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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孟获对这一延再延的家居生活感到不耐或是觉得受困缚,那根本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孟大哥,你又在对着我干瞪眼了。”将刚泡好的热咖啡在他鼻下晃呀晃,汪左蓁笑丑着他的视而不见。“喏,咖啡来了。”
“嗯。”一旋身,她斜趴在长沙发的另一端,歪着脑袋,笑问:“你是在想事情,刚好目光对准我?还是,你压根就是在看我?”
“都有。”
“依我说呢,你是在看着我发呆。”反正想等到他开口说出确切的答案,不知得等到民国几年,所以她干脆直接挑了项答案比较省事,看能不能将话塞到他嘴上,叫他默认。
可孟获更贼,不吭也不说,老毛病未改的将答案自鼻梢逸出“哼。”“没错吧,你是在看着我发呆。”顽心一起,她朝他挤眉弄眼的做着鬼脸。
凝望着她娇俏的模样,孟获的面容细胞猛然松动,差点跟着她一块儿挤眉弄眼。
“就算是吧。”他给她一个?饬娇傻幕卮稹?br>
没错,他是在发呆,而她呢,正是让他又怔又愣又目不转睛的对象。啧,她猜得真准。
就算是吧?瞬间,她的心提了起来。
“是我变丑了?”所以他才会盯着她不放,想找出她丑陋的缺陷?
“你依然漂亮如昔。”想也不想,他脱口便说。
“呵呵。”她笑红了脸。
难得孟大哥这么斩钉截铁的夸她漂亮,她的心长了双翅膀,像即将破蛹而出的彩蝶,蠢蠢欲动。
依然漂亮如昔,这是不是代表在他的眼中,她脸上无法磨灭的瑕疵根本就不算瑕疵?
而孟获则反常地没在肚子里暗怨着自己的脱口而出。
不可否认的是,来到长岛的这些日子,生活与情绪安详又惬意得叫人心满意足,甚至可以说,他相当相当的沉醉在这许久未曾有过的安逸心境里。
如果不是她母亲又来一通要钱的电话,或许,他会允许自己暂时抛弃一切的鄙夷与憎怒,再留下来多住几天,任由愈显贪婪且不试曝制的心去喜欢她、去爱上她!
如果不是苏珊传来的消息,他真的已经跟自己承认,即使是隔了六年的空白,对她,隐埋在心底深处的情愫一待被掘出,竟是有增无减的叫他心惊。
当年,年少轻狂的他甫遭丧亲之痛,生活无依无助,心境苦涩且郁沉,而她是除了早逝的父母外,第一个不因他的阴鸷与桀骜而对他筑起藩篱的外人。是她给了他想要欢笑的理由与冲动但她为何执意要远赴瑞士念书?
这是他始终在意且颇有怨怒的一件事。
“孟大哥,你的眉头又皱起来了。”盯着他在刹那间由开朗愉悦转为阴沉迫人的神情,她咽回轻笑,缓缓地坐正身子,关切问道:“怎么了?”
“没事。”
“你的脸色骗不了人。”她谨慎的提醒他,她没瞎,有眼睛可以看。
“是吗?”对她的询问,他愈来愈做不到沉默以对。“我向来不都是这样?”
“才不呢,你不是这样的人。”她才不接受他浮显着苦涩的自嘲。
对别人,孟大哥确是常不搭不理,只依着情绪喜怒无常,或许旁人对他的行径已经是习以为常,可是,她不,他向来对她有问有答,即使应的也常只是只字片语,可是他就是对她“另眼相待。”
她并非自抬身价,但,她真的很确信这一点。
“对我这么有信心?”无法否认,她的肯定像股暖流,经由他的心窝流向他深邃冷峻的眼眸。
“那是当然喽,你从以前就是这样。”
“怎样?”
“话不多,但,心地善良。”
是吗?他曾经拥有过她口中的这种个性吗?
“初见你,你只到我的肚脐眼。”怀缅的感叹常教人不由自主地遗忘沉积已久的成见,这一刻,孟获就是如此,他甚至差点就随着话和轻喟,将手搁在自己的肚腹上。“这么一丁点儿大而已。”
“太夸张了吧,就算你长得再高,我那个时候好歹也有到你的胸口那么高吧?”
