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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自有分寸,用不着你交代。”
秦昊尧却万分不耐,生生打断了穆槿宁的话,蓦地站起身来,语气生冷,满满当当的拒绝,已然让她的笑意僵持在唇畔。
“赵嬷嬷,茶凉了,去重新热一壶来。”穆槿宁朝着门外,扬声说了句。
“不用了,去锦梨园喝。”
他却冷着脸看她,回绝的不留情面,转身拂袖而去。
“郡主,如今你正在势头上,让王爷去锦梨园,似乎并不合宜。”赵嬷嬷从门外走进来,为坐在桌旁的穆槿宁倒了一杯茶,压低嗓音说道。
很多时机,一旦错过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虽然这样的举动,的确有大家之范,但眼前最紧要的,是巩固穆槿宁在王府的地位,一旦沈樱以嫡子求的秦王的原谅,一旦嫡子出生,她正妃的位置固若金汤,如何可以攻破?有时候,就不该过度仁慈,否则,会被永远踩在脚下。
“我并不担心,很多事,你千方百计想要得到,却迟迟得不到,也有很多事,哪怕想要用力推开,也不能如愿。”
她双手捧着那一杯茶,嗅着沁人芳香,默默闭上双眸,说话的嗓音之内,也沉浸在寒意之中。她若会为了沈樱吃味,就绝计不可能走到如今的地步。
正如她当初出嫁的心思,她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谁也伤不了一个死心的女人,皇太后,皇后,皇上,沈樱,还有,秦昊尧,谁也伤不了她。
正因此,她才不会对秦昊尧寒心,根本不在意他的冷漠刻薄。否则,待在这样薄情的男人身边,日日夜夜都会是煎熬。
秦昊尧会当真对沈樱的罪行一无所知么?她无声冷笑,若他如此后知后觉,也枉费他绝世聪慧工于心计的秦王名声。哪怕心生厌恶,他也不会轻易打破自己的全盘计划,才会对沈樱如此宽待,只是。一旦沈家毁了,他还能原谅沈樱试图谋害两条人命的罪行?
她一手搁在桌角,斜着身子,目视着窗外的夜色,黑夜映入她的眼底,让那双清水美眸,增添了几分晦暗不明,却也更多了化不开的浓烈寂寞。
皇太后派来的两名幸存的侍卫,当真是自尽死在地牢?这些都是秦昊尧一个人的说辞,谁又当真知晓背后的真相?
又或许,秦昊尧也早已清楚,派人来杀她的,是圣母皇太后。
想到此处,她的面色愈发苍白,毫无血色,仿佛深冬的寒意,早已如围城一般包裹着她的肌肤,不但冻伤了她的身子,更冻伤了她的心。
她,或许不值得他跟任何人作战。
他终究还是觉得她不值得……
这样的男人,才是她最初认得的那个昊尧哥哥啊……她突地垂眸,低笑出声,虽然有几分落寞,她却很高兴,他可始终如一的冷漠绝情,为了他内心的抱负,他绝不给任何人特例。
千万不要,为了任何人而改变,哪怕那个人,是她。
一个绝情,一个虚情,最终走向陌路的时刻,才能保全自己。
她眼底的笑意,愈发深沉莫测,如果她最终要被那座宫殿毁灭,她也会笑着走进去,一步步,跟他们……同归于尽。
“今日沈夫人又来王府一趟。”
秦昊尧停下脚步,从黑夜之中走出一名侍卫,此人正是王谢,他的嗓音乍听上去跟王镭相差不大,却要低哑一些。
“属下已经传达过王爷的意思,没让她进院子。”王谢继续说下去,如今沈樱被关在锦梨园寸步不离,沈家人也一概不能见她,虽然沈家颇有异议,却也因为沈樱窝藏了刺客一事皇上都出言指责沈家,对秦王的动作,他们也只能低头妥协。
“实在难得,皇上居然也会当着本王的面,痛骂沈樱一番,沈洪洲当时的脸色大变,跪在地上跟狗一样连连讨饶,才保住了沈樱。哪怕是为了沈家的那些传闻,皇上也鲜少说过那么重的话,这回还真是蹊跷,不惜与沈家撕破脸皮。”秦昊尧的唇畔挂着冷意的笑,径自推开门,走入书房之内,俊颜上更多的是无情的戏谑。
