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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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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老夫人请您到大厅。”莫群绍刚踏进家门,马上有仆役前来通报。

    莫群绍闻言挤眉,原本就神色不善的表情更加阴惊。仆役见状瑟缩了下,根本不敢抬头。虽说气势慑人的少爷就算再怎么狂怒,也不曾胡乱找人泄愤,可那怒火中烧的表情还是挺吓人的啊!

    “我马上过去。”除了逼婚这件事,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娘亲找他的理由。

    莫群绍不悦地抿唇,朝大厅的方向走去。

    果然,一踏进厅门,就看到那位已来过数遭的媒人和整叠置于茶几上的画相名册出现眼前,莫群绍脸色更沈。“娘。”他开口叫唤。

    “陈夫人又帮你带来很多好的对象,快过来瞧瞧!”莫老夫人招手叫他靠近。

    因为早年丧失,莫老夫人独自撑起先夫遗下的镖局和扶养幼儿的职责,经过江湖历练的她带着一股豪气,虽已年近六旬,依然健壮如昔。

    莫群绍在心里暗咒了声,脸色冷板地走近。

    “这些姑娘家可都是上上之选啊!您瞧,这袁尚书的闺女多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专精:还有这吴刺史的千金可是人得厨房、出得厅堂,是个不可多得的贤内助;再看看这个郭侍郎的”一看他靠近,陈夫人马上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将每个闺女都说得完美无缺。

    这一幅幅媲美天仙的精巧昼相里,到底添进了多少虚假?莫群绍嘲讽地无声嗤哼,那些画根本不曾看人眼中。

    “不知莫公子比较中意哪一个?”好不容易终于介绍了大略,陈夫人马上迎上笑脸问道。

    “她们都过于才德兼备,我配不上。我还有事,先告退了。”莫群绍一敛衣摆,转身就想离去,却被莫夫人厉声喝住。

    “还有什么事会比你的终身大事重要?给我过来!”莫老夫人用力往案上一拍,把在旁的陈夫人吓了一跳。

    莫群绍停下脚步,回身看向莫老夫人,精锐的眼眸被炙烧的怒焰燃得晶亮。“难道我的一生除了娶妻之外,就没有别的价值了吗?您这么逼我,不过只是为了给个传承的交代,有没有经过我的挑选有啥分别?”稍早在市街发生的事件已让他的情绪濒临溃堤边缘,再加上逼婚的压力,以往都能隐忍而下的不平,如今却完全爆发。

    翻脸又怎样?旁人怕他,她这个为娘的可不吃这一套!蚌性火爆的莫老夫人再次用力拍案。“什么叫没有分别?要娶妻的人是你啊!若是不用经过你挑选的话,早在你进朝当官前为娘的就帮你决定了!”不考有三,无后为大,他已经二十五岁了都还没成亲,教她以后拿什么脸去黄泉底下面对夫君?

    “有什么分别?”莫群绍冷哼,眼中怒火更盛,指着那堆名册画相。“您只是急着要我选出对象,选甲选乙对我而言还不都是一样陌生?凭着媒人的口和这鬼东西就想代表一个人的一切?”

    “这些鬼东西是你要娶的对象!”莫老夫人抱起那叠画册重重地放到他面前,用力过大,整堆画册滑落桌面,散了满地。“我不管你的强词夺理,你今天要是不在这里选出一户人家,我明日就托人在早朝向皇上提出赐婚的要求!”

    懊死的!先是在市集上好心反被当成驴肝肺,现下又被使出这道撒手铜,他今天是灾星高照吗?莫群绍下颚绷得死紧,看向同样怒瞪他的莫老夫人,怒气十足的母子俩僵持不下。

    “莫老夫人,有话好说嘛!”见气氛火爆,陈夫人急忙出来打圆场,边捡拾画册边劝道:“还有莫公子啊,你也太谦虚了,像你这么一等一的人才,要算她们高攀了呢!”

