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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刻钟,狄书桓再次走进,只不过这一次他事先敲了门。他神色自然,彷彿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遣人将木盆抬走,另一批人则端上了各式各样的晚膳。香味不断地刺激着宇文映晨空了数天的胃,她已迫不及待地安坐在椅子。
“你睡了好些天,一定饿坏了吧!”狄书桓殷勤地将菜挟往她的碗盘里,而她也不客气地开始大坑阡颐。
她真的饿坏了!狄书桓撑起下巴,以饶富兴味的目光看她攻击盘里的食物。这也算是新鲜的经验吧!从来没有女人会忽视他的存在,而在他面前拚命吃东西。在他的记忆中,她们有的是低头故作害羞,而大胆一点的就直接用眼神勾引他。
但他从来没遇过像宇文映晨这样将盘中的鸡腿看得比他还重要的女子,她连抬头的次数都数得出来,而更令人深觉挫败的是,她抬头并不是为了欣赏他英姿勃发的相貌,而是看看还有什么菜可以吃。
“吃慢一点,没人会和你抢的。”他淡讽,比不过几盘菜,让他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宇文映晨只是一顿,听话地放慢了进食的速度,但眼里看得仍旧不是他,而是剩下一半的烤鸡。
狄书桓觉得十分无奈,只好为自己斟了一杯红酒,苦闷地喝着。
“你喝的是什么?”她瞄到他在喝一种红色的液体,好奇心马上压过了她的复仇心。
“这是我家乡用葡萄酿出来的酒。”唉!她好不容易开口了,想不到谈得还是食物,不过她总算开口说话了,这好歹也算是个开始。
“那也是酒?”她的眼睛开始发亮,在她的印象中,还没看过颜色这么奇特的酒。
“你也嚐嚐看。”他将自己的酒杯推给她,再重新为自己倒一杯。
宇文映晨轻轻啜了一口;虽然酸酸涩涩的,但味道倒是不坏,她不再犹豫,旋即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那酒的后劲”他正要阻止,宇文映晨已经将空杯放回了桌上。
“你刚才说了什么?”她一边玩着酒杯,一边好奇地问。
“已经不重要了。”他莞尔一笑,或许喝了点酒,他比较容易说服宇文映晨上他的床。她在清醒的时候脾气不小,或许浅酌一番,可以让她变得温柔一点。
“看来你对我厨师的手艺相当讚赏。”他不着痕迹地站起,慢慢走向她。
“相当不错。”她回以甜甜一笑,整桌的菜下肚后,要再继续板张脸也不太好意思,再加上她又喝了那杯看起来很漂亮的酒,老实说她的怒火已去了一半。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他瞧见宇文映晨脸上的晕红,知道她已经有些醉意。要说服她,现在肯定是最好的时候,虽然这样子毫无君子风范,但是美人当前,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觉得很舒服,好得不能再好了。”她觉得浑身发热,于是再次将目光放在那瓶红酒身上。“我口渴,想要再喝一点那个红红的酒。”
“你常喝酒吗?”他只想让酒精带出她的慵懒和风情,并不想让她喝得烂醉如泥,因此他将酒瓶轻轻往后一推。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不过感觉很过瘾,或许我会开始爱上喝酒,感觉轻飘飘然的,好舒适喔!”她站起来,忽然觉得浑身无力,跟着脚一软,倏地跌进狄书桓的怀里。
“谢谢你喔!不然我身上又要多几个淤青了!我不是常常都这么笨拙的,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一直跌倒,真不好意思!”她倚着地厚实的胸膛,完全忘了要将他千刀万剐的事,却一个劲儿的为自己的笨拙道歉。
“我知道,你还是名震京城的月才子哩,当然一点也不笨拙。”他笑着,不自觉地安慰着宇文映晨,并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却没有松手的打算。
“为什么你每次说月才子的时候,都把这三个字说得像个笑话似的?”她蹙眉,小手揪住他衣服,一脸的不满意。
“我没有。”他眼里有着满满的笑意。
“你就是有!”她不死心地继续逼他承认。
“好吧!我有。”他轻笑出声。“但是你不能否认月才子的出场很蠢吧?既弹琴又薰香,最后还留下线索让人抓,我倒是很惊讶你没有来上一段开场舞!”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才想出这些风雅的事?呃整个京城有有多少名媛闺秀仰慕我?你一定想不到”宇文映晨不甘示弱地反驳。
“空有一堆女人仰慕你有什么用?事实上你是个假公子,不是吗?”她的小脸被酒醮得红通通的,看起来极为撩人。
“那不重要!重点是我受人欢迎!”她委屈地下结论。忽然间,她抬起头,紧张地问:“你是官府的人?特地来抓我的?还是受命将我带到海上灭尸的?”
