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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帝都大兴机场。
担心苏松屹在机场又迷路,方知嬅亲自将他送到了这里。
“记得照顾好自己啊,在学校不许沾花惹草,有人问你要微信,你不许给。”
“我给你打电话,你不能不接。”
直到苏松屹上飞机的前一刻,她还挽着苏松屹的胳膊,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知道啦,知道啦。”
苏松屹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朝着舱门走去。
“记得常给我打电话,国庆节放假,要来看我。”
“算啦,我还是亲自去看你好了,免得你在机场又迷路,傻啦吧唧的。”
看着苏松屹的背影,胖丁滴咕着。
随着苏松屹的离开,她心里生起一股强烈的不舍,像是从血液里割走了某种东西。
“臭狗,我真舍不得你啊,长这么大,第一次和你分开……”
没了苏松屹,方知嬅整个人都没什么兴致,回到宿舍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不开心?”
田沁捧着一本尼采的个人传记,头也不抬地问道。
“我和弟弟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都一起生活,互相照顾,第一次分开,有些不习惯。”
方知嬅说着,回到了苏松屹帮他铺好的床铺上,托着腮,双眼无神。
“他为什么要放弃保送,不和你一起来这里呢?”
田沁合上书本,抬起头看向她。
“他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呗,女朋友当然比姐姐重要了。”
方知嬅满不在乎地道。
以往她说这种话会觉得失落,现在已经释然了。
……
兰苑小区,郑雨婷家。
“明天开学报道,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要不要我们送你?”
郑母推开房间门,看着趴在床上,翘着腿玩手机的女儿,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
郑雨婷托着腮傻笑着,开心地摇着小脑袋,两根麻花辫在脑后晃悠着。
“不用。”
郑母闻言,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
庆幸的是,总算可以看到她不用在家待在了。
在家待了一个暑假,天天和她拌嘴,赶紧去上学吧,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失落,她也不明白哪里该失落。
反正,升学宴上众多亲戚听说她女儿考上985一脸艳羡时,她这个当妈的是真的高兴。
赴宴的老师们也对她赞赏有加,就连不怎么爱说话,一开口就阴阳怪气的数学老师,也是一直在夸她。
现在闺女要出去上大学了,她这个当妈的虽然有点嫌弃,但还是怪舍不得的。
“你在家待着,打打麻将就好。”
郑雨婷摆了摆手,然后补充了一句:“苏松屹和我顺路,她妈妈开车带我一起去。”
“明儿见了面,你得礼貌点,麻烦别人终归是不好的。”
郑母闻言,皱了皱眉,板着脸又开始教导。
“啊行了行了!”
郑雨婷捂着耳朵,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懒得说你了。”
郑母冷冷哼了哼,颇有些不悦地出了门。
郑雨婷把头从枕头里抽出,又开始和苏松屹聊天。
“我妈真唠叨呢,说了好多好多。”
“我妈也是,现在就在我旁边说。”
苏松屹一边打字,一边听着吕依依说话。
“到大学了还是多出去走走看看,感兴趣的社团可以加一下。”
“不要整天待在宿舍跟咸鱼一样,人会废掉的。”
“也不要当海王,到处去撩别人,撩完就跑。”
吕依依说着,语重心长。
坐在苏松屹另一旁的张雨珊总感觉有被内涵到,神情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就连苏松屹也下意识地看向她。
“你平时在我们儿子面前,是怎么说我的?”
张雨珊瞪了她一眼,颇有些不满。
“我没说什么啊,就是说了下你在大学的光荣事迹。”
“比如遇上渣男追求,反PUA人家,最后搞得别人精神抑郁,险些跳楼。”
“再比如假扮男的和我们辅导员网恋,然后发现我们辅导员其实喜欢橘子味。”
“还有撩人家男朋友翻车,被人家女孩子抓到了,被泼咖啡,揪头发。”
吕依依笑吟吟地道。
“你是不知道,当时特别好玩,好几个女生一起去抓的她,当着很多人的面,手撕绿茶婊。”
“她当时被人给拖在地上,衣服都差点给撕烂了。”
“住口,不要再说了!”
