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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湄打开紧闭的两扇门,外面阳光刺眼。她微微的眯了眯眼,也不去看外面围着的那一群面色各异的人,只是继续的往前走着。
她浑身是血,面色平静的骇人。各人心中都有些摸不透,只知道半个时辰前,她就这么一副样子下了思过崖,而后就进了通元子的房间,直到刚刚才出来。
人群自动的让开了一条路,顾湄目不斜视,两条腿机械的走着。赵无极还放在卓瑶的墓碑前,她搬不动他。
道旁有人闪了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微微皱眉抬头看着。那人长眉俊脸,蓝色布衫,正是廉晖。而他身旁的那个少女,虽是一身素衣素裙,可依然掩不住倾城之貌。
顾湄不认识那个少女,她也不想认识。她现在只想赶紧的回去,赵无极还孤单单的一个人卧在那。
她冷声的道:“让开。”
廉晖没有让,他皱眉看着顾湄,上下扫视了她一遍,确定了她没受伤。只是这满身的血又是谁的?
“你怎么了?身上的血是谁的?”
虽是出于关心,但问出来的语气在顾湄听来,依然是带着几分鄙视。
她发一声冷笑,双拳握紧,冷声的又说了一句:“滚开。”
廉晖有些愕然。以往的红摇从来都没有这么对待过他。以往的她,总是想方设法的想和自己说话。哪怕就是上次在小溪里,她异于往常,但也没有这么冷漠的对待过他。
想到上次,他立即就想起了那个梦,面上有些不自然。
他身旁的少女见到他面上的尴尬之色,还以为只是顾湄的那句滚开让他没有面子,她便轻声细语的开了口:“小师妹,大师兄也只是关心你,你何必这么让他难堪?”
顾湄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很不巧,这人虽然长的好看,但正好就是她不喜欢的那种类型。
装了这么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给谁看?很可惜,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顾湄皱眉:“你是谁?还有,滚开,不要挡着我。”
那少女面上神情变幻莫测:“小师妹,你……”
而她身旁的廉晖已经是在道:“秋容,你先回去吧。”
顾湄明白了,原来她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庄秋容。
若是在往日,她定然会忍不住的八卦下。在她看来,庄秋容这样外表白莲花,行动柔弱的女生,不是已经黑化,就是在通往黑化的路上,不然那些穿越女配怎么逆袭?
很不巧,顾湄貌似就是个女配,还是个妥妥的穿越女配。但她现在对这些没兴趣,她只想赶紧回到后山。
所以他绕开了他们,一路向前就走。
走到半道,她回头,不耐烦的看着身后的人:“你跟着我做什么?”
廉晖虽是一副面瘫脸,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义正言辞:“师父让我跟着你。”
顾湄先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平静的道:“我不需要。你可以滚了。”
廉晖有些震惊,只觉得今日的红摇冷静的让他觉得有几分可怕。
他皱了皱眉,不悦的道:“我是你师兄,秋容是你师姐,长幼有序,刚刚你不该那样对她说话。”
顾湄冷笑,心疼你的小娇娘了是不是?
她干脆止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很认真的看着他,认真的道:“其实我不是你的师妹,庄秋容才是你的师妹,所以麻烦你现在立正,然后转身回去找她。”
廉晖被她的话噎的一滞,半晌方才道:“你今天是怎么了?”
顾湄哼了一声,不想再理他,转身就走。
廉晖愣了一下,又默默的跟了上去。
顾湄回到思过崖,在洞里取了木盆,接了盆水。然后通过那条过道,一路到了后山。
在此过程中,廉晖一直讶异的看着一切,不敢相信洞里竟然有这种机关,而她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机关的?
顾湄走出过道,一眼就看到赵无极依然以她离开时的那个姿势卧在那里。
她仰起了头,拼命的眨着眼,不让自己落下泪来。然后才平静的走了过去,跪在他身旁,用手帕沾了水,慢慢的给他擦干净手脚和面庞。
廉晖早就在看到赵无极的尸体时就一步挡在了顾湄面前,但顾湄越过他,径直上前。
而他此时方知,地上的这个人,已经死了。只是,他是谁?师父只叫他跟着红摇,可并没有说为什么要跟着她。
所以廉晖就开口问道:“这个人是谁?”
赵无极当年叛出华山,自我放逐的时候,廉晖还没有入华山拜师学艺,所以他并不认识赵无极。
顾湄没有回答,依旧专心的一点一点擦拭着赵无极脸上的血污,他清瘦俊雅的脸慢慢的露了出来。
想起这张脸昨天还带着温和的笑看着他,而今却是冰冷的,顾湄悲从中来,忍不住,一边擦拭着一边落泪。
廉晖大感诧异,一来不解为什么华山监守如此严密,为何会有人上山了,而且死在了思过崖,但他竟然不得知,二来也是她这般对他漠然的态度让他心中实在是有些别扭。
可她明明对躺在地上的那个人那么好,甚至很轻柔的帮他擦拭着身上的血污,帮他整理着皱乱的衣服。
廉晖半蹲下身,一把抓住正在顾湄正在给赵无极整理衣服的手,皱着眉头继续问道:“他是什么人?”
