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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少龙看了睑色凝重的管中邪一眼后,从容道:“首先要谢的就是莫先生使醉风楼的伍孚先生赠我以飞龙。日后项少龙必以之驰骋沙场,以纪念莫先生馈赠之德。”
“当!”吕不韦大手一震,酒盃滑落地上,跌成碎片。三人同时色变。项少龙看着地上的破碎酒盃,哈哈笑道:“落地开花,富贵荣华,好兆头,谨祝仲父长命百岁,身体安康。”
这几句话一出,不但吕不韦等吃不消,连朱姬都花容剧变,看出了个中不妥。莫傲惊疑不定地道:“伍孚楼主赠项大人宝枪,于我莫某人究竟有可关系?”
吕不韦脸色沉下来,刚才项少龙祝他长命百岁,摆明是反话,但念在他命不久矣,当然不会蠢得在朱姬和小盘面前和他冲突。邻席的蔡潭、王绾等人,开始感到他们间异样的气氛,亦停止交谈,朝他们望来。
小盘知道项少龙在给他制造机会,借口如厕,遁了开去。吕不韦等非是不知小盘离开,只是项少龙语出惊人。使他们再无暇去理这之外的事。
项少龙双目寒光一闪,盯着莫傲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只说伍孚赠我飞龙,却没有说是枪是剑,为何莫先生却知飞龙是宝枪呢?”
莫傲愕然以对时,管中邪沉声道:“项大人第二件要谢莫先生的,又是什么事呢?”项少龙仰天笑道:“当然是归燕小姐深情的一吻了,莫先生尝惯美人香吻,当然比小弟更知个中的滋味。”
吕不韦三人因控制不住,同时脸色大变。莫傲终是才智过人,倏地摸着喉咙,大骇道:“你”项少龙仰首望天,喟然道:“时间差不多了。
莫先生一向精于计算,对自己的生时死忌当不会有失误。”接着双目射出两道寒芒,罩定莫傲,一字一字道:“算人者人亦算之,莫先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吕不韦冷喝道:“少龙!”
项少龙冷然与他对视,沉声道:“周子桓和鲁残两人到那里去了?现在外面形况混乱,不要被人错手杀掉就好了。”吕不韦脸容再变,暴喝道:“项统领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呀!”莫傲脸色剧变,两手紧握喉咙“呵呵”的说不出话来,两眼射出恐惧的神色。管中邪抢前把他挽着,骇然道:“什么事?”莫傲摇晃了一下,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流下,嘴角逸出血丝,形状可怖至极点。
项少龙向管中邪道:“管大人最好不要离开这里,否则莫怪我以军法治你以擅离职守之罪。”再转向吕不韦淡淡笑道:“今晚月色暗晦,仲父走路过桥时小心点了,别被流箭射到了。”
当莫傲倒入管中邪怀内时,项少龙早昂然远去。火光和喊杀声同时由木寨背河一方传来,小盘接位后的第一次叛乱终于开始了。
与会的数百公卿大臣、王族眷属正慌惶失措时,小盘在徐先、鹿公、王陵三名大将陪同下,威风檩凛的回到场地,大喝道:“高陵君叛乱作反,寡人立即亲自出战,尔等各人留在原席,待寡人收拾了乱贼后,再来和各位卿家喝酒。”
众人虽闻阵阵喊杀火烧之聱,但只局限在寨后远处,更见周围的禁卫军阵容整齐,心下稍安,齐呼万岁。朱姬长身而起,瞥了脸无血色的吕不韦和呆抱着毒发的莫傲的管中邪一眼,颤声道:“王儿!这是什么一回事?”
