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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三年。老祖宗的话掷地有声。
老祖宗微微下垂的眼睑微睁,眼眸锐利如鹰映出斑驳的烛光,她一贯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如今并没有直接反驳苏二丫,而是把十年锐减到三年已经是让步了,这还是看在叶昭的面子上。
苏二丫迟疑了一下。只能咬着牙赔着笑说道:“都听祖母的。”
三年的时间的确太短了,苏家的三代当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老祖宗惠而不语,苏夫人老谋深算,苏三姑娘阴冷果决。
按照苏二丫的计划,首先要取得老祖宗的信任,然后要在苏夫人面前伏小扮拙,笼络苏家的下人找到苏三姑娘的弱点,甚至如果有可能,要尽量挑拨苏三姑娘和老祖宗的关系。
这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
但是如果现在不顺从老祖宗,恐怕连计划的第一步都不能完成。
三年虽然短,但并未不可能。苏二丫还押了宝在三皇子身上,三子夺嫡之争已经愈演愈烈,如果司璟南手腕够硬,三皇子的势力发展迅猛,也会成为苏二丫掌控苏家的一个有力的外在支持。
屋里的灯光暗了,阿珏去添了香油,拨了拨灯芯,老祖宗这才发现已经巳时。挥了挥手,说自己倦了,让苏夫人和苏二丫也各自回去了。
苏二丫跟在苏夫人的后面,朝老祖宗一拜,说了句吉祥话,缓缓往外走。
走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了阿珏一眼。
说起来很奇怪。她暗暗觉得这个阿珏很不寻常,似乎对她颇有敌意。
阿珏看她的目光一直是冷冷的,刚开始苏二丫还以为,阿珏是老祖宗跟前得脸的小厮,故意自持身份。后来老祖宗夸赞她点心做的好的时候,苏二丫才发觉,阿珏从一开始就对她抱有敌意,而且非常戒备。
但是根本找不到理由啊!
自己从前并未见过这个阿珏,就连已经死去的爹爹叶昭,也是在阿珏入府前就被苏夫人抛弃了,根本见都没见过阿珏,想得罪他也没那个机会啊!
阿珏,如今二十多岁,甚至比苏夫人还上一轮,他是老祖宗极为宠幸的贴身小厮,甚至有谣传说他是老祖宗的暖床小厮,衣食住行都比照半个主子的规格,就连苏府的大总管周贵见了他,都是笑脸相迎的。
苏二丫回头看着那个立在老祖宗身侧的阿珏,玉面朱唇,泼墨似得长发被一根细细的花簪子绾了个精致的云髻,一身金丝云纹的青衣云袖,染上点点烛火的斑驳。
阿珏清俊的面容与老祖宗老态龙钟爬满皱纹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二丫突然有一种非常诡异的猜想。
阿珏这样的人,真的满足于屈身在老祖宗的身前,全心全意的侍奉一个足以当他祖母的老人吗?如果愿意,为何他不是一身檀香,而是面涂脂粉,朱唇点绛。如果不愿意……
如果他表面上迎合老祖宗,背地里却勾结别的女子芳心暗许呢?
苏二丫的心里浮现出苏三姑娘的面容……
苏三姑娘比阿珏小上五岁,如同一轮东升的朝阳,充满朝气与活力。
近几年,苏三姑娘突然得老祖宗的宠爱,莫非是阿珏暗中相助,阿珏伺候老祖宗数年,定然熟知老祖宗的喜恶,只需稍加提点,以苏三姑娘的悟性,不难叫老祖宗对她另眼相看。
而且苏三姑娘每日都要往老祖宗房里请安,晨昏定省颇为殷勤,到底是为了孝顺祖母还是为了私会情郎,就不得而知了。
苏三姑娘如今成了新任家主,已经基本接手了苏家的生意。等老祖宗百年之后,苏三姑娘就是苏家第一人,这样的身份地位也足以叫阿珏倾心。
就像是炒股一样,阿珏花了大价钱,压了一个涨势看好的潜力股,谁知突然出现苏二丫这么一匹黑马,把苏三姑娘的风头全抢了,情势逆转。这样一想,阿珏的敌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虽然只是猜测,但许多细节都严丝合缝的迎合在了一起,苏二丫对阿珏和苏三姑娘的关系越发的怀疑!
倘若此事为真,对苏二丫而言有利有弊。
益处是知道了苏三姑娘的弱点,只要找个机会将这事儿挑明在老祖宗面前,苏三姑娘就算不死,也要扒层皮。只要老祖宗还在一天,苏三姑娘在苏家就一天没有立足之地。
弊端是阿珏和苏三姑娘都是精明无比的人物,不会那么容易露出马脚。而且阿珏是老祖宗的身边人,有的是机会向老祖宗吹枕边风,他和苏三姑娘联合起来,还真有些棘手。
“主子咱们该回去了。”
等在门口的如画迎上来,手里举着灯盏。
苏二丫“嗯”了一声,回过了神。走了几步,又突然问到:“如画,你不是有个哥哥在老祖宗跟前伺候吗?见过了没有?”