这是第一次,孟大哥主动提到从前嗯,有进步噢!
“有吗?”
“当然喽。”她才没说谎。
好几次,她都趁着与他擦身而过的机会,偷偷忖量着彼此身高的差距,再暗自恼恨着不争气的骨架,一心一意,只希望她长大后别成了个不起色的矮冬瓜,这样可就配不上在心目中无人能比的他。
“倒是孟大哥你变得挺多,以前的你比较有笑脸。”只要跟她对上话、聊起天,常会见到他微微地露齿轻笑。
虽然不是她巴望许久的那种快乐且喜悦的捧腹大笑,可至少,那时的他嘴角及眼底的冷冽不是那么的凌厉迫人。
“人都会变的。”这是他的心里话。
有好长的一段时间,他已经不擅于跟别人吐露心声。
“我知道。”她的愉悦敛起几分。
他曾有段苦日子,曾挨了不少平空而来的责难,虽然他从不提及,可并不代表她全然不知,纵使,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可她对他的心疼始终不褪。
“还有,孟大哥。”
等了半天,她仍支支吾吾地没再作声,连他都觉得诧异。
“怎么了?”话一脱口,孟获暗叹连连。
莫说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瞧他,相处不过是短短的一个月不到,竟也学着她一样多话。
“我是想”她又欲言又止。
“小蓁?”
“呃,你,你明天就要回底特律?”
原来眉心轻皱,他点了点头,不以为意地道出他的揣测“是苏珊说的?”
“嗯。”俯首,她举止略显无措地轻划着桌布,忍了忍,还是将心里的话问出口“你什么时候再来?”
除了苏珊阿姨无意中在电话那端提起,她在昨儿个眼尖地看到他搁在桌上的机票;是明天的飞机,一张票。而他至今仍未曾跟她开口,这应该也代表他预备一个人回底特律,不让她跟。
“不知道。”虽说是毫不犹豫的回答,可语气里却掺着浅浅的不确定。
“或许,你可以再请苏珊阿姨呃我知道你的工作忙”她小声说着,眼神哀求他再度延续这个假期。
没见到他,她想他,可一旦见到他,有了共处的机会,她更舍不得放他走。只是,不知道是否她多心,总有种感觉,逐年来,她像是个被豢养的娇贵女人,无忧无虑!却似乎在行动上开始有了身不由己且无能为力的无助。
“没办法。”她没将话说完,但,他完全知道她想说些什么。
“啥?”
“工作堆太多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完全知道你的工作在催你回去。”毕竟,苏珊阿姨的语气听起来挺凝重的,她不是不想当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只是“那,我可以去底特律找你吗?”
“不。”
不!
他不假思索的拒绝让江左蓁的心一沉,眼泪在心口泛滥,急急地强吸口气,她努力抑住急欲涌出的泪水。
“为什么?”她不想轻易退缩。
“我会很忙。”
“可是,没关系呀,白天,你忙你的,别担心我,我会找到事情做的”她忽然扬起好心情。“没错,既然毕了业,我可以去找份工作”
“不行!”这回,他的声音多了几分厉色。
“咦?”为什么不行?
她已经长大,有手有脚地,当然得开始自食其力啦!总不能一直都靠亲人的庇荫,过着舒舒服服却问心有愧的日子吧!
“你留在长岛。”
“为什么?”
“玛丽亚会照顾你。”他规避她的追问。
忍了几秒,她再度为自己争取同行权。
“我想跟你一块儿去底特律。”
“你喜欢海,不是吗?”
汪左蓁心情灰暗地怔坐在椅子里,凝望着他的眸中闪着薄薄的泪光。
他说的是实情,她是喜欢海,可是,她更喜欢他,他难道不知道?
