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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璃一见了大杨氏,便一脸虚弱的要屈膝行礼,嘴里还气喘吁吁的道:“因有伤在身走不快,且不是很熟悉姨母家的园子,是以这会子才赶过来,还请姨母恕罪。只不知三妹妹这会子怎么样了?太医可已到了?”
早被大杨氏命人搀住了,一脸愧疚的道:“瞧我这事儿做得,竟忘记你也有伤在身了,早知道就该让人多抬一条春凳去的!你快坐下,好生歇息一会儿,太医很快就到了,等太医瞧过你三妹妹后,再让其也与你瞧瞧,也免得将来落下什么命根,你小人儿家家的不知道,很多病根都是不经意见落下的,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再来后悔当初没有好生保养身子也晚了。”
“多谢大姨母关心!”君璃忙一脸感激的道了谢,扶了晴雪的手正要坐下。
不想一个身影却忽地自内室跑了出来,跑到君璃面前便对着她猛地一推,推得她打了个趔趄,若非有晴雪扶着,就要摔倒在地上了,同时骂道:“你这个丧门星,竟敢害我姐姐,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说着,拳头已如雨点般落在了君璃的身上,不是别个,却是君璇。
先前君璇并未随大部队一块儿去小竹桥前与君琳“壮胆”,她素来不待见君璃,闻得君璃磕伤了,只恨为何竟未能磕死她,才不愿意去帮助她,便与身为主人家的容浅莲与容浅菡,并其他十来位懒得去凑热闹的闺秀们留在了花厅里,是以并未亲见方才的场面。还是闻得几个小丫鬟去花厅里说君家的三小姐不慎落入了水中,她方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正好就听见杨氏在咒骂君璃,于是自然而然将君璃当成了害君琳落水的罪魁祸首,在内室一闻得君璃的声音,便即刻冲了出来,誓要为君琳报仇雪恨。
君璇年纪虽不大,拳头打在身上却着实有些痛,君璃不由满心的厌恶,却并不表露出来,而是就势摔倒在了地上,惊声叫道:“四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好歹我也是你姐姐,你这样对自己的姐姐又是打又是骂的,是何道理?”
“什么姐姐,你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是不配做我姐姐,小贱人,丧门星,我今儿非打死你,好为我姐姐报仇!”君璇气呼呼叫着,又要去打君璃。
却被君璃侧身避开了,眼里蓄满了泪水,看向一旁摆明了看好戏的大杨氏,一脸伤心的道:“我原不知……四妹妹竟是这样想的,也不知这只是四妹妹一个人的意思,还是母亲与三妹妹也如是想?抑或是大姨母也做如是想?早知道如此,当初我便不该回去的……”
她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大杨氏不好再装死看好戏,只得喝骂君璇:“混账东西,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竟还敢动起手来,真当你母亲不在,我这个做姨母的便制不了你了吗,还不快给你大姐姐赔不是!”
君璇闻言,虽不再骂人打人了,却梗着脖子不说话,摆明了不肯给君璃赔不是。
大杨氏见状,只得笑向君璃道:“你四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才又见你三妹妹昏迷不醒,生死不知,一时急糊涂了也是有的,你是长姐,所谓‘长姐如母’,看在我的面儿上,就不要与她一般见识了吧?”
又喝命婆子们:“都是死人不成,还不快扶了表小姐起来呢!”
适逢婆子来报:“太医来了!”