    “你说,到底要怎么样?要民女或是皇亲国城,你自己选。”莫夫人双手叉腰,下颚一抬,摆明了今日他要是不做出选择,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今天真是他命中的大凶日!莫群绍咬牙,拳头握得死紧,知道母亲绝对说到做到。皇亲国威?娶个娇弱的傀儡娃娃然后被说成靠裙带关系而平步青云?那倒不如一刀砍了他远比较干脆!他低咒一声,弯身忿忿地从散落的画册中随手抽出一本,连着也没着就递给陈夫人。

    “这样您满意了吧?”他朝莫老夫人怒吼,一拂衣袖,转身走出大厅。

    陈夫人怔愣原地,捧着那本画册半晌反应不过来。

    “这浑小子选好对象啦!就是这个姑娘。”莫老夫人怒气冲冲地坐回椅子,不耐地挥手。

    “什么?”陈夫人闻言更是惊愕得膛目结舌,愣了半晌,才恢复了语言的能力。“可是莫少爷根本什么都没看是哪家姑娘,也没问对方的人品”

    “够啦!”莫老夫人挥手打断她的话。“你带来的对象都是些家世清白的姑娘对不对?”

    陈夫人闻言马上用力点头。

    “全都是些上上之选对不对?”莫老夫人又问。

    “当然,由我推荐的闺女还用得着担心吗?”陈夫人拍拍胸脯骄傲说道。

    “这不就得啦?还担心个什么劲儿!”莫老夫人翻眼,在江湖上行走过的她比起寻常妇人多了分豪气,门第之见等陈腐思想对她根本不足挂齿,更何况,这个情况是她那个不孝儿子造成的,就算后果再坏也是得由他自己承担。

    “啊?”陈夫人微愣,向来听闻莫夫人行事豪爽、颇具男子气概,但她万万没想到莫夫人居然会不拘小节到这种地步。

    “就是决定这个姑娘。”莫夫人挥挥手,能逼儿子说出对象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如果对方答应,就这么走了吧!”

    “啊是,那我马上去办了”陈夫人调调地唤来小厮捡拾地上其余的画册,将莫群绍选出的那本牢牢握在手中,身子一福,告辞离去。

    走出听门后,陈夫人不禁一边嘀咕、一边摇头喃道:“堂堂的震远大将军,母子俩就这么负气地草率走了婚事,他们莫家的作法真是令人费解”她顺手翻看手中画册,才一打开,眼睛瞬间瞪得铜铃般大

    怎么会这样?

    城口的西巷里有一户人家的后门敞开着,门前停了一辆堆满布匹的马车。

    “单姑娘,这应该是最后一匹了吧?”一名中年男子将扛在肩上的布匹往车上一丢,挥挥身上的灰尘问道。

    单远怜上前清点布匹的数量,确定无误,笑道:“没错,这些要载到王员外的布庄去,那就麻烦大叔了。”

    “没问题!”中年男子跃上马车,僵绳一拉,马车前进离去单远怜目送马车弯过街口后,走进后院,将门带上,一回身,看到妹妹朝她跑来。“姐!”单远忧边跑边嚷。

    “什么事?”单远怜笑着问道。

    “快来、快来,人家还在厅前等着,这难得上门的良缘可是稍纵即逝呢!”单远忧没有回答,只一把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直往屋内走。

    “等等,谁在大厅?你先说清楚。”单远怜手往后一扯,阻下她的脚步。

    “到了大厅再说嘛!”单远忧急道,见她一脸坚决,只得挫败地叹了口气。“有个媒人上门提亲,爹要你赶紧过去。”

    “人家来提你的亲事,等爹不行再叫我出面就好了,那么急做什么?”单远怜笑笑,每次有远忧不喜欢的人上门提亲,就会把她这张挡箭牌祭出。

    “谁说是我?是你啊!”单远忧瞪了她一眼,兴奋叫道。

    “我?”单远怜怔愣了下,指着自己,而后淡淡一笑,情绪并未因此而有起伏。“对方可能记错名字了吧!上次不也有这种事发生?”

