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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便也要笑不笑的脆声道:“妈妈这话可笑,我们夫人身为贵府三小姐的姨母,又岂有明知三小姐染了病,却因怕过了病气,而过门不入不去探望的,妈妈把我们夫人当什么人了?妈妈最好赶紧让路的好,不然待姨老爷回来知道了,只怕没有妈妈的好果子吃,要知道长幼有序,姨老爷在我们夫人面前也不敢轻易说个‘不’字儿!”

    谁知道那两个婆子闻言后,却依然不肯放行,只是笑道:“姨夫人是我们老爷的姨姐,我们老爷在姨夫人面前自然轻易不敢说‘不’字儿,可我们老爷也的确吩咐过,除非有他亲自发话,否则凭是谁来了,也不能放行,否则便将奴婢两家子十几口全卖到最苦寒的地方去,姨夫人与我们夫人一样,自来最是怜贫恤老,宽和待下的,想来一定不忍心见我们两家子被老爷卖掉罢?还请姨夫人恕罪!”

    无论大杨氏的丫鬟如何好说歹说,反正就是说什么也不肯开门放人进去,直把大杨氏气了个倒仰,又不能真与二人动手,毕竟这是君府而不是宁平侯府,只得恨声扔下一句:“侍郎府果真是大户人家,连两个粗使婆子都这般体面有威势,敢拦着不叫客人见自家小姐,我倒要问问我那位好妹夫去,这到底是哪家的规矩!”怒冲冲的拂袖去了。

    大杨氏在两个粗使婆子那里吃了瘪,气得倒仰,若是依照以往的脾气,早拂袖而去,非君伯恭亲自道歉,绝不再踏足君家一步!

    奈何想着如今杨氏母女还被关着,正等着她的救援,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娘家委实有些上不得台面,需要有君家这样一门得力的姻亲,不然自己侯爷夫人的位子也坐不稳,自己必须与杨氏这个妹妹守望相助,帮她也就是帮自己——说不得只能强忍住满心的愤怒与怨恨,继续留在君家,等着见君伯恭一面。

    君伯恭很快回来了,屏退下人后与大杨氏谈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不知大杨氏都与他说了些什么,反正次日君琳与君璇便被从正院挪回了她们各自的院子,只不过每人院子都多了两个婆子,美其名曰教二人规矩,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君伯恭放在她们屋里辖制她们姐妹的。

    正院那边看守院门的那两个粗使婆子也在同一日撤走了,只是仍未见杨氏出过院门,据说她还处于“病中”,也不知昨儿个大杨氏见过君伯恭再去见她时,到底与她说了什么,能让她这般安分。

    君璃并不关心这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杨氏姊妹母女几个不惹到她头上,她管她们去死呢!

    彼时君璃正看金若蘅使人给她送的回信,前几日她使人送了一封信去给金若蘅,请金若蘅帮忙在金夫人面前提一提,看能不能帮君珊留意一下合适的夫婿人选,今日总算有回信了。

    晴雪侍立在一旁,见她看完了,便问道:“小姐,金小姐怎么说?能不能帮上小姐的忙?”

    君璃一边将信折好,一边笑道:“虽说金妹妹一看就是个热心人,毕竟我才与她见过一次面,就开口请她帮这样的忙,委实有些不合适,万幸她一口就应了,说已与金夫人说过此事了,只等一有消息,便使人送信来告知我,还约我过几日去她们府上赏菊吃蟹呢!”

    晴雪闻言,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来,道:“金小姐果真是个热心人,值得小姐以后与她长长久久的往来。”

    君璃点头道:“你说得对,只是此事也的确给金妹妹和金夫人添麻烦了,你让人传话出去,让人去采买四筐上好的肥螃蟹,再买上八坛上好的黄酒,以我的名义,送到金府去,就说东西虽不值几个钱,却是我的一片心意,请金夫人与金小姐莫要嫌弃!”

    晴雪道:“金夫人与金小姐岂是缺了几只螃蟹吃的人?难得的是小姐这一片心,想来她们一定会很高兴的,小姐放心,我这便传话出去。”

    主仆二人正说着,君伯恭使人来请君璃:“……老爷说有要事与大小姐相商,请大小姐即刻过去一趟。”

    君璃闻言,只得命晴雪忙她自己的去,然后带着锁儿,与来人一道去了君伯恭的内书房。

    君伯恭正站在临床的长案前走笔写大字,见君璃来了,便停了笔,又净了手,方命君璃坐了,道:“叫你来不为别事,乃是为你三妹妹嫁妆的事。前儿寇家来下聘时,我已与寇家的媒人商量好,将婚期就定在正月十八,距今还有三个来月,要准备嫁妆什么的都来得及。另外,我准备花一万两银子给你三妹妹置办嫁妆,虽说寇家的聘礼有些薄,依理咱们不该回这么多,但你三妹妹是这样进的门,也不知以后……我想着女儿家能多一些银子傍身,总是好的,未知你意下如何?”

