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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都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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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明月一手女红惨不忍睹,不要说给丈夫做贴身的活计,就是自己贴身的活计都是这两个丫头做得的,所以,两个丫头便趁着明月歇晌的时候,抓空儿做点针线活。两个大丫鬟一个给明月的中衣滚边,一个打络子。一边忙,一边闲话。

    “姐姐,我瞧着小姐这几日似是有心事!”“你这丫头,说了几次了,该改口了,是少奶奶,你可别跟着给咱们少奶奶添乱!”

    碧波轻轻地的拧了下碧荷的雪腮,教给她谨慎。“我知道啦,这不是只有姐姐你在嘛!”碧荷索性贴着她的手蹭了蹭,顽皮一笑,很是撒赖。“你也看出来啦!”碧波轻轻地说了句。

    两个丫头不由得对视一眼,心都有些阴郁。洞房第二日,明明该是一早拜见翁姑,敬茶认亲的,可是老公公李文泽竟因为公事半夜就不知去向,婆母孟氏更是据说从几年前就去庄子养病,两个新人对着空座行了礼。这都罢了。

    后起不知哪个短命的,私下嚼舌头,整个婚宴大礼竟然是一个深受老公公宠幸的姨娘操持的,小姐当时听了就变了颜色。

    这还是有规矩的大家子行事么?便是两个大丫鬟听了,心都是不服的,谁家的中馈是由姨太太掌持的?若是当家夫人身子不便,妾侍暂代其职。

    可是少奶奶进了门,便理该委了少奶奶。一头说是嫡亲的儿媳妇,一头说是名正言顺的少主子,哪个拿出去都比个姨太太说的嘴响儿!可这杨姨娘真个拿大,小姐入门三月,稳稳地把持府的中馈,简直不知所谓!

    “若说不尊重我们少奶奶,那日亲事热闹的整个扬州城都知道,怎地进门后这个做派?莫非少爷喜欢咱们少奶奶是假的?”

    碧荷嘟囔着,旋即笑自己多想,姑爷怎么会不喜欢小姐!“傻子,旁的都有假的,少爷喜欢咱们少奶奶,再没假的。你倒是瞧瞧这些日子流水般送进来的东西,色色样样,全是怕咱们这个小祖宗在这住的不妥帖呢!”

    两个丫头说到这,看了眼桌子上那一匣子团扇,当日蔡家的进来怎么说的“少爷寻人给少奶奶做的,因不知少奶奶喜欢什么人物,便仕女、风景、花虫都各做了二十把!”

    碧荷吐吐舌头,也欢喜起来,姑爷和姑娘恩爱,再好不过的。明月歪在枕上,醒了有一会子了,懒懒散散的不愿意动。外头两个大丫鬟的嘀咕她也听到了,她心很暗自思忖。

    明月的心性光风霁月,又聪敏伶俐异常。进门三个月,一桩桩,一件件的小事,冷眼瞧下来,这李府竟然别有蹊跷。两个贴身丫头只看见表面,便为她不平,殊不知,这李府的家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层层迷雾,处处诡秘,谁知道接到手是不是一个热汤团?如今千伶百俐的杨姨娘当着家,横竖不会错了她半点,何必多事。明月想到李子涵的小意温存,又羞又喜,指上把玩着一柄西子浣纱的团扇。

    想起昨晚那人拿这扇子忍不住轻啐一下,丢开手,掀开帐子起身。碧波见她起来,服侍她净面更衣,又松松的绾了个流云髻,簪了一副南浦珠镶嵌的头面。那边碧荷早就捧来了一盅冰糖银耳羹。

    “少奶奶,这盅子还是舅老爷上次给的方子,用雪梨合蜜煨的,最是平和滋润的,可惜了咱们表少爷一片心意,听说少奶奶用得好,巴巴的抄了那么厚一摞子儿药膳来给少奶奶添妆。”

    碧荷小嘴叽叽喳喳,被碧波拧了一把,方住口,讪讪的笑笑。站一旁不敢再说话,心箈还是嘀咕,韩家表少爷多好的人呀,又温和,长得也好,不比姑爷差哪,唉,真真是没缘分!

    明月用了两口,又问“这盅子常用最润肺不过,可有给夫君送过去?”碧荷方才多嘴,这会又忘了,凑过来给明月戴坠子,笑嘻嘻的揶揄明月“奴婢们送去又怎么及得上少奶奶亲自送过去,同是一道甜点,捧在少奶奶手,想来少爷还没用,心都甜化了!”明月被她打趣也不恼,反倒深以为然,点点头,吩咐两个另装了食盒提着。

    主仆三个说说笑笑的,出了院子往白云坞去了,白云坞座在凤栖山庄的正北,三面环水,背倚一片红树林,林养着几千只的白鹭,偶一群起腾空顾影,如白云聚散。

    因白云坞地势高,三面进来的竹桥均凌驾水面,便于监视。唯一临岸的一面,又有禽鸟天然报警,实是最周密的所在。故此,从李子涵十岁起,许是、裴衍礼一众谋士便将处置机密之所移至此处。

    此刻,白云坞的正堂气氛冷凝,李子涵坐在上首,许是立在一旁,指着石隐玉训斥“石阁主办事是越来越老练了,连舅老爷被皇帝抄家的消息都能晚送来七天!哼,你们天璿阁如今也本事了。

    下次是不是宇文澈的差兵围了白云坞,你再赶来烧纸呀!”石隐玉噗通一声跪下,不敢就分辨,连连叩首。

    李子涵眼寒光一掠,轻声说道:“许先生,孟秉忠是哪家的舅老爷你可别弄混了!”许是后背一凉,暗骂自己糊涂,接着又在心抈骂孟秉忠,猪八戒照镜子,外不是人,旧朝新朝两个主子,哪个也不待见叛主的,就算不被小皇帝抄家,等少主成事早晚也得给清算!

