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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宁早生华发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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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都说沈熙是为了那个叫做金世道的年轻小生而寻思,仿佛是被拆散之后,不忍阴阳相隔的痛苦而殉情,皇后却只觉得这个说法,实在可笑,一点也不像是沈熙,她或许比很多人,还要了解昔日的敌人。

    可这一次,沈熙不但没有苟活于世的念头,她放弃自己性命的时候,便也放弃了追逐一辈子的欲望和权力。她终究败在了穆槿宁的手下,先行退出了皇宫这一场勾心斗角的战役。

    站在穆槿宁面前的人,只剩下德庄皇后一个了,原来,穆槿宁跟沈熙联手交好的,不过是迷惑她的假象而已,穆槿宁进宫的原因,只是因为要除掉皇后。如果不出意外,穆槿宁这回誓不罢休,她步步紧逼,回回反攻,已然让皇后独自站在了高大悬崖之上。即便如此,她都不曾停下脚步,穷追不舍,穆槿宁的手腕是柔中带刚,耐性也是无人可比。

    皇后的心中满是尖利的冷笑,她闭上眼,仿佛都能察觉的到自己脚下的石块,有了碎裂的痕迹。

    她依旧维持着微微扬起下颚的高傲姿势,眉眼之上看不到一分苦痛惆怅,不冷不热地问道。“皇上这个月都去哪儿过夜?”

    “大多的时候是去淑宁宫的,也有几天是到了珍妃那儿。”

    海嬷嬷的回应,正如皇后所想。如今皇上对穆槿宁越来越放心,他这二十年最宠爱的女人已然让他死心痛恨,他急不可耐要在别的新欢上寻求安慰。情势,越来越对穆槿宁有利。

    “这一回沈熙的事,虽然是庄妃珍妃处理,却反而让众人见到了槿妃的才能和手腕。庄妃那个好老人,兴许已经在皇上的面前夸过槿妃了,若我们还不出手,别说槿妃变成贵妃的那一天指日可待,就是她要抢夺本宫的位子,说不住后宫也有人拍手称快。”皇后说的成竹在胸,众人以为她如今只是一个病怏怏的无用之人,但她从不懈怠,费劲了心思去派人到塞外找出了可以扼杀穆槿宁前途的法子。

    如果最终注定没有人可以走到最后,她宁愿接受两败俱伤的结果,也不能让穆槿宁飞上枝头。

    “麻雀只是麻雀,飞得再高也当不了凤凰。”她咬紧牙关,双手愈发颤抖起来,她望着自己苍白手背上的条条青筋,眼底的怒气,炽燃成鲜明的恨意和鄙夷。

    海嬷嬷在一旁静静听着,面无表情,心中却已经明白了,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战。

    皇后噙着笑容看她,神色上浮着古怪的温柔,浅浅笑道。“后天是本宫跟皇上成亲的日子,不管皇上是否记得,你都要为本宫去将皇上请来,就说本宫准备了酒菜,有话要对皇上说。”

    皇上再无情,哪怕一面都不想见她,她也是他的结发妻子,在夫妻成婚二十几年的新婚日子这一天,她至少铭记于心,哪怕彼此都无心,他也不该辜负她这一个小小请求,哪怕来一趟就走也好。

    “主子,我方才在半路上见到了夏侯大人,他要我同你问好。”琼音从淑宁宫之外走来,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身影,一袭白色里衣,黑发泼墨一般垂在腰际,雪儿在为女子梳头,晨光将每个人的身影都温暖打亮,像是朦朦胧胧的,格外迷离梦幻。

    女子不曾转过头来,她凝视着铜镜之中的面孔,肌肤胜雪,眼眸晶莹澈亮,还未点上胭脂的双唇,透出原本的淡淡粉色。她并非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她的皮囊之上,甚至还有人人惧怕的丑陋伤疤,这些年都不曾褪的干净。

    她伸出手去,纤细五指落入满满当当的珠宝匣子之内,选了半日,她却还是取出了一只素雅的玉钗而已。

    “夏侯大人太热心了,我并未想过要当什么贵妃,想来如今皇后一定会以为,这件事又是我一人所为。”

