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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巫贝儿仍没有回家。
“我姐去哪?”
“谁知呀。”打着哈欠,巫敏儿朝自己房间走去。“八成又去哪里玩得流连忘返了。”
“啧,不是念过她了,怎么又这样?”
“你几时见过猪牵到北京就变成?醋牛俊?br>
小钱鼠这话倒也没说错。
摇头叹息,巫馨儿眉心微蹩,虽然仍旧担心,但她依经验研判,姐姐或许去玩个一天就回家了。
经过上次的三堂会审,她就不信姐会那么快故态复萌。
第二天,直到夜深了,巫贝儿还是不见人影。
陪在客厅等人的巫敏儿说:“或许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有些不安。”
不知怎地,她昨晚翻来覆去的睡不安宁,老觉得有什么坏事情发生了。
巫馨儿一整天心神不宁,听了小堂妹的话,一颗心都跳到喉咙口,再三确定彼此不知巫贝儿的去向后,她们同时想,事情有异!
互视一眼,两人默契十足的前后朝屋子顶楼的灵修室奔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神明保佑,千万别出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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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得锯掉吗?”
“因为伤口已经感染”
“只不过是感染,有必要锯腿吗?”
‘除了感染的范围太大,呃还有那截断骨”
“我不想听你咿咿啊啊,我只要你给我一个确实的好答案。”
好答案?他又不是上帝,哪由得了他说没事就绝对没事。
脱了眼暴跳如雷的巫敏儿,陈医生在心里长叹一声,尽量按捺住不悦。病患家属的情绪向来不稳定,他看多唆。
“敏儿!”轻斥着小堂妹迫人的怒焰,巫馨儿紧忍住全身因气愤而生的抽搐,嗓子绷得死紧。“陈医生,我姐的情况真的很糟糕吗?”如果不是此刻不容许她崩溃,她早就哭成个泪人儿。
稍早,当她与敏儿合力在山里的河沟寻着姐姐时,两人差点脚一软,瘫了。
姐姐当时看起来似乎连活命的那口气都没了!
她和敏儿跌跌撞撞的冲向她横躺的身躯。
不必猜测也知道姐是自斜坡上滚落而下,一路碰撞摩擦;她的头上撞了个洞,血流满面,一群蚁虫小蚊循着味道而来,沾上血迹斑斑的伤口就不想离开,更叫她们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左腿呈现不自然的弯曲,膝盖的地方,一小截血色干涸的断骨隐隐露现
此刻回想起当时那个画面,巫馨儿的身子又开始打起哆嗦。
姐姐不省人事的冷寂面容像是嵌入了她的心坎里,怎么也挥不去,她知道自己忘不了那个景象,也在心里起誓,绝不让乐观却少根筋的姐姐再受到伤害。
绝不!
“陈医生,难道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保全我姐的腿吗?”
先瞄了眼用目光说着你若没给我医好,就等着被我抽筋剥皮的巫敏儿一眼,一脸倦态的陈医生叹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不希望做这种决定。”
如果可以?
巫馨儿面容一白,身子晃了晃,强自撑住。
巫敏儿的脸色也是铁青一片,白牙紧咬,觑见无声落泪的小堂姐,她的胸腔塞满阴鸷欲爆的恐惧与气愤。
她无法接受大堂姐只剩一条腿的事实;她是那么善良的人,不该有这种遭遇,而且,她该死的跑去那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做什么?
这事,谁该负责任?
“被我逮到凶手,绝不轻饶!”咬牙切齿的她完全不觉自己已经怒咆出声。
“敏儿!”巫馨儿急忙喝住她。
陈医生暗叹在心,只庆幸自己不是那个凶手。
脑袋凑在一起的堂姐妹还没来得及商量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几分钟前才陆续接获消息的众亲友—一出现。
“砰!”病房的门第三次敲上墙,看得陈医生喷喷称奇,这些人的脾气还真是相同,出现时都伴随着门板敲壁声,气势万钧。
—一聚拢的巫氏成员谁也没多瞄他一眼,见着神情黯淡,脸色青白的堂姐妹,心急如焚的凑向她们,大呼小叫地迭声追问。
“是谁害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电话中啥也没说清楚”
“怎么会这样,贝儿怎么了?”
“她是脚不行了还是脑袋破个洞”
“不会吧,要锯腿”
七嘴八舌的,僵凝的气氛被一群人搅和得混沌起来,这时,年轻气盛的巫敏儿突然灵光一闪,用力扯了扯巫馨儿的手臂,急切的丢下一句“别让这蒙古大夫动刀。”
“啊?”蒙古大夫?
