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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规心里清楚,这战,应王赢不得,若他赢了,楚家再无出头之日,沉冤永远也不可能昭雪。
好在上天垂怜,以目前形势来看,应王还就是没有赢面。
宫内很快传来消息,皇上已调动关内十万大军,不日即到京中,再加上本已的御林军数目,应王若当真动起手来,怕就只是死路一条。
不过,到底太后心疼这个小儿子,应王也没把话说开,只说带人过来,也是预防自家安全的意思,谋反二字,哪里说得上?且不过数百人罢了,太后贺礼事大,他不过是担心有误罢了。
只是皇帝并不知实情,只怕应王他暗中不知聚集了多少,一时倒也按兵不敢轻动。且朝中留言纷众,竟不能细辩谁是对方的人,倒唯以安怀阳,与闵太师为心腹了。
安怀阳这就忙了个焦头烂额,本来,应付一边已叫他不堪,如今天两头倒瞒,简直是无法应对,不过他到底老奸巨猾,一时竟也没露出马脚。
子规不时从儒荣从听得消息,渐渐揣测出安怀阳的用心来。
原来,安怀阳早想将应王除去,以绝已后患,上回祁少宇惜在失手。且已令应王颇有提防之心,如今他倒觉得是个上好的机会,便不住劝说应王,且不要动武力。先入宫面圣,再行商议。
“老爷劝应王入宫,到底是何打算?”子规听到这里。免不得心中好奇,知道事关重大,就算儒荣不想作答,她也不得不问。
儒荣苦笑道:“老爷说了,这是一道险关,能不能过得去,且只看这一回了。原本老爷手里有一服鸩毒。是应王给的,当年他曾冒险让老爷替他下毒。”
子规大惊:“下毒?给皇。。”她的话尚未出口,儒荣一把握住其口,屋内顿时便沉默了下来。
是啊,这事唯实太过凶险。就连说一说,仿佛都叫人胆战心惊。
过了不知多久,子规感觉到对方的心跳有些恢复正常了,方才又问:“那么,老爷如今是要再起用这服药了?”
儒荣点头,悄悄道:“九年前,这事成不得,现在,也一样成不得。”
子规怪道:“既然知道成不得。老爷这样精明之人,为何还做此打算?有百害而无一利之事,咱家老爷是断断不会去做的。”
儒荣见问,将屋里屋外扫了个遍,见皆无人,方才贴近子规耳边。小声道:“不是为给皇上,却是为了应王!”
子规这回更比上回惊得厉害,嘴张得合也合不上了,应王?安怀阳要杀了应王?
“这也算是不得已,于死路上求生机。应王一死,我安家再无后顾之优,到时候”
子规不等儒荣话说完,立刻提醒他道:“还有周家呢!”
儒荣冷笑道:“周家难成气候!你也看到了,清风楼这样,能耗得多久?周散清也是半截入土之人了,也许不过区区几年下来,周家就再无一人存于世上了。”
子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应王,周家,都是她楚门之仇敌,一并消去,于她,不算是个坏消息。
不过此时,她将这消息听进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味,也许是因为,这些人死去的目的太让她不安,这些人之死,全是为了安怀阳之生,安怀阳当年对付她楚家的法子,如今就应到应王,和周家的头上了。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子规这便想起,安怀阳留到最后是有原因的,唯有他,是要她,亲手结果,也唯有这件事,是她,楚青,殚精竭虑,苟存于世的唯一理由。
当下子规暗中传信于宫中,霜姿如今已是宫中从六品,霜才人了,子规便是传信于她,将此事略述,却命其不露口风,且看应王何时入宫,到时再通报于已。
霜姿自是心领神会,只是亦受惊不小,不想自家老爷,竟有如此之大胆。
果然安怀阳巧舌如簧,当真说动了应王,先不动兵,只带近身侍卫数十人,先入住闵太师府中,待太后大寿之日,独自入宫面圣。
子规自是不解,应王这就服软了不成?过后儒荣解释,父亲谎称此为缓兵之计,且愿为应王,效九年前,未效之力。
“也就是说,老爷要对皇上下毒了?!”子规反应过来,心脏集跳不停,不行,不能就这样让安怀阳和应王得了手!
