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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空灵且严厉的声音至院外传来,好像隔空传音般具有浓烈的震慑力,紧急着,一翩翩美男子与一名道骨仙风身穿橙黄色袈裟的和尚走了进来,那和尚眉眼间闪着仙人的气质和神采,好似从人间紫府踏出来一般,一双眼睛澄澈明净,身形瘦削,看上去超凡脱俗,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而他身侧双眸微微含笑的男子,一双凤眸晴方潋滟,眉目如画,红唇如朱,不正是祁翊又是谁。
“大胆了缘,圣上亲封的智觉国师在此,你竟敢装神弄鬼,还不跪下!”跟在智觉大师身后的弟子静一、静二见了缘已经怔在原地,额头冒汗,便冷声喝道。
了缘看到真正厉害的高人来了,浑身吓得直发抖,忙擦了擦汗,跪下给国师行了个大礼,其他夫人们见这竟是皇帝亲封的大师,一个个也忙起身给大师行礼,此时的老太太已经两眼放光,她看到智觉大师,就像看到皇帝一般觉得荣幸,智觉大师是何等人物,专门给皇上批命格,很少来普通人家,如今他竟亲自上门,她激动得赶紧上前,亲自给大师行了个礼,“久仰大师大名,请受老身一拜!”
智觉大师微眯起眼睛,神情肃然的朝老太太点了个头,目光便直朝地上跪着的了缘看去,“老衲已经警告过你两次,本以为你已经收手,没想到了缘竟打着出家人的晃子,继续收受别人银钱为人办事,真是出家人的大忌,今天你竟骗到侯府来,想害死南宫府的双胞胎,老衲再不能容忍你欺骗人的行径,作为了家人,你为了金钱竟如此恶毒,与别人联手害人,老衲一定要将此事启揍圣上,由他来定夺!”
“啊……大师,贫尼错了,求大师网开一面,贫尼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听到皇上二字,了缘师太吓得蜷缩起身子,连连跪在地上给智觉大师磕头,这时夫人们才看出来,这了缘师太刚才还装高人,现在见了智觉大师,像老鼠见了猫似的,立马就软下来了。
苏姨娘见状,直朝了缘师太使眼色,这师太怎么如此胆小,智觉大师一来她就招了,这样她接下来的戏该怎么演下去,她只觉得自己满头大汗,就快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如今这么多人瞧着她丢人,恐怕老爷会比之前还重的惩罚她,她本来是请这些人来看赵慧清的下场的,没想到,竟让自己陷入困境了。
南宫昊天听到智觉大师这么一说,忙上前朝智觉大师拱手行礼,“多谢大师亲临侯府,敢问大师,师太所说的灾星一事,究竟是为何?”
刚才听到智觉大师说的双生孩子,他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没想到大师这么厉害,竟算出夫人肚子里怀的竟是双胞胎,而且都是男孩,这样的话,他侯府就后继有人了,而且都是嫡子。
智觉大师看了眼身边的祁翊,祁翊剑眉星目,一双迷人的凤眸只是微微带笑,薄唇殷红得好似天边的残阳,似笑非笑的看向南宫婳,“师父夜观星相,已经算出,侯府东方有两颗紫薇星降临,正是世伯母怀的孩子,此紫薇斗数呈鸾星状,是为双生子也!”
“祁世子言下之意,这紫薇星并非了缘大师说的灾星,而是喜星?”南宫昊天激动的看向祁翊,忙问道。
祁翊淡淡抿了抿薄唇,微微点头,眼里浸着海水一样的光纹,算是回答。
赵氏一听祁翊的话,紧张的心情立即放松下来,她长长的松了口气,目光阴冷的射向香案上的苏姨娘,目光铮铮然的盯着她,转头朝智觉大师恭敬的道:“贱妾可否请大师帮着看下苏姨娘的病,多谢大师!”
智觉大师掳了掳花白的胡须,只稍一眼,便了然于心的收回目光,道:“此夫人身体康健,体态红润,哪有什么病?”
“啊……苏姨娘竟没有病?”有夫人已经捂着嘴喊了出来,这时,南宫昊天只感觉心头窜起一把怒火,将南宫枫一把提到智觉大师面前,轻声道:“还请大师示下,犬儿背后可跟得有一小鬼,还是女婴。”
“小鬼没有,装神弄鬼倒是有,麟儿生龙活虎,明眸皓齿,身上并无异状,又何来的小鬼?根本就是江湖术士的虚言。”智觉大师毫不留情的指出问题,说得了缘师太身子僵化的歪在原地,她心里怕得要死,可不敢再胡说,她之前行骗时已经被智觉大师抓过两次,如今再不老实认错,她恐怕自己会一命呜呼。
想到这里,了缘大师忙一个箭步起身,迅速走到苏姨娘面前,将怀中的一包银子摔给苏姨娘,愤怒的道:“贫尼被你害惨了,贫尼说不答应,你偏天天上尘观寺求贫尼,没办法,贫尼只好听你的来作戏法,你想害你们夫人的孩子是你的事,如今银子已经还给你,你的罪孽与贫尼无关!”
