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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逼到这份上,不管有几分是他促成又有几分是意料之外,苏凉末依仗着所谓的赌注,她连让她爸涉险的一点点机会都要掐死,她全然不顾他想要找出杀害占松年凶手的急迫,说到底,两人都自私。
占东擎起身往外走。
韩增和宋阁都在客厅里等着要见他,占东擎心烦意乱地躺在书房内的沙发上,房门被敲响,他不耐烦地吼了声,“谁都不见。”
宋阁还是推门进去。
韩增也大步跟在后面。
占东擎平躺着,一条手臂遮住双眼,听到脚步声也没开口赶人。
“擎少,”宋阁站到他边上,“您别管了这事,为她把你牵扯进去不值得。”
“这件事是我把她牵扯进来,不是她把我牵扯进去。”
宋阁和韩增对望眼,“我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每回都能壁虎断尾求生般抽离,擎少,如果让警方抓住一点点把柄,今后麻烦的事会越来越多,还有御洲的几个堂会及霍老爷子都会趁势落井下石。”
占东擎移开手臂,眼睛直落向宋阁,“你又凭什么以为我会管?”
宋阁一怔,“我以为。”
“自以为是。”占东擎坐直身,手指按向眉宇间,满脸疲惫掩藏不住。
苏凉末悄然来到三楼,她在转角处听到有人的说话声,韩增向来嗓门高,“擎少,就算苏小姐救过我,我也要说一句,警察到时候顶多把她送进牢里待几年,可要是扯上你就没这么简单了,张正颂那些关系网哪个不想置我们于死地,再说一个女人,没了可以再找。”
韩增兴许觉得说出这话很不地道,他抓抓后脑勺,但分明又觉自己没说错。
苏凉末的脚步在听到韩增的这句话后硬生生卡在楼梯口,她落荒而逃,下意识害怕占东擎接下来的赞成。
屋内,男人一句话没说,他压下身,挺直的脊背斜撑起墙口洒下的余光,占东擎挥下手,示意他们出去。
韩增和宋阁下了楼,没想到会在二楼的走廊碰到苏凉末。
她抵着墙壁,形单影只的靠在那令人看了不免心生难受,韩增喉间轻滚,最终在看了眼宋阁后没开口。
苏凉末双手背在身后,她双眼一瞬不瞬地紧盯两人,长长的黑发散在两侧,高高倔强地抬着脑袋,她曾经以为连他们都接纳她了,却没想到在关键时候,他们也要把她一把推出去。
宋阁跟她算打了个招呼,“苏小姐。”
她立在墙壁前,就像一抹单薄的幽魂,“宋阁,公司的事想到解决办法了吗?”
宋阁点头,仍旧同往常般微笑道,“可以解决,你别担心。”
苏凉末觉得这真是莫大的讽刺,他还让她别担心,韩增听不下去了,“走吧。”
宋阁闻言,同他一道走下楼。
苏凉末莞尔,唇瓣勾起深刻的嘲讽,她抬手按向眼帘,想将里面的酸涩揉回去。
韩增到了客厅,忍不住朝二楼的方向张望,“说到底,她还救过我呢。”
“你还有天真的时候,要说还早还清了,我们背地里给她解决过多少事?”
韩增叹口气,“还是有点怪怪的。”
“走吧,这件事也不是我们俩能决定的,现在还是少说为好。”苏凉末的手机没在身上,流简找她都快找疯了,苏宛抱着孩子坐在床沿,流简在她跟前走来走去,满脸的烦躁。
“简,你怎么了?”
流简并不理睬,他走了几步,又忽然转身道,“苏宛,你知道怎么联系苏凉末吗?”
“我有她的手机号。”
“另外呢?”
苏宛摇头,“她不是在占东擎那吗?”
流简闻言面色越发的阴沉下去,苏宛噤声,见他心烦气躁的,她跟着胸口闷堵,苏宛趁着流简不注意将膝盖颠了下,睡熟的宝宝一受到惊吓哇啦啼哭。流简忙丢掉手机上前,“怎么了?”
“可能是做噩梦吧。”
流简凑到孩子跟前,苏宛眼里的不悦也被男人五官间的柔和给抚平,这样真好,她不知不觉就把这个孩子当成她和流简的,流简也确实对他倾注了不少精力。
“简,我觉得豆豆长得像你。”
“别瞎说,”流简伸手弹了弹豆豆的脸颊,“这话传出去你让嫂子怎么做人?”
“我就这么一说,又不是真的,”苏宛示意流简坐到身边,“简,你很喜欢孩子吗?”