站在墙边的陈医生耳尖,听进她这“悄悄话”阔肩一垂,苦笑不已的兀自摇头叹息。
他是蒙古大夫?喷喷,这是招谁惹谁呀?
“别让那嘴上无毛的家伙锯掉大堂姐的腿。”愤愤的杏眸斜瞪着陈医生,巫敏儿再次强调。“知道吗?”她的话,在场的每一个人全都听见了。
巫馨儿点头表示明白她的叮咛,然后满怀忧心的问:“敏儿,你想干嘛?”
“我突然有个念头”巫敏儿近乎无声的嘀咕,没将心中的打算说得太明。
她要去绑架人,若让小堂姐,甚或是家族里任何一个人知道了,铁定会阻止她这么做。
但,她下定决心了!
“什么念敏儿,你要去哪里”不等巫馨儿问完,巫敏儿转头就走。
“我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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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像巫敏儿所说的马上,但是,不到半个小时她回来了,纤细的臂肘弯着,牢牢夹缚着一位鼻梁上挂了副无框眼镜的中年男人。
瞧这模样,巫馨儿大惊失色。“敏儿?”
“救兵到!”
不愧是心灵相通的堂姐妹,巫馨儿几乎是马上猜中了这中年男人的身份,也因此,她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
“他是谁?”巫氏成员中的大表姐率先开口问。
巫敏儿一双有着惊惧的似水秋眸不再闪烁常见的笑意,反而盈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坚定。
“他是国内的骨科权威。”
这个宣告像突然袭来的海啸,霎时将一干人声给淹没,静寂无声。
“他就是那个黄庆文?”较常接触医疗讯息的小阿姨轻呼。“我怎么会忘了他呢?”早知道,就该先一步将他挟来。
陈医生讶异的看着眼前的同行“你们竟然请得到他?”下一秒他又觉得纳闷,t大离这何止三小时路程,那小姐是如何带来黄医生的?
巫敏儿焦急不耐的拍了拍被她施以瞬间移动带来,至今仍惊魂未定的黄庆文,哑声吆喝“回魂了没呀你?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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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韦榷这个始作确者,知道巫贝儿受重伤时,已经是事发后的第三天了!
巫贝儿已脱离险境清醒过来,虽然还得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回复以往的生龙活虎,但至少从鬼门关捡了条命回来。
只除了她的左腿,一切几乎称得上是幸运。
黄庆文的确有一手,在他高超的技术及细心的照料下,巫贝儿可以确定往后不必靠拐杖、不必装义肢或坐在轮椅上活动,但是,需要好长一段时间做复健。
就算不能完好如初,至少能蹦能跳,毫无困难。
“那”巫氏成员的几张嘴同时打开,却没人将话问出口。
环视无数双炽热且焦急的明眸,黄庆文暗咽着口水,坦白告知“只要有眼睛的人,绝对看得出来她是长短脚!”
巫贝儿受伤的消息是人仍在曼哈顿的韦轩传回来给韦榷的。
既然巫家人能循线找上他这个对这桩惨案毫无所知的关系人,想也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她们早清楚了。
满心愧疚的韦轩昧着良心,对巫馨儿的问题表示一问三不知,在将巫贝儿的情况打探清楚后,他更是急迫不安,与巫馨儿的电话收线后,旋即拨了通越洋电话给韦榷。
“大哥,你这次玩得太过火了!”他叹道,不忍心在已成的伤口上洒盐。
大哥人不坏,他绝对不是存心要害巫贝儿,这一点他很笃定.但是,追根究底,他忍不住想苛责他几句。
他真的挺欣赏巫贝儿;无关乎男女之间的情爱,就只是很纯粹的一种欣赏,毕竟那种性格开朗又直率的小甜甜,谁会嫌弃呀?可如今,她却被大哥毁了。
听着韦轩温怒且急切的兴师问罪,韦榷感觉像是晴天霹雳。
怎么可能?
韦轩讲得忧心忡忡;而电话另一头的韦榷心乱了。
怎么可能!
那个有张芙蓉娇靥的小魔女竟然紊乱且无措的思绪令他揪不出心痛的原因,但可以确定的是,听到巫贝儿受了伤,甚至差点死去,他的心脏几乎忘了跳动,一种前所未有的绞痛狂烈的侵袭他的四肢百骸。
“大哥,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喂,回魂.别选这个时间闪神啦。”没听见他应声,韦轩提高嗓门。“我没跟巫馨儿说你也牵涉在其中。”
可是,他的确有“涉案”呀!
