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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意院的动静闹的相当大,小佛堂的庆亲王爷,安澜园的庆亲王妃,轩华园的赵天朗和青瑶都被惊了起来,庆亲王爷听了回禀之后淡淡道:“更衣。”
小厮上前服侍庆亲王爷更衣,庆亲王爷穿好衣服便一个人都不带,直接去了关押柳侧妃之处。
庆亲王妃听到欣意院嬷嬷的回禀,很是吃了一惊。不管怎么说她是赵天赐的嫡母,柳侧妃如今又被庆亲王爷关着,于情于理她都得亲自过去瞧瞧。命人给自己更衣,庆亲王妃带着丫鬟嬷嬷匆匆赶去了欣意院。
轩华园中,赵天朗和青瑶听了下人回报,青瑶忙对赵天朗说道:“子纲,我也得过去看看吧?”
赵天朗却皱着眉头说道:“你去做什么,快躺下好好歇着。理他们做甚。”赵天朗边说边将青瑶往床上按,青瑶却反身趴在赵天朗的胸前,娇嗔道:“子纲,我是去服侍娘的,又不是去做别的,你去总是不方便的,我若再不去便不好了。那有做儿媳妇的躲懒不服侍婆婆呢,而且万一……娘若吃了亏,你我心里怎么过的去,子纲你放心吧,我如今身手好着呢,我带着沈嬷嬷和桃叶过去,不碍的。”
赵天朗闷闷的嗯了一声,这道理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就是不想让青瑶去看那种血乎哧啦的场景,再者,谁知道赵天赐那两口子受了这种打击会不会失心疯,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呢。可青瑶说的又处处在理,赵天朗便只能说道:“那好吧,我陪你一块儿过去,我不进屋子,只在外头等娘和你。”
青瑶忙应了下来,小夫妻两个赶紧穿好衣服,带着人匆匆赶去欣意院。
庆亲王妃和赵天朗青瑶到欣意院的时候,太医还没有到,一进欣意院的二门,她们便听到从上房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这大半夜的,再配上凄厉的惨叫声,真是要多惊悚有多惊悚,青瑶两世也没见过这种情景,不由打了个冷颤。
青瑶原是扶着庆亲王妃的,庆亲王妃自然能感觉青瑶的害怕,便轻拍着青瑶的手说道:“瑶瑶,听娘的话,快回去吧,不用陪着娘。”
青瑶忙挺直身子摇头道:“娘,媳妇不怕,媳妇只是从没经过。”
庆亲王妃浅笑了一下说道:“你小人儿家家的哪里能经过这个,你们还在喜月里,原就不可冲撞着,听话,快回去吧,娘自己应付的来。”
青瑶忙说道:“娘,媳妇没事的,若然回去了反不安心,还是在这里陪着娘,媳妇心里才踏实。”
看着王妃和世子世子妃来了,在外头当差的丫鬟忙回禀进去,赵天赐匆匆接了出来,他草草向庆亲王妃行了个礼,赵天朗和青瑶打眼一瞧,见赵天赐脸上光滑溜溜,一双眼睛却血红血红的,看着很是骇人。
庆亲王妃皱眉问道:“你媳妇怎么样了?”