    “绝对是你!咱们赶紧过去!”单远忧斩钉截铁地否决她的推拖。

    有谁会要她?单远怜微蹙起眉。她的干练难以见容于世俗,又因连番拒绝提亲者而被列为挑三拣四之属,因此二十一岁的她早在多年前就已被长安城所有的媒婆放弃,还有谁想为她提亲?

    “让爹帮我回绝吧,我不过去了。”她摇头,转身走向仓库。

    “为什么?”单远忧抓住她的手不让他离去,怒道:“我和爹好不容易造就了这个机会,你要是又错过,可能就再也没有人会来提亲了,你知不知道?”

    “你和爹做了什么?”单远怜反握住单远忧的手,微塭地问道。

    “我和多不想再着到你为这个家牺牲下去,所以送名册去拜托陈夫人帮你结姻缘,这样成不成?”单远忧愁喊,毫不委言地宣之于口。姐姐会拒绝那些亲事全都是为了这个家:姐姐不肯为自己打算,她和多可看不过去啊:“你顾顾自己好不好?”

    那双闪耀着关怀的眼眸震住了她,面对家人的好意,她装不来无谓和虚假的笑医,一时间她反而无言了单远怜怔然,抓紧妹妹的手缓缓松开。像她这样的条件,算是个烫手山芋吧!她可以想像妹妹和多是费了多大的工夫才求得陈夫人答应。但是,这又何苦呢?没有人会对这桩婚事抱持乐观看法的。

    “别忘了,我现在已经二十一岁,干练的恶名远播,什么样的人会想娶我?稣夫?还是另有残疾之人?只不过是有人回应这桩亲事,很值得高兴吗?”单远怜浮起自嘲一笑,那讥谓的语气仿佛说的是某个邻人的闲事,与她无关。

    听到她的自我嘲解,单远忧不知如何接口,一时心酸,眼泪不禁扑叹而下。

    单远怜见状泞眉,取出手绢为她拭去眼泪。“别哭,不然就辜负爹娘帮你取这个名字的心意了。”远忧,还忧,她该远离忧伤的。

    单远忧原想忍停眼泪,但一听到她的话,内心的自责却使泪水奔流更急。

    “那你呢?为什么应该远离哀怜的你,反而把自己推入苦楚之中?”姐姐总把所有责任全往身上揽,不让她碰触布坊的生意。每当她抗议,姐姐总说她是个闺女,不该碰这些。可她自己不也是个闺女?谁说身为长女就得为家付出一切,甚至连女人最终的幸福也必须舍弃?

    闻言单远怜唇畔泛起一抹难以察觉的苦涩。远忧说错了,她的怜,该解释为怜惜才是。远离怜惜,她的名字说明了一切,亦意味着早在冠上爹娘的期许后,她就已失了破人怜宠的命,依赖与疼宠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她只是认命地走着属于她的路,又有什么不对?

    轻抚单远忧因辍泣而颤动的肩头,不想再加深妹妹自责的她只得答应。“别哭了,我去看看就是。”她轻叹了口气,住大厅走去。

    走到厅门前,单远怜扯出微笑后才推门进入。“爹。”先朝单明生喊了一声,对坐在一旁的妇人微微领首,然后走到单明生身旁静静站着。此时,单远忧也随后走进,站到单明生的另一例,眼眶还有点红红的。

    陈夫人在看到单远怜的第一眼时,原本堆满热络笑意的脸顿时僵住。

    除去身形清瘦、相貌平淡无奇不谈,她红肿的左颊上居然有道明显约五指印!