君璃便顺势就着晴雪和君珊的手站了起来,抽抽噎噎的说了一句:“原来四妹妹并不是真的这样想,那我也可以放心了。”重新在方才的位子上坐下了。
一时太医来了,隔着幔帐与君琳把过脉后,捋须道:“姑娘只是一时呛了水,又受了惊吓,所以才会昏迷不醒的,并无大碍,想来再过不了一会儿,就该醒过来了。只是如今天气转凉,姑娘一多半会因此染上风寒,且待我开上几副药吃着,有病治病,无病也可强身。”
君璃在幔帐后面听了,不由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她之前虽想着园子里的湖乃是供宁平侯府众人日常游玩的,里面的水应当不会太深,不至于真将君琳淹死过去,但一直不见君琳醒过来终究有些不安,这会子闻得太医这般说,总算可以放心了。
待婆子拿了太医开的药方自外面进了幔帐,大杨氏看过之后,冲那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便复又出去说道:“太医且慢,这里还有一位姑娘磕破了头,烦请太医也给瞧瞧。”
太医应了,隔着幔帐与君璃把了脉,道:“据脉象看来,这位姑娘当有些失血过多,得尽快拿热水将伤口清洗了,上药包扎才是。再就是除了外敷,也得吃几副药,以免风邪入体,我这便再开一张方子。”
大杨氏闻言,不由有些失望,暗想难道今日琳儿落水之事,当真与小贱人无关不成?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命人好生送了太医去了,又打发了即刻去药房抓药不提。
果然太医才离开不久,君琳便醒过来了,一醒来便又哭又闹又吐的,好容易稍稍消停下来,又闹着要去寻死,直急得在场所有的人都围着她转,杨氏更是哭得几欲晕倒,大杨氏无奈,只得又分出几个人劝慰她去,一时间整间屋子是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如此一来,自然再没人顾得上君璃和君珊,晴雪便趁此机会,细心给君璃清洗包扎起伤口来,一边包扎,一边忍不住红了眼圈,小声道:“小姐以后再不兴这样了,万幸只是伤在发间,伤口也不大,若是再下去一点,岂非就要破相了?到时候奴婢可就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便是以后真避免不了今日这样的情形,那就让奴婢来,奴婢只是一个小丫鬟,不怕破相!”
君璃看她一脸的认真,心下大是感动,不由低叹了一声:“傻丫头!”
一时间主仆两个都没有说话,但却有温情在二人之间流淌。
看得一旁的君珊是羡慕不已,暗自怅然她怎么就没有晴雪这样一个忠心耿耿,一心护主的丫鬟呢?自己那些丫鬟,不阳奉阴违甚至背地里给自己下绊子就是好了的;还有大姐姐,自己虽然是她的亲妹妹,可在她心目中,只怕未必就及得上晴雪的地位吧,毕竟晴雪自小便伴着她,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又对她忠心耿耿,自己这个妹妹的确差远了!
念头闪过,君珊猛地想到,大姐姐之前一连砸晕了宁平侯府两个丫鬟,短时间内还好,旁人找不到她们还不会生疑,只会以为她们是去哪里躲懒了;可时间一长就不好说了,只要旁人一发现那两个丫鬟,只要那两个丫鬟一醒过来,把当时的情形一嚷嚷开,就算她们当时没看清自背后砸晕她们的人是大姐姐,然晴雪却一直在正面与她们说话以转移她们的注意力,她们又岂有认不出晴雪的?到时候晴雪的处境岂非堪忧?以大姐姐对她的看重,若是自己能趁早出言提醒几句,以后大姐姐岂非也要跟看重晴雪一样看重自己了?
君珊因忙将自己的顾虑小声与君璃说道了一遍,末了迟疑道:“要不,咱们找个借口先回家去?也省得待会儿那两个丫鬟醒来后,真认出晴雪姐姐来,到时候岂非节外生枝?”
君璃闻言,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急忙之间竟忽略了这一点,忙感激的握了握君珊的手,道:“亏得妹妹提醒我,不然待会儿就真要节外生枝了!”
不论她再怎么看重晴雪,再怎么不拿晴雪当丫鬟看待,在旁人尤其是杨氏姐妹等人看来,晴雪都只是一个她们想打便打想杀便杀的丫鬟,果真那两个丫鬟醒来后把当时的情形一说,照杨氏此时愤怒的程度来看,虽不见得能拿她怎么样,晴雪却难免被迁怒,只怕难逃一死,偏宁平侯府又是大杨氏的地盘,她连自保都非易事了,更遑论保住晴雪?
而回了君府就不一样了,不管那两个丫鬟说了什么,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她完全可以来个抵死不认帐,且还有君伯恭在,只要她把事情摊开了来说,杨氏就算再愤怒,又能耐她何?果真惹急了她,她就把杨氏一开始是打算算计她,谁知道到头来却害人害己之事公诸于众,让全京城人都知道,到时候她看君伯恭还有何脸面出去见人,又还容得下容不下杨氏?!
“……我这辈子都已经毁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姨母,您就让我死了罢,死了还能一了百了,总好过屈辱的活着,忍受旁人的鄙夷和嘲笑,也省得带累得母亲和您也没脸。”内室里,君琳还在哭闹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