“你希望我是谁?”他凑向前,邪邪一笑。
“我也不知道,你长得不像中土人士,而且你的眼睛是蓝色的。”她困惑地抬起头,却发现他的脸靠得好近好近,她只看见一双比苍穹还蓝的眼睛,此刻正逐渐地变深,那真是一双既深邃又美丽的蓝色眼睛。
“在我的家乡,很多人都有蓝色的眼睛。”他越俯越低,在她发烫的脸颊旁低语,低沈温柔的嗓音恍如爱语,正轻声说着:“你的眼睛就像夜色般神秘、漆黑,又象星星一样会发光,这是你名字的由来吗?映照出晨星般美丽的光芒?宇文映晨”语毕,他在她的发鬓印下一吻。
她瞪大了双眼,完全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他越靠越近,接着他的嘴轻轻地碰着她的发鬓,但是为什么她全身像着了火似的发烫?真是太诡异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捉我?”她退后一吋,心想:难不成他也想要那颗血纹夜明珠,所以要来个黑吃黑?
“我一开始是打算找你当妹婿的。”他又将宇文映晨搂了过来。
“可是我不是男的!”她虚弱地回答,有点抵抗不了他的蓝眸所散发出来的热力。
“我知道,所以我改变主意了。”他一手扣住她的肩头,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缓缓一笑。“我打算让你成为我的女人。”
狄书桓轻松地覆上她准备大喊的樱唇,成功地止住她可能发出的剌耳尖叫。她嚐起来和自己想像中一样甜美,刚沐浴完的身子有着若有似无的淡香,而她柔软的身子因为刚才的一杯酒,显得微微发烫,就和他自己的身体一样,只不过他的火热是来自他怀里的宇文映晨。
这就是接吻?宇文映晨用昏眩的脑子思考这个问题,并且努力地和她的初吻比较;她的身子和上次一样软绵绵的,完全没有力气推开紧贴在她身上的人。但是又有点不太一样,难道是因为上一次吻她的是个女人,所以感觉不同?还是因为上次隔着张面皮,所以她感觉不同?
她当然知道这个该死的狄书桓在佔她的便宜,但不断地从她体内窜升而出的热气又是什么?她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无力,甚至连挣扎的念头都快消失了,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她着魔了?还是狄书桓对她下了蛊?她竟然一点也不讨厌这个吻!
“张开你的嘴”他温柔地诱劝,情不自禁地吻着她微翘的鼻头,还有她紧闭的眼睛,随即又回到了让他眷恋不已的两瓣红唇。
宇文映晨虽然处在神摺白刺校故翘暗厍崞糁齑剑盟鹑鹊拇缴嘣俅翁饺耄偶杆亢闷娓惺芩吹男赂芯酰芯踝约河掷溆秩龋孟襁“走在某种神秘之物的边缘,令她既刺激又有点害怕。
她的柔顺反而让狄书桓抬起了头,他可以从她生涩的反应知道她乃是个未解人事的丫头,但是她连反抗都没有就显得有点奇怪;以宇文映晨的性子,他以为她会剧烈地反抗,或许杀他一刀他都不会太意外,所以他才会用一双手先扣住她,没想到宇文丫头动也不动,竟是一副随便他怎么样都可以的柔顺模样,真教人纳闷啊!
“你还好吧?”他不知不觉地问出一个很蠢的问题。
宇文映晨睁开了双眼,潋灩的晶眸让他心中一动,其中有着醉人的慵懒、被他初次唤起的情慾,还有一点点的迷惘。
“你的吻感觉很好。”宇文映晨仰头甜甜一笑,狄书桓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称讚,虽然有点错愕,他还是莫名其妙地说了声谢谢。
“比你妹妹好太多了,你知道吗?她上次扑过来就吻,把我的牙齿都撞疼了,连我的下巴也差点被撞歪了,你帮我看看有没有淤青?”说着,她还抬起了下巴,让狄书桓方便检查。
她真的已经神智不清了!狄书桓苦涩地想着: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女人,都不会在缠绵的热吻后说出这种奇怪的话。她闭上眼睛竟然不是因为在享受他的吻,而是该死的在做比较!而且是和另一个女人比较!