张雨珊羞红了脸,气得险些跳脚。
苏松屹听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他也是第一次从吕依依这里,听到关于张雨珊的这些黑料。
“后来呢?”
苏松屹眨了眨眼睛,有些感兴趣。
“上了新闻,后来涉事的那几个女生都被退学了,那个男生受了留校察看的处分。”
“她屁事没有,脸上还打了码,然后像没长记性一样继续撩人。”
吕依依见张雨珊的脸色阴沉了下去,笑着道:“好了,不说了,再说你干妈就要生气了。她这人玩不起,特别小气,也经不起开玩笑。”
“关于学生会,我个人觉得,其实没有必要参加。会占用你大量的时间,得不偿失。”
“还有哦,点了外卖立刻下去拿,不要说放在楼下。会被人偷走的,不管哪个学校,都有人偷拿外卖。”
“这可能不单单是素质和家庭条件的问题,应该是偷窃癖。”
“这是妈妈过去上大学的感受。”
吕依依说得很认真,苏松屹一边点头,一边回复郑雨婷的消息。
“和谁聊天呢?”
见他注意力放在手机上,吕依依略微有些醋意。
苏松屹微微笑着,将聊天记录给她看了看。
“行吧,嫌我唠叨了,那我就不说了。”
吕依依莞尔一笑。
第二天一早,郑雨婷早早地起床开始打扮。
换上了一身好看的新衣服,洗完头发拿干发帽擦干,对着镜子编了很久的头发。
至于口红,她今天没有涂。
她看着镜子,总是在担心苏松屹妈妈会不喜欢化妆的女孩子。
直到,苏松屹来到她家门前。
“快点啊,你同学都来了!还磨叽呢?”
郑母对着女儿的房间大声喊道。
“哦哦!”
郑雨婷最后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赶忙出了门。
见到苏松屹之后,盈盈一笑,然后开始整理裙子。
坐在沙发上的郑父抽着烟,侧目瞥了苏松屹一眼,隐隐有些敌意。
不知道为什么,苏松屹总感觉这个叔叔对自己好像多了些成见。
“在楼下等我就好了啊,不用爬楼梯上来的。”
郑雨婷走过去,轻声说道。
“你拎着行李箱不好下楼。”
苏松屹温柔地笑着。
六楼的楼梯房,拎着满满当当的行李箱下楼,对女孩子还是有些吃力的。
“收拾好了吗?”
“嗯,好了!”
郑雨婷背上一个旅行包,一手拎着行李箱,出了门。
苏松屹很是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
“爸,妈,我走了啊!”
“赶紧滚,赶紧滚!麻熘点!”
郑母摆了摆手,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嫌弃。
什么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胡扯,明明是黑心棉。
郑雨婷的脸色垮了下去,出门前还是不忘叮嘱了一句:“承光平时在他们学校后面那个小巷子里的网吧上网,那里网费便宜。你们平时多去看看,还有城东的寻梦网咖,新开的,最近做充值优惠的活动。”
“嗯!”
郑父只是应了一声,没说话。
等两人下了楼,他才开口说道:“老婆,去把我的七匹狼拿出来,我说大清早怎么就没看到那小崽子,原来又是去网吧了。”
下楼,上了吕依依的车。
郑雨婷从包包里递过去一包虾干。
“谢谢!”