“大哥,你先按兵不动,等我回台湾后再找她们谈”他吐出自己琢磨后的打算。
不为别的,只因为怕那群巫姓女人一个激动起来,会对大哥不利。方才的电话中,他听得出巫馨儿的口气相当相当怒气勃发。
近乎杀气腾腾,让电话这头的他屏着气,吭都不敢吭太大声;胳臂往内弯,事关自家兄弟的安危,他当然紧张了。
“我会处理。”韦榷打断弟弟的叮咛。
“大哥”
“这事我会处理。”
闻言,韦轩不再罗唆了。
极少听大哥用这种沉重又坚决的疏离口气跟他说话,言下之意,也就是要他这个闲杂人等别管这档子事,他自有定夺。虽然他不想逃避自己该负的责任,却也不得不照做。
毕竟他此刻也的确算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更何况,真要办事,大哥的手腕与能力绝对比他强得多了。
这样也好,大哥既然决定出面,往后,巫贝儿应该不会有什么苦日子过。
左思右想,韦轩心安了,再叮咛个三两句话便打算收线。
“听说,黄庆文被她们吓死了。”收线前一秒,韦轩想起这件事。
韦榷轻愕。“黄庆文?”
“嗯,巫贝儿的左腿骨断了,而且受到感染,有医生曾考虑要锯掉她的腿好保住她一条小命”
话筒差一点从韦榷的手中跌落,青着脸,他瞪着前方。“锯腿!”
“是呀,是她的一个小堂妹跑去打听;你也知道黄庆文在骨科的名声有多响,所以,那女孩就干脆将他绑架,要他倾全力照顾巫贝儿。”
绑架?生平第一次韦榷感觉很无力。
事情似乎愈搅愈复杂了;先是小魔女受了伤,然后,她的堂妹犯下重罪,而这一切的乱源全都是他造成。
唉!
电话收线后,韦榷取消了当天所有的行程,随即赶到医院,巫贝儿不在病房,做检查去了。在知道她的主治医生黄庆文恰巧也在时,他便先堵上他。
他跟黄庆文并非私交甚笃,但,也算有几分交情在,在他眼中,黄庆文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拗性子,只不过,毕竟是被挟持,被胁迫的感觉并不好受
若换成是他,绝不与施暴者善罢甘休,但如今角色异位,他只希望能替巫家省下一些麻烦事。
见到韦榷,黄庆文的确很惊讶。
“韦先生?你怎么在这里?”他知道他有多忙。
忙着打理一份跨国事业,忙着照料一群莺莺燕燕,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想见韦榷?可,但要早早邀约,以免向隅。
“探望朋友。”韦榷一脸心事重重,连邪魅粲笑也收敛不少。“黄医生,有件事跟你商量。”
别说是韦榷的神情严肃,光是那口吻就很叫人肃然而立了,黄庆文在镜片后的目光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
“请说。”
韦榷也不浪费时间,直接挑明。“巫贝儿。”
闻言,黄庆文除了恍然大悟,还有一抹淡淡的余怒与惊骇。“她那个堂妹是个小疯子、野蛮人。”
除了苦笑,韦榷几乎是无言以对,但是,他不能保持沉默,他得尽一切的努力来消弭黄庆文心中的芥蒂。
“很抱歉,她的行径是失控了。”
“岂只是失控,她就这么凭空跳出来,直指着我的鼻子大喊,‘黄庆文是不是你?快说。’啐,她话都喊得不清不楚,叫我怎么应答呀?结果,她也不等我点头,气急败坏的扣着我就跑,要是你,你不气?”黄庆文没好气的说着。
包逞论,她带着他穿越空间,那扑面冷冽的空气像把利刃,削得他浑身不舒服,如果不是他强撑着一口气,准会将胃里的东西全都给吐光了!但这点他不敢讲,怕人以为他是疯子。
“她是因为心急,所以行动粗蛮了点。”韦榷试着说好话。
“话是没错啦”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气归气,到了这里还不是本着救人第一的原则,没跟那群女人计较。
“当时的情况你最清楚了,是为了救人,她才会晕了头,做出这种荒唐事。”
“哼哼,这倒也是。”
见黄庆文的口气微软,韦榷心知,这事有转寰的余地了,他更是不浪费时间,直接提出要求。
“黄医生,我只希望你卖我个面子。”
“噢?
