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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论大杨氏这会儿心里有多后悔有多恼怒,面上却是丝毫不能表露出来,还得笑着团团给众人赔礼:“都是我的疏忽,让众位夫人太太并小姐受了惊,我这便打发人仔仔细细的四处搜寻一番,一定不会再让人混进内院来,还请众位只管放心的去看戏,待晚宴时,我再自罚几杯,好生给众位再赔个礼可好啊?”
又命跟来的丫头婆子们:“还不好生服侍了各位夫人太太小姐们去戏台那边呢!”
众丫头婆子忙屈膝应了,上前恭恭敬敬的请起人来,而众人见大杨氏这个主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不好太不给她颜面再留下,横竖她们该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于是便由着那些丫头婆子们领着,三三两两离开了小竹桥前。
余下杨氏瞧得众人终于都走光了,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赶着大杨氏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叫道:“姐姐,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呜呜呜,可怜我的琳儿她这会子都还没醒过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过来……还有东阳侯夫人那里,方才她虽没有随那起子唯恐天下不乱的长舌妇们一块儿来,但事情终究是会传到她耳朵里去的,也不知她还肯不肯聘琳儿为媳……”
哭着说着,忽一眼瞥见那寇冲还在,立时没了好脸,骂道:“你个登徒子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真等着我把女儿嫁给你呢?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也敢肖想我女儿,还不快离了这里呢,等我回头再找你算账!”
“……你个登徒子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真等着我把女儿嫁给你呢?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也敢肖想我女儿,还不快离了这里呢,等我回头再找你算账!”杨氏一想到君琳的婚事一多半要因方才之事而生变,便气得浑身直哆嗦,因见始作俑者寇冲还在,想也不想便将气撒到了后者身上,浑然忘记了寇冲原是她自己招来的,君琳有今日的无妄之灾,她这个当娘的更是“功不可没”!
而寇冲原便是个浑不吝的,今日这遭又是其父以‘若不从命,便当没有这个儿子’威逼他来的,早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何还忍得杨氏这样对他?
当下也不管杨氏身上有几品诰命,大杨氏这个其父的上司夫人也还在,径自便冷笑回道:“夫人说我肖想你女儿,夫人几时看见了,莫不是夫人忘了当初你们是怎样求着我来的了?若不是夫人非要求着我来,我认得你女儿是谁啊?明明是你自己这边出了问题,如今倒怪起我来,还骂我‘登徒子’,说不会把女儿嫁给我,当你们君家的女儿多尊贵似的,你不想嫁,我还不想娶呢!”
一席话,直把杨氏气了个倒仰,“嗷”的大叫一声,“你个登徒子,坏了我女儿的名声和姻缘,还敢说这些风凉话,我打死你——”便要扑上去厮打寇冲。
“一个个儿的还愣着做什么,姨夫人魔怔了,还不快扶住她!”却被大杨氏厉声喝命身边仅剩的三四个心腹中的心腹婆子给拉住了,随即笑向寇冲道:“舍妹瞧得女儿生死未卜,一时间伤心糊涂了,说了什么话只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请寇公子看在我的面儿上,不要放在心上的好!时辰不早了,只怕外院的戏也早开了,寇公子快出去看戏罢——我听说寇公子可是崔老板数得着的戏迷,错过了就不好了!至于今日之事,事后我见了令堂,自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又命婆子:“好生送了寇公子出去,不得怠慢了!”
好说歹说将寇冲给弄走后,大杨氏沉下脸来,正要开口教训杨氏,不想杨氏已先尖声叫道:“姐姐为何对那个登徒子那般客气,他才坏了琳儿的名声,姐姐却不说教训他一顿为琳儿出气,反倒还对他这般客气,难道琳儿不是姐姐的外甥女,反倒那个登徒子才是姐姐的外甥不成?”
大杨氏闻言,脸色不由越发的阴沉,冷斥道:“你还有脸对着我大呼小叫,不但你自己和琳儿的脸,连带我的脸也要被你丢光了!我来问你,明明一早便筹谋得天衣无缝之事,为何事到临头却变成了这样?琳儿沉不住气结果狗鸡不成反蚀把米也就罢了,到底还年轻,你为何也那般沉不住气,听话只听个开头便迫不及待往外跑,还什么话都敢在人前嚷嚷?你是惟恐旁人不知道你原本是要算计继女,最后却害人反害己是不是?还说什么琳儿不是我的外甥女,那个姓寇的才是我的外甥这样的怪话,既然你已这么说了,那我便再不管你们母女的事便是!”