赵天赐狠狠的瞪着赵天朗,口中冷冷说道:“回母妃,太医还没到,儿子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赵天赐在最初的震惊愤怒过后,原本想将这个消息压下,他已经在瞬息之间做出了决定,就算秦桑的孩子没了,他也要将消息死死瞒住,十月之后再找来一个孩子顶替,可是当他发话的时候,却发现欣意院的下人们已经将秦桑情况不好的消息回禀给了各位主子,又打了赵天赐一个错手不及。赵天赐这会儿没有时候去追查到底是那个下人有这样的胆子假传他的话,得先应付了庆亲王妃和赵天朗韩青瑶才行。
庆亲王妃点点头,回头吩咐道:“天朗,你在外头候着,娘和你媳妇进去瞧瞧你嫂子。”
赵天朗应了一声停住脚步,庆亲王妃带着青瑶便往屋子里走去,赵天赐立刻拦在头里说道:“里头乱,再冲撞着母妃和弟妹,请母妃和弟妹先到宴息处歇……”
“歇什么?我们娘俩大晚上过来,就是为了到你的宴息处歇着?”庆亲王妃没好气的斥责了一句,便和青瑶两人带着丫鬟嬷嬷继续往前走,赵天赐心中恨极却无法驳庆亲王妃的话,只能跟上去往里走。赵天朗本欲开口叫住赵天赐,可是转念一想便没有叫出声来,只高声道:“来人,搬张椅子过来,爷在院子里坐等。”
赵天赐脚步一滞,只得转过身来安排人服侍赵天朗,赵天朗却只淡淡说道:“大哥心挂大嫂,很不必理会于我。”
说话间吴太医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赵天赐忙迎上前去,吴太医也来不急寒暄,只问道:“大公子,快引老夫进去吧。”
庆亲王妃和青瑶刚进门便听说吴太医来了,婆媳们忙避到屏风之后,让吴太医给秦桑诊脉。吴太医诊过之后心中大惊,这分明是服用过极猛的落胎之药才会有的脉相,这一胎保不住自不必说,就连秦桑的性命能不能保全都是个问题,秦桑现在已经然是血崩之相,恐怕……
吴太医没有诊错,秦桑的下身一直在出血,孙嬷嬷虽然用她所知道的土方子,拿大把大把的香灰去敷秦桑的下身,已经用了好几炉香灰,然而却一点儿用都没有,血浸透香灰,依旧流个不停,整间房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吴太医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忙用针灸之术先止住秦桑的血崩,连施数针之后,血总算是勉强止住了,吴太医忙开了方子,让人立刻抓来煎好给秦桑服下,若是秦桑命大,或可捡回一条小命。
赵天赐在吴太医的身边,一个劲儿向吴太医使眼色,吴太医看明白了赵天赐的眼色,可是他却不能按着赵天赐的意思去办,秦桑的情况太明显了,就算是没有任何医学知识的人都能看出来她小产了,而且这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让他怎么能说出秦桑和腹内的孩子都平安无事这种弥天大谎,他若真敢如此做,且不说秦桑活不活的下去,他吴太医先就活不了了。
吴太医正在思考如何说才最合适,便有一个头发半白,太阳穴却微微鼓起的嬷嬷从屏风后走出来,向赵天赐和吴太医行礼后问道:“太医大人,王妃娘娘垂问,大少夫人的情况如何?”
吴太医立刻说道:“下官这就去写脉案呈于王妃座前。”
赵天赐心里急坏了,忙说道:“我陪吴大人到外头写脉案。”
庆亲王妃在屏风后淡淡的说道:“天赐,你留下陪着你媳妇,沈嬷嬷,金铃,去传本宫的话,让世子请吴太医去外厅写脉案。”