    这下子,陈夫人更是对自己的一失足成千古恨暗自迭声抱怨。

    前些日子单家上门恳求她帮忙牵个红线,但单远怜的声名她多少也有点耳闻,本来因为条件太差而不想接这件生意,但是这单老爷子和单小姑娘缠人缠得紧,后来她被说得烦了,只得敷衍答应。原本打算收了名册就东诸高阁的,却不知怎么拿的,竟然好死不死地给带到了莫府,更要命的是还被莫少爷选中。

    在她才刚刚担保过自己推荐的绝对是上上之选后,她又怎能去跟莫老夫人说这个姑娘不适当?这不是搬砖块砸自己的脚吗?何况莫老夫人和莫少爷的火爆脾气她可看得一清二楚,她哪有胆子开口要他们再选一次啊?

    心头挣扎了许久,最后终于还是决定毁灭了良心。反正她之前就劝过莫老夫人别这么轻率了,不破采纳,那就怪不得她了。他们莫家母子要负气是他们的事,完全与她无关啊!可谁知这个单远怜还真差到这种地步,抛头露面不说,也不知惹了什么麻烦,还破人打?这颊上的指即可明显得咧!她开始担心要是莫家发现这姑娘家是什么样的人时,她这条老命不知能不能得保安稳?

    经验丰富的陈夫人只慌了下,立即恢复镇定,施展出舌尖莲花的本事。“这位就是远怜姑娘啊!真是长相清秀,身材玲珑。听说这个布坊全是靠着远怜姑娘才有这个局面,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言,秀外慧中、得体大方。”骑虎难下,还是先将亲事说成了再说,其余的,到时看着办啦!

    “远怜,这位陈夫人是替莫少爷来问你提亲的,你觉得怎么样?”单明生故作冷静的问句里有着掩饰不了的欣喜。没想到陈夫人这么尽心尽力,虽百般推阻,还是这么快就帮远怜找到了对象。

    单远怜不语。进门时陈夫人的反应她已尽收眼底,见多识广的她早被磨出察言观色的好本事,即使好听话说得再多,她也知道陈夫人言不由衷。

    “哪一位莫少爷?”单远忧插嘴发问,去唤人的她没听到陈夫人的介绍。

    “就是那位歼灭东突厥、被圣上御赐为震远大将军的莫少爷啊!”陈夫人睨了她一眼,对她的孤陋寡闻感到不以为然。

    单远忧和单远怜对望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讶异,只有早已得知消息的单明生笑得更加开心。

    将军?一个位高权重的将军,怎么会找上他们这种寻常百姓家?单远怜泞起了眉,沉凝不语,良久,才缓缓摇头道:“这么优秀的对象,还怜高攀不起,还请您代为回绝。”这种好事落在她身上引不起任何喜悦,反而只会让她往坏的方面想。

    敝不得她啊!见多人心的尔虞我诈后,她早已失了懂惯的天真。

    “姐!”单远忧掩嘴惊呼,将军看士姐姐这件事已让她反应不过来,而姐姐马上拒绝的做法更让她震惊。

    “远怜,你到底在想什么?”连鲜少发表意见的单明生也忍不住开口。

    像她条件这么差的姑娘能获得莫少爷的青睐,感激涕零都来不及,怎么还会予以拒绝?陈夫人张大了眼,心里开始急了。要是连这么一件简单的婚事都谈不成,以后还有谁敢托她说媒呀?

    “我说远怜姑娘,你是不是对聘礼有什么要求?你可以直说无妨的。”高攀不上只是个借口,要落地喊价才是主要目的吧!陈夫人非常笃定。

    不料,单远怜摇摇头,轻声说道:“我只是个出身布坊的民女,做不了什么将军夫人,您请回吧!”