流简心思还是飘出去老远,“你哄哄豆豆,我出去打个电话。”
“他想你抱他呢。”
苏宛抬头,流简早已走向了阳台。苏凉末的事她是听说的,可苏宛不想流简管,那件事牵扯太深,相孝堂如今风雨未定,苏宛生怕他有麻烦。
占东擎回到二楼,卧室门没关,他走进去却没在床上看到苏凉末,苏泽蜷缩着睡得香,他听到更衣室内有动静,占东擎放轻脚步,柔软的毛毯吸附着声音,不仔细听根本不会发觉。
苏凉末背对门口站着,更衣室内挂满了占东擎的衬衣,有些熨烫好的就放在边上,其实这些活平日里都有佣人,每一件都熨帖过,苏凉末拿着熨斗,细瘦的手臂左右移动,占东擎倚在门口,心这会忽然被人掏空,疼痛丝丝入扣,一点一滴渗入他体内。
她平时都不干这些活,总说在家被宋梓矜当公主似地捧着,哪怕苏康出事了都没让她吃太多苦。苏凉末放下熨斗,左手揉着右手,长时间维持相同的动作手指发硬。
她又甩了甩手,然后继续。
可能是觉得以后都没有机会,又或者想,她应该为他做一件最贴心的事。
占东擎退出房间,心里百感交陈。
他走进其中一间房,里面摆放着占松年的香案。
黑白照衬在正中央的位子,占东擎点了香,插上后跪在占松年的遗像前。
半晌后,他才起身,膝盖酸麻感随着血液进入体内,占东擎打开遗像旁边的匣子,里面的照片是他第一次拿出来。
那是占松年死时他让人拍下的,一幕幕惨状被放大至眼跟前,占东擎胸口一窒,他合起眼帘,又把照片放回去。
再次迈出房间的脚步,已没了进来时的犹豫和彷徨。
爱情这种东西,在仇恨和帮会之间显得那么可有可无,占东擎觉得不值。
苏凉末对他并没有沁入骨髓的深爱,在他给她的选择之间,她那么毫不犹豫地拒绝,甚至,可能还谈不上所谓的爱。
苏凉末将所有衣服都重新熨烫过,她抱着苏泽躺在大床上,眼睁睁等到天亮。
窗外由黑入白的变化随着鱼肚一般的分割线而逐渐分明,苏凉末双眼疼得厉害,她脑袋蹭向苏泽,将眼睛闭起来。
第二天,苏凉末听到楼底下有警车声音传来。
她没有吵醒苏泽,换好衣服后下楼。
苏凉末以为占东擎会给她足够的时间,就像她笃定认为占东擎不至于那样心狠一样,可当她看到站在客厅内的卫则时,扑面而来的绝望几乎灭顶。
卫则看向她的目光沉痛,苏凉末看到好几名警察站在他身后。
占东擎就坐在客厅的沙发内,姿态悠闲,也没看她一眼。
苏凉末唇干舌燥,“卫则?”
卫则半晌说不出声,后面的一名警察上前,拿出了手铐。
苏凉末惊蛰般往后退去两步,她双手藏在背后,“为什么?”
“凉末……”卫则喊了声,再难说出口,他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占东擎,苏凉末眼见那人上前,“请跟我们回去。”
“我没做错事。”苏凉末无力地辩解。
占东擎起身走到她跟前,冲着那名警察道,“不好意思,请给我们十分钟时间。”
拿着手铐的警察朝卫则看眼,卫则以为事情会有转机,当然点头同意。
占东擎拉住苏凉末走向楼梯口,她脚步僵硬跟随,占东擎松开她的手后看着她,“苏泽我会替你照顾好的。”
她没想到占东擎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苏凉末下巴轻扬,“不用。”
“不然你还能靠谁?”占东擎目光瞥向正在厅内焦急等候的卫则,“难道靠他?赵娇的手段你不是不清楚,你放心?”
“我就算无依无靠也不会让苏泽跟你。”苏凉末转身要走,占东擎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到身前,“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吗?”
“我今天进去了,是不是就出不来了?”
她挣开手,同占东擎站在对立面。
黑色的衬衣衬出男人一身清冽阴狠的气质,苏凉末抱有的最后希望也落空,她哪怕到了这刻都觉得难以置信,警察冰冷的手铐擦着她的皮肤过去时,她这才骤然清醒。
男人居高临下睥睨向她,“不要恨我,既然你选择替苏康走这条路,要怪你就要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