金铃从屏风后走出来,向吴太医行了礼,请吴太医到外间,再将赵天朗请进来,吴太医看了这个阵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没敢藏着掖着,一五一十的将秦桑的脉案清清楚楚的写了下来。由金铃呈到庆亲王妃的跟前,赵天赐连事先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庆亲王妃看过脉案之后面色微变,她也没有想到秦桑的情况会如此的糟糕,青瑶虽然于医理上所知不多,但是看着脉案还是能看明白的,她接过庆亲王妃递过来的脉案细细的看了,不由也倒抽一口凉气,轻轻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刚刚被吴太医以针灸之术止住血崩的秦桑然后又大出血起来,眼见着秦桑脸色越来越惨白,已经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那些跟着秦桑陪嫁过来的丫鬟嬷嬷们跪了一地,都呜呜的哀哭不止。孙嬷嬷伏在床边,一声声的叫着“大夫人……大夫人……”
庆亲王妃忙沉声喝道:“都嚎什么嚎,还不快请太医进来求治大少夫人。”吴太医进来一试脉,无奈的摇摇头,对赵天赐说道:“大公子节哀,准备后事吧。”赵天赐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吴太医摇着头走了出去,他是大夫,治的了病治不了命,秦桑已然是绝脉,再无一丝生机。
听了吴太医的话,孙嬷嬷心如刀绞,扑到秦桑身上放声大哭起来,秦桑却奇迹般的睁开眼睛,抓着孙嬷嬷的手断断续续的说道:“回去报信……见最后一面……”
孙嬷嬷慌忙应了一声,向赵天赐磕头道:“大爷,求您派人去请尚书府报信,好歹让……”孙嬷嬷说不下去,哀恸的大哭不止。
赵天赐脸色铁青,却硬是没有吐口答应孙嬷嬷的请求,若是让秦府的人看到秦桑的样子,只怕他连秦府这点子助力也要失去了,虽然他认了宁王这个大哥,可是赵天赐心里很清楚,若是他没有一丝利用价值,宁王是不会在他的身上浪费一丝时间和精力的,所以,赵天赐一直沉默着,没有答应孙嬷嬷的请求。孙嬷嬷便在跪在赵天赐的面前,将头磕的梆梆直响,虽然有地毯垫着,孙嬷嬷的额头还是被磕的青肿一片。
庆亲王妃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沉声道:“来人,速去尚书府请秦太夫人和秦夫人过府,见大少夫人最后一面。”
赵天赐头一昂,瞪着庆亲王妃冷冷道:“这是我房中之事,不劳母亲费心。”
青瑶心里是真把王妃当成亲娘看待,见赵天赐竟如此顶撞王妃,青瑶生气了,只冷眉怒道:“这是大嫂的最后一点心愿,大哥与大夫妻一场,连这点子情份都没有,还当众顶撞母亲,大哥真是好规矩,好情义!”
赵天赐怒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庆亲王妃原本听赵天赐顶撞自己,便已经很不高兴,又见赵天赐喝斥青瑶,便冷声怒道:“这王府内院之事,本宫什么问不得?青瑶是世子妃,王府未来的女主人,王爷与本宫尚且不曾对她有一句重话,赵天赐,你好本事,好胆量!”
孙嬷嬷见状,忙向庆亲王妃拼命磕头道:“娘娘,求您帮帮大少夫人啊,圆了她的心愿……”
庆亲王妃点点头道:“传本宫之命,速去请秦太夫人和秦夫人过府,见大少夫人最后一面。”
赵天赐待要阻拦之时,庆亲王妃已经抢先冷声喝道:“来人,将这糊涂混账东西拖下去绑到柱子,等王爷发落。”
立刻有几个健壮嬷嬷上前将赵天赐拉了下去,其中便有沈嬷嬷,赵天赐身上虽有武功,却并不高深,沈嬷嬷一个人便能轻轻松松的同时收拾四五个如赵天赐这般身手的人。赵天赐刚一反抗,沈嬷嬷手中暗劲一送,赵天赐半拉身子便麻了,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他正要喊叫,又被沈嬷嬷制住哑穴,连一声都喊不出来,只得死瞪着双眼被一群嬷嬷拖到外头,被反绑着廊下的大红柱子上,也不知是那个嬷嬷找来的牛筋绳子,绑的结实极了,赵天赐根本挣脱不开,哑穴又被点了,想叫也发不出声音,赵天赐又恨又忿之下,急怒攻心便晕了过去。
王妃听了回禀,便让吴太医去给赵天赐诊脉,诊脉过后,吴太医脸色大变,他立刻明白了今天晚上这一切事情的的根源。吴太医心中剧颤,这里赵天朗却走过来问道:“吴太医,大哥的脉相如何?”
