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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击,她伤了卓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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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臂锢的自己很紧,两人的身子可以说是紧紧贴在一起。房内的暖气很足,所以两人的仅穿着单薄的病服,透过衣料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的肌肤温度。

    宋凝久感到他说话的气息,有意无意地喷在自己耳廓,痒痒的,有些发热。这样的举止若是换成两情相悦的情侣,无疑是暧昧的,可以称之为情趣。

    可是换成她与卓越,宋凝久皱眉,只觉得他身上那股陌生的男性气息让人烦感罢了。手已经抵在他胸前用力推搡,企图拉开两人的距离,无奈他虽然病着,这块头对于娇小的她来说还是太大。

    不由冷斥:“卓越,你放尊重一点。”眉宇间,自然带起一股凌然以及愤怒。

    卓越看着她的模样,唇角却愈发勾起一抹笑来,他说:“你看,连你都做不到这么无私,又怎么能要求我放弃仇恨?”

    宋凝久闻言气结,说:“你这简直是强词夺理!”他们的情况怎么能一样?

    “强词夺理吗?”卓越目光直直地望着他,那眸色中的光亮仿佛愈加耀眼,只是口吻却更加冰寒,他掬起她的下巴,两人对视,问:“你不曾经历我的事,又怎么知道我的痛?”

    宋凝久很不喜欢他的举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所以用力拽下他掬着她下巴的手,神色漠然。

    卓越看着她的眼睛,并没有刚刚提到让他放过靳远时的悲天悯人,除了嫌恶烦,更透出一股漠然来。从前只觉得她柔弱、倔强,却从未和冷、漠然这样的字眼搭上边。

    如今那股漠然映在他的眼里,竟让他泛起一丝不舒服来,是因为她未将自己放在心上?或许连他都理不清自己的情绪从何而来,总之下一秒,他竟突然将下巴抵在宋凝久的肩窝上。

    肩头传来重量的时候,宋凝久只感到无语。从不知道这个男人这样无赖,可是推吧,他的双手又紧紧锢住她的腰身,怎么弄也弄不开。

    “你知道吗?我生下来便没有母亲,一直都是父亲把我养大的。小时候很羡慕有妈的孩子,有一次无意间听我爸的手下说,我妈是生的那天被人用枪打死的,我从那时起就恨起了我的父亲,虽然他对我很好。”

    宋凝久拽着他手臂的动作微顿了下,也许是被他难得透出一丝丝脆弱的情绪吸引。可是他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她皱眉。

    卓越感觉到她未再挣扎,以为她在听,便继续说:“他真的很疼我的,不管我多么恶劣的淘气,他都宠着我,由着我。可是我渐渐长大,因为母亲的死更不喜欢黑道。尤其是每天见惯了打打杀杀,组织卖淫、赌博,贩卖军火都有。我羡慕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们可以牵着父母的手去上学,而我,只要出门就经常遭到暗杀。”

    “最严重的一次,别的帮派为了争地盘绑架我,把我弄在船上,身上绑了定时炸弹,引我爸去救。我爸真去了,明知道我身上有炸弹,还抱着我,安慰我,让他的人拆线,当时就只有差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上,目光却是清晰地看着窗外,并不见丝毫情绪。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她并不感兴趣。

    卓越不恼,仿佛他只是想说,并不在乎她听不听,可是也不放开她。

    “后来,有一天他死了,死得很惨很惨。对了,就是你的姐姐宋一瞬和我发生关系的那天晚上。”

    宋凝久听到姐姐的名字,脸上终于出现一点情绪。

    卓越看着她的表情,他摸着她的脸说:“你不必自责,当年并非单单是他们抓错了人,而是你姐姐穿着你的衣服,自称宋凝久。”

    “什么?”宋凝久惊异,眼中随之而来的是不解。

    卓越摸着她的脸,仿佛像看着当年的宋一瞬一样。他说:“你当年砸的那个人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我并不知道具体的来龙去脉,只是他躺在医院里,妻儿在床前哭得厉害,非求我报仇,我便去了。”

    “我在带着人你家附近等你的时候,就看到你姐姐从家里出来。如果我记得没错,她梳着马尾,上身是吊带,下面穿了件很短的皮裙。”

    宋凝久皱眉,因为这的确是她的衣服。像姐姐那样规矩,像公主一样的女生,只会穿规规矩矩的公主装,不然就是校服。

    她冒充自己?