吕依依微笑着,道了谢,在车里当着她的面撕开包装吃了起来。
“很好吃。”
听着她的话,郑雨婷感到有些欣喜。
怀揣着对大学生活的向往,接下来的路程,变得轻松又惬意。
……
九月,作为全国闻名的四大火炉之一,受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影响,武汉的夏天是难以忍受的酷热。
这份酷热到了九月也没有消退的迹象。
但是很快,这份燥热在持续一段时间后,气温就会骤降。
所以就有武汉只有冬夏,没有春秋的说法。
武汉大学位于武昌区的八一路,坐落于珞珈山。
吕依依带着苏松屹和郑雨婷进门的时候,就能看到校门上纂刻的几个大字,“国立武汉大学。”
道路两旁绿树成荫,非常开阔。
“武大朔源于1893年清末湖广总督张之洞奏请清政府创办的自强学堂。”
“1928年定名为国立武汉大学,也是近代中国第一批国立大学。”
“张之洞这人很有意思,他是清朝帝制的拥护者,但他创建的湖北新军却成了封建帝制的掘墓人。”
“说来也有点讽刺,打响武昌起义的第一枪,用的就是他研发的汉阳造。”
武汉是个革命色彩浓郁的城市,来到这里,吕依依也颇有些感慨,和两个孩子谈了下这所学校背后的历史。
“阿姨你懂得很多,知识面很广啊。”
郑雨婷不禁有些感慨。
受过教育的人就是不一样,吕依依给她的气质和印象都很好。
不像她妈妈,没受过多好的教育,聊天的时候也总是存在巨大的文化断层和代沟。
“这些都是常识嘛,湖北湖南的,应该都是知道张之洞这个人的。”
吕依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之前有部《张之洞》的电影无人问津,在网上甚至有很多人在问张之洞是谁。
作为洋务派的代表人员之一,他创办的汉阳兵工厂就在湖北境内。
张之洞还是近代新式学堂的开创者,为近现代教育做出了很大贡献。
除了武大,华中农业大学,武汉理工大学,南京大学这三所历史悠久的高校也经由他创办。
湖北湖南两省的人,自然对他比较熟悉。
带着两个孩子完成新生入学报道,吕依依驾车带着他们在校园里转了两圈。
雪松繁茂,樟树高大,还有大片的石楠和梧桐。
白墙蓝瓦的建筑在山体和绿荫里若隐若现,校园是很美的。
在经过医学院门口时,在绣球树下,郑雨婷看到了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那个是不是就是武大的小狐狸啊?”
“应该是的,它好像是叫珞珞?”
苏松屹微微笑着,也有些拿不准,不记得它是不是叫这个名字。
“是叫珞珞。”
吕依依笑着颔首,带着两个孩子去买了各种生活用品。
苏松屹之前给方知嬅买过的东西,吕依依一样不少。
还顺带买了花露水,防蚊虫。
指甲钳和采耳勺,以及插座这种小物件也考虑到位,还买了防晒霜和治湿疹的药。
“武汉太阳很辣,过两天军训,还是涂一点比较好,防止被晒伤。”
“知嬅嘱咐我,武汉湿气重,怕你不适应,腿上长湿疹。”
苏松屹心里在感动之余,还是觉得自己不够细心。
郑雨婷在旁边听着,更加羡慕苏松屹了。
唉,这是别人家的妈妈。
随后,两人各自抵达了宿舍。
宿舍门打开的那一刻,一个戴着眼睛,长相斯文的男生见到了苏松屹,挑了挑眉。
“哇,我们宿舍的,都这么帅啊!”
普通话不算很标准,有一股港片的味道。
“你好!”
苏松屹笑着挥手,宿舍里另外两个室友也一齐看了过来。
进门右手边的床位处,是一个皮肤白得有些病态,很瘦,长相很清秀的男孩,看起来颇为帅气。
穿着白衬衣,很干净。
书架里摆放着顾城的诗,还有泰戈尔的飞鸟集。
右手边第二个床位,正拿着抹布擦拭着桌子的男生,个子很高,很壮,下颚有一颗痣。
他和一旁的爸爸说着什么,苏松屹能听得出来,是关中话。
他和进门同苏松屹打招呼的那个学生,爸爸妈妈都在,一起忙碌着,帮忙铺床。
那个白净的瘦弱男孩有些孤零零的,是一个人来的。
吕依依去了左手边第二个床铺,和其他孩子的家长一样,帮着苏松屹铺床,整理床单和被套。
母子俩一边忙碌,一边笑着和大家闲聊。
从他们的聊天内容中,苏松屹大致了解了其他三位室友的信息。
那个进门就比较主动热情的男孩,叫做欧阳源,来自广东。
很少说话,只是微笑的白净男孩叫做江岑,来自苏州。
最后那个说着关中话的男孩,来自陕西宝鸡,叫做陈辉。
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最终因为某些奇妙的缘分,聚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