吴太医忙稳住心神说道:“世子爷放心,大公子只是急怒攻心,并无大碍,过会儿就醒了。”
赵天朗点点头道:“如此便好,有劳吴太医了,请用茶。”
吴太医忙推辞道:“多谢世子爷,下官还是先告退了。”
赵天朗挑眉淡淡说道:“吴太医,这怕不妥吧,大嫂的娘家人到了,怕是还有话要问吴太医。”
瞬息之间,吴太医心思百转,却硬是找不出一条可以推辞的理由,只得愁眉苦脸的应道:“是,下官遵命。”
秦桑的祖父母和父母一接到消息都是大惊失色,立刻赶到庆亲王府,也来及讲什么规矩礼仪,秦府一行人直奔欣意院,赵天朗听了回禀后才命人解开赵天赐,赵天赐刚被松绑,秦府之人便已经进了院子,此时他除了迎上前再不能做任何的小动作了。
秦老尚书和秦大人不便进内室,便由赵天朗赵天赐陪着在外面,而秦老夫人和秦夫人便直扑秦桑的卧房,一进门,那浓浓的血腥气便让两人原本已经沉下去的心更沉入了无底深渊,她们两人都是生育过的,自然知道这样的血腥意味着什么。
秦太夫人和秦夫人要给庆亲王妃和青瑶见礼,庆亲王妃摆手悲声道:“罢了,去看孩子吧。”
秦太夫人和秦夫人扑到床前,秦桑已经易箦,看着脸色苍白折几近透明的秦桑,秦太夫人和秦夫人双双悲啼一声:“桑儿……”便哭着扑了上去。
孙嬷嬷跪在床头一声声的唤道:“少夫人,太夫人和夫人都来了,您快睁眼看看啊……”
秦桑仿佛是听到了祖母和母亲的呼唤,勉力的睁开眼睛,一看到那两张熟悉的面容,秦桑的泪珠子便连绵不断的滚了下来,秦太夫人最是心疼秦桑这个大孙女儿,叫了一声“桑儿……”便厥了过去,秦夫人又要顾着婆婆又要看着女儿,一时之间心乱如麻,青瑶看了这等情形,不由摇头轻叹,对秦夫人说道:“秦夫人,您和大嫂说说话吧,我来照顾太夫人。”
秦夫人心里乱急了,也没有心思再想其他的,只悲声道:“多谢世子妃。”
青瑶轻轻颌首,带人将秦太夫人扶起来,送到旁边软榻上,掐了人中将秦太夫人救醒,帮她顺过一口气,秦太夫人才醒了过来。
庆亲王妃看到这样的情景,心中也不是个滋味,只是摇了摇头,对青瑶说道:“瑶瑶,随娘出去吧,让她们祖孙母女们说说话。”
青瑶应了一声便跟上庆亲王妃,秦太夫人和秦夫人忙向庆亲王妃道谢,庆亲王妃轻叹了一声,摇摇头走了出去。
此时屋子里便全都是秦家的人了,秦夫人压低声音咬牙道:“桑儿,是谁害了你,你快告诉娘,娘一定为你报仇。”
秦桑虽然听明白了母亲的问话,只是她这会儿连说话都不能了,只眼定定的看着孙嬷嬷。秦太夫人和秦夫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孙嬷嬷,谁不知道孙嬷嬷是最疼爱秦桑的人,她疼爱秦桑的心,比秦太夫人和秦夫人还有甚之而无不及,她怎么可能去害秦桑呢。
孙嬷嬷本就是跪着的,见秦桑看向自己,眼神中透着恨意,她忙磕头道:“太夫人夫人大小姐,天地良心啊,奴婢怎么能加害大小姐,奴婢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能让大小姐掉一根头发丝儿。”
这时秦桑身边的大丫鬟忙说道:“大小姐一向小心,她只对嬷嬷没有戒心,那鲜鱼羹若不是嬷嬷亲手做的,大小姐怎么敢吃。”
秦太夫人看着孙嬷嬷的眼神分外凌厉起来,秦桑却吃力的挤出几个字,“不是嬷嬷……”
孙嬷嬷泪如雨下,连连磕头道:“大小姐圣明……”
秦桑忽然急促的喘息起来,秦太夫人和秦夫人也顾不上去盘查真凶,只紧紧的抓着秦桑的手,秦桑看着秦太夫人和秦夫人,只说了半句:“我好悔……”便头一歪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