“我的下巴到底有没有淤青?”宇文映晨又将下巴抬高了一点,整个白皙颈子一览无遗,他发现她仰头的样子很妩媚。
很多女人都曾用这个暧昧的姿势挑逗他,可是眼前的宇文映晨不是,他知道她纯粹只是要他看她的下巴,要他看看上面是不是真的有一块该死的淤青!
这个女人为什么可以轻易地撩起他的慾望,而后又将他的男性自尊重重地采在地上?在他想将她吻得晕头转向时,她竟在比较他和初雪的吻;在他慾火被她挑起时,她却要他看那块该死的淤青!
如果宇文映晨的本意是想弄疯他的话,她已经成功了!他等今天晚上已经等了好久了美人早已沐浴包衣,甚至喝了点酒增添风情,可是她的一番话却浇熄了他所有的慾望,而且还用她一双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狄书桓!你不舒服吗?”瞧他一张脸又铁又青,她飞快地爬起,一只手贴住他的额头,关心地检查着。
“我没事!”他叹气,将她的小手抓住。
他可以从她明亮的眸中看出来,宇文映晨的酒已经醒了大半,现在她眼眸中有着关切和友善,这又是一项新的发现!
从来没有女人这么看过他;或许是他一向只和经验丰富的女人交往,只要他一个眼神,她们就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他是个温柔多情的情人,不用特意追求,身边自动就会有许多的女人。
“你真的没事吗?”她翻起了他的手掌认真地把脉。
狄书桓哑然失笑,宇文映晨彷彿把他当成是一个朋友,完全不提防他,大大的眼睛里除了好奇之外,剩下的就是友善。
“可是你的脉象很乱。你在压抑你自己的情绪吗?”她眨着她亮晶晶的眼珠问道。
这是他最新的发现:宇文映晨只要对任何事感到好奇,她的眼睛就会特别的明亮。
“过一会儿就好。”他苦笑,要将窜起的慾火全数压回,他的振象当然会乱。
“那我就不吵你了,你好好休息吧!”她懂事地就要爬下床,忽然间轻颤了一下,接着痛苦地抱着肚子呻吟。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这下子换狄书桓急白了脸,刚才不是还有说有笑的,为什么一下子就缩得像个小球似的?
“你别怕,我马上找大夫来。”他马上跳下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出船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怕什么,他只知道不能让这个有着一双坦率大眼睛的丫头出事!绝对不能!
“爵爷,小姑娘今晚吃了些什么?”大夫检查了一会儿,以奇怪的口气问道。
“和我吃的一样,有什么问题吗?”他一凛,如果是中毒,船上不知有没有解葯。思及此,俊脸上又添了几分忧虑。
“我是说小姑娘吃了很多吗?她这几天滴水未进,忽然吃东西,当然会闹肚子疼。”老大夫摇摇头,爵爷应该有这种常识。他以为在爵爷的看护下,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狄书桓的脸顿时转成铁青色,他想起了宇文映晨吃下了一整只鸡、每一盘美食,还有他给的那一杯红酒。
“我已经给她服葯,不过要休息几天才可以恢复进食。”他摇摇头,方才看狄书桓慌乱的表情,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原来只是吃得太多太急这种小事,真不知爵爷在慌什么。
百思莫解的大夫回头再看了两个人一眼;床上的丫头还是蹙眉缩着身子,而爵爷的表情就值得再三玩味了,他看起来一副自责又内疚的样子,可是他明明听说爵爷只打算将她当一阵子的床伴呀,没道理会出现这种忧虑的表情呀!
他默默地关上了房门,临走时仍不停地思索这个问题。
狄书桓坐回床边,看她一张俏脸皱成一团,好像真的很难受;他知道这整件事是他的错,是他没有尽到照顾她的责任。一个三、四天没进食的人,忽然吃下了一整桌的菜,当然会出事。不过,他还真服了她,弄不懂这么小的个儿,肚子里怎能装得下那么多食物,而他呢?竟只顾着欣赏前面的佳人,完全没注意到她吃了多少东西。
“狄书桓,我好难过,我会不会死?”她可怜兮兮地开口,觉得腹痛如绞。
“你不会死的,我保证。”他笑着允诺,并温柔地拂去黏在她脸上的发丝。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我想家,还有想我的两个哥哥”肚子痛加上思念,便得泪水一滴接着一滴滑下她的脸颊。
宇文映晨的眼泪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罪大恶极的人;她充其量只是一个顽皮、爱胡闹的丫头,他却不顾她意愿地将她绑了回来,还打算用她来满足自己的私慾,如果她更懂事一点,就不会用那双充满信任的眼神瞧着他。
他应该命令船只回头,还这个丫头自由,但是心中的不舍又是从何而来?