了缘师太哧啦啦的说完,便一脸正义的盯着苏姨娘,企图撇清她的罪责,这下子,不仅南宫昊天,就连在场的众夫人纷纷鄙夷且惊愕的盯着苏姨娘,没想到苏姨娘这么恶毒,竟然伙同儿子装病与了缘师太勾结,要残害侯夫人肚里的子嗣。
这下子,场面登时火爆起来,夫人们全都捂住嘴,有的已经阴阳怪气的开始说了起来,“怪不得苏姨娘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到了聚会的时候生,还凑巧的请了了缘师太,原来还有这层深意,你要害人咱们可不管,但千万别拿咱们当枪使!”
“就是,没想到侯府的腌臜子事这么多,一个妾竟然如此嚣张,把侯府的脸都丢尽了。还唆使自己的儿子说谎,这样的人怎么能教出品格好的儿女来?怪不得南宫珏没人说亲,原来都是苏姨娘一手调教出来的,有其母必有其女,交这样的朋友,真是瞎了我的眼睛。”
“还有这了缘师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表面装得假仁假义,清高自恃的,没想到竟是个贪财之辈,还哄骗了那么多夫人,这一次,看她不身败名裂,臭名远扬。”
夫人们一个个气愤的说完,此时,站在智觉大师边上的静一已经早拿出一封信,一把放到石桌上,又道:“这才是了缘师太的真面目,大家且看看,切勿再上当受骗。”
边上的陈夫人眼尖,迅速抓起桌上的书信,便拆开扫了一遍,慢慢念了出来,“方郎亲启,自从与你在尘观寺幽会,吾便对你日思夜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请见信后,再来尘观寺一聚,缘儿奉上。”
“我呸,还缘儿,一个出家人,竟然不要脸的勾引男人,这方郎又是谁?该不会是定国公府老爷方坤吧?”陈夫人说完,嫌恶的将信扔到桌上,其他夫人纷纷抢去看,这下子,了缘的名声真的是臭了,臭不可闻。
了缘此时已经吓得心惊胆战,她害怕的看向静一,大声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句话,已经彻底证实这封信的内容,且她没反对是方坤,看来,真是定国公府老爷方坤了,夫人们这下子,一人一口唾沫都可以淹死了缘。
“想不到堂堂一个师太,竟然与有妇之夫勾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还敢四处招摇给人批命格,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恶心的人存在,我……我今天丢死你。”边上的李夫人终于是忍不住了,她生平最恨这种男女勾搭的肮脏事,拿起面前的瓜果,朝了缘哗的一声砸过去。
苍祁有个习俗,对于通奸偷情的,如果当场抓住,不仅可以单方面解除婚姻关系,还可以痛打对方一顿,打死人都不犯法,尤其对女人十分刻薄,所以大家在看到这样的信时,一个个都抡起面前的鸡蛋、羹汤等地,朝了缘就哗哗的泼了上去。
这下子,原本还得意的向大家炫耀皇宫之事的了缘,已经被众人砸来砸去,像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她脸上、头上到处是汤水,羞得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打死她,打死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生为尼姑竟敢偷人,还敢来害人家子嗣!”以陈夫人为首,其他人都朝了缘围了过去,她们捡起蔬菜水果,人人喊打,这下子,已经吓得了缘像狗似的捂着头,一边求饶一边直往门口窜,那样子狼狈不堪,猪狗不如,屁滚尿流的打着滚,被众夫人追着打了出去,真是丢人。
“师太,你着实失态啊!”冷不防的,祁翊眉梢微挑,薄唇轻启,集冷色与美色于一身,夫人们都忍不住朝他看去。
这下子,香案上的苏姨娘已经吓得满脸惊骇,她生怕夫人们也去砸她,忙一跃起身,抱着南宫枫就往香案后躲,看到刚才还病怏怏的苏姨娘,一下子就变得像牛似的生龙活虎起来,众人更加证实,她们被耍了,恐怕苏氏是想她们来看赵氏的好戏,再由她们把那些丑事传播出来,达到扳倒赵氏的目的。
可苏千算万算没想到,智觉大师来了。
见该招的都招了,智觉大师朝祁翊呵呵一笑,随即温润的看向南宫婳,一脸慈爱的笑道:“徒儿,为师已经帮你指出真正为祸的人,既已如此,为师便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智觉大师说完,祁翊也似笑非笑的朝南宫婳拱了下手,性感的薄唇轻启道:“告辞!”
