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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记得也好,免得麻烦。”
她笑意一敛,淡淡说了句,翻过一页,似乎并不在意。
众人在乎的,不过是她如今怀有秦王的骨肉,与她有关的一切,向来都是被忽略的。
“天这么快就黑了……”
看完这一本诗文,她不经意抬起头来,望向窗外的天色,像是泼墨画一般的浓黑,婢女开始点了烛火,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
雪儿将贺礼送去了锦梨园又回来了,端来了晚膳,只字不提锦梨园所见所闻,但穆槿宁清楚,秦昊尧自然已经在了。
“今日太过闷热,给我烧些热水来。”
她丢下这一句话,合上手中的书,站起身来,默默不语,雪儿放下内室的珠帘,替她褪下外衫常服。
白玉般的肌肤,缓缓沉入氤氲水汽之内,雪儿在她身后将细长金钗除下,黑发顺滑披散下来。
穆槿宁察觉到雪儿的异样,一手捧起清水,滋润手肘肌肤,垂下眼眸,平和问道。“怎么把嘴闭的这么紧,什么话都不说,这可不像你。”
“郡主。”雪儿被洞察心事,面露不安。
“心里头藏了很多话不能说?今夜王妃特意换上的新衣裳有多华丽,酒席有多丰盛,还是……”穆槿宁轻笑出声,雪儿的心思太简单,刻意隐瞒,反倒不太自然。
雪儿红了脸,万分自责:“雪儿让郡主不开心了。”
“不必太过在意,毕竟这日子还长着呢。”
穆槿宁的眼底清亮,不留半分晦暗,将温热的手掌贴在自己脖颈之上,察觉着血脉的跃动,言语冷淡。
内心筑起的城墙,愈发坚强。
否则,这一切绝不会因为宽容,而轻易解脱。
从浴桶之内踏出,张开双臂,雪儿将她的黑发擦干撩起,两位婢女替她穿上一件白色宽大里衣,黑发偶尔滴下清澈水珠,白净面容上毫无脂粉装点,依旧清美,楚楚可人。
雪儿为她细心地抹上发上香泥,新买的香露,拂过她的手腕指尖。
“雪儿觉得郡主的手好美,好干净。”她说的是实话,她从未看过比崇宁郡主更纤长好看的柔荑。
仿佛这双手,生来便是写字画画弹琴,养尊处优的,做一切高雅之事。
“干净么?”她淡淡笑着,透过指缝,烛光将她的眼底染上暖意,唯独面目之上,却蒙着一层很难察觉的情绪。
她这双手,干过最苦最累最脏的粗活重活,更曾经沉溺在血泊之中……
突地闭上眼眸,她拒绝陷入回忆,眉目染上生冷颜色。
手心指节的茧,可以因为舒适惬意的生活而默默消磨,而心底的结,却随着时光消逝,越来越纷杂,越来越难以解开遗忘。
“你先去睡吧,我自己看会书。”避开这个话题,收回了双手,穆槿宁的眼底,不知不觉已经覆上凉薄。
“是,郡主。”
雪儿领着两个婢女,一道退了出去,合上了双门。
如果一直忍让,她会被踩着永世无法翻身抬头。
直到庭院之内再无动静,耳畔只传来夏日虫鸣,她才缓缓放下看了一半的书卷,走入屏风之内,将双手浸入清水,细致擦洗,许久之后,才取来白绢反复擦拭。
白日皇上的话,依旧回响在耳畔,不用费力回想,却早已入驻她心。
那个男人曾经紧紧捉住她的双手,用那么坚决的目光,看着她,要她当他的女人,要她当娘的替身。
真是……无可救药。
一抹诡谲笑意,掺杂复杂的冷意,绽放在粉唇旁,她的眼底褪去往日清澈明朗,愈发深沉幽然。
如今,才是真干净了。
她满意地放下手中白绢,下一瞬,面目苍凉,内心百转千回。
眸光落在那半开的书页之上,唯独上面清秀字体,映不入她的眼底。
外堂的门,被悄声推开。
已近深夜,黑靴踩上光滑地面,一步步走入内室。她就坐在不远处的碎玉圆桌旁,珠帘隔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昏黄灯光为她的身影,蒙上迷离的光,颗颗圆润串珠,闪耀着微光,将内室的场景衬托宛若幻境遥不可及的美丽。
