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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梦(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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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杆不错,即便已经折断,但断口尖锐。

    没有比它更加合适的武器了,唐凌毫不犹豫的将它握得很紧。

    经历了杀戮,大脑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唐凌知道如今这样的情况,根本不要指望回到安全区去,莽林才是相对安全的。

    而心中那一股执念,也带动着他,他必须还要再回去一次,找不到婆婆,也要找到妹妹。

    至于之后呢?

    17号安全区总不会一直放任这些尸人游荡的,聚居地的环境只要能维持相对安全,总有新的什么人让这里再‘繁华’起来。

    唐凌的思路是如此清晰,心中滚动的却是他自己也无法表述的痛苦和愤怒。

    他飞快的奔跑着,尸人也从四面八方朝着唐凌汇集而来,无人能解释它们对新鲜血肉的追寻能力,就如同海中的鲨鱼对鲜血的敏感。

    有了第一次清醒杀戮尸人的经验,对战斗有着极强学习能力的唐凌再杀第二只并不算太困难,何况还有了趁手的‘武器’?

    于是,逃亡的一路,第二只,第三只...越来越多的尸人死在了唐凌的手中。

    如果说一开始还带着笨拙,到了杀死第七只尸人的时候,唐凌已经驾轻就熟。

    直接的攻击,直面尸人的弱点,从双眼中穿透而过,就在尸人扑击的那一瞬。

    这简直就是一种精准的‘艺术’,可惜空旷无人的安全带并没有一个人能欣赏到这个少年惊人的战斗天赋。

    ‘噗’的一声,拔出了尸人脑中的铁杆,唐凌已经气喘吁吁,这里的尸人多得不计其数,他的精准本能也不能化作无尽的体力来拯救他。

    但唐凌还是麻木的跑着,在失去了婆婆和妹妹之后,生死其实变得很轻,他却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况且,心中的愤怒烧灼着他,那熟悉的热流已经爆裂在了四肢百骸,开始朝着心脏汇集。

    唐凌知道,那诡异的状态快开始了,只需要再一点愤怒,他就会变成那一晚那般的杀戮机器。

    事实上,这一路分明就是老天爷在耍弄他吧?他杀死的尸人全是曾经带着善意对待他们一家人的人。

    如何能够不愤怒?又如何能够不悲伤?

    “还会...”唐凌没有表情,眼中却越来越冰冷:“再来一个吗?”

    离树林的边缘就只有不到两百米的距离了,按照尸人现在的密集程度,唐凌已经杀不出重围了。

    精确的本能告诉他,只要他沿着这个方向再跑不到二十米,就将被五只以上的尸人从各个方向包围。

    变身,是如今唯一的希望。

    可笑的是,自己到底是要期待着这希望?还是就干脆死掉解脱?

    冰冷的铁杆滑腻腻的,全是尸人的血,老天也很快给了唐凌选择,一只带着兴奋吼叫的尸人追上了唐凌。

    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身,唐凌就扬起了手中的铁杆,手却不由自主的开始微微颤抖。

    眼前的这只尸人似乎很是‘幸运’,生前应该没有受到太大的痛苦就死去了。

    所以它的衣服还算干净,腐化的痕迹也不算太重,除了右肩处那致命伤口。

    这样的尸人,如同生前。

    看着它,唐凌的脑子如同爆炸,可这只尸人除了寻到血食的兴奋,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它伏低了身子,毫不犹豫的扑向了唐凌...

    带着腥腐味儿的风再次吹拂而来,也吹来了一段段不可磨灭的记忆碎片。

    在唐凌的记忆中。

    整个时代是灰色的,但和婆婆妹妹在一起的时光是暖黄色的,如同清晨温柔的阳光。

    而唯一带着旖旎朦胧色的时光,却维系在了眼前的尸人上。

    “怎么脸会那么脏?哎呀,这里破了...”干净的手帕,拂过脸上,软软的手怜惜的,轻轻的放在伤口处。

    她的呼吸带着甜味儿,笑容就像开在郊野的蓝蝶花,眼中真挚的心疼和怜惜如同一汪清透的湖水,瞬间就淹没了唐凌。

    十三岁时的傍晚,唐凌第一次心跳的厉害。

    小叶,这个简单至极的名字从此烙印在了心底。

    后来...

    思绪只是一瞬,尸人已经距离唐凌不到五米的距离,少年梦中那熟悉的双眼,却再也没有那湖水般的眼神,花儿般的笑容。

    只有灰白色无情的双眸,和疯狂贪婪的神情。

    唐凌扬起了手中的铁杆,炙热的汗水滚入眼中,灼痛了双眼,也模糊了视线。

    “我明天就到聚居地的第七营去了。”气喘吁吁中,唐凌无助的站在门前,看着小叶一件件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听闻她要从隔壁搬走,唐凌不能自控,却问不出什么?就连告知他这个消息的婆婆也没有多说原因。

    只是一声叹息。

    “为什么要走?”

    “因为女孩子长大了要依附伴侣,我从明天起就是第七营胡克的...”她抬眼,大眼睛依旧明亮,看不出是平静还是忧伤。

    唐凌抓破了门框,木刺刺入手中浑然不觉。胡克吗?那个在聚居地,有着发放饮用水权力的恶霸。

    小叶站了起来,走近了唐凌。

    柔软的唇落在了唐凌的额头。

    一瞬便又离开,只是转身留给了唐凌最后一个笑容。

    ‘噗’的一声,尖锐的铁杆从尸人的眼中刺入,只是短暂的战斗,这样的精准已经变成了唐凌的本能。

    即便,视线是如此的模糊。

    拔出铁杆,一滴说不清是汗还是眼泪的液体从唐凌的右眼角滑落,一股悲伤从指间开始蔓延。

    ‘呼,呼...’唐凌的喘息声如同野兽,他并不是累到如此的程度,他只是觉得无法呼吸,残酷而冰冷的时代让他第一次觉得如此压抑。

    连回忆都无处安放。

    “你去了第七营,我就再也没去过那边。虽然,偶尔,我都会想你。”对尸人述说并无任何意义,可唐凌就是想说。

    如果说出来,无处安放的回忆,少年的心事至少有存在过的痕迹吧?

    幸好这样如同巨浪般的悲伤只是一瞬,下一刻心脏爆裂开的热流一下淹没了唐凌。

    那个神秘的状态再次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