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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我还给松屹做媳妇呢。我们家的东西,都是松屹的!”
回家的路上,苏松屹的耳边一直在回响这句话。
他无法以语言这种苍白无力的东西来形容,他听到方知嬅说这话时,心情有多么震撼。
很感动,如果有一颗子弹朝着方知嬅飞过来,他也会奋不顾身地为她挡下,大概就是有这么感动。
还想紧紧抱着她,听她在耳边呓语,用看似无奈,实则宠溺的温柔声音对他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永远也长不大。”
他看向方知嬅的侧脸,那女孩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傲得像是一支寒梅。
“怎么?”
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方知嬅转过脸来看着他,目光有些躲闪,俏脸染上了一抹红晕。
“知嬅吖,以后要给松屹做媳妇唷~”
吕依依笑着打趣道。
“哎呀,妈!我说着玩的嘛。”
方知嬅顿时急了,跺了跺脚,像是红了眼的小兔子,想要扑上来咬人。
俏脸上的红霞更显娇艳,怎么看都觉得她可爱。
“我……我那为了气姨妈的,玩笑话,不能当真!”
方知嬅说着,看着方槐和吕依依脸上越发浓郁的笑容,头脑晕乎乎地,羞得都觉得没脸见人。
“咿呀~臭狗!”
她有些气不过,小手半笼在袖子里,捏了个猫爪,没好气地拍打了一下苏松屹的胳膊。
力度很轻,声音也软绵绵地,带着嗔怪的意味,像是在撒娇。
一家人嬉笑着,打趣了方知嬅两句,然后上了车。
苒青盛跟着送了很远,还拿了两瓶茅台酒,一条软中华。
“姐夫,姐,以后常来玩啊。”
“好的,一定一定!”
方槐笑着颔首,挥手作别。
引擎启动,大奔亮着远光灯在夜色下驶去。
苒姨妈的抱怨和哭喊声音在隐没在夜里,渐渐消失不见。
苏松屹抱着方知嬅的胳膊,亲昵地靠在她的身上,睡得很是安稳。
方知嬅将外套盖在了他身上,一手揽着他的背,倒是有些“带小孩”的样子。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她喃喃地道,有些欣喜,看向车窗外的风景。
道路两旁的纺织厂,机器不知疲倦地工作。
远远地看去,一个个发光的窗口在夜里显得很是孤寂。
成排的烂尾楼裸露在原野里,破败不堪,成了老鼠和流浪动物的家园。
“怎么这么多烂尾楼啊?”
方知嬅问道。
“开发商资金不能回笼,就会这样。”
吕依依淡淡地道。
“地产商都是从银行贷款拿地卖期房。”
“为什么不是卖现房呢?就是因为开发商资金不够。”
“他们提前预售房子,再从买房客那里筹集资金,一边卖一边建。”
“然后用卖房的收益偿还银行的贷款,并实现盈利。”
吕依依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哦,这就是空手套白狼。”
方知嬅顿时恍然。
“嗯,房地产的预售,本质上就是空手套白狼。”
“不过,能从政府手里拿到地的人,关系和人脉都很不简单。空手套白狼,也是需要资本的。”
吕依依微微颔首。
“期房这种东西,风险有买房客和银行分担。”
“房子要是没人买,开发商资金就不能回笼,盖房子的后续资金不足,就会造成这样的烂尾楼。”
“至于那些地产商老板,就算公司负债,也不会影响到他们个人的资产。”
“银行就更不可能吃亏了,银行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一套房要抽走50%的利润,而且买房客买到了烂尾楼,依然要还房贷。毕竟是“弱势群体”嘛。”
吕依依说着,轻轻笑了笑。
“所以最后吃亏的,还是那些业主。”
“他们不仅得不到房子,还要偿还房贷。”
“唉,一套房那么贵,他们耗尽毕业积蓄,却还是毁于一旦。”
方知嬅叹了叹气,她想了想,看向坐在副驾驶上的方槐,轻轻地道:“爸,房租,我们少收一点吧,再降两百块。”
“行。”
方槐没有多想,很是干脆地点头。
女儿提的要求,只要他能做到,他都不会拒绝。
“就是我们租房得签正规点的合同了,之前我去收租的时候,有租客把我们家的房子以双倍的房租租给了其他人。”
方槐说着,不免有些寒心。
“二房东啊?”
