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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曾听见严晓星说些什么,忙接过银子奔下楼去。严晓星目注余化鹏一眼,道:“事态严重,贵局绝不能卷入此场是非中,局主与纽镖头先请回吧,稍后容在下踵门拜谢。”余化鹏忙道:“不敢,那么余某暂且告别。”
略一抱拳与纽逢春双双下楼离去。旋即严晓星与伏建龙葛元良偕同下得豁蒙楼,藏身胭脂井旁森森古木丛中。伏建龙不知严晓星何意,惊问其故。
严晓星道:“小侄料定无极帮党徒必去而后返,一则不愿受伤弟子落在我等手中,再者志在追寻小侄下落。”伏建龙目露诧容道:“贤侄对无极帮如此重要么?”
严晓星苦笑道:“小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陆道玄那份藏图,只要擒住了小侄,陆道玄必自投罗网。”伏建龙诧道:“如此说来,贤侄尚未与陆道玄相见?”严晓星摇首答道:“伏伯父尚不明白。”
便将前情说出。伏建龙愕然半晌,叹息一声道:“老朽只道贤侄带我等隐身于此,守候陆道玄晤面,看来陆道玄必是个工于心计,机警无比之人。”说着语声略略一顿,又道:“那柳无情老朽暗中窥察其武功成就只在琼儿之上,不知是何来历?”
严晓星道:“倘小侄猜测不差,柳无情在帮内地位比无极帮主还要崇高。”伏建龙笑道:“贤侄说笑了。那有比帮主还高之理。”
严晓星正色道:“小侄数月观察所得,目前无极帮主身后尚有其人,他不过傀儡由人操纵而已。”伏建龙闻言,暗中心神一震,道:“那只是猜测之词,不待水落石出,无法真相大白,贤侄眼前何去何从?”
严晓星面泛凄然笑容道:“小侄此刻只觉彷徨无主,陆道玄信中规劝小侄不能急急追觅仇踪,因武功尚不逮仇家,反而丧了性命,命小侄须设法将无极帮主手中那份藏珍图盗来,谆嘱再三此乃当务之急。”
伏建龙摇首道“难!难!迄至如今,无极帮总坛尚无法侦出一丝眉目,谈何容易。”严晓星道:“有志者事竟成,小侄看来只有在柳无情身上找出无极帮秘密总坛。”伏建龙双眉猛剔,目中神光炯炯,突道:“是极,老朽怎未想到这一点。
但柳无情面寒心泠,毒如蛇蝎,未必能顺利如愿,从今以后老朽无法置身事外,欲恳求一位好友相助,若能再出必可事半功倍。”严晓星道:“此人定是世外高人,不然伯父不会对他如此器重。”
伏建龙笑道:“说他世外高人只怕未必,但神偷绝技举世无有其匹。”严晓星目露惊喜之色道:“莫非就是偷天二鼠。”伏建龙摇首答道:“不是”
葛元良在旁一直不置一词,忽低声喝道:“来了。”只见林阴荒径中疾闪数条人影,掠向豁蒙楼,一鹤冲天纷纷拔起,驮着伤者飞落,疾奔而去。
葛元良低声道:“老朽追踪其后,查明其潜迹之处。”严晓星道:“且慢,老前辈不可形迹暴露,小侄尚安排得有人,贼徒形迹已现,迟早必可侦出。”伏建龙闻言又是暗暗心神一震。
严晓星轻噫一声道:“怎么他们又来了?”原来钱百涵皇甫炎率着多人又飞掠而至,迳登豁蒙楼上,须臾,钱百涵等下得楼来,步履不疾不徐向他们三人藏身不远之处一条小径走来,高声道:“这倒奇怪,为何独不见严晓星,柳无情贱婢离开此处,怎么形迹已杳。”
皇甫炎道:“钱少侠别急,迟早会寻出他们下落,兄弟方才闻听手下密报,那柴青溪在金陵现踪。”钱百涵道:“真的么?咱们就去找他。”
人影愈去愈远,伏建龙突发现葛元良失去影踪,道:“葛老儿又不告而别了。”严晓星道:“尝闻琼姐言说,此老性情怪异,为人行事莫测高深,想是有什么发现,独自离去了。”
两人重上豁蒙楼留了顿饭光景,谈论的无非是觅取藏珍及寻仇等事,并肩快步离了鸡鸣寺,走出约莫二三里许,忽见一黑衣瘦小汉子飞奔而来,一见两人忙停住脚步。严晓星认出是东斗天君葛元良弟子路永明,道:“路兄可是寻找令师来的么?”
路永明忙道:“兄弟奉家师之命赶来报知少侠,那柳无情暗施毒手将杜翠云姑娘擒去,家师暗暗蹑随,柳无情身影竟在桃叶渡失踪,据家师猜测,柳无情似潜踪在金陵城内。”
严晓星面色一变,怒道:“伯父,小侄意欲独自一人找出那柳无情潜踪之处,伯父若有事请去镖局内寻找小侄。”身形一晃,施展上乘轻功如飞掠去。路永明抱拳一拱,道:“晚辈告辞。”转身奔出,紧追严晓星之后。
伏建龙似有所思,面色凝重,如罩下一层阴霾,只觉事态幻变迷离,吉凶难测,不禁长叹一声。
夫子庙乃金陵最热闹之处,宛如故乡之天桥,厂甸,三教九流,充斥其间,店摊林立,华灯初上之际,更是人潮似水,万头攒动,令人目不暇接,留连忘返。
秦淮河与夫子庙密通,更是古今名水,游客必到之处,集舟为市,联舫为街,城开不夜,笙歌凌云,低座舱帘画舫内传出莺声燕语,风光旖旎。
这晚,夜市初上之际,秦准河画舫来往不绝,只见一艘画舫缓缓驶向下游,紧座帘幕,灯映人影,歌声乍歇,忽传出娇甜语声道:“到了么?”
