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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永远是闹剧,它变不成正剧也变不成戏剧,最后的结果最可能的就是悲剧。
满屋的人在老夫人的屋里等着,姚太太更是一脸惨白,瘫坐在椅子上,程夫人在屋里来回的走,脸上是掩不住的焦急,三丫嘤嘤的哭着,程晏维在房间里陪着程老夫人和大夫,五丫则在门口等着,不时的朝里看。
虽然程老太不是自己的亲祖母,但程老夫人一直待五丫不错,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五丫怎么会感觉不到,如今看到床上病重的程老太,心里有几分难受与焦急。
而此时等待消息的人们都鸦雀无声,从刚才的意见不合变为相同的愿望,那就是老夫人别有什么事儿。
程国公匆匆赶回府中,见府里一团糟的情况只觉得烦心,却没说什么因为最重要的还是病中的老夫人,而不是先急着发火气。
程国公一进屋,看也没看姚太太一眼,径直走到自己夫人身边,问道:“里面如何了?”
“晏维在里面陪着呢。”程夫人抽泣道,程国公拍了拍夫人的肩膀,开了门,走进内室,众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只见程晏维跪在老夫人床边,任由老夫人抓着自己的手,大夫低着头站在一旁,程国公问道:“大夫怎么样了?”
大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满脸写着的都是节哀顺变,“这次怕是没那么幸运了,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程国公没有再说什么,事已至此再努力又有什么用呢,“送大夫出府吧?”
程夫人睁大眼睛抓住程国公的胳膊道:“不再看看么?说不定还有希望呢。”姚太太也跟着道:“是啊,是啊。”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你们不闹,也不会如此。”后一句话带着狠意,说完程国公上前,问道:“你祖母醒了么?”
程晏维摇摇头,脸上满是绝望,悲伤,与懊悔,甚至还有些不敢相信。
“那你在这儿陪着你祖母吧,若是你祖母醒了,派人出来唤我们,我们就在外厅。”程国公道,然后挥挥手,示意大家都出去。
五丫顿了顿,“不如我跟表哥一起留在这儿吧,以前我也照顾过祖母,更熟悉一些。”
程国公对五丫的印象很好,知道她稳重,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十分喜欢这丫头,点点头,就表示同意了。
姚太太刚想让三丫也留下,却见五丫对三丫说:“放心吧。”
五丫又冲姚太太点点头,这里的情况毕竟不适合留下三丫,程晏维现在满是悲伤,若是见到三丫在自己面前恐怕是也要把这份算在她身上的。
房间里只剩下五丫和程晏维,还有平时伺候的婆婆,安静了许多,五丫拿起汗巾,在铜盆里洗了洗,然后走到老夫人床前,轻轻拿起老夫人的手,一点一点擦拭。
程晏维看向五丫,问道:“这是干什么?”
五丫抿了抿嘴,“总是要干干净净的不是。”现在程家的人最应该认清的就是现实,兴许老夫人要的就是干干净净的走呢。
程晏维拿过五丫手中的汗巾,帮老夫人擦另一只手,一边擦一边道:“是孙儿不孝,让祖母生气了,祖母瞧在孙儿这么可怜的份儿上就醒过来说说话吧,怕是跟孙儿说一句也是好的。”
五丫别过头,用袖头抹了抹眼泪,婆婆也在一旁用手帕擦拭眼角的湿润,而程晏维想流泪却不能流,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他祖母从小就教给他的,可是以后却再也不能教他了。
五丫接过程晏维手中的汗巾,走到水盆处背过身,悄悄地淌眼泪,程晏维还在床边絮絮叨叨的说着:“祖母还抱我和表妹的孩子呢不是么?咱们祖孙四代其乐融融的多好,以后孙儿再不跟表妹吵架了,好好过日子。”
人都是如此,往往在最后悔的时候才会说出在心底最不能说出的话,程晏维也是如此吧,与其说他是厌恶三丫,不如说是不想推翻自己以前的言论,这些日子三丫收敛了许多,媳妇儿也做得越来越好,与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相差甚远,不看在眼里的人怕是没有心的吧,只是现在说这些太晚了,至少这件事会成为这对小夫妻心里永远的疙瘩。
五丫拧着汗巾,忽然听见老夫人虚弱的声音,“孙儿啊。”
她扔下手中的汗巾赶紧跑到床边,看见程晏维的眼泪已经从眼角流了出来,他睁大眼睛努力点头,把老夫人满是皱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祖母,孙儿在呢。”
老夫人努力用手擦了擦程晏维的脸,“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然后看见床边的五丫,道:“好孩子,去把你母亲,和舅公舅母叫进来。”
老夫人眼神虽涣散却还带着平时常有的慈祥,整个脸上,出现红晕,五丫怕是回光返照,快步走出内室,到外厅叫道:“祖母醒了,叫舅公舅母还有母亲三姐进屋呢。”
程国公一听,赶紧走进屋里,五丫看了一眼姚太太和三丫也跟着走了进去。
程国公程夫人还有姚太太走到程老夫人床边,老夫人笑了笑,眼睛不自觉的弯了,对程晏维继续道:“你刚才的话,祖母隐隐约约都听见了,既然这么想了就要这么做,以后一定要跟表妹好好过日子,夫妻举案齐眉,相互扶持,别那么别扭了。”
程晏维用力点着头,程老夫人寻找三丫,“孙媳妇儿呢?”