    “你到底要为我们牺牲到什么地步?我长人了,可以接下布坊这个担子了,你多为自己想想成不成?”单远忧气她把最后的姻缘往外推,忍不住拉住她的袖子怒道。

    “是啊、是啊!”口拙的单明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不住点头附和。

    “我只是不想嫁而已。”单远怜摇头,不愿承认是这个家拖累了她。

    陈夫人听到单远忧的话后茅塞顿开,她知道问题的症结出在哪儿了:“远怜姑娘,能不能听我说些话?”她清清喉咙,再次开口。

    “请说。”单远怜点头,眼里有着不为所动的打算。

    “我是觉得,为了令尊和令妹着想,你应该答应这桩婚事才是。”

    “为什么?”她要是离开家,等于将远忧的未来毁了,又怎能说是着想?

    “你想想着,就算你将布坊经营得有声有色,也还是在百姓之属,来向令妹提亲的会是哪些人?最多也不过是有钱人家罢啦!可要是你嫁给了将军,情况就大不相同喽!王公大臣、书香门第,选择可多着呢!”陈夫人说得眉飞色舞,用言语编织出一片美景。“至于令尊更不用担心了,身为将军的岳父,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吗?”

    单远怜轻含下唇,沉吟不语。

    “而且,恕我说些不中听的话,虽说年纪越长就越多一分处事的精明,但对于一个姑娘家,这些东西非但用不着,还会成为缺点。远怜姑娘可也老大不小喽!”

    见她并没有当场反驳,陈夫人更加紧攻势。“这桩婚事算是难得一求,要是再嫌弃下去可就没得挑了。”

    “等等!那个莫将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陈夫人的说词过于美好,反倒让单远忧起疑。说不定对方是个性格残暴之人,不然堂堂一个震远大将军怎么会放着那些王族千金不娶,而找上他们这些布衣百姓?

    陈夫人掩嘴轻笑。“小姑娘,你不用担心”她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打断。

    “你去回覆那个莫少爷,我答应这桩婚事了。”单远怜说道,轻描淡写的口吻里带着不容反对的坚决。“不过,我有条件。”

    “啊?”陈大人愣了下,随即笑弯了眼。她的计策奏放了:“什么条件,你说,莫将军一定会答应的!”

    “我要对方负起照顾家父和舍妹的责任,让他们过着衣食无缺的生活。”她沉静道,仿佛谈的只是一桩买卖。

    她不在乎将和她共度一生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什么个性,她只在乎那个头衔,即使往后发现夫君并非良人、莫家不如媒人所言美好,只要为了家人,她什么都可以不顾。最多就当是心死单远怜神情一黯,随即用若无其事掩下。反正她在商场武装惯了,即使面对的人是她所厌恶的,她依然能欢颜谈笑,之前的日子就是这么过了,再虚假个一生一世又有何妨?

    “当然、当然,明天我就会转告莫将军,请他派人来整修贵府,每月还有俸银,就连佣仆们也少不了的。将军夫人的娘家怎脑器待呢?”听到只是这么一点小要求,陈夫人笑得更加开心了。

    听到她的条件,单远忧慌了,急忙嚷道:“你还说不是为了我们?别这样就答应,你甚至不清楚对方是谁!”

    “哎哟,小姑娘,莫少爷那伟岸的人品可是没得比呀!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你姐姐嫁过去不会试凄的。”怕又节外生枝,得到应允的陈夫人马上起身告辞。

    “等看好日子,我会派人来通知你们。”完成任务的她高兴地离开单家。

    “远怜”一直没有表达意见的单明生担虑地着着单远怜。虽为一家之主,但个性软弱的他完全没有决定的气魄,家中大小事情向来由强势的单远怜出面打理。但此等大事,实在决定得过于仓促,他们根本对对方一无所知啊!

    “震远大将军呢!不为我感到高兴吗?”不等父亲吧话说全,单远怜马上笑道。“瞧!我有被人指摘的精明干练,再加上双十有一的高龄,这样都还能与将军配姻缘,要是传了出去,长安城里那些讽刺过我的人可都要欣羡死了!”

    “姐”着到姐姐散件轻快的笑容,单远忧气得哽咽!气姐姐,也气自己的没用。为了她和爹,姐姐甚至连自己都卖了!