方知嬅微微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想法过于单纯了。
她觉得来城市里打拼的年轻人生活不易,所以想降低房租减轻他们的负担。
但这份善意,却被别人用来敛财。
“嗯,还有些租客素质比较低,把房子里弄得很脏。”
“另外,老有房产中介给我打电话,让我把房子挂在他们平台上出租,我都快烦死了。”
方槐说着,扶着额头,眉宇间也有些愁绪。
“那些中介是怎么知道我们电话的?”
方知嬅问道。
“从物业那里花钱买的,物业那里有小区业主的电话号码。”
吕依依笑着道。
“妈,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方知嬅不禁有些好奇,她觉得吕依依特别厉害,好像什么都懂。
“这都是些常识嘛,妈以前年轻的时候,为了赚钱,兼职做过房产销售。”
“房产销售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会洗电话,将各个小区的业主号码整理成册,然后反复打电话,问有没有客户需要买卖房子。”
吕依依说着,想起了以前带着闵玉婵餐风露宿的日子。
“妈,你做过那么多工作吗?”
方知嬅愈发好奇了。
“嗯,年轻的时候做过模特,在剧组当过群演,后来攒了点钱,开了餐厅和服装店。结果赚的钱都赔进去了。”
吕依依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人说我不适合做生意,心太软。”
“我就是不服输,心想,非要做出点名堂。”
“后来,玉婵爸爸死了以后,我带着玉婵去了沿海。跑过销售,做过外贸和电商,还做过文案编辑,一天打好几份工。”
“那段时间很累,玉婵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
“再后来,我还清了债,存了八万块钱,开始了第三次创业。”
“我动用我所有的关系和渠道去筹集资金。我妈知道我还想创业,对我破口大骂,因为我之前的负债,有不少是她用养老金给我还的。”
“我爸嘴上说着要和我断绝关系,但后来瞒着我妈,将自己的存折给了我,上面有他退休存下来的钱,五万块。”
“我拿着这笔钱,一共十三万,坐上了去深圳的火车。我心里在想,趁着还年轻,我一定要再拼一把。”
“不赢一次,我不甘心。”
“这一次我很幸运,一路走来都很顺利。”
“后来有幸参与一次大型项目的竞标,可我成立的公司底子太薄,名不见经传。”
“是张雨珊帮了我,她动用她的人脉为我铺好了路,还给了我足够的资金。”
“那三个月,我没日没夜地工作,想尽一切办法去做企划和设计方案。”
“这是我绝无仅有的机会,我一定要做好这个项目。”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成功了,赚到了一大笔钱,也在业内打开了知名度。”
“慢慢地,就有了现在。”
吕依依开着车,云淡风轻地道。
“妈,你真厉害。”
方知嬅由衷地有些倾佩。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像她这样,跌倒了敢于爬起的勇气。
“这不算什么,我知道一个人,比我要厉害多了。”
吕依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谁啊?”
方知嬅问道。
“我在凤城区不是买了两套别墅嘛。”
“那套用来拍戏的别墅,它原来的主人,经历比我还要坎坷。一番大起大落之后,负债几个亿,但还是东山再起了,而且生意做得比以前还要好。”
吕依依微微笑着。
“这么厉害吗?”
胖丁小嘴微张,瞪大了眼睛。
“是很厉害,但是我不怎么喜欢这个人。”
吕依依轻轻地道。
“为什么?”
“心太狠了,和他竞争的对手,不是被兼并,就是被彻底搞垮,不给一点活路的那种,商界出名的刽子手。”
“而且他的狠,还不仅仅只是在生意上。”
吕依依说着,透过后视镜看向熟睡的苏松屹,不禁有些心疼。
“松屹,我们到家了。”
回到欣悦小区之后,方知嬅轻轻拍了拍苏松屹的胳膊,都有些不忍心打搅他睡觉。
“唔~”
苏松屹抱着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到家了。”
胖丁难得地温柔了一回。
“嗯。”
苏松屹揉了揉眼眶,坐正身子,帮方知嬅的肩膀按摩。
“对不起,知嬅姐,我靠在你身上,你胳膊肯定很酸,我帮你揉揉。”
“好啦好啦,没事的。”
方知嬅满不在乎,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哼,这家伙今天还挺温柔的嘛,怎么突然这么讨人喜欢呢?
