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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天阴门可是无冤无仇,虽说让孟永淑丢了个大丑令燕国蒙羞,那也是由长枝派自行找回场子,关她天阴门什么事了?所以柔惜雪的目标当不是我,而是祝家主这个尼姑,呵呵,不简单哪。”
“是了,她们二人动手时祝家主称她师姐却无丝毫敬意,柔惜雪也只唤她香凡夫人不以师妹相称。两人之间看不出丝毫同门之谊,反倒互相仇视的意味甚浓。”
陆菲嫣忆起白日之事,恍然道。“是啊。祝家主虽稍胜半筹,然久战分心二用必败。柔惜雪初时出手拿捏分寸,之后便慢慢不再留情。
换了是我明面上也会如此做我来劝架,出手只是提个醒,你不给面子,那就莫要怪我为救福慧公主下手不容情面了。”“天阴门涉世极深,否则也不能坐大如此。这个尼姑庵里水深得很。”
陆菲嫣熟知江湖典故点明道。“师姑,以你的眼光看,那个离幻魔瞳制住栾采晴之后还需花费许多时间么?”“当不需要。祝家主的武功即使在十二品高手中也是最顶儿尖儿的,离幻魔瞳既已得手断无不能一举拿下的道理”说到这里三人对望一眼,目光中尽是骇然。
不仅柔惜雪在算计祝雅瞳,祝雅瞳同样以身为饵引诱她动手,本来燕国人闹内讧且几乎搬到了台面上,是他们求之不得乐见其成的事情,只是中间偏偏夹了个吴征是她们之间的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境地?还是吴征的出现打破原本隐忍克制。
若是后者,那又是为了什么?吴征背后冷汗涔涔,不由叹道:“还是霍大人目光如炬看出其中关窍,那一手当真是厉害。”霍永宁适时地出手不仅缓和了矛盾给各方一个台阶下,还给几人都卖了个好,后续在燕国行事或许能顺畅一些。
只是身处风暴中心的吴征仰天无语凝噎,诸位大神打架我这小虾米连强势围观的资格都没,何德何能参与进去啊?带着焦虑艰难睡下,运转了圈道理诀强迫着睡着,天色刚泛一线微光便被惊醒。
心神难定索性起身,今日往祝府一行固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怕的是要在这个漩涡里越陷越深,再也出不来。以霍永宁的心思来看,若于大秦有利,吴征是不是也会成为一块能摆上桌面的筹码
卯时初时分吴征一行便离开驿馆向祝府进发,以显郑重。车队规模并不小,装乘各式礼物的箱子足有十辆大车,加上随行的侍卫与仆妇,车队足有二十余丈长短。
与吴征同行的官员只有领侍卫的韩归雁,随行的也不宜多以免让人误会有所担忧,反生恶感。
只有得了祝雅瞳赠礼前去回礼的陆菲嫣与林锦儿二人。至于其余不会公开露面。车队规模庞大,除了大道俱都容纳不下。一行人自驿馆转入长寿大道,向西面的祝府进发。
长安城之繁华更甚成都且格局大有不同。平安大街贯通南北之外,由东至西共有十条大街作为主干道,虽不及平安大街宽阔,也相去不远。
因此整座城市更显气势恢宏。名满天下的东西二市隔平安大街相望,无论是服务于达官贵人的东市,还是日用品一无所缺,甚至云集了胡商的西市,内里都缺不了祝家的铺子。至于祝府自当设在东市的正北中央。
如此俯瞰东市的所在才配的上祝家商界之主的地位。较之西市的熙熙攘攘人群如织,东市大街的人流便稀疏了许多,达官贵人们虽掌握着天下财富,用度又怎比得上数量庞大的平民人家?是以东市所求的在于精与细,能够消费得起的也就那么些人家。
祝家虽时常有人拜会,倒不会影响了道路通畅。香满城的招牌不管从起名还是装修陈设都极显排场。开楼宴客,满城飘香,若未被人笑掉大牙而惨淡关门,那便是实实在在的真本事了。
至祝府需经香满城,吴征一行的目的地虽不是这里,路过时也不免好奇打量开开眼界。正是用早点的时刻,香满城楼里已是人头涌动。倒未必都是在此用餐,不少大户人家爱吃店里的特色,刻意打发下人来买。
但最吸引人的还是顶层早早便开始张灯结彩,似是为一场重大盛宴提早做着准备。其中有一衣着华贵者大呼小叫不停地指挥,声音从五层楼上远远地飘将下来,清晰可闻。
行人来来往往,有些驻足观望,有些则见怪不怪,不过人人均少不了哂笑轻蔑之意,将那位贵公子当做跳梁小丑般的笑话在看。“这人是谁?”吴征骑在马上怪道。“盛国太子张圣杰,眼下正在大燕为质子。”
候在东市口前来迎迓的祝府大管家闻言回道。吴征忍不住再次抬头远望。从下打量看不清这位盛国太子的面目,只觉他身材高大儒雅翩翩。