黑发长及腰部,白色丝绸里衣虽然宽大,却更令人好奇衣料下包裹的娇躯,是何等令人迷醉。
她背着光,他无法看清她此刻的神情,手掌拨开珠帘,他走入,继而放下。串珠划过他的手心,相撞之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宛若玉珠落入银盘清脆,偏偏她依旧不曾回过头来。
“语阳的事,不需你插手。”
身后一道冷淡的声音,打破她所有的思绪,穆槿宁急忙起身,脚步一滑,却险些跌倒。他眼神一暗,不假思索就抓牢她的手臂,抓得她生疼。
脚踝崴了,她蹙眉稳住身子,强忍着疼痛看他,这个时辰,他不是该在沈樱那儿过夜么?今日,可是王妃的生辰呐。
“不准独身去见他。”他的俊颜上透露几分不悦,黑眸逼人,仿佛要将她牢牢锁住,恶意威胁,叫人不敢违逆。“再有一回,决不轻饶。”
秦昊尧语中的他,是皇上。
她直视那双眼眸,眉头不曾舒展开来,幽幽说道。“我只是以那个心愿,求圣上更换人选。不过圣上不改决定,今日也是空手而回。否则便可以为王爷分忧解难。”
兄弟之间,也能心生嫌隙,再细小的缝生在人心之间,假以时日,必成鸿沟。
“王爷有法子了?”
她狐疑地转向他,只是他漠然不语,秘而不宣。看来,他的确有解决的方法,而且,稳操胜券。
他径直走向床边,一掀长袍,坐了下来。穆槿宁淡淡睇着他,只能缓步走去,右脚的疼痛,踩在地面的时候更甚。
黑眸凝视着她走路姿态,即便她并不声张,却也逃不出他的审视洞察。
“过来。”他下巴微抬,退去往日傲慢霸道,更像是命令:“很快就好。”
她扶着床沿坐下,见他不容婉拒,只能脱了绣鞋,将白净脚踝置于一侧。
他看不过去她扭捏不自在的动作,长臂一伸,将她的小巧赤足搁置在自己膝盖处,手掌贴着她的脚心,施展几分力道。
眉头微拧,她锁着肩头,咬唇忍痛的姿态,却宛若一种暗暗的挑弄。大力替她扳回正位,她果真不曾呼痛出声,唯独将粉唇咬的泛红,像是抹上鲜艳胭脂的艳美。他的眼底,幻化为复杂的颜色,方才的冷淡,也渐渐暖成一团火热。
“谢王爷。”
她暗暗舒出一口气,除了脚踝处传来的暖热,酸痛渐渐消失,她的话音未落,想要收回搁在他腿伤的赤足,却不见他移开手掌。
他的手掌缓缓游离至上,不顾她纯白襦裙也随之撩上去,纤细腿上一寸寸白皙肌肤,随着他的挑拨而暴露在空气中。
心口一震,她的身子往后微微倾着,察觉到他早已过了他的本意,眼神一沉,突然伸出双手掖住襦裙。
他炽热又凌厉的眼神,直直望入她的眼底,他的霸道决绝,根本不容许她做出拒绝。
只要他想要,她就不能不给。
她缓缓的,移开了双手。
“本王会小心的。”俊颜凑近她的面容,沉声道。
这一句话,他要让她安心。
仿佛知晓什么就要离她而去,再不回来,这一夜,她不再隐藏内心的波荡悲痛,不再强忍着身子的回应,放纵自己,就此沉沦。
喉口溢出轻轻的呢喃,在他身下,她不自觉仰高白皙脖颈,黑发宛若丝绸缠绕上他的坚实臂膀,他像是瞬间被她迷惑,她宛若树藤,将身子内那点点滴滴的诱人,爬上他的胸口,穿透过他坚固的身体,就要探入他毫无温度的心内去。
他蓦地拉高她的襦裙,那纤细白皙双腿,全部呈现在他的眼前。
体内的火热,猛地击溃他引以自傲的自制和理智,他只觉在锦梨园嗅到的滋味异样,虽然很淡,却多有蹊跷。
不过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再去推测。
任何外力,都无法操控他,他最厌恶的,便是不受控制,譬如情感,即便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一样不能动这样的念头。要抑或不要,只能由他说了算,所以即便是沈樱生辰,他依旧不曾留下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