    卓越看着她笑,那笑里有些不怀好意的味道,说:“我当时带的除了男人,还有一群少女。她们见她走过来便问她是不是宋凝久,她说是。”

    也许那对卓越来说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晚上,可是也许他永远不知道,那天对于一个偷偷叛逆,想要体验刺激的少女来说。宋一瞬之所以承认,是源于她一眼看到的,站在那群少男少女中的卓越。

    她不认识他,她当时也会偶尔想要叛逆,可是被长辈的赞放定格、捆绑,所以羡慕妹妹的生活时,就可以扮成她肆无忌惮地出去疯玩。这样人前她仍是端庄的公主,所有的恶劣都由宋凝久来背,这样的方式多好。

    那这么多的人都是她不认识的,可是寻求刺激的宋一瞬还是决定冒险,却没有想到在那样一个晚上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甚至改变了她未来的人生的轨迹,万劫不复。而此时的宋凝久听到这里终于懂了,懂他的意思。他是在说宋一瞬那天出事,并不完全是自己的责任,因为是她假扮了自己才会被带走。

    可是那又怎么样?当年他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出手,也不是什么好人。

    “还是说我吧。”卓越转回话题,说:“我爸在那天死了,没了他的庇护,我被人追杀,昕丰几乎没有立足之地,所以便被安排偷渡去美国。船上被人追杀,我在海水里整整泡了两天一作,那么冷的海水,等我爬上来的时候,感觉浑身的皮肉都像腐烂了一样。”说到这里他又顿了下,看向宋凝久。

    宋凝久看不懂他的眸色,也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所以只是戒备又不耐地看着他。

    “他说当然,后来我强烈的求生意识战胜了一切,历经一年才到了美国。到了美国的时候,我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浑身是洞,在那里没有人会帮我,我又不想做廉价劳动力,有段时候我甚至在街边捡垃圾吃。你知道我在美国的第一笔收入是怎么来的吗?”他说起那些岁月的时候,口吻轻淡,就像是在讲别的故事,可是却最后突然问了她一句。

    宋凝久看着他,他当时是笑的,可是眸子幽深又泛着冷光,所以让人看不透。她只是与他的眸子对望,不曾回答。

    卓越却径自笑开,说:“我的第一笔收入是偷窃。”他说,笑里有些自嘲的成份,说明他当时还是知道这种行为是不耻的。

    “当然了,只是当时饿得难受,看到别人钱包里露出的纸币都露经光。我不会偷,当然会被发现,然后被打得半死,丢进警局关了几天。我当时就觉得自己真狼狈,真丢人,堂堂青龙帮老大的儿子,居然为了偷窃被发现抓进警局。”

    “你进过警局吗?”他又问。

    宋凝久这次是真有点不耐了,因为不明白这倾诉的重点在哪里,当然也不敢兴趣。他却径自又说:“里面很黑,到处都是铁棱子,走路的时候脚撩拖在地上可以听到回声。里面的窗户也很高,可是地特别的阴暗潮湿。一间牢房很大,里面可以关很多人,我记得里面黑人也有白人,而我就是唯一的黄种人。”

    “你能想像一群犯罪份子被关在一起吗?里面有杀人犯,也有肢体分解的变态淫魔。”好吧,他好像有点故意吓唬她了,不过这真的是事实。

    “黑社会嘛,大多弱肉强食,可以为了一碗饭而打得头破血流,谁弱谁就挨打,甚至没饭吃。其实这些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里面有潜藏的杀手,他们想杀我。你见过砍刀吧?电影里就有,很长的那种。还好从我爸出事后,我睡觉一直都很警觉,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转头就有一把刀迎头劈下来。”后来他知道那些人是跟美国警方串通好的,不然监狱里哪能有刀?

