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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她死死瞪着我
说来也是巧。
吴长池虽是个富商,但交州的关系那是盘根错节的,平时吴家来来往往的,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且任谁进了吴家都是客客气气的。
像今日这样知府老爷直接带人闯进来的,倒还是头一回。
平日里受重用的仆人心里免不得要“咯噔”一声,都害怕那些陈年旧事叫人给挖出来说。
那些个底下的人,不得重用的,心里边就是好奇,瞧着衙差们去搜院时,暗地里都跟了过去,就想看看吴家到底犯了什么事儿,惹得知府老爷亲自来了一趟。
以至于等他们瞧见衙差自枯井里拖出几具红颜枯骨时,纷纷吓了一跳。
在吴家做事,他们或多或少的知道些主人家的脾气,也知道主人家的手段,但不知那些惹了主人家的倒霉蛋儿事后都去了哪里。
如今叫人从枯井里挖起来,才后知后觉的觉着这地方阴森森的,风一吹,就好似能听女人的哭声似的。
仆人里有个胆小的,当时就给吓哭了,嘴里还喃喃自语的说些糊涂话。
衙差瞧着可疑,将人拉过来,细问时什么也不肯说,直到最后将人吓了一吓,才吓得说认得那个刚死没多久的女子。
再问却是什么都不肯说,要见章平津。
章平津去见了,见那仆人瘦瘦小小的,瑟缩在地上,不住发抖,连头也不敢抬。
起初他还以为是见了他害怕,仔细一看,才知不是。
章平津没什么知府架子,手依旧揣在衣袖里,笑问:“青天白日的,怎哆嗦成这样?本府在此,你怕什么?”
仆人又抖了一会儿,才抽气似的哽咽一声:“小、小的瞧见了……”
他声音小,章平津不得不蹲下来才听清他在说什么,遂耐着性子问:“瞧见什么了?”
仆人用气声道:“她是、她是被勒死的……被绑起来勒死的……”
章平津眼神一变,蹲着没动。
仆人又哭了起来:“她被人从老爷屋里抬出来的,裹着席子……我好奇,悄悄跟了上去。中途有个人脚滑了,他们把她摔在地上,她就从席子里滚了出来,手脚绑着绳子,脖子上也挂着绳子……眼睛瞪着我、死死瞪着我……”
说着说着,他又害怕地抱住头,将自己在地上卷缩成一团,困兽一样嘶声惨叫。
章平津站起身,衙差立即上前来,低声与他道:“我们把人捞起来时,她身上确实裹着席子……其他的恐怕还要等仵作看过后才能下定论。”
章平津点点头,又看了眼那还哭喊的仆人,淡淡道:“他是重要证人,把人带回衙门,仔细看劳了……要有一点差池,你们也别来衙门做事了!”
他虽没什么知府架子,但威严犹在,办案时,衙差们大都不敢与他玩笑。
衙差连忙应下来,找来两个信得过的人,将仆人带走了。
章平津此刻站在枯井的这个院里。
这院子离前院远得很,又因东西腐烂了,此刻这里又满是腐臭味,好几个衙差受不住早就吐了一地。
章平津忍着难闻的味道过去看了一眼,到底是没勇气仔细查看,叫人拿席子一裹,将腐烂的和即将腐烂的一并抬回衙门,那两具白骨也包好,一并带了回去。
他叫来人,交代道:“从衙门里多抽些人来,守着此处。除了咱们自己人,谁也不许放进来。还有……”
章平津一顿,再开口时,语气一沉,冷声道:“把吴长池那老东西给我押回衙门去,与他走得近的那些个仆人也一并带回去关起来!”
不止是吴家的主仆,连陈母也被一并带走了。
一开始陈母不知发生了何事,心底还存着几分侥幸,以为随便撒个泼就能将事情给糊弄过去。哪里想那姓吴的沾上的是人命官司!
陈母这才害怕起来,又病急乱投医,直冲着常言喊救命。
常言恨死了她,巴不得她进了大牢再出不来才好,别说救她,更是连看都不可能看她一眼。
眼见人都走远了,常言才恹恹的自沈棠怀里离开,稍微站直了些,低声问道:“你们怎么才来?”
沈棠简单解释了一遍,又看了眼她脸上巴掌印,就知她定是在心里埋怨常应来得晚了。
她想了想,道:“你也别怪常应,这两日他是如何替你奔波的,你也该看见了。他本身就有病,这两日人都憔悴了。”
常言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沈棠说常应憔悴了,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精神得很,连皮都没黑一下。
常言也听得出来,她这个便宜弟妹是在护短:“我娘说你至今不肯与老四同房,我还以为你是不待见他的。”
沈棠愣了一下,才反应她这话中调侃之意,也恍惚想起来她方才那些话全都是下意识想去维护常应才说的。
但说都说了,她也没打算去解释,只道:“这是两回事。”
常应离得远,正与章平津和陶老板说话,脸上是一贯的从容与轻松。倒是章平津皱了好几次眉,看着常应的目光都隐隐带着怀疑。
但这怀疑刚刚冒起来,又在听了常应的话后,重新压了回去。
陶老板一直默不作声,默默站在一旁,好似跟班。
“老四变了。”常言忽然道,“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沈棠侧目,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常言道:“他从前也像现在这样从容镇定,但那都是他装出来的。他要做的事,家里人帮不上他,不给他使绊子都是好的,他就只能靠自己。”
沈棠知道常家大房同二房都是个什么德行,再加上邹氏那性子,靠得住才有鬼。
唯一能帮上他的可能就只有常青山,可常青山过于优柔寡断,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不会取舍,帮不了常应太多。
常言又道:“可与他打交道的都是人精,哪里是他那个年岁的人应付得来?但也不能露怯,否则就会叫人抓着马脚给他下套\/子。所以他就装,装沉稳,装老练……旁人或许瞧不出什么,可我是她姐姐,同他一道长大,哪里就看不出来呢?”
说着,常言忽然又笑了起来:“但这次相见,我才发现他真与之前不一样了。他的沉稳老练不是装的,你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那是一双经过事儿的……是我们都没经过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