罗素玉对女儿失约了。
罢迷上珠宝设计的她压根就腾不出时间现身长岛,跟着一群善于花天酒地的姐妹淘自米兰血拼回来,连屁股都没坐热,就又呼朋引伴的飞到芬兰去洗芬兰浴,只拨了通电话探问。
“什么,孟获那小子有去找你?”罗素玉惊诧的声音里有一丝丝的紧张。“那,他住了多久?”
“快一个月。”
“这么久呃,他说了什么没有?”
“没什么呀,就东聊西聊罢了。”汪左蓁狐疑反问:“孟大哥该跟我说什么吗?”
“我哪知道呀?谁知道他那个闷葫芦会冒出什么闪死人的话。”她啧了啧。“他买了什么送你?”
“他为什么要买东西送我?”她的生日又还没到。
闻言,罗素玉的声音一下子扬了好几度,很是不满“他没送!”
“妈,孟大哥为什么好端端的要送我东西?”
“小气鬼。”没理会女儿的质问,她嘀嘀咕咕,转来转去,话题又溜回他的长岛之行。“他去干么?”
“什么叫他来干么?妈,你才有问题呢,这里也是孟大哥的家,是他买的房子,他当然有权利偶尔过来住蚌几天。”
“唷,怎么回事?我不过是嚷他几句不是,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我哪有!”
“没有?”哼,她八成忘了自己是打谁的肚子生出来的,还敢否认?“有没有你心里清楚,我没精神跟你穷扯。说啦,他去干么?”
“就说是度个假、住蚌几天而已。”提到才离开不到两天的心上人,体内的低气压又开始泛滥,伸舌轻润润唇,明明身边也没别人,她还是不自觉地放低声音“妈,你常跟孟大哥见面吗?”
罗素玉的心一揪,又紧张起来。
“怎么突然问这种事?”
“或许是因为几年来全没见过面,总觉得啧,我总觉得他变得疏远多了,有点难以亲近。”
“哪会,他从头到尾不就都是这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才不呢,孟大哥人很好的,虽然话不多,但,他真的对我们很好。”说到这一点,心情不禁又开朗几分。“这年头有谁像他这么大方呀?不但将这么漂亮的别墅免费借我住,还用那艘刚下海的游艇教我驾船呢。”
说到孟大哥的了得,她就佩服得五体投地,飙起车来四平八稳,连驾游艇也这般得心应手,教她无限痴恋地连调转眼光都难。
“呵呵,他当真买了一艘游艇?”罗素玉笑了起来。
所有的财物都是他的,听女儿的口气,孟获那家伙当真是守口如瓶,不但没跟小蓁提起他这几年来拨给她们母女俩的花用,连黑着神情依她的索讨而买这栋别墅跟游艇的事也没说出来,哼,害她瞎担心。
可说也奇怪,他明明是个受害者,干么这么死心塌地的沉默是金呀?
“妈,你干么?笑得这么奇怪?”
“你又听得出来了?”心情一爽,她糗起女儿来。
早知道孟获这么好欺负,又这么沉默寡言,平时就该跟他多要一些。但,没关系,这个钱坑一时片刻还跑不掉,慢慢来,迟早将他的名下财产全都挖过来。
啐,真不知道为何有些人一提到他都是一副他不好惹的谨慎神态。
“谁会听不出你活像在调嗓子!”真切说来,是像个阴恻恻的巫婆,沿着夜色洒了几声叫人颤栗的恐怖笑声。但她可没这个胆子将话说出来。“妈,有空你来这儿住蚌几天,看看那艘游艇嘛,很漂亮耶。”
“游艇不都是那个模样。”罗素玉不以为意。
“这一艘不一样,我们”
“你们?”
“嗯,我跟孟大哥呀,我们一块儿替它取名字,还亲手将名字漆上船身哩。”梦幻般的一个月里,有他在身边,任何事都可以让她做得津津有味。
“怎么,跟他做了几天工,这样你就满足了?”
“妈,你怎么说得这么暧昧?”握着话筒,汪左蓁微纠起眉心,突然想到毕业典礼那天,来接她的苏珊阿姨无意中所说的话“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纽约的公寓是怎么回事?”