如画有些惊讶的瞪了瞪眼,然后又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今天哥哥没当值,应该在后面的小院里,我还没来得及去见他。”
话里的意思是,刚才我光顾着在门口等你了,哪能那么随便去找我哥哥。
“走吧,我和你一道去瞧瞧。”
身为主子却屈尊就卑的陪同自己的女婢去这儿去那儿,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如画愣了半天,一想到一会见到哥哥,说话的时候,大小姐还得再门外等着,就各种不自在。这不是折她的寿吗?
但见苏二丫的态度不变,如画犹豫了一下,也就不再多言,领路去了奴婢小厮们住的挽香园。
苏二丫心里自然是有一番计较的。
如画的哥哥阿屏,也是老祖宗跟前的一等小厮,就算不能和阿珏相比,也相差不远了。若是能将此人收为己用,在老祖宗房里也多一条眼线,关键时刻还能对阿珏牵制一二。
到了挽香园,阿屏的房里却是空的。
不是人空,而是连摆设都空了,就好像这里根本没人住一样。
如画惊呆了!几天前她还在哥哥这里吃了一块家乡的芝麻糕,两个人说起小时候的事儿,说说笑笑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怎么突然就人去楼空了?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有个打水的小厮从旁边经过,好像是认出如画了,“咦”了一声,说到:“你不是阿屏的妹妹吗?怎么走到这儿来了,没人告诉你阿屏搬去木香园了吗?”
木香园!那可是三四等的粗使小厮住的地方。
老祖宗房里伺候的小厮女婢足有十几个人,一等小厮像是阿珏这样的,一人有一个屋子,住在挽香园。三等四等的粗使下人就只能住在木香园,说是“园”,其实就是一个四面透风冬冷夏热的大宅子,中间一堵墙,左边睡小厮,右边睡婢女,所有人都住大通铺,蟑螂老鼠都稀疏平常了。
“那不可能,我哥哥可是一等小厮,辈分最老,怎么可能降为三四等的粗使小厮被扔在那个鬼地方……。”如画本来说话趾高气扬,但一想到方才遇见阿沁时,阿沁神情复杂的多看了她一眼,如画一想到阿沁那个古怪的眼神,突然心里就泛起了嘀咕,声调也渐渐低了下来。
阿沁,阿屏,阿珏都是伺候老祖宗的一等小厮。
其中阿屏年纪最大,性格温润如水,老祖宗对他颇为信赖。
阿沁,年龄最小,活泼好动,机灵的像是一只不识闲的小猴子。
阿珏,人长得最美,心思也最为细腻,以前都没怎么显,这两年越发得宠了,倒是把阿屏和阿沁都比了下去,成了老祖宗的新宠。
自从阿珏得宠,一切好像都变了。贴身服侍老祖宗的活都让阿珏抢去了,阿屏默默退让,几乎和二等小厮一样,不怎么进主屋了。阿沁也没有往日的活泼,变得沉稳起来,经常被派去传话,做些零散的活计。
“辈分老有什么用了,人也老了,还不知死活得罪了阿珏……。”
那个小厮嘟嘟囔囔的说了几句,似乎对阿珏也颇为不满,但一抬头看见如画身后的苏二丫,突然禁了嘴。虽然没见过苏二丫,但这一身的衣服颇为昂贵,想必也是个主子,在主子面前多话,可不是闲自己活的太长了吗……那个小厮捂着嘴,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走了。
如画听到那小厮这么说,更是心沉谷底,知道这事儿假不了了。一心急,连苏二丫也不管了,一溜烟的跑出挽香园。
苏二丫还杵在刚刚的位置,眼前好像花了一下,之后如画人就不见了。
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婢女!!!
——苏二丫在心里腹谤。
如今巳时已过,挽香园里一个人都没有,冷冷清清,月光挥洒如银霜,苏二丫半天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找到,无可奈何借着微亮的月光摸了出去。
挽香园前面有一条小路是通往老祖宗的清影园的,另外左边右边各有一条稍微宽敞点的石子路,不知道是通向哪里的?
苏二丫想了想,听如画所说木香园,住的都是三四等的小厮,油灯这么贵的奢侈品肯定用的不多,就朝灯光最暗的地方走好了。
石子路的两边种满了青竹,白天看来定然是附庸风雅清爽的很,可如连个灯盏都没有,到处都是黑洞洞阴森森的,耳边再伴着风吹竹林的沙沙声,简直可以拍鬼片了。
“如画……。”
“如画,你去哪儿了……。”
苏二丫喊得口干舌燥了,也没人应答,那个死丫头估计早跑没影了。算了,还是省省力气,等到了有人的地方再问问木香园怎么走吧!她就不信,这偌大一个苏家,家奴成群,她就找不到一个问路的!
也怪不得如画那么紧张的跑了,她相依为命的哥哥从一等小厮变成三四等的下奴,可不是一下从云端掉进泥沼里吗?而且听那个小厮的意思,这事儿还跟阿珏有关系。
是争宠还是排除异己?实在令人玩味。
苏二丫正想着,突然听见“哐当”一声。好像是门开了的声音,但是周围就这么一条石子路,两排青竹摇曳,没看见有门啊……
莫非有鬼。苏二丫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沙沙沙……竹叶一阵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小竹林里拱出来一样。
苏二丫猛的回头,只见一个体量较小的黑影,快如闪电般的从竹林里钻了出来,飞扑到她身上,抱住她的大腿,一把将她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