“姐姐不要生气,我也只是一时气急了,才会说了这些混账话的,实则我心里并没有这样想!”说得杨氏一脸的慌乱,忙上前几步扯了大杨氏的衣袖,哀求道:“姐姐可不能不管我们母女,不然我就真只有带着琳儿一起去死了……”说着,哀哀的哭起来。
大杨氏见妹妹哭得可怜,又心生不忍起来,但语气仍有些不善,“你也是三十几岁,做当家主母十几年的人了,怎么也不想想我为何会对那个姓寇的这般客气?别说他,连他娘素日里在我面前都恭恭敬敬的,我犯得着对他一个一无是处的小杂种这般客气?还不都是为了你和琳儿!”
“为了我和琳儿?”杨氏一脸的不解,一时也顾不上哭了,“这话怎么说?”
大杨氏见杨氏还没明白自己的用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也不想想,发生了这样的事,东阳侯府又怎么可能还会聘琳儿为媳?东阳侯夫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可是众所周知的!不但东阳侯府,只怕京城里好一点的人家都不会聘琳儿为媳了,除了远嫁外地和嫁进寇家,琳儿已无第三条路可走,‘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若不对姓寇的客气一些,万一琳儿将来真嫁进了寇家可怎么样……”
“姓寇的做梦!”话没说完,已被杨氏尖声打断:“我就是让琳儿去死,也绝不可能答应让她嫁进寇家!那寇家是怎样的破落户,那姓寇的又是怎样的渣滓败类,哪怕是死,我也绝对不同意这门亲事!姐姐好狠的心,琳儿可是你嫡亲的外甥女儿,身上流着一半与你相同的血啊,姐姐竟也忍心将她推入火坑!”
大杨氏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我几时要推琳儿入火坑了?我只是想为她多留一条后路罢了!今日之事,那么多人都是瞧见了的,根本瞒不住,只怕等不到明日,整个京城好一些的人家都知道了,你以为他们会接受一个众目睽睽之下被陌生男人抱过的女人为媳不成?那琳儿便只剩下远嫁一条路可走,可就算是远嫁,难道那些人不会事先打听一下琳儿的人品的?而不计较这些的,又会是什么好人家?只怕连寇家还不如呢,寇家好歹还有个五品的官位,又是京官,果真琳儿受了什么委屈,你当娘的还能为她出头撑腰,她要是远嫁后受委屈,岂非只有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一席话,说得杨氏怔住了,认真一想,便发现大杨氏说的是事实,君琳除了远嫁,且还不一定能嫁到什么好人家以外,的确只剩下嫁入寇家一条路可走,当下不由悲从中来,大叫了一声:“我苦命的琳儿,都是娘害了你啊——”扑到地上仍昏迷不醒的君琳身上,大哭起来。
杨氏哭的是声嘶力竭,大杨氏在一旁见了,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对君琳这个外甥女,她是真的喜欢,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因上前劝她道:“罢了,如今事情不出也出了,还是先把琳儿抬到就近的厢房里,只怕说话间太医就该到了,无论如何且先把人救过来,至于如何善后,等琳儿醒过来后咱们再来商量也不迟。”
说完,忙使了人去抬春凳,又向一旁似是早已吓傻了的君珊道:“好孩子,你母亲方才也是气急了,实则从未想过要卖了你姨娘,你别放在心上——回头见了你父亲,你该知道怎么说罢?”
君珊闻言,方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忙结结巴巴道:“我知道母亲也、也是气急了,不会放在心上的,姨、姨母只管放心,见了爹爹我不会乱、乱说的。”
大杨氏想着君珊的婚事及周姨娘的后半辈子都还捏在自己妹妹手里,倒也并不是很担心君珊见了君伯恭会乱说,不过是把丑话说在前头有备无患罢了,见君珊这般识趣,很是满意,点头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母亲将来势必不会亏待你,一定会与你择一门好亲事,让你风风光光出嫁的,到时候我这个做姨母的,也必定会与你添一份厚厚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