“徒儿多谢师父、师兄相助,祝师父福寿安康,长生不老!”南宫婳一面说,一面诚恳的给智觉大师跪下,向他行师徒间的跪拜礼,看得智觉大师连连赞赏,是个感恩的孩子,有心了。
点完头后,智觉大师便朝老太太和南宫昊天分别点头,然后便如踏着云海般缥缈而去,智觉大师和祁翊一走,老太太和南宫昊天都没反应过来,两人在听到赵氏怀的是双生子时,纷纷高兴的想上前相送,无奈人家早已走远,就像天上下来的仙人一般。
智觉大师拆穿了了缘师太的谎言,又替赵氏解了围,登时,他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又光辉一层,夫人们有的想一睹智觉大师和祁世子的光华,便迅速跟了上去,有的则对苏姨娘嗤之以鼻,冷声道:“本夫人真是脑筋搭铁,竟然交了你这样的朋友,以后别说咱们认识你,真丢脸,你这藕香院我们也不敢来了,哼!”
说完,夫人们全都嫌恶的瞪着苏姨娘,然后一个个离开了侯府,南宫婳觉得人家始终是客人,而且明事理,便一个个上前相送,倒让这些夫人们宽慰不少。
等闲杂人等都走了之后,老太太和南宫昊天皆对视一眼,老太太本就恨苏氏,如今苏氏犯错,更加找到把柄,当即怒地拍桌道:“好你个苏姨娘,竟敢联合贼人残害侯府子嗣,来人,把她押过来,跪下!”
老太太声音响如洪钟,孙嬷嬷立即上前,加上几个婆子,将苏姨娘哗的一声抓到老太太面前,并将她狠狠按在地上跪下,苏姨娘气得直咬牙,南宫珏和南宫枫也是吓得哇的大哭起来。
南宫昊天气得挽起袖子,眼里对苏姨娘是浓浓的绝望,朝身后的左明道:“来人,把四少爷带去凤莛轩,有苏氏这样的母亲,我枫儿迟早有一天会被她带坏,从今以后,剥夺苏氏抚育枫儿的一切权利,不准她再见枫儿、再教枫儿,枫儿以后归夫人抚养,从此没有苏氏这个娘亲!”
南宫昊天的话如同一道圣旨般给苏姨娘判了罪,她吓得浑身跟长了刺一般,连连的颤抖,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不要,她最疼的就是枫儿,这生的奋斗都是为了枫儿,她不能失去枫儿,绝不能让赵氏抚养她的孩子。
她辛苦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又养了那么多年,怎会甘心让赵氏来摘这胜利的果实?她绝不!
此时,老太太也是觉得苏姨娘太过阴毒,虽然她不想赵氏势力壮大,但如今与二房起了嫌隙,她真怕南宫乔以后不养自己,如今自己有侯府这个大靠山,千万要向着侯府,不能倒掉,更要缓和与大儿子的关系,便啪的一声拄了拄拐杖,厉声道:“大胆苏氏,你一次次在府中搅局,之前那么多次都轻饶了你,这一次,我定不会轻饶。来人,上家法!”
“家法……”苏姨娘一听到这两个字,吓得冷汗直竖,边上的南宫珏也是吓得忙扑到苏姨娘身上,朝老太太哭着求道:“求祖母手下留情,若是上了家法,我娘的这双腿定会毁掉的,不要啊!”
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南宫昊天也冷着一张脸,如果是以前,他早就心软了,可如今苏姨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妄想祸害侯府的子嗣,他怎能容忍,其他事他都可以容忍,但子嗣这事决定不能。
想到这里,他也如狂狮般的怒吼道:“这次本侯一定不会手下留情,来人,上针刺之刑!”