这位便是张圣杰?盛传他天资聪颖可成一代明君,最终却被命运戏弄屈身燕国为质子,从此自甘堕落醉生梦死的盛国太子?吴征眼下并未有闲情去关注这位人生先后云泥之别的可怜人。
不过此时倒挺起了胸膛斗志昂扬,比之这位可怜虫,自己终还有人生可以追求,终还有无限的可能。大街的喧闹自会吸引外来人的目光,于秦国一干人来说莫不如此。
见惯了大秦繁华帝都的风物,来到截然不同的燕国免不了一番好奇。一辆马车的车厢侧窗帘子被揭开,精巧的设计让内里幽暗的环境印不出人影,而乘车的人却能看清窗外的一切。出身顶级贵族的陆菲嫣也一样避免不了好奇心。
陆菲嫣扫视了一番后便觉索然无味。她早年在家常听叔伯辈们谈论游历天下时见到的不同景色,如吴征一般。
她也是第一次来到长安,同样希望有机会在天下第一大都游览一番。可身为昆仑派门人,她应乘坐在高大又漂亮的马儿上,挺着傲人的身姿任由马儿放蹄在长安里一展英风妩媚。
而不是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坐在马车里,惴惴不安地无所适从。是何时变作了这般模样?那一夜荒郊野合之后,夫妻间便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自打那时陆菲嫣便自知越发失了志向与勇气变得日渐沉沦。
而彻底摧毁她所有信心的,则是江州荒园的那一场恶斗。那时信心全毁,如堕落深渊途中手无攀附,足无实地的绝望。这副无可救药的身体将会给她带来什么?陆菲嫣不敢去想!
只是午夜的梦魇里,她不止一次梦到被对头拿住,只是几下简单的触摸挑逗便让她欲发如潮再也不能抵抗,身心沦陷。
这副身体的秘密又能对谁说?她几乎想要逃离险恶的江湖,可在乱世里她又能逃到哪里去?清心诀如同坠落深渊时的一根细枝被偶然抓住,得到短暂的安宁平静。
至于吴征的警告她又岂有不知?被痛苦折磨许久的陆菲嫣贪婪地享受这一切,麻痹地抛开迸发后将更为可怕的后遗症。可现下,细枝断了昨日孟永淑邀斗时踏向场中的几步,仿佛一生般漫长。
自提剑起身的一刻便已做了必死的决心,当刀光剑影向她笼罩而来,陆菲嫣心知没有抵抗之力。她尽力走得优雅曼妙,只想在死前留下最美的身姿。
昨夜更是毫无睡意,瞪着漂亮的眼睛望着屋梁,深浓夜色里目不能视物,可日间发生的一切却仿佛一道光影在眼前清晰可见,一遍又一遍地回放。“且慢!”“师姑伤重在身不便动武”“征儿岂可又来胡闹?还不快快退下”
胡闹么?不是!那个从小在昆仑派长大,一路都在师长们眼里不断胡闹的孩子,陆菲嫣看着他长大的孩子,不知何时已成长为一个又勇敢又有本事的男人!那个身影间不容发地穿梭着,绵密的剑光让陆菲嫣一颗心里亦如惊涛骇浪般席卷。
除了开始一声难以控制的惊呼,她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担心干扰了正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把生命在“胡闹”的孩子。曾经昆仑派人人看好的天之骄女,竟连柔惜雪一招都挡不住便被踢飞了兵刃,连小师妹都不如。
陆菲嫣心中泛起深深的无力感,一颗心更是悬到了嗓子眼,直到吴征终于脱险才喘了口大气,她心里清楚,若非紧张得已浑身脱力,那时她会跳将起来欢呼雀跃。
来长安的所有人里,没有一人的压力能超过吴征。他设计坑杀了燕国征西将军狄俊彦,他在万军之中羞辱得燕国皇室颜面无存。
这一切陆菲嫣知之甚详,也反复交代来了长安须得低调,不到万不得已甚至不要抛头露面。这个孩子从小就知道惜命,也知道不能出的风头不要出。可他还是站了出来。
自己无所谓,自家夫君也可有可无的生命,却有一个孩子顶着重重压力艰难地站了出来,如此重视甚至甘冒大险!每每想到这里,陆菲嫣总会念起幼时练习轻功时抱着大树死活不肯下来的倔强小屁孩,甚至自家都无意识地嫣然一笑。这个“怕死”的孩子为了自己在挺身而出!
在马车左前方的吴征与韩铁雁乘着健马并排而立,正抬头仰望着指指点点。陆菲嫣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嫉妒,嫉妒他们青春正盛,嫉妒他们年华正茂,嫉妒他们情投意合。
一念至此,陆菲嫣瞪着吴征高大的背影心慌意乱,别人情投意合关我什么事了?是了,雁儿不合适,盼儿才是他良配,我是盼儿的母亲当然嫉妒!
陆菲嫣胡思乱想中,一行人已至祝府门口。以祝雅瞳的身份自不适合亲自出迎,可看阵仗也足够令长安城轰动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