    “我虽然躲开了,可是被砍伤了右臂,我一个人流着血与他们十三个打斗。我当时也是杀红了眼,满地的血迹,我杀了五个人,三个躺在地上伤得动不了,最后剩下的五个把筋疲力尽的我地被按在地上。”

    听到这里,宋凝久很想推开他,她想到的不是同情,而是当年史密斯死时的恐惧,仿佛他身上都是浓浓的血腥味,沾着那么多那么多的血,是怎么清洗都洗不掉的。

    卓越却说:“嘘,别怕。我当然没事,不然怎么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宋凝久当然知道他活得好好的,可是她多想咒他死,这样他就能放开自己了。

    “你知道是谁救了我吗?”他问,然后自己回答:“一个女人,四十多岁的外国女人,她说欣赏我。还说可以救我,甚至可以替我报仇,不过让我当她的男人。”

    宋凝久闻言,漠然的表情终于有一丝裂缝。

    卓越看到她的表情时,唇角终于露出一抹笑,有点恶劣,又仿佛透着满意,她问:“怎么,是不是觉得有点恶心?”

    宋凝久看着他,倒不是觉得恶心,因为他又不是自己的男人,只是看着他笑得有些扭曲的表情,觉得背后寒毛都立起来。

    卓越的唇却故意凑过来,说:“是够恶心的,不过为了活命我答应了。”

    宋凝久震惊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心想怪不得他心理这么扭曲。

    “不过我并没有跟她上床,而是在床上杀了她,然后拿了她房间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逃了。”就在她愤恨的表情中,他后面又补了一句。那表情好像在说,让你失望了似的,得意。

    此时宋凝久总算明白,他所谓的第一笔收入。利用女人,也够卑鄙。

    他说:“有了钱后我却并没有过得多轻松,因为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某个美国某个教会老大的妹妹。我在美国被追杀,甚至九死一生。”

    “你到底要说什么?”宋凝久有些不耐。

    后面的要比这个悲惨的多得多,他身上无数刀口,枪伤,他被逮到后过过一段生不如死的生活。卓越却突然住了口。他托着宋凝久的脸颊,摩擦,说:“我不想说什么,只是告诉你,你看,我受了这么多的苦,就算不为我爸,也应该为自己讨回点公道是不是?你凭什么说我让放弃报仇就放弃报仇?而不付出一点代价?”

    “你放开。”宋凝久已经不想跟他再讨论这个问题,因为看得出来他根本无心放弃。因为他诉说的时候虽然眼眸无波,可是却暗含冷光。

    她看得很清楚,他的恨很深,并不是自己可以轻易化解。既然如此,自己便不想再徒劳无功地与他交涉,只想与他拉开距离。

    结果是他不但没有放开,摩擦着她的脸颊的手,转而捏着她的下巴,然后将唇狠狠印上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是靳名珩的女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过份。

    在他唇落下来的时候,宋凝久还是偏头躲过,他的唇落便在她的脸颊上。只是他捏着自己的下巴很疼,宋凝久推着他,却被他按在窗子的玻璃上。后背撞得生痛,他的唇却由她的脸颊一点点啄过颈子往下。

    宋凝久意识到他来真的,心里更加慌。然后听到刺拉一声,她胸前的扣子就被扯掉一颗,露出精细的锁骨,以及黑色纹胸前。最主要他看到一条布绳,看起来脏兮兮的,甚至还带着干涩的血迹,不协调地挂在她细白的颈子上。

    吊坠是枚钻石戒指,布绳不短也不算长,那长度正好垂在胸前的沟壑处。切割完美的钻石在肌肤的辉映下闪着光茫,在男人眼中形成魅惑的风景。

    宋凝久注意到他的视线落点,紧张了一下,他已经伸手将戒指拈到眼前。心形粉钻,左侧半圆以碎钻镶嵌,没有右边的结合总觉得有些缺憾,一看便知道是对戒。

    “松开。”宋凝久见他眯眼瞧着那枚戒指,脸已经冷下来。

    卓越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可以感觉到她的在乎,问:“情侣戒指?”尾音微挑,耐人寻味。