听到针刺之刑,苏姨娘想起上次自己差点就被针中膝盖的事,吓得脸色惨白,身上冒起层层冷汗,她吓得身子都软了,忙闭了闭眼睛,想装晕躲过这惩罚。
不料,南宫婳已经缓缓走到苏姨娘面前,率先扶住她,温婉的道:“姨娘身子康健得很。”
言下之意,苏氏身子很好,如果晕过去,那定是装的,苏姨娘此时好恨南宫婳,连让她装晕的权利都剥夺了,南宫珏也恨得像要把南宫婳吃掉一般。
这时候,左明的人已经把哭得难受的南宫枫带出藕香院,苏姨娘见不到他,又是担心,又是心急,孙嬷嬷早看苏姨娘不顺眼了,几下子就把那针刺的蒲团搬到藕香院。
那蒲团底座由铁铸成,上方嵌着一根根如针那般大小的刺,一颗颗刺尖立起来,泛着嗜血的银光,只要人一跪上去,立马浑身扎无数的洞,然后便是血流成河,被扎的那个地方,铁定被毁。
看着满目痛苦的苏姨娘,以及嘶吼的南宫珏,南宫婳冷冷睨向她们,心里冷声道:如今这一点惩罚,她们都受不了吗?想想前世她们是怎么害自己的!
苏氏害她和表哥通奸,毁了她的一生,南宫珏抢了她的丈夫,杀掉她腹中孩儿,一剑刺死她,还得意的说谢谢她为他们的将来打下基础,真是霸占了她的房子,抢走属于她的一切,还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她前世便已发誓,如果有机会重生,她一定会报仇,果然,老天开眼,让她回来报仇,看着苏氏和南宫珏绝望的模样,她这才觉得自己的复仇有了点意义,她就是要让她们尝尝被人凌迟的那种痛苦。
“老爷救命,求求老爷,看在枫儿的面上,饶绣月一命,绣月知错了,绣月以后再也不敢了。”看着那好像地狱里烙铁一样的刑具,苏姨娘吓得舌头打结,忙朝南宫昊天磕头,给了求饶。
南宫昊天板着脸孔,将手背在身后,厉声道:“若是夫人求你放过她的孩子,你会放?我南宫昊天此生最后悔的事,便是娶了你个狠毒的女人,以后,你休想再得到我一分宠爱,更休想踏出藕香院半步,你的庄子、铺子全由夫人收回,你的下人全由夫人换过一遍,我看你还拿什么害人!”
那么多夫人知道苏氏的害人之事,他要不重惩,此事传到宫中去,被重惩的就是他,再者,他是真的厌恶了苏姨娘的手段,今天非要惩罚她不可。
南宫昊天的话像一把把利刃般砍到苏姨娘身上,苏姨娘想起自己多年辛苦积攒的铺子、人脉,倾刻就要化为乌有,还有枫儿竟要和她隔离,她忙疯狂的仰着头,朝南宫昊天狂吼道:“老爷,你太狠心了,我只不过是因为太过爱你才嫉妒夫人,你天天歇在夫人那,根本就不管我们娘俩,我如果不除掉她的孩子,你永远不会看我们一眼,我这样做有错吗?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这样对我,你就是那个负心汉,我为你付出青春心血,放着人家正妻不做来与你做小,还帮你生了个儿子,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你对得起当年的承诺吗?”
苏姨娘歇斯底里的怒吼着,没有得到南宫昊天的同情,反而让他觉得刺耳,这些话苏姨娘天天说,他都听腻了,便朝孙嬷嬷道:“无论你怎么说,本侯都不会改变心意,是你狠毒想杀本侯子嗣在先,来人,捂住她的嘴,行刑!”
成姨娘的事,夫人被冤枉的事,南宫珏的事,这些事情一环扣着一环,让南宫昊天对苏姨娘彻底失去信心,所以他这次不打算轻饶她,一定要给她个教训,让她长点记性。
孙嬷嬷听到命令,便一把将苏姨娘拉过去,伙同另外几个嬷嬷,将苏姨娘猛地提到那尖细的针板上,苏姨娘双腿一跪下去,她就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声,这声音十分痛苦,针针尖刺刺进她膝盖中,疼得她满头大汗,一张脸皱成一团,哭爹喊娘的嘶吼起来。
“好痛,救命啊,老爷,你快救救我……”苏姨娘痛得好像有有将她的筋骨一根根抽出来似的,她觉得眼前一片晕黑,浑浑噩噩的,痛得她快呼吸不过来,那种火辣辣的痛好似削骨去皮一般,扎得她的膝盖全是红洞,腿上溢出一片片鲜血,将地上的蒲团都染红了。
赵氏看着这一幕,忙别过头去,苏氏有这一天,全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自己太过狠毒,才遭到这样的报应,老太太看得极其爽快,她一直就想狠狠惩罚这个爱忤逆她的苏姨娘,如今看着苏姨娘受罪,她只是阴冷的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南宫昊天气得怒地拂袖,听到苏姨娘呼天抢地的哭声,他只觉心情很乱,冷地拂袖,便大步朝外边走去。
南宫昊天一走出门,登时让苏姨娘满心绝望,她唯一的救命稻草都走了,这里个个恨她入骨,巴不得将她吃了,还有谁能够救她?