儒荣想是了解她心意,又道:“老爷哪有那么蠢?如今形势明朗,应王不过是以卵击石,他就再多兵力,哪里是皇上对手?不过是当年失了意,如今又运筹几年,拼死也要出这口怨气罢了!”
子规点头,心中有些猜出安怀阳下步举措了:“大爷,我妄自乱测一句,想必,老爷不是要对皇上动手,却是要对应王?”
儒荣点头,子规悚然而立,说不出话来。
儒荣岂不知这是一招险棋?却是除此之后,再无他话,见子规如此,心中千思竞起,百虑交侵,于是拉住她手道:“我知道,这回若成了,再无忧虑,可若是失败,就是人头落地。我自不必说,只怕也要连累了你。最近长新已听从你的意思,于乡郊买得不少田地,你且去那里暂避,若事情顺利,我再接你回来,如若不成,长新会带你离开此地,到时候你听他的就是,你且放心,我已将一切安排好了。”
子规心里悲酸,透出眼鼻之间,不自觉已是涕泗泪澜,这结果是不是如她所愿?
不,不能就此结果,就算仇人毙命,父亲名声未得清白,也一样不算仇尽。
命运唯实奇妙,如今子规竟与安怀阳是一样心思了,当下她唯愿安怀阳顺利将应王鸩毙,自己方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太后大寿这日,儒荣与安怀阳早早入宫自不必说,就连子规,人在乡间陋院,也是眼睁睁直到天明。她早前已传书于霜姿,命她有机会时,务必要助安怀阳一臂之力。
应王必须死,这一点,安怀阳知道,子规更加知道。
晚间,宫内宴罢,群臣下殿,谢恩退。
子规等了一日,直等得心也焦了,方才等到车马列队而来。待她出得院门时,迎面就见儒荣于夜风中,衣裾飘飘,满脸欣喜与期盼。
一见到子规,儒荣顾不得他人,立刻就将其搂入怀中,不过一天未见,他觉得只怕是隔世难遇,再见到她时,竟好似是三生以后。
“大爷?”子规从他怀中抬头来,目光中全是询问。
其实不必问也知道,大事已毕,不然,他不会活着过来。
“险了险极了!”待回去尚书府后,儒荣这样对子规道:“我身上都叫冷汗濡透了,父亲到底老练,面上竟一丝儿看不出破绽来。席间,到第九盏进御酒,宰臣饮酒时,说来也巧,皇上不知何故说起应王和父亲来,先是金杯赐酒于父亲,过后再赐一杯于应王。”
儒荣细细说道:“想不到的是,父亲饮过之后,竟就此杯中下毒,过后应王再饮,就此中招。”
子规听了个惊心动魄,难以言明,就这样?应王就这样死了?
“应王于席间,当着众人的面,就这样,死了?”子规不敢相信。
儒荣叹了口气,道:“自然没有,药是应王自己调配好的,总要过上三个时辰才得发作,也是为了避嫌之意。如今他人已回到闵太师府中,怕过不了一会,就要有人来传丧信了。”
儒荣心中百转千回,短短几句话,说出来轻松得如同儿戏一般,其实当其时,他已紧张得就快晕厥,也算父亲沉着,却回来后也将全部衣服换去,都湿透了。头上发髻,脸上胡须,皆有晶晶汗珠,盈盈欲滴。
果然到了夜间,太师府里闹了起来,应王就此一命呜呼。得知此信,宫中自是大为松了口气,只是太后心痛不甘,强命皇帝,定要彻查是谁下的狠手。
皇帝心中隐隐有数,不知安怀阳另有他意,只当他一心为已,甘愿以身涉险,于是更为器重,嘴上糊弄过太后,过后亦弄了个人出来搪塞,方叫太后定心。
再说河南,众人得知应王死讯,纷纷闹将起来,只是皇帝一早已有准备,且此时群龙无首,军无首领,乱军之力,难以抗敌,散的散,乱得乱,未曾打起来,就先跑了一半有余,因此也自不成气候。
至此,安怀阳度过其人生中又一难关,且重得皇帝欢心,更比九年前不同。皇帝颇有令其再度出仕之意,频频挽留,屡屡劝诱。安怀阳自为再无后顾之忧,竟也有迎合之意浮现。
子规冷眼旁观,知道也是时候了,安怀阳人生中最为得意,也最为失意的时候,就要来了。而她楚青,就是断送其黄粱美梦的,唯一人选。(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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