    “结婚戒指。”宋凝久干脆地回答,看着他的眼睛。这个男人虽然阴晴不定的,但是她感觉到他这个表情,像在打什么主意。

    可是不管打什么主意,这个戒指对她的意义非凡,都带着不容侵犯的凌然。哪知她话音刚的下一秒,他便动手去解她脖子上的绳子。

    宋凝久自然不依,两人就这样撕扯在一起。

    戒指是在那天山里的别墅时,她割腕子上的布料时划伤了,怕碰到伤口才摘下来的,又怕弄丢。所以捡了自己的被撕坏的衣服,弄成一条粗绳穿过去,打了个死结挂在脖子上的,所以也不是那么好解开的。

    她越是挣扎,卓越仿佛非要解下来,两人的拉锯便开始了。见她护着,又解不下来,他一狠心便想去直接拽下来,宋凝久察觉到他的意图,心里一急,手便摸到了他的右边腹部。

    “啊!”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卓越痛叫出声,然后鞠着身子半膝跪在地上。

    宋凝久则趁机与他分来,左手上的纱布未除,上面却带着满手的血。不过不是她的,而是卓越的。

    卓越的伤在腹部右边,很深,她帮他处理过伤口,所以可以精准地摸到。为了让他放开自己,刚刚那一下她并没有手下留情,所以他才痛得厉害。

    是因为真的伤到了,头上都是冷汗,而她就站在那里,手里攥着脖子上的戒指,漠然地看着卓越倒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么狠。

    当然,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病房里是有监控的,发现这边一出事,便立即有医护人员闯进来。

    “卓少。”他们喊着,将他抬上病床,而她迫挤在床边,看着他们解开他的绑带。

    “不好,伤口撕裂了,需要重新缝合,准备手术室。”她听到主治医生这样说。

    病房里一片混乱,卓越被医护人员护着推出手术室,她跟出去时被挡在门内。

    “对不起,请在病房等待。”门口穿着制服的两个男人,面无表情地说着,然后关了房门。

    宋凝久无奈,她当然不是担心卓越,只是焦急这么混乱的局面自己仍然出不去。

    卓越的伤其实很重,并且伤到了肺部。短短几天而已,是卓越强大的忍耐力支撑他可以勉强下床行动,却没想到他惹了不该惹的小野猫。

    手术后,卓越被换了病房,躺在床上摸着麻药退去,伤口处传来疼痛。没想到宋凝久那个女人看着柔弱,善良,仿佛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下手却这么狠。

    他这边正咬牙切齿地愤恨,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是那位姓云的男人,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面对卓越,他也仍是那副冷冷的模样,如面瘫,天生不会笑一般,可是整个人又显得很英气,矜贵非常。

    他站在床边看了卓越一会,幽深的眸子无波,却仿佛又将什么话都说了似的。卓越甚至读到了他眼中的嘲讽,只是不知在嘲讽他卓越竟然被一个女人伤成这个样子,还是嘲讽他对宋凝久做出的无耻行迳。

    当然,卓越也不会反驳,因为人家什么都没说,他不可能因为人家一个眼神就巴巴的去解释,这太跌掉,也不符合他的人生信条。

    当然,整个过程云姓男人也都看到了,并不矛评论,或者说没有兴趣与他讨论。

    “外面风声紧,你安心养伤吧。”离开了病房前,男人这样对卓越说。

    这句话也是他进病房里说的唯一一句话,当真是惜字如金。

    ——分隔线——

    彼时的昕丰市第一人民医院,靳名珩醒来后执意要去找宋凝久,最终被傅景之命人强行弄回床上。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将输液的针拔了,仪器砸个粉碎,情绪低落到不能再低落,拒绝接受任何治疗,以做抗议。

    甘甜、靳家的管家,以及接替甘泉的人都很忧心,大着胆子劝着,好话说尽都是没有用的。因为通常他们刚想开口,靳名珩一记冷眼刀射过来,他们就不自觉地噤了声,一个字都不敢说。

    “傅少,到底怎么办呢?这样下去少爷会毁了的。”最着急还是靳家的管家。

    甘甜没有立场说什么,也只是与他一起焦急地看着傅景之,期望他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靳远如今算是植物人了,靳名璞又因为涉嫌参与绑架被公安拘留。靳名珩醒来本来是家里唯一的希望,可是他现在却是这个样子。