南宫婳淡淡坐在赵氏身旁,随手端起杯茶,轻轻拨动着茶面上的茶沫子,神情安静且温婉,一脸的云淡风轻,这不紧不慢悠然喝茶的模样,早已气得南宫珏胸膛起伏,为什么,为什么南宫婳要与她作对!
“祖母,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娘亲吧,这样她的双腿会毁了的,你救救她吧。”南宫珏知道求赵氏没用,便一个扑通跪到老太太面前,希望老太太能看在她的份上,饶了娘亲。
可她哪里知道,这里所有人中,最想惩罚苏姨娘的就是老太太,她以前吃过不少苏姨娘的暗亏,如今有机会报仇,怎么可能不狠狠的报复。
老太太冷哼一声,将脸无情的移开,“别来求我,她自己种下的孽,要由她自己来偿,与旁人无关。如果你还想继续做侯府的女儿,就离她远远的,别靠近她,如果你想和她一样挨罚挨禁闭,就巴巴的为她求请吧!”
老太太的意思,要是南宫珏再为苏姨娘求情,就一起惩罚,要是她离苏姨娘远点,她就继续认这个孙女,这一招太狠了,连南宫婳都自愧不如,老太太这是硬生生在往苏姨娘伤口上撒盐。
父亲已经隔断苏姨娘对南宫枫的抚养权,如今老太太想方设法的要隔断她和南宫珏的亲情,把南宫珏训练成一个狼心狗肺的孙女,这对苏姨娘的打击,比要了她的命还惨。
听到老太太的话,苏姨娘和南宫珏都觉得这个老妖婆太狠心,南宫珏怔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决择,她很怕和母亲一样遭受同样的惩罚,可看到母亲鲜血直流的样子,她同样心痛得要命,母子连心,那不是假的。
早就坐在边上旁观的湘绣一直得意的翘着嘴角,时不时还磕两嘴瓜子,看得出,对于苏姨娘受罚,她很解气,这种报复的快感,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有,谁叫苏姨娘以前得宠的时候太过嚣张,把众人都得罪了。
周嬷嬷见南宫珏不知道怎么办,生怕她做出寒了苏氏心的决择,忙上前把南宫珏抱住,哭着道:“三小姐你别哭了,还不快给老太太磕头认错,快去!”
唯今之计,府里老太太最大,周嬷嬷只能叫南宫珏去求她,如果南宫珏一直磕头相求老太太都不饶命,让外面的人知道了,定会说老太太刻薄无情。
南宫珏听周嬷嬷的话,忙跑到老太太面前,扑通一声给她跪下,声俱泪下的道:“祖母,娘亲知错了,求主母不要毁掉娘亲的膝盖,求祖母宽宏大量饶了娘亲吧。”
老太太绷着一张脸,将身子侧过去,把南宫珏的手一把打开,冷声道:“你娘妄想害侯府子嗣,想让我们整个侯府灭绝,要求就求被你娘害的人去!”
言下之意,别来求她,她反正是铁了心要整死苏姨娘,这时候,苏姨娘的惨叫声越来越大,每被按跪在针尖上,她就痛得撕心裂肺的惨叫,她一双迷蒙的眼睛恨恨的盯着老太太及赵氏南宫婳,眼里迸射出从所有过的恨意。
南宫珏一下子僵子,让她去求赵氏,她怎么拉得下这张脸,昨天才怒骂了赵氏,而且她和南宫婳一向不和,可是,听到苏姨娘一阵阵似被烧红的烙铁炙烤的惨叫声,她咬了咬牙,一个箭步跑到赵氏面前,扑通一声朝她跪下,眼泪链链的道:“求母亲救救姨娘,姨娘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害弟弟了。”
说完,南宫珏又放下尊严,跪着走到南宫婳面前,轻轻的拽了拽南宫婳的手,楚楚可怜的央求道:“求姐姐开恩,救救娘亲吧,姐姐一向是最仁慈的,珏儿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大姐姐的。”
如果是前世的南宫婳,恐怕早被南宫珏的花言巧语给收买了,可惜,今生她就是来复仇的,此时正觉得解气,哪可能救苏姨娘。
如今的苏姨娘与过去不同,过去她受一点苦,爹爹就心疼得跟什么似的,如今苏姨娘已经慢慢失宠,就算她被折磨得千疮百孔,爹爹也难看她一眼。
此时,南宫婳真想挑起南宫珏的下巴,卡住她的喉咙,狠狠的问她,前世为何那么狠。不过,她忍住了,她只是淡淡敛了敛眉,轻轻喝了口茶,道:“如果苏姨娘犯的是小错,我相信爹爹定会饶她,可她犯的是侯府大忌,母亲肚子里可是两条人命,差点就被她害了,很抱歉珏妹妹,要求,你就去求爹爹吧!”