“别再追究了。”
“好,就你一句话,没问题。”黄庆文倒也干脆。“这事,到此为止。”
原本,他是已经委任律师拟好状纸,打算这几天就送到法院去,非得要那个小蛮女尝到苦头才肯罢休。
因为他当时被捉来后被吓得尿湿了裤子,若非那群女人全都急成什么似的,湿答答的裤管哪瞒得住那几双全都尖亮得吓人的利眼哪。
去,若这事传出去,他还用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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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瞪着巫贝儿,韦榷久久、久久无法言语。
四目凝望,反倒是她先招呼。“唷?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你”他难得一次说不出话来。
知道了她所受到的一切苦难与折腾,亲眼瞧见她浑身未愈的斑斑伤痕,左腿裹成一管刺眼的白色布柱,他心痛难抑。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他的初衷只是想消耗她的精力与时间,别去招惹阿轩顺便泄泄他的薄怒,如此罢了。
可如今,玩笑完全走了样;思及此,陌生的感觉突如其来地取代他全身每一处最细微的感受。
除了浓浓的自责,还有一些别的原因;他尚未触及的异常因素。
但无论如何,她实在不该遭受这种不幸!
“喂,你是怎么了?发什么呆?”巫贝儿怪异的看着他。
“你”顿住,他强迫自己深吸了口气。“你还好吧?”
“很好呀,这下子,真的得乖乖的休息好一阵子喽。”拍了拍腿上的布柱,她轻笑。
杵在她身后,推着轮椅的巫馨儿笑不出来,她沉静的陵瞪着韦榷,脑子里的思绪百转千回。
“姐,这位是?”不知怎地,她看到他就有气。
“你记得小韦哥吧?这是他大哥。”
“噢,难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巫馨儿柔中带刚的杏眸凝望着他,沉怨依然存在。“是小韦哥要你来做代表?”
“代表?”
“他没法子赶来,所以派个人出马?”她意有所指,没有讲得太明,却也不是涸仆气。
谤本她就是认定了姐姐的事,韦家的人绝脱不了关系。
“馨儿。”淡然轻笑,巫贝儿自行推动轮椅。“排在这里挡路做啥呢?要聊回房里再聊。”
百般无奈,巫馨儿斜脱了韦榷一眼,接手推起轮椅。
韦榷沉着心,跟了上去。
从巫贝儿与巫馨儿的对谈,他蓦然顿悟,小魔女完全没有供出他来,否则,他大概早就被轰出去了。
巫贝儿也的确善良得够彻底,不但没供出韦榷,甚至还借口支开巫馨儿,不让她咄咄逼人。
馨儿是心疼她,她了解,但,事情都发生了,责怪任何人也只是徒添怨气罢了。
“别理会我妹的话,她无意冒犯。”见妹妹走出病房后,巫贝儿对韦榷笑了笑。
韦榷无语,只是凝望着她。
小魔女在笑,虽然略有强颜欢笑的味道,但是没见到一个以泪洗面的泪人儿,他已经够讶异了,再见到她的笑容,胸口的悸动再也抑不下。
“为什么不骂我?为什么不哭?”他咬牙低咆。
“骂?又不关你的事,那群流氓狗也不是你放出来攻击我的呀。”她纤肩微耸。“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何苦将自己的日子搞得这么难过呢。”
“你说真的?”
“我有必要骗人吗?”她的笑容中泛起无奈。“再气也扭转不了事实,如果连我都放弃了自己,那还提什么过生活?”
他沉声长叹。
“况且,我相信黄医生的话,只要我有耐心做复健,不见得会有双长短脚呀。”
韦榷再次哑口无言。
“你别在意了,不关你的事。”
真的不关他的事?追根究底,并不是他陷害她受伤,但是他绝对难辞其咎!
“往后,你也别提我们之间曾签过的合约,任何人都别提。”巫贝儿语重心长的叮咛着。“就这样喽。”
不言不语,韦榷定定的望进她的眼中。
她的乐观及善良令他无话可说,也令他蛰伏至今、不曾萌生的情愫猛然且狂烈的苏醒了。
“韦榷?”见他不应声,巫贝儿不知道他到底听懂她的意思没,只好再次强调。“这事就到此为止了,懂吗?”
“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他不反对她的决定。
只是,往后他该怎么做,心,已然有了定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