三丫挤到程老夫人床边,脸上早就满是泪痕,跪在地上,“祖母我在这儿。”
“你既是我的外孙,又是我的孙媳妇儿,进了程家就要懂程家的规矩,孝敬公婆,伺候好丈夫,你的努力我都看见了,你公婆和晏维也看见了,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切记不要弄什么幺蛾子。”说着抓起三丫的手,塞进程晏维的手里,“你们俩早日给我生个重孙儿我就安心了。”
程晏维看了一眼三丫,把她的手握紧了一些,点头,“祖母肯定能看到的。”
“人不服老是不行啊,说些话都费劲,”程老夫人自嘲道,“媳妇儿啊,你这些年真的没少为这个家付出,有你在我放心,你要跟千城好好保护程家,也照顾好孙儿和孙媳妇儿。”
程夫人伏在程国公肩膀上泣不成声,“媳妇儿知道。”程国公则一直沉默没有说话。
程老夫人眼光扫到姚太太的脸上时,说道:“千惠,你是我最小的女儿,也是我一直最愧疚的,你的哥哥姐姐都找了好的亲家,唯独你被你父亲嫁了当初是穷书生的小女婿,可是现在你看到了吧,不是娘不疼你,是娘相信你爹的眼光。”说到这儿程老夫人叹了口气,继续道:“你这脾气也都怪我惯得。”
“娘,女儿都知道,您别说了,好好休息。”姚太太见自己亲娘连说话都要大喘气,心里懊悔万分,可是让她更懊悔的是程老夫人的最后一句话。
“我临走前要做个决定,是为了咱们程家好,免得家门不幸,千城,千惠,你们听好了,”程老夫人咳了两声,却没人敢打断她的话,“千惠虽是程家的女儿,却是姚家的主母,早已不是程家的人,以后程家的事,她没有任何资格插手,以后程家的大门,她也不能再踏进一步,若是违反,就证明她非要做程家的人,那千城就家法处置,或是送去官府!”
姚太太顿时愣在了原地,张了张嘴愣是半句话没说出来,程国公则道:“儿子谨遵母亲教诲。”
程老夫人疲惫地挥了挥手,“你们都散了吧,我也累了,该睡了。就留我孙子和孙媳妇儿在这里陪我吧。”说完闭上了眼睛,就再没有说话。
程国公说了一句“是,”后一手揽着自己的妻子,一手拉着不能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的姚太太出了门,五丫瞧了一眼跪在床边的程晏维和三丫,叹了口气也跟着离开。
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这是谁也控制不了的事情,这辈子太多事情我们都控制不了,比如旦夕祸福,比如生离死别。
程老夫人,她也算是安息了吧。
程老夫人一过世,姚太太带着五丫就离开了程府,不是主动的,而是被动的被送走,程家的大门再也不会欢迎这个程家女姚千惠姚太太。
程老夫人的葬礼过后,她的大姐和二姐来过了一次,一个是讽刺挖苦,一个是明着指责,三丫也回来过几次,但对姚太太的态度始终是冷冷淡淡,不远不近的,倒是与五丫说了很多,看得出来她也成熟了许多,三丫自己也说着,感觉忽然就长大了十年,她与程晏维也不再分房住,可彼此之间总是好像有那么个心结,举案齐眉谈不上,有的只是相敬如宾。
姚太太经过这件事,是彻底失去了自己最亲的几个人,就是姚老爷也埋怨她的过失,让自己在朝堂上少了助力。
兴许人都是这样,要多多少少经历一些,才能成长,再到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