南宫珏此时哪敢去求爹爹,如今爹爹正在气头上,你越求,他越惩罚得厉害,她才不敢去,看南宫婳的口气,是铁定要惩罚娘亲了。
南宫珏此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孤立无援,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帮她,周嬷嬷见南宫珏求情没用,难受得叹了口气。
这时候的苏姨娘,已经被那针刺行具折磨得奄奄一息,她此时痛得心如刀绞,却喊不出来,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那蒲团底下日是血色一片,南宫珏看得眼泪迸烈,便霍地冲到苏姨娘面前,准备抱住苏姨娘,这时,老太太则声音如铁的道:“你要敢靠近那罪妇,就跟她一起受刑!”
老太太话一说出口,南宫珏吓得当即滞在原地,她不敢上前,她怕受刑,她怕死,这时,苏姨娘已经看到跑到半路停下的南宫珏,心头狠狠叹了口气,真好,这就是她教的女儿,为了怕自己受刑,竟然连过去扶她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换成南宫婳,恐怕可以为赵氏去死,都是一样的女儿,为什么她生的就如此狠心!
这下子,南宫珏是真的不敢上前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氏受苦,不过她心中还是很有良心,十分心疼,可她怕疼、怕死,一个转眸,她便看到正对自己笑的南宫婳,她恨得想冲上去杀了南宫婳。
要不是因为她,她和姨娘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大约这么跪了一盏茶的时候,这时候的苏姨娘已经是眼神耸拉着,一下子去掉半条命,嘴唇苍白,毫无血色的瘫倒在那,老太太怕外人说她活活折磨死人,便挥了挥手,终于解禁道:“罢了,行刑到这就行了,若下次苏氏再敢犯,直接跪死,这次算你命大,还留你半条命,来人,把这个恶妇抬走!”
老太太看了大半天的戏,终于厚颜无耻的起身,拍了拍屁股,早忘记她自己名声败坏,根本不受人尊敬的事,南宫婳和赵氏心神领会的上前扶起老太太,两人搀着她离开藕香院。
见赵氏两母女对自己十分的尊敬,老太太那灭下去的虚荣心又骄傲的升了起来,也厚着脸皮不再提之前的事,一路上数落着苏姨娘回的兴安堂。
老太太禁令一解,南宫珏赶紧跑到浑身是血的苏姨娘面前,孙嬷嬷等人冷冷睨了藕香院众人一眼,抬着刑具一个个迅速离开。
这下子,整个藕香院是死一片的寂静,苏姨娘趴在地上,咬着牙瞪向大门口中,指天发誓道:“我今天遭受如此大的屈辱,便在此发誓,我苏氏若有复起的那天,定要将这死老太婆生吞活剥,将赵氏母女打入十八层地狱,叫她们全不得好死!”
