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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走在前面,步伐稳稳,不缓不急,高大的身形,英俊的眉眼,阴沉的气息从他周身散出,脸上却是似笑非笑。
看着是说不出的怪异复杂。身后跟着的女子,发髻散乱,面无人色,她踉跄的迈着步子,眼睛亮的诡异,仿佛是焦灼迫切,又仿佛在抗拒害怕。
经过的家丁丫鬟见着这一幕,皆是迅速的让到一边,只低头无声的行礼,谁也不敢多瞄上一眼。墨九脚步虚浮的跟在后面,她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或者说,她根本无心去看去想。她跟着前面的男子,绕过一片又一片的树林,转过一个又一个的弯。
直到面前没了路,她便随之停了下来。男子走到一边,转了转掩在草丛中的一块石状物,没一会,耳边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紧接着,前方的泥地突然塌下了一块。男子头也未回,率先走了下去,墨九毫不犹豫的跟上,走进了才知,原来下面有路。
石头做成的阶梯,一格一格的,里面黑洞洞的,日光只照进了些许,站在外面,看不出这阶梯究竟绵延得多深,也看不出它是要通往何处。
墨九连着跨下几步,待完全陷入了黑暗,她就扶着潮湿的石壁,摸索着前行。脚步声在黑暗里回响,她慢慢的跨下一格又一格,直到脚下感觉到了不同的触感,石梯走完,踏上了平地。
她看到黑暗中有一点光亮,加快了步子,前面是一个拐角。男子站在那里,扫过她一眼就继续向前。
接下来的一段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两边的石壁上都燃着火把。火光跳动,却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曲曲折折的走了许久,终于走到了石道的尽头。
墨九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间房,四面还是石壁,只是壁上除了火把之外还挂了许多样子奇怪,她从未见过的东西。石壁的前面竖着几根石柱,有粗粗的铁链子一圈一圈的缠在上头。这里是地下,潮湿阴凉,还有些闷。
鼻间闻到一股怪怪的味儿,有点像久不通风的霉味,有点像泥土的腥味,除此之外,这里面还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再闻一闻,胸口就涌上阵不适,莫名的有着些不舒服。墨九仔细的看着四周,火光照亮的壁上是斑斑驳驳,暗暗的颜色,一块一块的,转动着脑袋再看过去,墨九突然定住了。
她慢慢的睁大了眼睛,仿佛是难以置信,眼睛眨一眨,紧接着身体狠狠一颤,她猛的朝一根石柱冲了过去。“岳哥哥!”
石柱前有个人,她开始还未注意到,虽然他垂着头,但那身形熟悉,她又怎会辨认不出?他身上的黑衣已是凌乱不堪,破的破,裂的裂,几乎成了碎布,他的头发散下,结成了一绺一绺,靠近了他,那股怪异的味道更是浓重,墨九焦急的再唤:“岳哥哥?”
她在叫他,可他依然垂着头,动也不动,半点反应都无。墨九伸手按上他的手臂,却摸到一手的潮湿,翻开手心一看,她愣住了,这是血?不光是如此,墨九这才发现。
原来男子身上的衣衫并非是暗色,破裂的布料被黏腻的液体染透,在其间露出的皮肤上布着一道道的口子,深深浅浅的红,翻卷的皮肉,墨九惊吓住,一时之间怎么也反应不过:“这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连唤了好几声,男子依旧毫无动静,墨九不敢摇他,也不敢下手乱碰,她只能小心的拨开那散下的长发,想要捧起男子的脸来查看。
摸到头发,湿湿黏黏,摸索到男子的下巴,也是湿黏一片,一双手心染满了红,墨九终于明白,原来那令她不适,那咸涩的腥味,是血的味道。胸口一阵阵的憋闷,脑门突突的跳得厉害。
这一片片的暗红仿佛在无边无际的蔓延,刺的她眼睛生疼,让她的视线瞬间模糊。“岳哥哥我是墨九啊你怎么了你究竟是怎么了?”墨九踮着脚,颤抖的捧住男子的脸。
抿着的唇,挺直的鼻梁,熟悉的轮廓,上面满是血污。那一双星子般的黑眸闭阖着,似乎是无知无觉,清俊的脸庞上却横着一道长长的血口,划过了男子的左眼,划开了他的左颊,由眉尾一直延到了他的嘴角。
凝结的血块簇在伤口周围,叫人触目的是,男子的左边眼窝突陷了一块,红白相间的液体从中间的凹处流出来。
一眼看去,就是血肉模糊的一团。墨九倒抽了一口气,一声惊叫生生哽在了喉咙口,她手脚发软再也捧不住男子的脸,整个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
几乎是立时,她转身向后冲去,拳头爪子伸出来,直接就往站着的男子身上招呼。“你做了什么?!你对岳哥哥做了什么?!”