    傅景之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多,他只是担心靳名珩,因为他是自己的好兄弟而已。可是不管出于哪个方面的考虑,现在他们都在担心靳名珩,都以让靳名珩治疗为先。

    夜深,医院这一层楼很静,虽然走廊上聚集着许多的人。因为病房里所有的人都被靳名珩赶了出来。可是那么多人,想到此时靳名珩的样子,他们都觉得心头沉重,被压得透不过气来一般。

    就是这样安静的环境里,病房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响。虽然动静并不是很大,可是却足以挑动他们敏感的神经。傅景之是第一个转头跑进去的,推开门,便见靳名珩又下了床,并且再次跌在地上。

    “靳名珩,你到底要干什么?”看到他自虐的样子,傅景之脸上充满愤怒,他问着蹲下身子,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揪到自己面前。

    这若搁平常他是不敢的,可是这会儿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不想再看他这样下去。

    靳名珩看着他,那眸色如深,伸手,略显吃力地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衣领上拽来。纵使他在这样的狼狈境地,仿佛气势半点都不曾减弱,他说:“景之,我已经打了电话来,马上就有人来接我。”

    “接你做什么?”傅景之眸色闪了一下,问。

    “接我去庆平山。”他回答,目光越过他,看向门口站的人,那表情仿佛是在说任何人都休想阻止自己。

    傅景之看着他,就像看一个疯子一样,他问:“靳名珩,我问你,你这样惩罚自己是不是想早点去陪死去宋凝久?”

    他担心宋凝久的心情他可以理解,但是他没有必要这样。那么多人都在不遗余力地去找,难道事情会因为多一个他,就会有新的进展吗?

    然而,死,对于现在的靳名珩来说却是个敏感字眼。他突然反手提起傅景之的衣领,咆哮:“谁说她死了?你们什么都没有找到,你怎么就知道她死了?我告诉你,她没死!”

    他明明病着,好几天没有进食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领带勒住脖子,傅景之被他扯得差点栽到地上。抬眼,就看到靳名珩的眼睛瞪着自己,眼睛仿佛要突出来似的。

    “对,她没死。那你不好好配合治疗,养好身体去找她,现在是在闹什么?”傅景之知道他现在不理智,甚至可以说是失去理智了,所以是说不通的。

    “我没有闹,我只是去找她。”他说,那模样除了身上的伤以外,仿佛分外理智,可是他做的事没有一件理智。

    傅景之一边将自己的领带从他手里解脱出来,一边下重药:“找她?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你确定自己可以到了庆平山不会断气?”

    “换句话说,她如果真的死了,你真找到她时,看到她的尸体正被野狼叼在嘴里,你能不能动一根手指将她抢回来?”这话无疑是刺激人的,所以话还没说完,傅景之就迎面挨了一拳。

    沈小薏赶到的时候也正听到这一句,然后就是靳名珩对傅景之的挥拳相向。

    “你再说一句,我杀了你。”打人的靳名珩眸子猩红,咬牙看着他,像看杀妻仇人一样。

    傅景之其实做好了挨揍的准备,可是当真的被打得眼冒金星时,还是痛得鼻子都酸了。

    他摸着自己的脸,声音模糊地说:“好好好,我不说,反正我不说你心里也明白。不想亲眼看到她的尸体被野狗叼走,那你就赶快好起来,亲自去保护她,不要让她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他站起身来,血从指尖流出来,转头就看了沈小薏,不由怔住。

    这时一只水杯又朝他砸过来,众人的惊呼中他彻底晕了过去。刚刚还激励人的英雄,转眼就变成了病人,病房里再次陷入一片混乱。

    靳名珩咬牙,他知道傅景之是在刺激自己,更加痛恨起自己没用。

    “管家,给我喊医生过来。”靳名珩喊。

    管家闻言,看到他的脸色铁青还心悸未平,不过待听清他说了什么时,马上应着去喊了医生。

    医护人员很快进来,先帮他做了一个全面检查,腿部重新打石膏,然后准备输液。他虽然仍然脸色凝重,可是不再反抗,乖乖治疗。有了体力之后,思路也敏捷起来。

    整个过程,医生都大气不敢出。

    “用最好的药,我半个小时以后要出去。”他只有这一点要求。

    “靳少,您目前的情况,并不适合离开医院。”医生显得为难。

    “如果我非要离开呢?能不能死?”

