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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明,今日晴空万里,空中金霞满天。
有早起的江都城百姓惊恐地发现,自己出不了门了,只要打开家门,就会有全副武装的兵丁过来警告,并驱赶回家里,不时有一小队兵士从门前敲着锣走过。此时这些百姓才知道,江都城被安塞军接管了,并且今日全城戒严。
江都城南门外整齐站立着两排红衣银甲的兵士,个个昂首挺胸,站得笔直。
一队全身披甲连胯下马匹都披着铁叶甲的重骑兵,拱卫着一队穿着华丽的人慢慢行进在江都城里,所过之处,两边站立的兵士无不执戟单膝跪地迎接。
那位穿着绣金龙袍被重重重甲骑士簇拥在其间的正是景国的新任女皇——墨欣兰。
江都城毕竟是汉王的地盘,安塞军虽然控制住了全城,但也难保汉王不会狗急跳墙。
“告诉你家王爷,女皇陛下御驾至此,请他准备出来接驾吧。”
廖忠的亲兵跑到了汉王府,通知还在刀剑对峙的汉王府侍卫头领。
汉王府中门大开,墨欣兰和一众随从仪仗纷纷下马。
女皇站在宽大气派的汉王府大门前,抬头看了看大门上的王府匾额和两边气派的石狮子,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计划数月的削藩大计终于要成功了。
两个小宫女帮女皇整理着装容,女皇陛下要以最威严的姿态下榻汉王府。身后仪仗也把排扇,香炉,玉宝等一应物什准备齐全。
全身披挂的廖忠匆匆忙忙地从汉王府侧门跑出来。
“吾皇万岁。”
廖忠单膝跪地。
“有事禀告吾皇陛下。”
“何事?”
墨欣兰面容严肃,说话不紧不慢。
“禀告陛下,汉王执意不肯出来迎接圣驾,非要让陛下去内院见他。”
“该死,成何体统。不肯出来就绑出来,哪有天子去见臣子的道理。”
还没等廖忠说完,站在女皇身侧的朱总管就先出言呵斥。
“陛下,听末将说,非是末将办事不利,实在是汉王以性命相逼,末将想来若是汉王有个好歹,有损陛下声名,故而一直没敢硬来,请陛下恕罪。”
廖忠慌忙解释,随即侧目瞥了一眼朱总管心想:“死太监,是那汉王不敬,你吼老子作甚。”
“嗯~~起来吧,你做的很好。”
墨欣兰看了一眼廖忠,不咸不淡地说一句。
“朱总管。起驾。”
“是,陛下。”
“起驾,奏乐。”
身后被临时抓来的王府乐队在两声锣响后开始奏乐了。
女皇在一众仪仗的簇拥下走进了汉王府。
“好侄女,你就是这样来看你叔叔的,皇兄教出了个好女儿啊。”
皇驾来到后花园,只见汉王正斜坐在月亮门前的刚搬来的罗汉床上,好整以暇地喝着玉壶里的酒。见到皇驾至此,也是全然不为所动。还出言讽刺女皇。
汉王此刻衣衫不整,一副放浪形骸的浪子文人做派。
“大胆,面见陛下还敢不敬,还不赶紧跪迎圣驾。”
朱总管见到汉王如此做派,连忙呵斥道。
“狗奴才,你就是我墨家的家奴,有什么资格这样与本王说话。”
汉王怒视朱总管,铁血武人的威势尽显。
“王叔好大的威风,现在连见天子也可以这般作态啦,要不要这个皇帝你来做做。皇爷爷曾夸你懂礼仪,知进退,文武全才。朕看未必吧。”
女皇说话波澜不惊,话里的讽刺意味却显而易见。
“哼~~伶牙俐齿,你皇帝的威仪呢,本王怎么就没感受到,但凡你有一点皇家威仪,本王拜拜你又何妨。”
汉王自己斟上一杯酒,豪迈的一口喝了下去。他用锦帕擦拭嘴角,目光斜睨向墨欣兰,骤然冷声道:“就会耍这些阴司手段,趁着边境告急,把安塞军和静塞军都调到本王这里来,好手段啊。陛下就不怕对面的梁军知晓了趁机进攻,到那时,看你如何是好?”
女皇抬眸不动,也不言语,庭院一时安静。
沉默片刻,汉王忽的长叹一声,说:“哎~~本王尽心竭力固守边关这么些年,保得边关不失,保得边镇一方平安。”
接着汉王激动地站了起来,一展宽袖。
“看看,这江都城,繁荣不下京城,百姓安居乐业,本王对得起父皇,对得起皇兄......亦对得起我墨氏列祖列宗....哈哈哈~~~怎奈落得如此下场。........本王.....本王”
汉王苦笑道,脸色潮红,血灌瞳仁。
“陛下,汉王有些不对劲儿啊。”凝络小声提醒墨欣兰。
“哈哈哈~~~~好酒,好酒。如此好酒配上牵机毒药,果然滋味更胜以往。哈哈哈~~~”
汉王府侍卫不顾皇帝在此连忙冲过来扶住摇摇晃晃的汉王。
“走水啦,王府走水啦。”
只听汉王身后有人大喊道。
“护驾,护驾。”
朱总管慌忙大喊身后侍卫,带女皇离开王府。
“慌什么,朕还没听汉王叔说完呢。”
女皇丝毫没有慌张,意味深长地看着几近癫狂的汉王。
“有胆识,本王还真小看你啦。........”
汉王嘴角和鼻孔有鲜血流出,他拿锦帕不屑地擦了擦。
“诗韵,孩儿们,等着本王,本王这就来陪你们。”
“本打算和家人一起葬身于烈火之中的,但本王是汉王,景胜皇帝亲封的汉王,绝不能成为阶下囚,亦不能死后化为焦炭,那样有损我皇室威仪,本王就算死也要死得体面。死前美酒相伴,死后家人相陪,此生足以。”
汉王拿锦帕的手抽动着,他掩住口鼻,偏头看着女皇,声音闷沉。
“父皇说过,你乃灾星,生而不祥,景国早晚毁于你手,本王就是不服你,没你狠,敢冒这边境失守的风险动手削藩。好啊....本王会在天上看着你.....看着景国......”
汉王喉间骤然一紧,呜咽了一声,大股的鲜血从他的嘴里鼻孔里涌出,浸透了锦帕。最终他无力地瘫坐在了罗汉床上,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王爷升天。王爷走好。”
那名侍卫头领跪于地上给汉王送行,随后抽出腰间长刀,一刀插在自己的胸口上,很快无力地瘫倒在地。
周围好几名王府侍卫也都拔出了刀,同样一刀了解了自己的性命,其余侍卫纷纷解下了自己的武器,跪地叩拜汉王已没了气息的躯体。
“这些侍卫都厚葬了,汉王叔葬于皇陵。”
“是,陛下。”
“起驾,江都水寨。”
“是,陛下”
“起驾,奏乐。”
威严的乐曲再次演奏起来,女皇身后是燃烧着熊熊大火的汉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