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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个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脑补。以往在电视剧中也不是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场景。那时她对着那些看到这种场面就扑上去哭的都快肝肠寸断的女主是极度鄙视的。她觉得,如果她是女主,一定会很高艳冷贵的站在旁边,最好手里还抓着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毫不在意的说着:“打吧,千万甭客气。您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打死了,可没人给您送终去。可我就不一样了,打不死,您儿子坚持得跟我结婚,打死了,我大不了就再找个男人去。这笔账我可是怎么算怎么都不吃亏。”
她觉得,怎么样女主都该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她错了。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女主对男主的感情。
看着此时跪在地上,全后背都没一块完整的皮的廉晖,顾湄只觉得,心在一直不停的抽着痛。
那么粗的牛皮鞭子啊,血肉之躯,可她都听不到廉晖叫了一声。
她做不到无动于衷的站在旁边对着廉堡主说着,你要么让他跟我成亲,要么就打死他。
她舍不得。
她冲过去抓去了廉堡主的手,狠狠的将他手中的鞭子夺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廉堡主虽然体型较她大,力气也比她大,但他没习过武。而顾湄好歹跟着赵无极练了几个月的武,而且她的体内,还有赵无极的七成内力。
所以这鞭子她夺的很容易。
粗长的鞭子满是鲜血。一滴一滴的染红了地上铺着的地毯。
顾湄觉得她的手都在抖。她半跪在廉晖的身前,捧着他的脸,将他嘴边的几缕血迹擦掉,颤着声音叫着:“廉晖,廉晖。”
廉晖抬起头来,见是她,依然是硬扯了一丝笑出来,费力的抬手替她擦着眼泪:“红摇,我没事。别怕,别怕。”
顾湄再也忍不得,忽然抬起头来朝着廉堡主怒吼:“他是你儿子。他是你儿子。”
廉堡主正从呆愣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顾湄刚刚夺他鞭子的状态太迅速。他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下一刻,他手中的鞭子就没有了。
听到顾湄的怒吼声,他也是气得吼了出来:“我没有这样的儿子。既然他坚持要认了仇人之女当妻子,那我还不索性打死了他。”
说完又快速的矮身将地上的鞭子捡了起来,手一扬,鞭子又狠狠的抽了过来。
但这次,鞭子抽过来的方向却是对着顾湄。先前当着通元子的面,他不能对顾湄如何。但现在,他纵然是杀不了她,好歹也要抽她几鞭子泄泄恨。
鞭子很快的就抽了过来,顾湄来不及躲。眼见得鞭子就要抽到她身上,但忽然有人一个翻身将她抱住了。
她被廉晖紧紧的压在怀中。而她的耳边还响着鞭子抽打在他身上沉闷的声音,还有他低声的话语声:“红摇,别怕,别怕。”
顾湄流泪了。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她这是第一次哭的这么伤心。
“廉晖,廉晖。”她哽咽着用手去摸他的脸,触手的却是一片腥甜的血。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她深深的绝望。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将她置于这种境地?
她迷迷糊糊的,恍惚中听到廉夫人过来了,哭着让人将已经陷入昏迷的廉晖抬走了,而她,也被阿绿带着回到房中。
她抱膝坐在窗下,将头深深的埋入了膝盖中。不过几个小时前,她还在和廉晖说着,等我们成亲了,你要带我出去游玩一遍啊。就当度蜜月了。我想去草原骑马,我还想去三亚看海。哦,现在这里是没有三亚的吧?那也没关系,随便找个有大海的地方带我去就是了。
那时她还想着,自己上辈子是学国际贸易的。廉晖他不喜欢做生意,没关系啊,她可以帮他的。她会跟人打交道,会算账,甚至碰到老外她还会说英文,日文她也可以来两句啊。到时她一定要将廉家的生意做大了,做到全世界怎么样?到时她没事就天天的和廉晖一起走遍天下,玩遍天下,顺带也将生意做了,多好。
可是为什么,只不过就隔了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顾湄无声的哽咽着。她不知道她能做些什么。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特长,也没有什么金手指,甚至连一颗强大的内心都没有。她所能有的,就只有这么一副血肉之躯。
可她觉得真的无能为力。她甚至还什么都不知道。
有人推门进来了。可她没有抬头。
她觉得很累啊。最好来的就是庄秋容吧,一剑结果了她。说不定,然后她就醒了。
醒过来也许就在她自己的房间里了。这一切,也许就只是一场梦罢了。
但来的人不是庄秋容,而是廉夫人。
廉夫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扑通一声跪在了顾湄的面前。
顾湄抬起头来,哑着声音问她:“你想我怎么做?要我死?带刀子了吗?”