周嬷嬷眼睛都哭肿了,忙与南宫珏合力将赵氏扶上大床,这时候,那地上已经是一滩黑血,赵氏的膝盖上更全是针扎的小洞,因为扎过太多次,那些小洞全被扎成大洞,一抬上去,她便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南宫珏急得大叫起来,周嬷嬷忙吩咐浅裳去请陆医正,南宫珏则迅速去翻书架上的医书,并叫秋月取来药箱,准备给苏姨娘治腿。
不一会儿,陆医正听到消息便迅速赶来了,在看到苏姨娘半死不活的模样时,他忙放下药箱,叹了口气,一揭开被子,便看到被子里面都沾满了血,周嬷嬷再小心翼翼的掀开苏姨娘的裤腿,发现上面全是针眼,一颗颗像沙子那么密,惊得陆医正眼睛都鼓了起来。
“没想到侯府的家法,仅用一次就能去掉半条人命,周嬷嬷,快去打热水来,姨娘这腿再不救治,有可能会没命!”陆医正忙张罗着给苏姨娘治腿,南宫珏在看到苏姨娘的腿时,只觉得又吓人又恶心,恶心得她差点吐了。
可因为是自己娘亲,她只好守在边上,帮着打下手。
大约处理了一个时辰,陆医正才将苏姨娘的双腿给包扎好,可包扎后那布条上都有鲜血浸出,可见这伤口有多吓人。
“姨娘这腿啊,只能听天由命了,要是她有毅力和用药得当的话,她这腿有可能能保住,要是稍稍出点事,她这双腿恐怕就没法保住,下半身就不能下床了。”
陆医正说得很认真,连他自己心里都在打抖,眼神也一直虚无缥缈的四处转动,浑身上下冒着冷汗,这一次,苏姨娘真的是被折磨得半死。
南宫珏从来没见自己娘亲受过这种苦,如今弟弟被带走,她也被警告不能离苏氏太近,父亲又恨死了她们母女,老太太和夫人都视她们为眼中钉,如今她的处境是从未有过的糟,她如果再不想办法改变,她很有可能会被老太太等人折磨死的。
就这样,陆医正每天准时来给苏姨娘换药,开始苏姨娘昏迷了一天,后面在疼痛的刺激下才醒了过来,醒来之后她绝望得瞪着房顶,一言不发,一双眼睛永远浸着要杀人的仇恨,可她动不能动,话不想说,整日如行尸走肉般躺在床上。
南宫珏每天都定期去问侯,同时也不忘了去老太太面前假装孝心,她心里恨死了老太太,却不得不听周嬷嬷的强颜欢笑,在老太太面前将苏姨娘忘了个一干二净,一回到藕香院,她整日气得心疼肺疼,却是发了狠的看医书,弹琴练诗,为的就是提升自己,希望有一天能嫁得好,然后替母亲报仇。
凤莛轩里,南宫婳和赵氏并排坐着,两人皆在绣时下最流行的双面绣,整个飞羽院齐乐融融,没有南宫珏和苏姨娘捣乱,南宫婳登时觉得日子过得舒心多了。
只是每天早上去给老太太请安时,都明里暗里受她的排挤和白眼,近段时间,老太太总趁南宫昊天不注意,偷偷给二房送东西,不知道是为了表达歉意还是什么,二房的南宫乔也很机灵,知道他将来要依附大房的官威,便渐渐的与老太太联络起来。
不过幸好,苏姨娘如今下不了床,娘亲的身子也五、六个月了,天气已经入冬,只要娘亲在凤莛轩好好静养几个月,便能平安产下弟弟,她只要防住老太太和南宫珏便可。
做针线做得累了的时候,南宫婳便抱起玉萼递过来的一只铜掐丝珐琅小手炉,脚下也垫着一只细纹螺钿的脚炉,听说,袁逸升在宫里的势力越来越大了。
想到这里,南宫婳不由得有些忧心忡忡。
又过了几天,天气越来越寒凉,窗棂上都结了细细的冰,南宫婳一大早便接到宫中消息,说栖霞公主染了风寒,皇帝亲自下旨要她进宫给公主看诊。
玉萼和绾绾等人都是一脸的担忧,这栖霞公主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万一大小姐在宫中得罪了她,定没好果子吃,可是皇上圣谕难违,大家都没办法。
这天一早,南宫婳便收拾东西准备上路,她穿了件天水碧绫覆有羽纱的缂丝上衣,下着碧海蓝天色宫绢缎面的金色滚边折枝红梅袄裙,外罩一件天青色缀有白狐狸毛为领边的羽纱鹤氅,头上顶着一顶挖云鹅黄片金里大红猩猩毡的昭君套,脚踏官绿色印莲青纹的小羊皮靴,胸前的两根飘带系成蝴蝶结状,脸上略施粉黛,眉目如画,领着众人便来到兴安堂。
这一次,南宫珏硬是要求进宫看苏贵妃,老太太忌惮苏贵妃的势力,便准了南宫珏,但嘱咐她一定不可以将侯府的事拿到宫中乱说,其实就是怕南宫珏向苏贵妃告状,南宫珏点头答应得好好的,转身就早有了状词。
今日的南宫珏穿了件银红素绫做里的玫瑰色小夹袄,下着蔷薇色绣红莲的云香衫裙,外罩一件红石榴色的洒线披风,手中捧着一只银掐丝珐琅的小手炉。
在看到南宫婳袖子中捧着的金累丝珐琅小手炉时,她心里恨极了,以前这些宝贝都是她拥有的,如今全部回到南宫婳的手里,她却用着别人剩下的,想想就可气。
这次一家人没有寒喧多久,主要是大家心里都有根针,除了南宫婳,老太太和南宫珏索性连戏都不做了,该有的礼数过去之后,老太太便沉下眼眸,把南宫婳和南宫珏谴了出去。
出来后,南宫婳和南宫珏两人登上一辆马车,同时往皇宫驶去,马车里,南宫珏知道自己现在势单力薄,便谨慎安静的看向窗外,窗外的风如刀一般削在脸上,使人觉得生疼,南宫珏仿佛感觉不到这种疼,比起这样的疼来,看着娘亲受针刑之苦的疼要难受一百倍,那都不怕,这怕什么。
南宫珏不再像以前那样开口闭口就损南宫婳,反而一直规矩小心,寡言少语,神情始终恹恹的,这种反应让南宫婳觉得,如今的南宫珏,比以前更危险,以前的她再怎么,都是咋咋呼呼的。
如今经过一场变故,她的心计变得更深,要防她更难,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冷不防的,南宫婳一回眸,便看到南宫珏正朝她投来一副摄人心魄的眼神,那眼神带着得意和笃定,还有浓浓的讽刺,南宫婳则始终淡淡然的,不恼不怒,只是一瞬间,南宫珏就将头转回去了。
等马车到达皇宫的时候,只听前方一声令下,接着,一个刚强威武的声音从宫门口传来,“站住,停车检查!”