小盘冷然道:“太后放心,一切有王儿处理,人来!先扶太后回营休息。”朱姬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实在不宜再向这个莫测高深的儿子追问,茫然在内侍宫娥禁卫簇拥下,回营去了。
小盘转向吕不韦道:“仲父和三小姐受惊了,请到寡人帐内小休片刻。乱事敉定后,寡人再请仲父出来喝杯祝捷酒。”吕不韦有点不知所措地望向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的莫傲,十多名禁卫来到他处,请他到王帐歇息。
此时上茎水方向传来隆隆水响和巨木撞桥的可怕声音,更把紧张惶惧的气氛推上了巅峰,不过看到小盘指挥若定,胸有成竹的样予,众人又稍觉安心。吕不韦知道如若违令,立即是人头落地之局。颓然一叹,回头再看了管中邪和莫傲一眼,才与吕娘蓉随禁卫去了。
此时禁卫已准备好战马,小盘再安慰了群臣几句,在鹿公等大将和禁卫前呼后拥下,昂然跨上战马,蹄声轰隆中,驰出木寨去。
莫傲此时刚咽下最后一口气。管中邪只觉全身发麻,首次感受到与项少龙对敌的可怕感觉。今晚他们已一败涂地,现在吕不韦和吕娘蓉父女等若给软禁起来,自己更成众矢之的。假若离开席位,周遭的禁卫军将群起攻来,把自己乱剑斩杀。
同一时间,他知道鲁残和周子桓已完蛋了,项少龙绝不会放过他们。火势刚起时,昌平君兄弟便率领伏在两旁的五千禁卫军,杀进高陵君的营地,擒杀叛党。救火的队伍早预备了沙石,覆盖在草地树丛之上,隔断了火势的蔓延。
高陵君潜进来的三千多人,被禁卫重重围困,打一开始就成困兽之斗,陷于一面倒的形势里。荆俊则领着二千都骑军!把由鲁残接应而来的近千吕不韦家将截个正着,先是一阵骤箭,射得他们人仰马翻。
接着再由两旁杀出,下手当然绝不留情,这时四道木桥均被撞得中分而断,乘筏随水而下的高陵君叛兵,被伏在上游两岸由桓齮率领的五千都骑军以矢石作居高临下的截击,登时溃不成军。木盾虽可挡开劲箭。
但那堪由投石机弹出的巨石,兼且河道上无险可守,数百条木筏被打沉近半,其余匆匆靠岸,给深悉兵法的桓齮率人斩瓜切菜般杀了,小盘则纵横于两个战场之间,以灯号指挥进退!一派威凌天下的“小霸王”气概。
项少龙自领两千都骑军,沿河搜索,却找不到周子桓和吕不韦那几百家将的踪影,知道对方见势色不对,游了过对岸潜走。
不禁暗叹吕不韦气数未尽,若周子桓和这批家将被一网成擒,那纵使吕不韦口才和演技如何了得,都要百词莫辩,可见冥冥之中,自有主宰。
只不知他项少龙这个角色,是否天意中的一个环扣。朱姬和吕不韦被请了出来,鹿公等重新入席。纪嫣然等见爱郎无恙归来,都眉花眼笑,连一向吝啬笑容的琴清,亦破例的向他甜甜浅笑。
群臣全体向小盘下跪,高呼万岁后,小盘兴奋得脸都红了,与对他敬酒的公卿王族举杯痛饮。项少龙心中欣慰,知道经此一役,小盘已确立了他在秦人心中的地位。
荆善这时又来报告道:“给鲁残溜掉了,由他接应的人均是来自外地,非是吕不韦在咸阳的家将。”项少龙暗忖这才是道理,以莫傲的才智,怎会留下把柄给人抓着,想到这里不由望向吕不韦一席处。莫傲已给抬走了,管中邪木无表情。
但吕不韦不但神态如常!还频频向小盘和朱姬劝酒,不禁打心底佩服他的演技。叱喝声中,给捆绑的高陵君和十多个将领,推到场心,被押送的昌平君和禁卫硬迫着跪了下来。全场立时肃静无声。小盘先向朱姬请示,朱姬叹了一口气道:“王儿看着办吧,”高陵君披头散发,身上沾满血污,眼睛喷着怨恨的毒火,怒瞪小盘。
禁卫正要把他的头按在地上,小盘伸手阻止,淡然道:“叛上作反,阴谋不轨,高陵君你可知罪。”高陵君破口大骂道:“呸!你这野种何来”
还没说完,旁边的昌平君把预备好的布团塞进他口内,另一边的禁卫一掌劈在他的背脊上,高陵君惨哼一声,痛倒地上,狼狈之极。
小盘若无其事的向吕不韦道:“犯上作反,仲父以为该治以何罪?”吕不韦慷慨激昂道:“自是罪该万死,储君先把他收入监牢,再昭告天下,择期行刑。”
小盘在全场肃然中,点头道:“仲父所言甚是,不过何须择日行刑,给我把他们全部推到茎河旁立即斩首,死后不得安葬,任由尸身曝于荒野,以佐猛兽之腹。”
众人那想得到这仍未成年的储君如此狠辣,要知高陵君身分尊祟,若非庄襄王异人的介入,差点就作了秦君,现在竟死无葬身之地,听得人人噤若寒蝉,被这未来的秦始皇威势震慑。
高陵君一呆下挣扎抬头,却苦于双手反绑,口内又塞了东西,说不出话来。和他同时被擒的手下中有几人抖颤得软倒地上。昌平君一声令下,众禁卫牵羊赶狗般把高陵君等押出木寨行刑去了。
小盘仍是那毫不动容的样子,冷冷道:“凡与乱党有关的家属,男的发往西疆开荒:女的充为官婢,高陵君子子孙孙全体处死,凡有异心者,均以此为戒。”
整个宴会场中数百大臣与权贵内眷均鸦雀无声,静得落针可闻。项少龙听得心中不忍,但只要看看身旁的李斯等人个个若无其事,便知道这种祸及亲族的不仁道手法,实在是这时代的常规。
假若换了小盘作阶下之囚,同一样的事情便会发生在小盘和他身上。没什么话可说的了,这种一人犯事全族当诛的做法,正是君权至上的杜会压制人民的方法。
在这种情况下,谁敢不规行矩步呢?小盘续道:“今趟功劳最大者,就是刚加入都骑军的桓齮,全赖他先一步识破了叛党阴谋,寡人才得以从容布置,将贼子一网成擒,应记首功。寡人把他破格陞为将军,而王剪荐人有功,兼之在北疆战绩彪炳,擢陞为大将军,立时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