    李子涵接着说“石阁主,白云坞得了消息时,钦差都到了杭州,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石隐玉又磕了个头,垂首禀告“少主,属下连夜派人梳理从京师到扬州的三十六处情报点,并无纰漏。又查看了水旱两路的运送线,也并无差池。

    当日内廷传出消息,京就先放出信鸽,总计放了七只鸽子。跟着又从水旱两路送出消息,可是不知为何,鸽子进了府,少主却没接到消息。等水路的消息到了,已经迟了!”“内奸!”两个字同时在李子涵和许是的心里浮起。

    李子涵站起身,踱了几步,咬着牙冷笑“好呀,灯下黑,丈八的灯台照的见别人,照不见自己!许先生,这事有劳了你了,给我好好查,看看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做这种吃劈外的事!”

    许是应了下来,捏着铁胆在手心慢慢旋转。他心思忖,府虽说经营的未必真的如铁桶似的,也不差多少。不是受过深恩的奴才,都不许进二门当差,怎么出来的内奸?到底是谁的手,能伸的这么长?不管谁的手,也得给剁掉!

    “石阁主起来吧!”“少主,孟知府被押解入京,家的女眷都没入教坊司,这个,抈有少主的表妹孟青竹,不知如何处置?”石隐玉小心的问李子涵,有点头疼。

    听方才的话,少主也不待见孟家,可是这事若是不报,谁知道那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主子会不会有一天想起来!

    李子涵虽然瞧不上这个名义上的舅父孟秉忠,可是想到小时候,那个摇摇曳曳追在后面的那个小丫头,还是心软了一下。

    “能救出来就救出来吧!远远地送了去也就罢了!”“少主,小皇帝要拿孟秉忠立威,眼见此事不可为,可是杭州这地方,咱们如意楼经营多年,也不能拱手让人,还是得放个妥当的人!再就是夫人那,要是听到咱们见死不救,这”“嗯,杭州的势力不能丢,你先和裴先生商量个人选出来,我再斟酌。母亲那,回头我亲自去说。”凉夏未尽,秋风已起,湖面清漪连连。

    忽的一阵疾风,便搅得两岸芦花纷扬,如雪花般飘忽,在芦花深处,又冲出一只扑鱼的鹭鸟,振翅往后面的红树林去了。

    “少奶奶,你看,那鹭鸟怪趣致的,我们往那边走吧!”碧荷瞧那红树林中一下子飞起数只雪白的大鸟,不由大为艳羡。

    “‘轻舟青箬笠。短棹溪光碧。去觅谢三郎。芦花何处藏。’唉,这清逸闲散的去处,是阿爹最爱的,可惜他此刻不能一同看到!”明月叹了口气,一旁的碧波知她想爹娘了,忙用话岔了过去。

    “这有何难,再过几日便就重阳,请姑爷下帖子,邀老爷赴菊花宴,不就见着了!”碧荷走在前头,边走边去折竹桥边的芦花,不多时,手就抱了一捧。

    忽的头顶树上,一声尖厉的鸟啼,一个雪白的鸽子掉了下来,鲜红的血溅在松黄的栏杆上,触目惊心。碧荷忙挡到明月身前,主仆三个都被唬了一跳,惊疑不定的抬头往上看。

    翠绿的枝叶间悉悉索索的乱动,突然,一团褐色的物事坠了下来,还张着一双翅膀,扑棱棱的在半空打滚,连滚带跌的砸在竹桥上。明月定睛一瞧,不由哭笑不得,原来是锦团,和一只五彩鸳鸯打在一起。

    猫儿咬住了鸳鸯的右腿,那鸳鸯竟也毫不示弱,用喙钳住了狸猫的鼻子,左边的脚蹼还嗒嗒的往猫儿的眼睛上拍着。

    想必是谁也不肯饶谁,猫儿疼的不行,又看不清楚,鸳鸯也飞不起来,所以两个一起摔了下来,不过眨眼间,两个家伙扑棱棱的滚起来,猫儿的爪子乱挠,一会子便让鸳鸯的五彩羽毛落了不少,细碎的飞在半空。

    一时间兵荒马乱沸反盈天,白云坞的人也被引了出来“锦团”“相思”“快,快,把它们分开”

    “小心,别弄疼了锦团”“哎,快把那鸳鸯救下来,那是少爷养的!”好容易暗卫把猫儿和鸟儿拆解开,两个犹自愤愤的往一处抓挠。锦团的背弓着。

    厉声喵喵叫,作势欲扑。那五彩鸳鸯原本应该俊逸秀美,此刻落了毛,伤了腿,狼狈异常,却直直的伸着脖子叫唤,一副谁怕谁的神气。明月把锦团抱起来,心疼的裹着帕子去揉它的鼻子。双喜惊慌失措的捧起相思,都要哭了,少爷几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