    他眸色沉沉,这话问得医生手足无措:“这,这……”这让他怎么回答。

    “用最好的药,针可以不拔,在飞机上输也可以,你随行。”他并不问他的意见,只通知,并让他做准备。

    半小时以后,他联络的人果然到了。

    政府方面的人接他去庆平山,那面的人力充足,所以他只准备带一名医生,一个著名的搜救专家,还有接替甘泉位置的人。当所有人听到这个决定的时候,又不由忧心忡忡起来。

    尤其是甘甜,本来她看到靳名珩终于肯接受治疗很高兴。想到他许久未进食,肯定也饿了,便擅自出去找了些食物回来。打开门,便见他们正在商量什么。

    “靳少,你现在身体这样,不可以冒险。”顾不得许多,只有她听到靳名珩离开医院的消息,表达她的忧心如焚。

    她突然闯进来的声音,本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中断了几个人的分析。他们在开会,由那天出事的地形方面分析和锁定搜救范围,征询那名搜救专家的意见。政府方面的人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人,他已经不相信他们。

    靳名珩这时不知疲惫,完全是信念支撑着,分秒都是珍贵的,所以甘甜闯进来,已经触了他的底线。

    靳名珩看着她,脸一下子就冷下来。

    甘甜被他的眼神攫住,手本来已经碰到他的手臂,都不自觉地怵了下。

    “滚。”靳名珩说,嘴里吐出冷冷的一个字。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后,甘甜是怎么混进来了,更不知道站在外面的人,明明是自己的人,为什么不阻止她。

    那一个滚字出口,甘甜浑身一颤。“靳少,我只是送饭也不可以吗?”甘甜嗫嚅地说,那模样已经呈满无数委屈。

    他昏迷的时候,他的人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时刻都怕卓越的人趁机报复,可都是自己在尽心尽力地照顾啊。可是为什么醒过来后,他可以不要命地去找那个宋凝久,却这样对自己?

    她的满目委屈,靳名珩却根本就没有看在眼里,也不会在意。他现在每一分每一秒的精气神只想用在找宋凝久上,不想在任何人身上浪费,便直接给接替甘泉的那人一个眼神。

    那人会意,虽然觉得这样有些无情,还是走过去挡在甘甜面前,隔开她与靳名珩的距离,说:“甘小姐。”

    没有多余的一个字,可是那举动明显,就是要请她马上出去,并且他执行的是靳名珩的意思。

    甘甜眼中升起雾气,就那样楚楚可怜地看着靳名珩。可是他却面无表情,那样冷漠。爱情最大的悲哀不是那个人如何嫌恶自己,而是他可以为别的女人不要命,却懒得看自己一眼。

    可是单恋总是卑微的吧,她已经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因为他纵使这样对自己,她还是担心她,将手里的饭菜递过去,说:“记得吃饭,保重身体。”

    自己本来就病,最近又因为照顾他而劳累,所以受伤模样愈加显得憔悴。靳名珩出事时,她的着急这些人也看在眼里,所以更同情她一些。

    靳名珩却并没有接手,仿佛连眉都懒得皱,转头问那个搜救专家,说:“麻烦你继续。”

    那搜救专家正觉得这事自己在房间里有些尴尬,见他面色如常地问自己,便只有继续回答。毕竟他们商量的是救人命的事,比眼前这些儿女私情大多了。

    甘甜的手还举在那里,有些发酸,看着靳名珩的无动于衷,终于受不住地将饭菜搁在桌上,然后快步离开。

    门被关上,手下看到靳名珩的脸色不好,解释:“当时靳少出了事,我们暂时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所以才……”他试着解释。

    靳名珩却仿佛漠不关心,抬眼看了下表,说:“我休息五分钟,人来了我们就走。”