“我每次生病他们都会说故事给我听,我要我的哥哥”她开始抽泣,一开始是小小声的啜泣,最后是将整颗头蒙进被子里,开始放声大哭。
都是她执意要出谷惹的祸!没事喜欢整整人、恶作剧一下子也算了,现在却变成了京城的通缉要犯,而且就算现在回中原也是个人人喊打的小魔女。呜她是个闯祸精,不但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乱、有家归不得,现在又被人莫名其妙地带来海上,她到底要怎么办嘛?想到这里,她哭得更大声了!
狄书桓急得直冒汗,她已经痛得泪流不止了,这下子该怎么办?慌乱中他猛地记起她刚才说的话她的哥哥们会在她生病时说故事给她听!但那是哪一种故事?他从来没说过故事啊!
一抬眼,他看见她好像要将眼泪全部哭光才肯罢休的样子,不觉将宇文映晨连被带人一把搂住,清了清喉咙,开始介绍他自己的航海奇遇,包括暴风雨是如何的激烈,而他们又是如何在风暴中一次又一次地生存下来。
这样子不知道算不算是故事?他纳闷极了,但还是很详尽、很努力地将自己的航海经验说了一遍。
原本将自己包在被子里,自怨自艾的宇文映晨,起先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被人搂住,而狄书桓隔着被子不断地说着话,虽然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但是低沈的嗓音和温柔的语调,真的令她感觉很温暖。
当狄书桓将惊险的船难事件说到一个段落时,宇文映晨终于将头露了出来。他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已经不哭了。
“你可以说故事给我听吗?”他低低柔柔的嗓音和大哥的声音很像,她的心情已经不会那么沮丧了,如果再听他说个故事,或许今晚她可以作个好梦。
“什么?”他刚才结结巴巴、辛苦万分地说着的,不就是故事吗?
“刚才我隔着被子听不清楚,现在你可以说了。”她甜甜一笑,躺下来将被子盖好,圆溜溜的双眼期待地看着他。
狄书桓的脸上出现了可疑的晕红,他费尽力气所说的一切她竟连一个字也没听到,他还傻傻地对牛弹琴了半刻钟!
“拜讬你嘛!”她又露出那种水汪汪、充满信任的眼神了。
狄书桓叹气,所谓自做孽不可活就是用在现在吧!人是自己绑回来的,也因为他,宇文映晨才会哭成这个样子,他这个始作俑者的确应该负起全部的责任。
他认命地重复他的海上冒险故事,因为是第二次说了,他不再面河邡赤、不再结巴,流利地说着她要听的故事。
宇文映晨听着听着慢慢地开上了眼睛,在快要睡着时忽然又张开了双眼,嘴边绽开一朵甜美的笑靥,轻声道:“狄书桓,我答应你的要求。”
“什么要求?”他反问,今天晚上一切的计划全都走样了,他完全不记得他对这个丫头有何要求。
“你怎么忘记了?”她羞红了脸。“你不是说要我当你的女人吗?”
“”他不语,回想着这整个荒谬的夜晚。
“我答应了。”她甜甜一笑,随即翻身准备就寝。
“什么?”他跳了起来,还是不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他的怪叫让宇文映晨回头坐起,或许他是太高兴了,她猜测着。
“我的大哥曾经告诉我,我要是找得到另一个肯为我说故事的男人,我的终身就可以仰赖那个人,那不就是你喽!”虽然她还是不懂大哥为何会这样说,但是大哥聪明过人,他这么说一定是有道理的。
她再次和狄书桓说声晚安,然后便将身子缩成一团,准备梦周公去了。
狄书桓只能愣愣地瞪着她的背影。他的本意是想找一个短期的海上伴侣,为什么现在全走样了?如果她是个世故又风情的女人,他会乐意和她来上一段海上恋情,偏偏她是个怪异又纯真的丫头,光有成熟的外貌,骨子里却像孩童般单纯!
宇文映晨绝对不符合摺跋饭嬖颍詈笏欢ɑ崾苌耍范ㄗ约翰换嵯不墩飧龃笱劬p就妨骼岬难樱詈玫姆椒u闶抢胨兑坏悖皆对胶谩?br>
即使她吻起来是这么香、这么甜,即使她的身子已经像媚葯般吸引他,他还是不能对她下手!
天知道这对他来说有多困难,但是他必须如此。是他将宇文映晨的生活搞得一团乱,而现在他要努力地修正它。
他十分舍不得将她放走,但是他必须这么做,因为这是他欠宇文映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