“纽约的公寓?”罗素玉低抽着气,浅浅的磨起牙来。“谁说的?孟获?”啐,还以为那家伙八竿子也吭不出个屁来,应该是藏得住话,可原来也是个话了底的话匣子。
“是苏珊阿姨无意中说的啦。”不疑有他,她坦白跟母亲招供消息来源。“你要求孟大哥替你买一层公寓?”询问的口气满是提心吊胆的紧张。
万一,妈妈承认这事是事实老天爷,最好不是,否则,她以后拿什么脸去面对孟大哥?
“哪有。”罗素玉睁眼说瞎话,脸不红、气不喘,不假思索地满口否认。
幸好母女俩这会儿是隔着千重山、万重水,汪左蓁瞧不见她脸色大变的憎恶样。
小蓁在她肚子里窝了九个多月,性子她怎会不知呢?啐,不吃嗟来食、不取不义财,跟她老爸是同一个倔性子。嫁进汪家二十几年了,若不是她在他们父女身边挑斤捡两,凭他汪守晟的能耐,想过好日子?
哼,下辈子看看有没有机会再说!
“没骗人?”
“哟,你还担心我骗你?干么,我骗你有钱赚呀?”
“别生气啦,我只是顺口多问一句嘛。”即使母亲的否认铿锵有力,她仍是半信半疑。“妈,你千万别随便跟孟大哥伸手要东西噢,他不欠我们什么。”
她不喜欢母亲提起孟大哥时,语气中的憎厌与挑衅,更忧心当她提起她跟他之间逐渐复苏的情谊时,电话那端传来的嗤声与不掩的窃笑。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怒气微扬,罗素玉旋即便决定反守为攻,恶口驳斥,以求逮着先机,堵得聪明却心软的女儿先退下阵去。“就跟你说过几百遍,你妈又不是乞丐,何必去跟人伸手要钱呢?”尽管是事实,她不时地透过苏珊跟孟获要钱,可依然是应得理直气壮,不容他人质疑。
的确呀,她又没骗人,无论她人是身处天涯海角,只要一通电话,自然就有钱入帐,又何必她亲自伸出纤纤玉手去看人脸色呢?
去,不知变通的笨女儿。
“我不是在骂你,只是这几年我们的经济是拮据了点,但是,如今我已经毕业了,可以找份工作赚钱养家活口。”正因为体恤母亲的理财不易,这几年来,虽然她的零用钱几乎是零,可她丝毫不以为意。
她够大了,早该学着自食其力,爸爸留下的任何一笔资产,全都该是属于妈妈的,更何况,她一年下来所挣得的奖学金应付生活所需是绰绰有余,甚至,还可以在逢年过节时汇一些给母亲应应景呢。
当年,如果不是母亲的坚持与几近狠心驱离的态度,她才不想千里迢迢的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念书,更遑论这笔钱还是孟大哥出的吓,对了,这件事,她都忘了亲口跟孟大哥说谢谢呢。
“养家活口?”罗素玉听得一愣一愣的。
小蓁在说什么天方夜谭!
“是呀,我已经考虑过了,再过几天就去找一份工作,开始赚钱。”地点,就在底特律。
虽然孟大哥似乎不赞成她去底特律,也不太赞成她想找份工作的念头,但,她想去那儿,想住在那儿。
因为,那儿有他!
“你想找工作?”
“嗯,虽然教授替我介绍了几个工作,可是,我想了想,决定放弃。”之所以不愿接受教授的好意,是因为这几份工作的地点全都不在底特律,自然,没有第二句话,不予考虑。
“等一等,你先别忙着找工作。”
“那怎么可以呢,不赚钱,我们以后吃什么?”她颇为讶异母亲的阻止。
爸爸留下来的钱应该不算太多,她不清楚详细数目,但,即使钱再多,只进不出,迟早也会有挥霍殆尽的一天呀;她不想再继续寅吃卯粮的过日子了。
“放心啦,你的事,自有妈妈作主。”
“什么意思?”
“你妈妈我的意思呢,是要你乖乖地等着过好日子就是了。”笑笑,罗素玉不待她再有话说便急着收线。
接下来,她也该亲自走一趟底特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