顾湄抬头平静的看着他,很认真的说了一句话:“闭嘴。”
廉晖望着她,愣住了。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顾湄挣脱了他的手,就那么跪在赵无极的身旁,一语不发。
傍晚时分,棺木运了过来。顾湄平静的吩咐人掘开卓瑶的坟墓,将放着赵无极的棺木和卓瑶的坟墓放在一起,然后双眼一闭,轻声的道:“填上吧。”
青石碑上的刻字也改了,华山卓瑶,赵无极之墓。红摇敬立。
顾湄看着石碑上的刻字良久,心中默默的想着,最少,他们一家人的名字在这个石碑上是团聚了。
顾湄扒拉着头发,想了一想,还是起身爬了起来。
门外的那两个人当她是死人么?这么肆无忌惮的在她房门口讨论着她和赵无极的暧昧关系。说什么看她那一副丢了魂魄的样子,定然是看上了师叔什么的。
顾湄起身拉开了门,门口的两人刚刚谈论到她水性杨花的问题,说是先前喜欢大师兄廉晖,现在竟然又喜欢上了师叔。问题是师叔是你想喜欢就能喜欢的么?而且恬不知耻的跟师叔孤男寡女共处一洞那么长的时间。
顾湄简直都要为她击掌欢庆了,这么一句话中竟然用上了三个成语。
于是她双手环胸,斜靠着门框,懒散的道:“月儿,我好像听说你是没念过书的啊?怎么说起话来倒是很有水平的嘛。”
月儿闻言回头,还没说话呢,她身旁的一个女子就怒气冲冲的开口了:“没念过书怎么了?你念过书了不起吗?就能这样看不起我们?”
顾湄挑眉,很好,她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恶人先告状。
她上上下下的扫视了她一遍,淡绿衣衫,包子头,生起气来倒也有那么几分娇俏的意思。
顾湄也懒得问她的名字了,直接就问:“你是华山几代弟子?”
那女子面上的神色就变了,按照辈分来说,她确实得叫顾湄是师姑。这天下间也断然没有师侄当面来顶撞师姑的道理。
所以她心中再气恼,也只有咬紧了唇没有说话的份。
顾湄懒得再理她们,转身就想关门再睡个回笼觉。
但听到身后的两人齐齐的叫了一声:“大师伯。”
顾湄当机立断的赶紧将两扇门关了起来。但还没上床呢,房门就被人拍响了。
她只暴躁的想拆墙,他妈的想睡个好觉怎么就这么难。
她怒气冲冲的跑过去一把拉开了门,语气很恶劣的问道:“干吗?”
廉晖尚且保持着手拍门的姿势,见到顾湄的怒容,怔愣了下,默默的放下了手。
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头发有些乱,脸颊上还有宿睡的痕迹,一双眼却因为愤怒显得特别的亮。
他不敢看她。每次看到她,他就会想起那个梦,然后便口干舌燥,身下的小弟也不听话的翘了起来。
“你,你刚和她们的话,我都听到了。”
顾湄没好气的接了口:“所以呢?所以又要说我脾气不好,飞扬跋扈,欺负别人了?如果只是为了这个,那我知道错了行不行?麻烦廉大侠现在转身,然后离开,千万不要跟我这个脾气不好的人说话。”
说完又想关门,但被廉晖在外面顶住了。
顾湄暴走,索性哗的一下将两扇门全都拉开了,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她倒要看看他又要怎么说他。
廉晖确实是有话想跟她说,但最终说出来的却是:“师父让你过去。”
通元子天人般坐在蒲团上,眉目安详之极,似乎这世间的所有之事皆与他无关。
他看着垂头站立的顾湄,很长的时间方才慢慢的道:“为何不告诉其他人,你和无极的关系?”
“爹爹他不让我说。再说这种事,我自己知道就好了,没必要跟他们说。”
“不在意他们怎么看你?”
现在华山上下流言蜚语一片,皆在猜测她和赵无极发展到哪一步了。自然,诋毁的只有她。这些顾湄都知道,但她还是不想分辨。
有什么好分辨的呢。左右她都会找机会逃离这华山,然后再也不回来了。这里,她一刻钟都不想待下去。
所以她回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在意。”
其实劳资是懒得在意。她这么默默的安慰自己。
然后她就听到通元子叹息了一声,在道:“既如此,下个月廉堡主大寿,你就随同廉晖一起下山,去散散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