    “啊,还有好多事得忙,得赶在出嫁前弄好!就这么吧,将仓库里剩余的布匹低价卖给布庄,还有一些寄卖的尾款也得清一清一封父亲和妹妹担忧的表情,单远怜视而不见,只是一迳地谈笑。“不说了,我去仓库看看还剩多少布。”语毕,她快步走出大厅。

    单明生根本没有发言余地,只能望着单远怜离去的背影叹气。

    “爹,恕不劝劝姐姐?”他们根本不知道莫寒是否真知陈夫人所言,其中可信度有几分?单听片面之词,姐姐嫁过去后,真能幸福吗?

    “你姐姐决定的事没人可以更动得了,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只有期盼那个将军真知陈夫人所说的那么好了。”单明生叹气。

    是啊,他们只能如此希望单远忧真诚地默祷着。

    今日是莫府大喜之日,此时虽已夜幕低垂,但莫府的里里外外,依然被喧腾的喜气包围,举杯相敬和愉悦的祝贺声,连围墙外头都清晰可闻。

    莫家早年以经营镖局起家,以武艺高强、护镖安妥在江湖上闻名。十几年前莫老爷子去世后,就由莫老夫人接手管理镖局。在八年前,莫群绍说服莫老夫人收起镖局转往河运发展,以镖师护航做为号召,成功奠下了船运行的根基。

    多了这层关系,在这场人人关注的婚宴上,更是充满了来自各方的祝贺人马:官场同僚、船运行的元老及伙计们、还有生意上往来的顾客们,把莫府烘托得热闹非凡。随着夜渐转深,莫老夫人已进房歇息,明早还得上工的船运行伙计们也纷纷离去,只有那些年轻的官员们忘了时间的流逝,依然起罔着,拿着酒杯围拢身着礼服的莫群绍,不肯善罢甘休,直笑嚷着耍闹洞房闹至天明。

    在众人轮番敬酒的攻势下,莫群绍终于不胜酒力,一张俊脸满是酣红,醉态可掏,端赖一旁的司敬之撬扶才得以站立。

    “我说各位,皇上只准了莫将军的婚假,身为朝臣的你们明早可都还得上朝啊:现在已近亥时,时候不早喽!”在喧闹声中,司敬之笑盈盈地缓缓开口。

    直至司敬之提醒,众人才意识到夜色已深。

    “糟了,都给忘了时间啦!”刹叩问,惊呼声比起彼落,大伙急忙找寻一些像是因为闹酒而被扯掉的樱带,或者是簇挤中不小心脱落的鞋履等物,随手抓了就往身上揽,也顾不得在情急之下是否拿错了别人的东西。

    司敬之脸上带笑的神色未变,手臂不着痕迹地往后一顶,原本软挂在他肩上的大包袱马上毫无招架之力地往后倒去,当他听到压抑过的闷哼声自摊成大字型的莫群稍期中溢出时,眼中布满了捉弄得逞的笑意。

    “莫将军就由小弟送进洞房,至于各位,请您莫将军意识不清,无法相送,使路漫长,小心慢走啊!”即使面对整片的兵慌马乱,司敬之依然好整以暇。用无关紧要的口吻凉掠地问道。

    忙乱中,没人注意到它的举动,也没人察觉那听似礼节周全的歉词其实包含了浓厚的戏谁,众人只顾着整装离去,高声呼唤自家小厮的声响和慌忙告辞声交杂,不绝于耳。不一会儿,原本还槽杂不堪的大厅已空无一人,而莫家大门外头,正因急欲离去的车辆暴增挤得水泄不通,车夫的呼喝声和仆役的开道声隐约传了进来。

    司敬之对这个情况勾起一抹嘲讽的浅笑,坐回椅面,鞋尖往莫群绍的腰间踢去。“喂!老兄,敝人在下我帮你把这些扰人的蚊蝇驱走,已算是仁至义尽,可别冀望我真会把你这个庞然大物给扛回新房啊!”他拿起案上的酒杯轻辍,不以为然地啧声道。“要是把我这惨绿少年给压坏了,你可赔不起。”