    问她意下如何,关她毛事啊?反正她与君珏都没想过要沾君家一丝一毫的财物,君老头儿就是把整个家都与君琳陪嫁过去,都不关她的事!

    君璃暗自腹诽,嘴上却恭敬道:“爹爹是一家之主,这些事有爹爹做主就好,女儿并无半点异议!”

    君伯恭闻言,叹道:“话虽如此,这个家终究是你弟弟的,你弟弟如今不在京中,我又岂能不先问问你的意思?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是怕你弟弟将来怨我……”

    话没说完,君璃已道:“俗话说‘好儿不问爷娘田,好女不穿嫁时衣’,爹爹放心,珏弟将来一定不会怨爹爹的。”

    说实话,就君家这点产业,如今的君璃还真不看在眼里。以前她未管家时,见君府处处奢华,吃穿用度都十分精致,便是下人们的穿戴都不差,还以为君家多有钱呢,还是如今管了家后,方知道君家只是表面风光,实则并无多少积蓄。

    她这几日粗粗算了一下,君家的主要收入来自近郊的两个庄子和城中的两个铺子,一年也就七八千两银子的出息,再加上君伯恭的俸禄一年九百六十两银子,这便是君家收入的主要来源了,刨除阖府上下的花销,一年大概能剩下一千五百两到两千两——也难怪当年君伯恭会对谈夫人将嫁妆全部留给了他们姐弟之举那般怨恨了,说句不好听的,君伯恭只怕穷其一生,都存不到谈夫人嫁妆那么多的银子,要让他只能眼睁睁看一下那么大一笔银子,却半点也摸不着,搁谁身上只怕都会怨恨!

    不过,对君伯恭竟愿意给君琳置办一万两银子的嫁妆,君璃还是很吃惊的,他不是深厌君琳丢他的脸深恶杨氏谋害他的子嗣吗,怎么这会子竟愿意给君琳比他一年总收入还要多的银子与她置办嫁妆?也不知是不是大杨氏那日与他说了什么,他才会忽然这么大方,还有杨氏那里,是不是因为知道君伯恭同意给这么多银子与君琳置办嫁妆,所以现下才会这般安分的?

    君伯恭听罢君璃的话,一脸欣慰的点头道:“你弟弟能这么想,才是顶天立地男子汉的作派,为父很高兴能有这样的好儿子!”

    君璃闻言,只是淡笑,并不接话,暗想君老头儿还挺入戏,说的就跟真的似的。

    君伯恭说完,见君璃并不接话,面上不由有些讪讪的,心下更是生出几分恼怒来,却不能表露出来,只得转移话题道:“我明日便让账房支五千两银子与你送来,你看着给你妹妹置办家具田庄什么的,等入了腊月,庄子上来交了账后,我再让人支另外的五千两给你。”

    君璃却笑道:“女儿才能活了多大,哪里就料理得来这些了?依女儿说,爹爹不妨将银子支给母亲,让母亲来为三妹妹置办嫁妆,母亲如今身体虽未痊愈,给三妹妹置办嫁妆却是喜事,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指不定母亲一忙碌起来,便很快痊愈了亦可知,女儿还是只打理家里的一应琐事也就罢了,爹爹以为如何?”

    君伯恭想起之前与大杨氏谈的条件原便是最近便找借口解了杨氏的禁足令,如今闻得君璃这么说,暗想这倒不失为一个现成的理由,便有些迟疑的道:“其实要说为你三妹妹置办嫁妆最合适的人选,的确非你母亲莫属,可她此番委实错得离谱,我若不狠狠给她一个教训,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再犯?”

    一语未了,君璃已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母亲是什么样的人,爹爹应当最清楚才是,想来她已得到教训了,爹爹不妨给她一次机会,爹爹不看别人,也该看两位妹妹与两位弟弟不是?”反正她说什么都是不会接手为君琳置办嫁妆的,此事最好还是让杨氏来办为好,她可没兴趣白费力还不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