廉夫人哭着摇头:“现在晖儿已经为你弄成了这幅样子,如果你死了,他会怎么样我都不敢想。我只是求你,离开这里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晖儿的面前了。”
顾湄怔愣了一下。离开?
“廉晖他怎么样了?”
廉夫人又开始哭:“老爷,老爷他下手太狠了。晖儿他现在还在昏迷着。”
顾湄起身坐了起来:“我要见他。”
廉夫人连忙阻止了她:“红摇姑娘,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就离开他吧。你再不离开他,依照晖儿的个性,就是死,他也会跟他父亲硬扛到底,一定要娶你为妻。”
“我就见他最后一面。见完了他,我即刻就走。”
廉夫人有些犹豫:“既然你已经决定要走了,为什么还要再见他?”
顾湄笑:“连犯人被砍头前都要给份饱饭呢。难道我这个卑微的要求,廉夫人都不肯答应?”
她不知道,她能走得出这廉家堡几步。
庄秋容在等着她,通元子在等着她。所有的人都在等着她。
等着看她怎么死吗?好,哪我就成全你们。
只是她还是想再见廉晖最后一面,也不枉她无缘无故的白来这里一趟。
廉晖依然在昏睡中。面色青白,嘴唇更是白的没有血色一样。
顾湄俯身,颤着手去摸他的脸颊。
他没有反应。
顾湄忽然就哭了。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她倾身在他苍白的唇上印上了一吻,然后就这样停在他的唇上没有离开。
“廉晖,廉晖。”她轻声的叫着他,用手轻轻的抚着他的脸,只哭的哽咽不能语。
“怎么办?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了。你看你啊,先前老是说等和我成亲了要带我去哪里玩,带我去哪里吃好吃的。可到了最后啊,还是一样都没有实现。也罢,这些也都没有关系,我不怪你了。你高兴不高兴?”
廉晖没有言语,甚至都没有睁眼。他被他父亲抽了那么多的鞭子,但他竟然都没有用内力来抵抗。
一副血肉之躯,若不是平日练武练出来的一身好体格,只怕这时他都已经没有气息了。
顾湄还在哭:“廉晖,我要走了。我不知道我要走到哪里去,甚至都不知道我能不能走出这扬州城。你别伤心啊。其实我本来也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鬼知道怎么无缘无故的睁开眼睛就到了这里。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的。就是你,我一开始也不喜欢的。可有什么办法,谁叫你那么会卖萌,又那么的无耻,没事就想着黏上来吃我豆腐。你说,这一路上,你都吃了我多少豆腐了?呸,枉费别人还说你是个正直的江湖少侠,可有你这么黏着人吃豆腐的江湖少侠么?”
她颤着唇又亲了他一次,直起身来,想着要留点什么给廉晖。
可全身上下的找了一遍,她忽然又开始哭了:“廉晖,怎么办,怎么办?我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是我的。红摇的手,红摇的脚,红摇的头发,甚至就连这身子里跳动的这颗心,都不是我的。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廉晖,我要是这么无声无息的就死了,你还会记得我吗?知道是我顾湄来这世界陪着你走了一遭吗?是不是到死,你都还不知道我的真实姓名呢。”
顾湄哭的很伤心。她不过就是一缕幽魂。一缕不知道怎么会入了这时空的幽魂。可她其实很想有一天廉晖能叫她一声顾湄。
她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当看到窗下几案上的纸时,她走过去拿了一张过来。
她很笨,叠不来太复杂的东西。同心方胜她不会,千纸鹤她也不会,叠个飞机吧,廉晖他还不认识。到最后,她只好叠了一只小船。
掰开他的右手,她哭着将小船放在他的掌心,又紧紧的将他的手掌合了起来:“廉晖,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东西了。我走了。本来我是从来不相信什么来世的,可是,我现在真的很希望能有来世。来世,我一定会先来找你的。”
她狠着心转身出门,捂着嘴压抑着哭声。
而廉夫人已经是在屋外等了很长的时间。一见到她出来,立即让人领着她从后门放她出去。
廉夫人甚至让人给她备了一匹马。
但顾湄并没有上马疾驰。她只是牵着马,沿着暗夜无声的大街慢慢的走着。
该来的终究会来。她躲不掉。
庄秋容的笑容在这夜间看起来依然柔弱:“小师妹,我早说过,我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顾湄没有说话。
“小师妹,被迫离开的感觉如何?”