    原本双日紧闭、呼吸粗重的莫群绍突然俐落地一跃而起,唇弧微勾,笑意闪烁的眼眸清澈精锐,除了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之外,现在的他和方才醋町大醉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惨绿少年?你还真是大言不惭。”莫群绍夺走他的酒杯,自他身后用手臂扣锁他的喉间,回敬方才一顶。这该死的家伙看准他装醉不能反击,乘机落井下石!

    “真要仁至义尽就把我扛回新房,别光在这里口头说说而已。”他哼道。

    “轻点、轻点在成婚这大喜日子里可别犯杀戒啊!”司敬之吐着舌头轻咳,好不容易才拉开那只如铁的手臂,不悦地回头腕他一眼。“早知道就招呼众人,直接把你抬回新房闹个通宵还干脆点。”

    莫群绍走判他身旁落坐,朝他举杯。“敬你。你成亲时我会依言炮制。”

    “多谢你的以怨报德!”司敬之撇嘴,举杯一饮而尽,突然伸手揽住莫群绍的肩。“喂,可以告诉我嫂子是何许人也了吧?别再故弄玄虚了。”

    前些天莫群绍突然在早朝向圣上提出成亲的禀告,别说一班朝臣傻眼,就连他这个好友也当场愣在原地。下朝后任他百般逼问,这死小子就是一脸阴郁地闭口不谈,真让人不禁怀疑他所耍迎娶的到底是亲家还是仇家?直到现在,连喜酒都喝了,他还是不晓得这位老兄娶了哪家闺女?

    闻言莫群绍脸上的笑意僵凝,顿了半晌才低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司敬之条地生直身子,睁大了眼。他没听错吧!

    莫群绍不语,双手忱在脑后,仰首着着上头的梁饰。

    一方面是负气,一方面是毫无兴趣,他不曾打探过任何有关对方的事。打探了又如何?终是得迎娶件数的。

    看到好友这种沉默的表情,司敬之也了解了大概,双手交握文在领下町视着他,良久,才低叹道:“人家是无辜的,别因为你对姻缘的排斥而害了人家。”

    “我不是排斥姻缘,只是还没有成亲的准备而已。”莫群稍凄笑,睨他一眼。

    “何况依你认识我的程度,你觉得我会是那种迁怒报复的人吗?”

    “怕被逼上梁山的你会性情大变啊!”司敬之耸肩。

    “逼上梁山定必然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既然事已成定局,我就不会逃避责任,定会做个惜妻护家的大丈夫。”这番话用来说服他人,也用来告诫自己。莫群绍站起身,拂过礼服的绉褶。“我该进去了,要来闹洞房吗?”

    “不了,明天还得上朝。”司敬之笑着摇头,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冒出一句。

    “那,不担心好恶吗?你根本不认识她。”

    没料到他突出此言,莫群绍怔了下,抬头迎上的是司敬之难得严肃的眼神。认真沈吟了会儿,他才缓缓说道:“有多少人在揭头盖之前是深知对方的?我只不过做得彻底点罢了。拜了天地,我所能选择的只有守护她一生,抑或遗弃她一生。而不管如何,名分已定,我一定会守护我的妻子,让她安全无虞。这样的回答满意吗?”

    “令人崇敬的传统良好思想。”司敬之含笑的言辞听不出是褒是贬。“知道你不会故意虐待人家就好了。”他戏谨一笑,搭着莫群绍的肩往外走去,走出了大厅,两人对望一眼后,无言而别。

    望着好友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莫群绍停下了脚步,思索着他方才的问话。

    好恶?能有什么影响?他的成亲不过是在完成一件给予交代的任务,从今而后,生命里多了个必须守护的家人,就这么简单罢了。莫群绍笑笑,迈步往新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