气势全然散发出来。
王谢单膝跪地,他低头,自然也清楚,如今的时局,便是先下手为强的世道。
“李暄已经过世的妻子,叫楚李美月是吗?放出消息,只要李暄不在今日天黑之前出现在宫门前,就让人到李家祖坟,开棺曝尸。”
秦昊尧将眸光,转向了王谢的身上,发号施令,没有任何情绪,冰冷的近乎残忍。
“卑职马上去办。”
目送着王谢离去的身影,秦昊尧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子来,李煊虽然年轻,是一个做事稳重的臣子,一旦他忠于皇帝,为皇帝效劳,如今皇帝的权力被夺去,他绝不会袖手旁观。他一旦跟几方残存势力游说,将分散的力量集中,跟京城的将士搏杀一战,届时谁胜谁负,也并不明朗。
他不是不能留着李煊的性命,但一定要让李煊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哪怕将李煊幽禁关押,至少李煊不会成为好事之徒。
一抹精明冷漠的光耀,从眼底一闪而逝,秦昊尧指着站在门边的王镭,低声吩咐:“让熊大荣跟公孙木扬准备好,先暗中将苟云之地的卢世豪诛杀,他为人心术不正,是个好功之人,素来跟本王不合,他手下养着一千多的食客和护卫,人多为患,决不能留着他,坏了本王的事。”
王镭抬起脸,一身戒备,脸上没有任何喜怒。
只听得秦昊尧沉声道,满身肃穆决绝:“这回,我要斩草除根。”
“得令。”
秦昊尧的黑眸,一沉再沉,宛若幽深的夜空,再无任何光彩。整个偌大的殿堂,只剩下他一个人,显得空荡荡的。
这一场战役,他绝不能输。
输掉的话,他一无所有,死的时候甚至连乞丐都不如,还要被扣上逆贼叛乱的恶名,虎落平阳被犬欺。
输掉的话,他更无法挽救穆槿宁,她必须被扣上杀人罪名,永世不得翻身,哪怕可以苟活,也是苟延残喘,战战兢兢。
太阳还未下山,秦昊尧正在宫中翻阅文书,门口的声音传来,正是王谢。
“爷,李煊来了。”
“既然人来了,就让围在李家祖坟的手下回来吧,别让李家方寸大乱了。”秦昊尧无声冷笑,他当然有十足的把握,李煊在这几年都对亡妻情深意重,若没有崇宁,他或许还是独身一人,绝不会随意对任何一个女人动心。
李家当然是名门大户,但更是几代忠于秦家王族的氏族,秦昊尧当然没有做最坏的打算,要当真开棺曝尸,惹来李家的愤怒怨气。看来,李煊当真是一个看重情义的男人,否则,他躲躲藏藏这么些天,也不会因为这一个传闻,而功亏一篑。
“我等你已经很久了,在把那具面目烧毁的尸体送回李家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等你。”
秦昊尧望着走来的李煊,眉宇之间没有任何一分喜怒,李煊如今一身灰蓝布衣,虽然装束整齐,却宛若街巷之中最普通的一名百姓,若是他花费心思乔装打扮,要避开他的耳目,当然也有侥幸。
“秦王是个聪明人,但为了引我出现,用的方法未免太不入流了。”李煊的眼底满是冷意,每一个字都浸透着不满愤怒。
既然如今秦昊尧承认,他一直怀疑自己未死,秦王一定在暗中追查他的下落,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穆槿宁才好言相劝不忍让他因为莽撞入京而死,硬是请余叔挽留劝服他在偏远的地方安心养病。若是按照他原本的性子,他拖着破败不堪还未痊愈的身子回来,说不准连京城都看不到,就会被秦王的手下暗杀在半路。
杀一个人,并非需要深仇大恨,在朝堂之中,他跟秦王素无来往,也鲜少有言语之上的不合。只是,他跟秦王并非同道中人,在利益争夺的面前,他既然不愿与秦王为伍,效劳秦王,秦王当然会取他的性命。
“秦王为了想要得到的,不择手段,只是连已死之人都要拿出来当做利用的筹码,实在卑劣不堪。”李煊毫不掩饰内心的怒意和不满,眼前的秦昊尧,冷漠残忍的宛若地下阎罗,他的确不想跟秦王会面,才会暗中躲藏避而不及。只是秦王用亡妻美月来威胁他,他不得不出现,哪怕心中清楚秦王并不在意一个死人,但他无法当做听不到那个传闻,秦王可以囚禁自己的皇兄和太子,攻下整个皇城,便没什么事是不能做,做不得的。
“卑鄙?当然算不上高明的方法,就像是姜子牙钓鱼,愿者才会上钩。”秦昊尧扬声大笑,张狂邪肆,黑眸陡然定在李煊的身上,他低语一句,俊美面容亦正亦邪,让人不禁惧怕,更是心生阻隔。
话锋一转,他黑眸冷厉,犀利尖锐的光耀,恨不得直直刺中人心,言语之内满是轻蔑不屑:“你还不是来了?”
“我是来了。”李煊的笑意,不达眼底,他依旧一身稳重从容,他站在偌大的殿堂中央,腰际挺得宛若不倒轻松,哪怕在权势面前,他不卑不亢,更不曾见风使舵。“在南骆我就当自己已经死过一回,只要秦王大发慈悲不再跟李家过不去,秦王想要如何治罪,悉听尊便。”
李煊的话,干脆利落,宛若勇士一般勇敢赴死,这一番情景落在秦昊尧的眼底,却更加讽刺。他语调轻扬,神色不若方才那么阴沉,他淡淡一笑,问的轻松。“李煊,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要你的命?当然杀你太容易,但我如今还没有要你脑袋的打算。”
“秦王是不想要我充当说客,让对皇上忠诚的三位握有几分兵权的臣子集结起来,就像是一把筷子齐心协力不易折断,而单个折断就容易多了。”李煊半响沉默过后,才沉声道,他的视线落在秦昊尧的身上,眼看着他一脸笑意,唯独那双黑眸,却谁也无法窥探。
秦昊尧蓦地敛去了笑意,他仿佛觉得好奇,从阶梯之上走下几步,扬声问道。“你会当这个说客吗?”
李煊却回应的毫不犹豫,目光毫不闪烁,坚决隐忍,从容淡然。“会,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答应皇上,无论如何都会站在他这边。”
他不在乎跟秦王摊开一切,更没想过要永远躲藏逃匿一辈子,他清楚秦王是一个有贤能之人,但他的举动在李煊的眼中,便是大逆不道。他们李家,世世代代维护的是世上的规矩,朝廷上的义理,他无法容忍。
“既然你这么想,那我就成全你。如今他已经被幽禁在雍安殿,你也在皇宫陪陪他吧。”
秦昊尧并不因为李煊的直截了当而暴怒,他扯唇一笑,双手击掌,响亮的击掌声落在安谧的半空之中,从门外冲进来两名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