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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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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我看见岳飞庙进进出出的善男信女,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我死去的奶奶。想起奶奶,有些心酸,有些幸福。

    奶奶信佛,吃常年斋,虔诚而恭敬。我三年岁的时候,爷爷就病逝了,至从爷爷走后,奶奶就开始吃斋念佛。听奶奶讲,爷爷是在生产队劳作时因公受伤而亡的。当时正值农忙时节,任生产队队长的爷爷,在稻场上用牛赶磙脱粒时,因“双抢”日夜连续作业、劳累过度从牛背上摔下来撞到磙架上,爷爷受伤后在县医院治疗无果,瘫痪在床多年,最终病故。奶奶每次赶庙会,为儿孙祈福之后,总会给我与堂弟捎回来一些甜金果(江米做的)还有柿饼、花生之类的食物,说是庙里菩萨给的,吃了佛祖能保佑你清吉平安,健康长寿。在那缺吃少穿的年月,能吃到的这样的食物就是稀罕的了。儿时的我总盼望奶奶去赶庙会。

    奶奶出生在民国时期的贫困家庭,没上过私塾,只是在新中国成立后上过一阵子扫盲补习班,老来记忆力却非常好。儿时夏天的夜晚,奶奶摇着蒲扇给我们这些孙辈们讲一些她在旧社会所经历的故事。奶奶会唱许多口口相传的民歌:“虫虫飞,虫虫手,虫虫不咬娃娃的手;虫虫飞,虫虫手,虫虫跑到灶门口;灶一歪,虫虫跑到房门口;虫虫飞呀飞呀飞,虫虫在哪里?虫虫在这里。”打夯歌“哟嗨子哟类,哟地衣嗬嗨呀,哟哎子哟类,踩过令来花又花,硪(石磙硪)儿哟高高抬哟,嗨呀一伙子嗨呀硪嗨、、、、、、”还有解放初期湖北民间广为传唱的小女婿民歌“鸦雀子(喜鹊)加(叫)几加啊,老哇(乌鸦)哇(叫)几哇啊,人嘎(人家)的女婿多么子大我的妈妈子舍,我的女婿一的嘎(很小的意思)也。学(说)他一的嘎呀啊,他人小鬼又大啊,我要与那旁人学闲话我的妈妈子舍,他横睛鼓眼煞也。站在那踏板(旧时卧房床前放鞋的木板)上啊,他有得两尺长啊,我要把他拖出克喂豺狼我的妈妈舍,他黑(吓)得呛(象)鬼汪(喊叫)也。睡到那鸡子叫啊,他扯起一啪(泡)尿啊,把我的花卧单渥湿达我的妈妈子舍,真是个急着宝也。我越想越有气啊,妈妈与我拿主意啊,坚决与他打脱离(离婚)我的妈妈子舍,不要这小女婿哎。”这些歌都是孩提时代,奶奶纺花织布的时候教我唱的。

    奶奶总是把好吃的东西留给我和堂弟。姑妈每次来的时候给她买些罐头与桔子,她总是舍不得吃,留给我和堂弟吃。每年七月十五,奶奶都要给在天堂的亲人举行一个祭祀活动,按照当地的民间风俗到大路边给去世的亲人烧伏包(烧冥币)。奶奶把冥币用白纸一匝匝包好,然后叫我在伏包上写上先人的名字,于中午12点鬼门关打开之前烧掉。嘴里念念有词:“各位家祖,我给您们讲孝心来了!烧点钱晚上也不会托梦找我要钱了,求你们保佑子孙后代健健康康,诸事平安!”

    奶奶常说“近乡亲,习邻里。”教导我们孙辈要多念点书,人从书里乖;要与人为善,善待身边每一个生命。你做了好事有好事在,老天爷会记住的。每当看见衣着破烂乞讨的流浪人,奶奶总是从家里拿些衣服与食物,并且在自己能力范围给予救助。街坊邻里有困难,奶奶总是热心帮助。

    记得上小学时,在冬天我穿的是哥哥以前穿过的棉衣、棉裤,由于穿的是好几年的“二水”其保暖性可想而知,手脚时常冰凉,冻得拿不住笔。奶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给我买了一个“火钵子”(取暖手脚用的小陶炉)。每天早上我上学时,奶奶就在陶炉里放上适量的锯末、或者棉壳、秕谷之类的可燃物,上面覆盖些许燃烧未完的草木,让我提到学校烤手与烘脚。就这样在奶奶的照顾下,我度过了一个个寒冷的冬季。

    奶奶在1989年因患浮肿病去世,72岁走完了人生最后的旅程。那一年我上高三,假期在家辅导堂弟做作业,房间里突然传来奶奶急促喘气声。“娃娃儿们,做点好事给我倒点开水喝!”奶奶患浮肿病躺在床上喊我们。我一面叫堂弟赶紧去找我爸回来,一面给奶奶倒开水。凭我的直觉判断,奶奶浮肿波及全身,已病在旦夕。当我父亲赶来时,奶奶已经奄奄一息。我是亲眼看见奶奶一口气上不来,倒在父亲的怀里。

    那一日,奶奶驾鹤西去,我哭红了眼睛,舍不得奶奶离我去远方。那一夜,我梦见奶奶给我们弟兄几个在灶膛里烤红薯,一脸的慈祥。那一年,我回老家寻找当年与奶奶日夜相伴的纺花车,只为感受她的气息,重温儿时与奶奶生活在一起温馨的时光。

    我转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在心底珍藏奶奶最美的容颜;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朝佛,只为途中与奶奶相见。

    时间飞逝,一转眼我已进入不惑之年。去年春天,单位组织去山西五台山参观学习。看到那些慕名而来的香客,想起奶奶以农民特有的朴实、勤劳、善良的行动方式教导我前行,我的眼睛逐渐模糊了。在袅袅升起的檀香烟中,我恍惚看见奶奶唱着我爱听的民谣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