这声音,不是袁逸升的吗?对于这个声音,南宫婳是永世不忘,前世她听了四、五年,对他的恨比滔天江水还浓,此时,前方已经有蹬蹬蹬的马蹄声前来。
南宫珏不是希望袁逸升和她有点关系么?如果她还有这样的想法,那她就将计就计,反利用袁逸升,让他狠狠的伤害南宫珏。
曾经被人瞧不起的袁逸升,一朝爬上枝头,在看到南宫府的马车时,他迫不及待的整理一下头上的羽林盔,扬着嘴唇,策马上前,一脸沉稳的斜睨向马车里,此时,玉萼已经将车帘掀开,等待袁逸升的检查。
一眼望去,袁逸升看到两个娇滴滴的美人,一个倾国倾城,一个美艳无双,南宫家世代出美人,果然,即使他以前和两美人有过节,在看到她们那鲜红的身姿的时候,都忍不住在心中赞赏。
“原来是南宫府的两位小姐,咱们……又碰面了。”袁逸升朝两人拱了拱手,言语间多有自己攀上仕途的得意感,他眼睛抬得高高的,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升官了,一副炫耀十足的模样,看得南宫婳心里直反胃。
不过,南宫婳受过良好的教育,即使很讨厌一个人,不到关键时刻,她也不会表现出来,所以,她仍旧像以前那样对袁逸升报以一笑,如此灿若繁花的笑容,让袁逸升一下子忘记自己当初被设计的事,也无心去想究竟是不是南宫婳设计的自己了。
反而右边的南宫珏,在见到变得俊朗的袁逸升时,心里直感叹,果然是人靠衣装,如今袁逸升穿得跟将军似的,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那凤眸星目、气宇轩昂的模样,还真有些吸引人。
当初,她怎么就看走眼了,还骂他是穷酸破落货呢。
袁逸升先看到南宫婳,脑海里一直在想她,后边见南宫珏娇羞的眼神射过来,这才想起他曾经接触过这号人物,这可是在他最失意的时候羞辱得他最丢人的女人。
“原来是袁公子,没想到,几月不见,袁公子已经升官了,景仰景仰。”南宫婳淡笑出声,眼珠却浸着无比森寒的冷光,这个男人啊,真是肤浅,升个小官就得意成这样,恐怕他现在谁都瞧不上了吧。
没想到这个曾经不爱搭理自己的南宫婳竟然愿意与自己说话,袁逸升心里更加得意,自我欲望也更加膨胀,女人是什么东西?都是一群势利货,只要他有权有势,态度立马转变,若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恐怕又要挨这对姐妹的白眼了。
寒暄过后,自然要做正事,袁逸升想起昔日南宫珏对自己的羞辱,便冷然道:“虽然咱们认识,但我身为皇宫的一级护卫,同样要检查两位的马车,还请两位小姐见谅。”
南宫婳不置可否,南宫珏则是咬了咬牙后,努力迎上袁逸升的眸子,装得十分的无辜善良,“袁公子,请便吧!”
这一次,因为是给栖霞公主看病,时间拖不得,袁逸升虽然想刁难两人,却不得不在赶来的常青山的催促下放了行。
穿过层层叠叠的御花园,南宫珏由另一名公公领去苏贵妃的寝宫,南宫婳则由常青山领到栖霞宫,还未到栖霞宫,里面就传来一阵摔瓶子的声音。
“都给本公主滚出去!谁敢进来,本公主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