    搜救专家点头。

    那人看了眼饭菜搁在桌上的饭菜,应该已经凉了,只好吩咐手下再去给靳名珩预备一份,就算现在不吃,路上总是要吃的。

    靳名珩找政府借调了直升飞机,不顾自己的腿伤,与政府沟通好后,便带着人亲自去找。

    伤一直没有好,基本都没有休息,全靠药物和意志吊着。地毯式的搜索后,他们终于在山壑下找到了卡在树中的残骸。可能因为前几天起风的关系,残破的车身已经被刮下来摔在了树下,上面全是尘土,风化了一般,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当直升飞机落下来时,靳名珩从舱门边,因为行动不便所以并没有下去。

    他闭上眼睛,听着自己的人踩在草地上的声音,每一步都让他的心愈发拉紧。他知道他在害怕,害怕有人来告诉他,在那具不成形的车里发现两具尸体,怕的要命,怕的手都在颤。只得慢慢攥紧掌心,直到手背上青筋毕现,像无数只青蛙在手背上跳来跳去。

    几分钟的时间,他却像经历了几个世纪那么久似的。当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时,心更是绷到了极窒,就连手背上的青筋都停了似的。

    好像只待那一声,他心上的那根弦就会崩断,从此不会再跳动一般。所以当来人禀报,说:“靳少,车里没人。”时,他看到靳名珩的睫毛颤了下,然后骤然睁开眸子。

    “没人?”他问。

    声音仍然那么沉,那么沉的,可是纵使再压抑,还是让人看到了里面的火光跳动。

    那人点头。

    靳名珩全身的神经仿佛一下子就松了下来,起身便要下飞机。

    “靳少,靳少,你的腿。”医生在后面着急地叫,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棘手的病人。

    靳名珩却充耳不闻,尽管他病了很久,尽管他没有休息好,尽管他身体虚弱。可是他有药物支撑,他有拼命吃饭,他有意志坚定,所以他即便是单脚跳着,也要亲眼见证。

    车里没人,里面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干涩的血迹,还有些凌乱的衣服布料。看那颜色看得出是女式的,周围全是玻璃碎片,那棵树的枝叶也被砸的凌乱不堪。

    “给我找,马上找。”他心里升起希望,又怕失望,所以声音克制,所以声音有些颤抖。

    所有人都开始行动,不但是他的人,他还有经验和权威的搜救人员。据勘察现场分析,车子掉下来之前曾经砸到几百米高处一棵从巨石夹缝中生长百年的榕树,因为位置较偏,并没有将车身承接,才最终落到了谷底这颗树上。

    这样一来,车里载的人生还的可能性便增大很多。根据现场的药瓶和碎布来分析,应该是有人受了重伤。而他们选择停机的位置,那些草之前也有被压过的痕迹,据分析应该是一部直升飞机。换句话说,车里的卓越和宋凝久很可能很早之前就已经被人救走。

    同时,靳名珩的人将方圆几百里都搜索遍了,并没有找到任何人的踪迹,更加印证了这一猜测。

    那么是谁救走的呢?

    从出事靳名珩昏迷一直这么多天,政府开始是因为还有救援希望所以一直在搜救,后来几乎都放弃了,又是靳名珩一直向政府使压,才没有放弃。

    可是搜了这么久,他们一无所获。如今看来倒是并非一无所获,而是有人悄无声息地将人弄走了。

    是谁带走了,还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又是谁搜了这片地方之后,让人深信不疑,而再没有再搜过这一带?还是那个人与政府有什么联系,而瞒过了他?

    想到卓越在庆平山出现,看来这并不是个巧合。

    回到卓越当初绑架宋凝久时,所用的那橦别墅,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被警方清理,这是便成为他们的临时据点。

    “给我查,我要出事那天和参加搜救的所有人名单。”重点还是指挥官,因为如果是职位低的普通警员或军人,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想到那个救走人而不禀报,是为了卓越吧?

    名单有点困难,可是靳名珩还是弄到了。他一个个地分析排查,最终落到了云翔这个名字上,资料显示是燕京借调过来的军官。

    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因为是云家人,与云翊一样名中带羽。搜索这一带的是他,他仿佛在军中颇有威望,业绩优异,所以没有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