要不是沈樱如今怀着身子,今日皇上的语气,是要沈樱去庙宇思过半年才能回京,虽没有夺去秦王妃的头衔,但在沈家听来,已经让人后怕。
沈玉良多年来私吞的贿赂,也被一笔笔挖了出来,沈家急于将此事平息,可惜已经被扯着了马脚,沈玉良想必是难免一死。
秦昊尧才在书桌前坐下,一名侍卫已经走入屋内,双手抱拳,行了礼。
“这些日子就没什么稀奇的事?”他敛眉,翻开厚厚一叠文书,冷冷淡淡问了一句。
这位侍卫低头,沉声道。“回王爷,没什么事,只是属下今日突地记起,一个月前,属下看到郡主去了一趟穆家祖坟,约莫两个时辰之后才出来。”
“也不是清明,去无缘无故扫什么墓?”秦昊尧不曾抬起脸来,因为方才跟她的争执,他的口吻更是凉薄,没有半分暖意。
侍卫回应了一句:“其他的地方就没去了,最近郡主连皇宫也极少去。”
“倒是换了性子。”他的目光深沉,望着自己双手上的手套,无名之火染上眉眼,将手套抽了出来,重重摔在桌角。
她居然那么从容自若,要让他去沈樱那儿过夜,恃宠而骄的女人他见多了,却是不曾见过穆槿宁这样的……这样不把男人的宠爱当一回事的女人。
仿佛她根本不嫉妒,也根本不在意他会在何处过夜,会拥着谁入眠,会要谁生下他的孩子。他若是去看她,她自然用心服侍,他若是要走,她也会笑着恭送。
秦昊尧已经很难分辨,为何这般体贴的崇宁,识大体的崇宁,却反而让他心里拥堵了厚重的不满和不悦。
他大手一挥,侍卫从屋子退了出去,王谢这才关上门,在秦昊尧耳边低语一句。“爷,李煊被关押在陆家别院的那阵子,南骆出现了一批高大魁梧的汉子,约莫二十来个,待了三五日便离开了,半月之后,我们才到了南骆,之后跟陆子彰对战的时候,别院才发了大火,我们赶去的时候,已经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查清楚是哪里来的可疑之人?”秦昊尧黑眸凌厉,扫视王谢一眼,这桩事自然疑云重重,暗中是谁救走了李煊,又是抱着何等的目的。李煊既然不为他所用,留着也是祸害,而试图救李煊的人,便是他的敌人。
“若以体态身手来讲,北国的人嫌疑最大。”王谢如是说。
北国。
秦昊尧眸光一沉,俊颜愈发难看,若救走李煊的人是北国之人,那时佑爵正在大圣王朝,他跟此事,会毫无关系?
佑爵生性放浪形骸,浪荡不羁,很难揣摩他到大圣王朝的真正目的,可他远在北国,如何知晓别国的一名臣子?又为何会救走李煊?
秦昊尧的眉头紧蹙着,暗自揣摩斟酌,冷声问道。“是否在北国看到李煊的行踪?”
“至今李煊杳无音信,应该不在北国京城遥边。”
这件事,越来越麻烦了,毕竟北国虽没有大圣王朝这么疆土辽阔,却也并非弹丸之地,除了京城之外,还有十五座城池,要在这些城池里找到一个人,至少也要花上一两个月的功夫。
若不在北国,这周边几个小国,要找到李煊,更是如海底捞针,绝非易事。
“李煊的生死,倒成了一个谜了。”秦昊尧冷笑连连,话锋尖锐,让他破费周折,耗费这么多时间,若是假以时日让他知晓是谁在跟他叫板,他一定除之后快。
穆槿宁刚到宫门,天际愈发阴沉暗灰,雪儿跟随着她,缓步走入碧轩宫。
这回宫女走去通报一声,出来的很快,穆槿宁步入殿内,目视着语阳,她今日却不曾以后背对着穆槿宁,而是坐在长榻上,唯独视线依旧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短暂的沉默,却又似乎漫长的让人尴尬。
“公主怎么又想见我了?”自从上回在语阳这儿听了一些酸言酸语之后,隔了五六日再来,却是语阳公主的意思,她主动召见穆槿宁。穆槿宁淡淡笑着,坐入宫女搬来的圆凳之上,心平气和。
语阳公主却不曾理会穆槿宁的疑惑,转过冷若冰霜的面孔对着她,冷言冷语。“崇宁。若不是兄长,沉湖的你,是决计不会醒来,不会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