顾湄还是没有说话。
“怎么,傻掉了?”
顾湄有想杀人的冲动。
“即便我走了,廉晖他也不会娶你。”
她慢慢的说出了这句话。
这话正打在了庄秋容的七寸上。她恼羞成怒,面上终于不再有笑容:“没关系。但同样,你也没办法嫁给他。”
顾湄忽然笑了。她偏着头,望着庄秋容笑。
“你对你的容貌很自信,是不是?”
但她现在觉得她的样子在她的眼中真是恶心死了。
庄秋容摸着自己的脸笑了:“比你好那么一点。”
“你拦着我的去路,是想杀了我?”
庄秋容继续笑:“小师妹自从失过一次忆,貌似变聪明了。”
顾湄也笑了:“你觉得你有那本事?”
“我没有?且不说你的武功原先就打不过我。自从你落水之后,可是听说你连武功都忘记了呢。”
顾湄缓缓的将腰间的鞭子抽了出来:“好。那我们今晚就来试试,到底谁更厉害点。”
庄秋容的武器是把软剑。剑身狭长,冷如霜雪,挟带着凌厉剑锋而来。
而顾湄都没有动。她只是握紧了鞭子。
她从来没有跟人真的动过手。自跟着赵无极练武以来,也不过是与他喂过招而已。
今日,是她第一次跟人真正的过招。但是她却觉得一点都不害怕。
对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这世间,还有什么能令她感到恐惧的?
庄秋容甚至都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顾湄的鞭子就已经绕到了她的脖颈上。
顾湄的手一收,庄秋容脖颈间的脖子收的更紧,只勒的她觉得脖颈都要断了。
顾湄拉着鞭子将她拉了过来,望着她,冷冷的,没有说话。
但她忽然从怀中掏了把匕首出来。
匕首还是廉晖给她的。为了她防身用。她当时喜滋滋的收了,其实为的不过是匕首套子上那颗硕大的红宝石而已。
但这会,她将匕首套子随意的扔在了地上,只是将匕首拿了起来,照着庄秋容的右脸颊就毫不留情的划了下去。
庄秋容本来以为必死无疑。但匕首刺了下来,她只觉得右脸颊一阵剧痛,而后,就是左边脸颊。
“红摇,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你将我的脸怎么了?快放开我。”她开始挣扎。
而顾湄也确实放开了她。她将匕首往地上一扔,看着瘫倒在地的庄秋容,冷冷的道:“我没法说服自己杀了你,但我也没办法说服自己饶了你。你不是对你的脸很自信,那我就划花你的脸。”
庄秋容简直不敢相信。她抖着手去摸自己的脸,但摸到的只是一片湿滑。
她慢慢的将双手伸到了面前,入目所及的就是一手鲜血。
“你,你,”她指着顾湄,忽然又状若疯癫的扑了过来。
顾湄毫不迟疑的就一脚踹了过去,直接将她给踢晕了过去。
然后她转过身,看着黑暗街道里的那个拐角。
“出来吧。”她冷声的说着。
话落,有人缓步走了出来。
依
然是灰衣白袜,发髻一丝不苟。就连那眼中悲天悯人的眼神都没有变过。
他看着面前的一地鲜血,以及晕倒在地上的庄秋容,抬头看着顾湄,叹息的叫着她的名字:“红摇。”
那声音,似是长辈对不听话任性的晚辈做错了事,但却又不忍心惩罚的那种。带着几分责罚,又带着几分宠溺。
顾湄觉得很恶心。
“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你?师父?通元子?还是其他?”
顾湄不想跟他磨叽。她比较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
通元子望着她。
顾湄觉得很不耐烦:“你特地的从华山赶到这里,不会只是为了现在站在这里这么看着我的吧?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索性今晚就痛痛快快的说了出来,也省得整天的藏着掖着的了。”
但通元子依然是那样的看着她。良久,顾湄才听到他的一声轻叹:“红摇,难道你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顾湄觉得她真的很不耐烦了。拜托你能不能就不要这么跟我打哑谜了。
“红摇,你爱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