吕依依安静地看着给方知嬅揉着肩膀的苏松屹,不免有些感慨。
那么心狠的父母,为什么会有这么温柔懂事的孩子呢?
上了楼之后,吕依依见孩子们都回了房间,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哼,那边的亲戚也真是够奇葩的,尤其是知嬅的那个姨妈。”
她面色不悦地将包包扔到了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下。
“反正,以后我是不想去了。”
“啊!息怒!息怒!”
方槐倒了一杯茶放在了她面前,在她身旁坐下。
“她都那样说你儿子了,你怎么都没一点反应?”
吕依依斜视着他,冷冷地道。
“这不是知嬅没给我开口说话的机会么?”
方槐嘟囔着,有些委屈。
沉默了片刻,她继续问道:“明天,你要带松屹去你爸妈家一趟?”
“嗯。”
方槐淡淡应了一声。
“川渝也太远了,不去不行?”
吕依依质问道。
“老人家想孙女了嘛,再说了,你也得见见他们。”
吕依依闻言,没有反驳,只是轻声哼了哼。
“先说好,你爸妈对我有意见,我可以忍,但是不能对玉婵和松屹有意见?”
“要是这俩孩子受了委屈,以后我都不会去了。”
吕依依厉声说道。
“放心吧,不会的。”
方槐信誓旦旦地道。
姐姐的房间里,苏松屹仍旧挂在方知嬅身上,像是抱着树的考拉。
“你今天怎么这么黏人啊?”
饶是她对苏松屹再宽容,都觉得他有些烦人了。
“唔~姐姐,我好喜欢你啊。”
苏松屹微微笑着,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轻轻磨蹭着她的侧脸。
“我可喜欢你了。”
“好好好,我也喜欢你。”
方知嬅略显无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知嬅姐,你今天站在我面前,护着我的时候,我真的,很感动。”
“哦,这你就感动了啊?”
方知嬅对此不以为然。
原来这个家伙这么容易就感动了吗?
果然是小孩子,这么好哄。
当天晚上,苏松屹赖在房间里,又和两个姐姐挤在了一个被窝。
“知嬅姐,给我讲故事。”
苏松屹轻轻地道,轻轻拉了拉方知嬅的胳膊。
方知嬅闻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多大了?还听故事?”
抱怨了两句,她还是说道:“想听什么?”
“绿山墙的安妮。”
苏松屹蜷缩在被子里,声音很轻。
“知道了。”
方知嬅气呼呼地从床上坐起身,翻身下床,从书架上取出了那本《绿山墙的安妮》。
“想听哪一段?”
她从书里取出书签,将书本摊开,略微有些不耐烦。
“从头开始念吧。”
方知嬅闻言,将穿着粉色棉袜的脚从拖鞋里抽出,蹭了蹭他的脸。
“臭死你!”
骂骂咧咧地说了两句,她就翻身上床,用被子盖住腿。
苏松屹抱着她的腰,点缀着粉色美羊羊的白色纤薄睡衣下,是少女温软的娇躯。
“知嬅姐,你肚子好多肉,软软地。”
苏松屹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腹。
女孩子的肚子就算没有赘肉,摸起来也会很软很舒服,方知嬅就是这样。
“傻啦吧唧的!”
方知嬅淡淡地道,调整了下呼吸。
很快,房间里又响起了方知嬅声音,介于“无情”与“有情”之间的完美平衡。
“雷切尔·林德太太安居在安维利大道没入山谷的地方,两边长满着如女士耳环般的桤树,一条小溪潺潺流过……”
普通话仍旧不那么流利,但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用上了自己最好听,最富有感情的声音。
苏松屹能从她的“棒读”里,体会到淡淡的温柔。
闵玉婵已经睡着了,从身后抱着他,胳膊搂着他的腰,一条长腿搭在他的腰上,温热均匀的呼吸吹拂着苏松屹的后颈,睡姿像是抱着一个抱枕。
被窝里很香,很暖,满是女孩子的温度和气味。
蜷缩在这片馨香里,简直舒适得让他不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