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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几天的时间过去。
九村的赵家托了媒人来说亲,赵家的长子曾经在市集碰到过落雁,一见倾心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但是他的求亲不出所料又被落雁的娘拒绝。从她们住的“江五村”前去“赵九村”,要走四十里的山路,落雁一旦嫁过去,在婆家受了气娘家人也收不到消息,所以落雁的娘打心底里不愿意她远嫁。
江长勇身为一村之长,不管儿女的婚嫁事,任由落雁的娘拿主意。
落雁接连几天去了河边,真心想把借穿的衣服还给归靡,但都没有碰到他,她最后只好到他的家中去找他。
她挽着竹篮,走过石桥,穿过竹林,第二次踏足归靡住的地方。
门扉紧闭,主人并不在家中,甚至也没有看见守门的大黄狗。落雁坐在木屋前面,托着腮等归靡回来。四面通畅的风吹过,满眼的青竹摇曳,门前的麻绳上晾晒着的粗布衣裳猎猎地招展。她在来的路上走出了一身薄汗,但是只在习习的风中小坐了一会,身心便都舒畅了起来。
她开始有些能够理解归靡,为什么选择独居在这里,如此平静的地方像是所有的烦心事都沾不上边。
她从篮子里把吐蕊的兰花拿出来把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每天早上醒来,窗台上都会摆放着这样一枝娇艳的鲜花。到底是谁每日都送花给她,但是却不肯露面?她看着手中的兰花,怔怔的走了心神。
“汪汪——”
竹林中突然响起狗吠的声音,归靡的大黄狗快速地奔跑了过来。
或许是上次接触的时间太短,它还没有记住落雁的味道,所以把她当成了外来者一样攻击。眼见它凶狠地扑过来,她吓得丢下竹篮拨腿就往外跑。大黄狗在后面紧追不放,她慌不择路地撞进了归靡的怀抱当中。
耳畔传来一声短促的喝斥,大黄狗停止了攻击,呜咽着耷下了脑袋。
落雁在归靡的怀中错愕地抬起头,村里的人都说他是哑巴,但她方才明明听到了他的呼喝声!
归靡扶住了她的肩膀,黑眸专注地落在她的身上。
落雁与他的目光碰触,归靡背着长弓箭袋,手中提着一串野兔和山鸡,原来他是上山打猎去了。
她趴贴在他的胸前,闻到了他身上汗水的气息。
眼前的这个男人沉默不语,他雄壮得像是村子外面的大山。落雁隔着粗布的衣物,仍然能够感受得到他的胸前,硬得像是铁板一样的肌肉。他伸手过来拨开她覆在额前的发丝,温暖有力的手心,长着厚实而粗糙的硬茧。
她在瞬间烧红了耳根,像是碰触到热炭般退开。
归靡拉起了她的手心,从衣袋里掏出一把刚从树上采摘下来,还带着他暖热体温的野果塞给了她,眼中泛起温柔的流光。
竹篮被大黄狗撞翻,落雁原本已经洗干净的衣物,又重新沾上了灰。
归靡弯身把篮子扶正,同时也捡起了那枝被踩碎的兰花。
落雁看着他把兰花放在鼻子下面嗅闻,脸上烧烫得更加厉害,她把衣物还给了归靡,脚步匆匆就转身离开。他也没有挽留,只是站在门前目送。她很快就走上了石桥,身后的竹林袅袅地升起了炊烟。
她的心头有个疑问始终挥之不去。
归靡到底是不是哑巴?他为什么要让所有的人都认为他不会说话?
邻村的玉兰出嫁在即,请落雁替她绣了一套被枕。她的性子软尤其能够坐得住,附近十村八寨的乡亲都知道她手巧,所以但凡家中有闺女出嫁或者是迎娶媳妇进门,绣品不够都来找她帮忙。
落雁眼见丝线要用完,拉上竹桃陪她一起去赶墟。
结果竹桃约了桂良见面,中途开溜撇下她一个人。落雁买好了丝线,用油纸包着离开集市,独自往回走。赵家的求亲被落雁的娘拒绝,媒人把消息传回去,赵添喜天还没亮就从家里出来,走了四十里的山路过来找她。
“落雁——”
落雁在归途中被赵添喜拦住了去路,她实际上只跟他打过一个照面,甚至连他的长相也没有记住,直到被他捉紧了手腕,追问为什么要拒绝他的求亲,她才把他的人和名字对上了号。
“不要这样,你放开我!”
落雁用力地想要挣脱,在大路上拉拉扯扯,如果被人看见她回去一定会挨她娘训斥。赵添喜赶了四十里的山路,走到汗流浃背,他红着眼睛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落雁的手。“落雁,我是真的喜欢你。答应嫁给我,我可以跪在你娘面前,请求她成全。”
不顾落雁的拒绝,他拉着她往林子里面走去。
落雁吓得大哭,幸好同村赶驴的陈三经过,才把她从赵添喜的手中救了下来。
赵添喜带着伤心离开,落雁回到家中,马上就被她娘痛骂了一通。
这种事情关乎名声,但落雁竟然不晓得怎样回绝,她娘气得几乎要摔锅砸碗。落雁被骂到抬不起头,眼泪叭嗒叭嗒地往下掉。
孔武在旁边不忍心地插话,“这件事不能全怪妹妹。”
大嫂金兰也帮口,“村里的人都明白事理,知道我们家落雁是洁身自爱的好姑娘。”
落雁的娘正是一肚子火,立即就有了迁怒的对象。
她指着儿子和媳妇怒骂,“你们平日里不知道收敛,如今把妹妹都带坏了!”
金兰跟丈夫的感情融洽,平日里少不了情不自禁地做些亲昵动作,没想到婆婆都看在了眼里。她羞愧地不敢再开口,而孔武面对蛮横的母亲,只能是摇头叹息。
落雁挨了骂带着委屈,连晚饭也没有吃就上了床。
金兰中途进来给她送饭,但她都没有起床。睡了一觉直到半夜里被饿醒,落雁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还没有透出光亮。风声在外面吹过,树叶沙沙地作响,她赤着脚奔下床,伸手在窗台上面摸过。
除了湿滑的露水,上面什么也没有。
她重新躺回了床上,侧着身睁大了眼睛,等待着那个送花的人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