船头霍地立起一发鬓斑白老妪,移舟傍岸,河岸旁是一列砖造矮屋,只见那老妪,一跃拔上岸去,推开一扇红门,低喝道:“快点。”舱帘一掀,突见柳无情探身掠去,臂抱一女,疾逾离弦之弩,穿入门内而去。
接着掠出三个背剑少女,鱼贯离舟。一间小厅内,布置倒也不俗,柳无情向老妪道:“在舱内折磨了半天,异常疲累,我真想睡上一觉。”
老妪笑道:“避免追踪,不得不尔,天色已晚,姑娘想必腹中饿了,老身催他们速送上酒食。”柳无情摇手道:“我还不饿,虽然我等谨慎从事,但他们耳目如云,迟早会找到此处。”眸中隐泛忧容。
老妪道:“以姑娘武功,还怕他们不成。”“话不是这么说的。”柳无情黛眉微蹙,摇首道:“豁蒙楼上严姓少年武功与我不相伯仲之间,是我一时心慈,反被他趁隙而入刺破臂袖。”老妪道:“姑娘一向心冷如冰,辣手无情,怎会一时心慈?”
柳无情面罩严霜,默然无语。老妪道:“姑娘此刻必对严姓少年恨之入骨了。”柳无情冷笑道:“所以我才将杜翠云擒来,以便诱使严姓少年自投罗网。”
蓦地暗处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姑娘错了,杜翠云所知严晓星并不多,何况杜翠云亦非心目中人,姑娘未免枉费心机。”柳无情面色一寒,冷笑道:“庞雨生,台城饶你一命,已属法外之仁,尚泯不畏死,胆敢前来。”
只听冷面秀士冷冷一笑,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庞某今晚前来向姑娘讨取一笔血债。”老妪右臂疾伸如电,抓过一柄铁杖,一跃扑去。忽闻一声大喝道:“退开。”只见一蓬烈火喷向老妪面前,焚热逼人,老妪一顿铁杖硬生生地倒窜回去。
但火焰甚烈,满头斑白发丝竟烧焦了一半。冷面秀士狂笑道:“姑娘最好束手被擒,还可活命,不然火海笼罩之下,无法幸免。”
这时,房内突跃出三女,蛮鞋劲装,闻言大怒,作势欲待扑出。柳无情用手一栏,眸中精芒逼射,冷笑道:“这点微末火器尚难吓倒姑娘。”说着以目示意,命三女老妪退入房中。
三女会意,一拉老妪,疾若闪电掠入房内,柳无情忽发出一声娇笑道:“庞雨生,我去啦,后会有期。”
将身一闪而入。屋面上捷逾飞鸟掠下钱百涵、冷面秀士及一双面目怪异狰狞短装老者。庞雨生惊疑满面,道:“秦淮河畔,久为藏垢纳污之所,户户相通,在下不曾想到竟被这贱婢逃去。”
钱百涵道:“无妨,她们虽逃也逃之不远,咱们快追。”一双老者遂握刀扑入,只见房中暗黑如漆,伸手不见五指,不知怎的禁不住心底泛上一阵奇寒。
左侧一老者叭的煽开火摺,一道熊熊火光生起。突闻一声娇叱,流芒电奔直劈二人面门而去,呼的掌风如山,将燃起的火摺重又压熄。那一双面目怪异老者大喝如雷,举刀猛劈,忽闻一声娇笑,只觉腕脉一紧,双双仰面倒地。
这不过是瞬息间事,冷面秀士庞雨生及钱百涵闻声抢扑入房。钱百涵冷笑道:“姑娘何必暗算偷袭。”
室内沉寂如水,杳无回音。冷面秀士迅疾出剑,劈碎蒙蔽室内的窗帘,一室大亮,只见地上仰卧着一双老者身上了无伤痕,只喉间显露出一点粟米小孔。
钱百涵目光四巡,欲找出柳无情从何处逃去,突然钱百涵一脚踢木床,床下显露一洞穴,道:“这贱婢是由此处逃走的,快追。”
冷面秀士嘬嘴发出一声尖锐哨音,四面八方立时涌入十数人,拾级下穴。这洞穴宽敞笔直,略无阻拦,约莫百数十丈远,一出穴后,只见存身在一座小小庭院中却阗无一人。
钱百涵持剑窜入屋内,须臾现身而出,道:“只剩空屋,人去室空,已走远了。”蓦闻一声阴冷笑声道:“只怕末必。”
冷面秀士两目一瞪,目中逼射精芒,怒喝道:“朋友是何来历,愿求现身一见。”冷冷话声又起:“庞雨生,亏你还是武林知名高人,老朽语音怎尚未听真?”
冷面秀士目露迷茫之色,思索须臾,道:“阁下是否是白眉叟?”只听白眉叟哈哈大笑道:“不错,老朽正是白眉老怪物,庞老师,我等合则两利,分则两败,倘蒙府允,老朽当助一臂之力。”
冷面秀士道:“庞某为寻仇而来,别无他意。”白眉叟沉声答道:“庞老师既不能同衷相济,老朽亦不愿枉费后舌。”说后戛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