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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匹枣红色骏马,拉着一辆外形甚大的马车。车身用深蓝色织锦围着,庄重而低调,看来就似普通富贵人家的款式。
洛玄和方浅晴相对而坐,车中央放着一张软榻,重伤未愈的花允炽服了药后昏昏然陷入了睡梦中。
方浅晴时不时看一眼他破损不堪的脸庞,想起他以往的风姿神采,心中伤痛不已。但愿如洛玄所说的那般,师叔纳兰宵翔可以治好他。
那天花允烈确认了皇兄真的还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后,也是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可是纵有千言万语,花允炽也是口不能言,许多关节一时之间怎么都问不出来。
面对着众人期待的目光,洛玄却最终黯然摇头。倒并非花允炽有生命危险,只是以洛玄的医术,只能治疗他的那些普通的刀伤剑痕,而无法接续他断了的筋脉和损伤的声带。而对方浅晴提出的,要恢复他原先的容貌,更是束手无策。
还是洛玄提出的,这样疑难复杂的病例,当今世上恐怕只有师叔幽谷医隐纳兰宵翔才能救治。可是由于纳兰宵翔隐居的山谷如今是在新皇管辖的境内,送花允炽前去还真是有几分冒险。
本来众人都很犹豫,不敢下决心将他送走。可是方浅晴看着花允炽那日渐暗淡的眼神,对今后的日子了无生趣的样子,终于还是主张给他一个重生的机会。他是如此傲气的一个人,又曾是那样的身份,如果就这样以残障之躯苟活,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
虽然此去穿越花允翊的城池,不说花允炽有危险,就连她这个王妃也是担了风险的。一旦被对方认了出来,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大祸。但是恢复花允炽的决心既然下了,她也不想再有什么反复。
花允烈和方泓羽心头是十分不舍她去冒险,可是难耐她的坚持,再加上洛玄提议的改装而行,由他保护好花方二人,他们也只能顺从了。
一日半的山路和平原越过,洛玄抓着方浅晴的手道:“晴儿,过去马上就是新华城了,是花允翊他们境内的第一个关卡,你要小心了。”
方浅晴自从出来,就和洛玄扮作一对夫妻的模样,洛玄粘了一点小胡子,而她也扮老了几年,如同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
听了洛玄的话,方浅晴迅速取出一张人皮面具,覆盖在花允炽的脸上。仔细贴合好后,又涂上使脸色蜡黄的药水,再将厚厚的被子拉上来,遮住了他的半边脸庞。
花允炽此时看来,像是一个重病人,了无生气的样子。
花允炽是失踪的,所以新皇花允翊并没有放弃对他的搜寻,而且新华是面朝着花允烈封地的第一个城,他下令严查进城的所有人。对于这个,洛玄也是早早打听清楚了的。
马车前行,终于在城门前被拦了下来。
外面传来花允烈侍卫装扮成的车夫在和守城兵士交涉的声音,那些兵士吵嚷着要他们打开车门接受检查。
“军爷,那是我们大少爷,得了怪病,大夫都说是传染的呢。”
“什么怪病,还查不得你们了?我们上头有吩咐,只要是从北边来的一律仔细检查。”
方浅晴知道那些人不会轻易放他们过关,对着洛玄一使眼色,洛玄便掀了车门帘跳了下去。
“军爷军爷,实在是我舅兄的病麻烦,怕对各位军爷不利,并非不让检查。你看,这个病情又延误不得,求各位高抬贵手,行个方便吧。”
洛玄一边赔笑招呼,一边将袖中银票向那为首的兵士递了过去。
那人展开银票一看,却是花盛最大银号一张五百两的票子,怎么都足够众弟兄乐上一段的了。喜笑颜开道:“看不出你个乡下人还有点子灵活劲儿,算你懂规矩,这个我就先收下了。”
洛玄暗喜,打躬作揖地谢着,又忙问:“那这城,我们可以进了吧?”
“慢着!”那人收起银票,面上却忽然沉了一沉,厉声道:“城可以进,规矩也不能破啊!”
别说洛玄原先的笑意僵住,就连车里的方浅晴都起了一身白毛汗。怎么,难道他们看出什么不对了吗?
那人吩咐:“掀开车门帘,我瞅瞅是什么样的病人?”
洛玄欲再阻止,那人却翻了个白眼道:“我不怕传染,你干嘛还阻止我啊?”
方浅晴一听,那人是铁了心要查,反正大家都是易容过的,也未必能看出什么来。索性大方一次,主动在里面掀了帘子,打开车门笑道:“哎呀军爷,实在是我娘家哥哥病得怪异,怕给各位添麻烦。军爷若不见怪,进来看看也好。”
那为首的听得一个女声柔脆动人,还道是个大美人。不由抬头细看,却是一个容貌平平的三十岁女子,轻轻道了声晦气:我说这么好听的声音,却是满脸蜡黄还点点雀斑。
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跨上了车,弯下腰来打量着平躺着的病人。被子遮到了嘴巴上方,微微露出鼻孔透气,面色比那女子更为枯黄,眼窝深陷,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洛玄一脚踏在车上,一边朝着那人道:“军爷可小心了,内子照顾舅兄,都已经有染上的征兆,您看她那脸色,怕是不太好呢。”
此人看了看洛玄,再看看方浅晴和花允炽,心里忽然一寒,心道自己不过是个小小兵头,犯不着那么认真,万一真的染上点什么怪病,谁去照顾家人老母。
一转身跳下车来,如送瘟神般挥着手示意他们快走。
车夫跳上马背,一声长啸,双马拉着载了花允炽的马车,终于顺利闯过了第一道关卡。
车子安然进城,方浅晴和洛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两人相视一笑,将手握在了一起。虽然前头还有很多需要盘查的守兵,不过这最严格的第一关过了,后面会松散得多。
“玄子,我可真没想到,你这个老实人也会做戏。”
洛玄抹了抹额头的细微汗珠,给她看湿了的袖子,“你看,我汗都下来了,要不是为了他,我哪里会演什么戏。”说着嘴向花允炽一努。
“我何尝不是,那人说要上来检查的时候,我也是一身的汗。唉,这样多几次盘查,我非得心脏病不可。”
这一路有惊无险,这日车马终于来到了纳兰宵翔隐居的山谷之中,护送的那三人才真正把心放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