兴许会呆会傻,兴许会哭个不停,最多也就是晕过去,乌少正猜测有三,却没料到这瘦小女子会做出这般的举动。楞过之后,他边迅速抵挡压制,边厉声低喝:“你在发什么疯!”
他是乌府的主子,他是乌家大少爷,她只是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人没有他高,力气也没他大,她怕他,她胆子小,她反抗不过也不敢反抗,之前的种种,她都忍了捱了。
今日,在这里,在这个时刻,她第一次展露出真实情绪,那些压抑的愤怒,压抑的恨全都爆发出来,她是豁出去了,若这叫发疯,那便是吧。岳哥哥是那么好的人,他可怜她,所以答应带她走。
她是有后悔的,就算王爷留她,就算岳哥哥安好,她也是准备回来的。她可以任凭他处置,她这么的求他想要走的是她,提出要走的也是她,错在她不在岳哥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不知不觉,眼泪已是淌满了一脸,墨九不依不饶的挥舞着手臂,嘴里高声尖叫着:“坏人!你这个坏人!”眼看着双臂就要被男子制住,墨九二话不说低下头,张嘴就是一口。男子吃痛,力道缓了一缓,她便乘这机会,张开手掌,用力的挥去。
“啪”不大不小的声音,在石室里荡出不大不小的回响。“咚”这一声稍稍有些大了,墨九肩膀上受了一下,连连后退几步再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颊上火辣辣的,乌少正伸手一摸,不光破了皮,好像还被抓出了血。他极其缓慢的放下手,脸色瞬间变的铁青,他瞪着坐在地上的人,眼里有大片阴云在迅速汇聚。墨九仰着脸,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这一下,她是掌爪并用,使了大劲儿。
看着男子脸上那几道明显的血痕,她几乎要得意了,她恨不得放声大笑。他觉得痛吗?他生气了吗?他挨的这一下,能和岳哥哥受的苦相比吗?!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目光灼灼仿佛能喷出火来。思极到那个人,墨九一骨碌的爬起来,也不管面前人的脸色有多难看,眼神有多吓人,她直直冲回石柱前,焦急的察看那晕去的人身上还有没有更重的伤处。
认真的检视下来,除了眼睛,似乎是没有伤的更厉害地方了,墨九小心整理着他的头发,没有水,没有巾帕,她就用袖子轻轻擦着男子脸上的血污。擦着擦着,眼里酸涩的厉害,指尖在男子脸上游移,想要碰触又怕弄疼了他。
他的眼睛伤的那么重,一定很疼很疼她不敢去细想这是被什么东西伤的,又是如何伤的,这伤的过程一定很可怕,所以他才会晕过去了。
他听不见她叫他,他也不能开口说话都是她的错,她不该想要走,更不该要他带她走的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是她连累了他,是她害了他。“岳哥哥,我来了。”墨九低低的说道,透明的泪珠顺着脸颊滑下,抿入了嘴角,涩的发苦。
她心中加了句:岳哥哥,你千万不要有事。只要你没事,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墨九手下轻柔,衣袖染上了斑驳的血迹,可是无论她怎么擦却总也擦不干净。脖颈上,裂开的布料间,那些深色的伤痕,一道一道的密布。
墨九紧紧咬着唇,心疼,自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没命的掉:“这么多的血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她知道光是擦去血污是无用的,她不是大夫,看不出他现在情况究竟是如何。
表面的伤处她能看的见,那那些看不见的地方呢?会不会其实是很严重的?他需要大夫的诊治,就像她之前受伤时那样。流了那么多的血,他需要上药,这里又阴又湿,伤下的地方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
那些缠绕于身的铁链,墨九解也解不开,搬也搬不动,静默了好一阵,她只得转身回去,无言的跪了下来。从进了这里之后,乌少正始终是冷眼旁观。虽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但兔子就是兔子,始终变不成老虎,待认清了情势之后,看看,它还不是只有乖乖束手的份儿?“怎么,还未疯够么?”
乌少正看了身前人一阵,语带讥讽的开口。墨九咬了咬唇,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不不是的”前一刻才发泄过了情绪。
这一刻,她又跪了下来。她甚至在后悔,后悔之前的冲动。方才之举,只是逞了一时之快,可接下来呢?他还是乌府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她依旧是人微不足道的言墨九。这是不是注定的命运?再无奈,再不愿,她束手无策她还是得低声下气的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