    这一个月,后宫的每一个人,都觉得像是一年一样漫长,她也不会是例外。

    她没想过要戳破沈熙最后的秘密,她的决定至今也不曾更改,而沈熙在金世道死后的一月之后,还是毅然自尽。

    沈熙的死,是让她当下听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错愕。

    或许死对于沈熙而言,才是唯一可以摆脱如今的命运,才能去黄泉路上跟金世道相聚的唯一方法。皇上太熟悉沈熙的性情了,笃定她怕极了死,更不敢死,不曾在冷宫之中安插几个耳目看着她,一个月风平浪静就过去了,更是渐渐把沈熙淡忘了。其实,心中的刺绝不会磨灭消失,只会随着日子的久长,越来越让人痛罢了。活着的时候,也唯有金世道可以让她不孤单,沈熙最后还是想通了。

    “呀。”雪儿低呼一声,她的眼中有些许不安和惊慌一闪而过,穆槿宁在铜镜之中捕捉的清楚,看着雪儿将手藏在身后,行迹实在可疑。

    “怎么了?”穆槿宁眸光一闪,见主子逼问,雪儿只能不得已将手探了出来,在晨光之下,一抹浅淡的银光,划过众人的眼底深处。

    琼音见状,不禁皱起了眉头,两个婢女都格外安静。

    穆槿宁也看清楚了,那是一根长长的发丝,躺在雪儿的手心之处,不同于往日的是,从发梢到发尾,它白的彻底。

    一抹复杂的情绪,因为这一根白色发丝,梗在她的喉咙,让她第一瞬间,都不知道如何跟她们继续说笑,继续强颜欢笑,继续不以为然,漫不经心。

    两位婢女不禁沉下了眼,甚至有些不敢迎上主子的视线,她们的心中满是酸楚,她们的主子才十八岁啊……十八岁是女子最好的年华,本该跟春日花朵一般绽放的美丽,但居然有了白发!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好了,别一个个灰心丧气的,去做事吧。”

    穆槿宁淡淡微笑着看她们,手掌拂过她们的手臂,轻轻一拍,她们也不再开口,随即转身走向外堂。

    独自一人坐着,穆槿宁紧紧凝视着铜镜之中的女子,缓缓探出了右手,轻轻拨开了一缕墨黑的发丝,一抹银色的光亮,再度刺伤了她的眼。

    她突地垂下了双手,眼眸之内满满当当的幽深颜色,她仿佛在雪儿跟琼音的眼中看到了痛惜的神情,她知道她们在感慨什么。

    她才十八岁而已。

    年轻,美丽,端庄,优雅,平静,从容……那便是世人对她所有的解读。

    早生华发,又是为何?

    她蓦然轻笑出声,只是笑容都无法击退眉眼之中沉重的阴霾,她最终抬起眉眼,直直地望入那影子的眼底深处,娇美容颜上失去了任何一个表情,眼神仿佛是满溢的,却又似乎是苍白空洞的。她毫不费力,从皮囊看到了灵魂深处。

    有一样东西,她已经放在角落很多年了,她以为不会伤害她了,但却还是会划破她的双手,她的双目,她的心。

    她迅速老去的,不只是一头青丝,不只是年轻美丽的面容,而是内心。她的心,越来越苍老,越来越憔悴,何时都不会动了,那便是她的死期到了。

    她只是浸透在思绪之中些许时候,却最终还是唤来了雪儿为她打点,梳好了头,穿上一套紫红色的娇艳宫装,穆槿宁走出了淑宁宫,抬起天际,今日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她一路上都不曾开口说话,只是安静地走在小径,穿过繁华簇锦的御花园,沿着湖边缓缓朝前走着。

    匆匆往来的太监宫女,见了她便下跪行礼,也有一道在赏景的妃嫔,看到穆槿宁的身影,便主动前来问候寒暄。

    等他们都最终走开了之后,她才转过身子,凝神望着那平静的水面,思绪仿佛从锦鲤吐出的水泡一般,一个个将她全部围绕起来。

    她痛苦的回忆,并不是只有一桩。

    沉入湖底的时候,她跟凡人一样,恐惧又慌乱,水波像是张狂的野草,将她的身子全部束缚捆绑,在她最终闭上眼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她有多无奈多冤枉。

    一颗石子,打破了此刻的安谧平静,一圈圈水纹,在穆槿宁的眼底,荡漾起来。

    她侧过脸去,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正是赵尚,他不曾看她,继续将手中剩下的另一颗石子,丢了出去。

    石子在水面连番跳跃了五六下,到了湖心的时候,才彻底沉下去。

    她的眼中,渐渐有了温暖的一丝笑容,她的脑海之中有遥远的回忆,赵尚还只是一个少年的时候,并不开朗,他整日都忙着钻研医术,唯独只有两样本事可以让她开心,他编制树冠的本事,还有一个便是……打水漂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